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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5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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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想说自己是无辜的,根本不知情。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不知情就能推脱得过去。
  君上一开始就把宿贞排除在各个计划之外,刘奕也跟着宿贞去了国外,实际上是避免了一场逐渐成型的党争。在谢茂的麾下围绕着几个集团,其中,容舜的地位最特殊,他是谢茂的首徒,又是宿贞的养子,还在特事办任职,与各方面都保持着相当的联系又都不深入,很明显就是第二代首席,明晃晃的“储君”。
  徐宝妍不必多说,她是天然的官方代表,代表着目前的旧体系。
  花锦天原本也没想很多,一心一意努力修行,完成师父交托的任务。然而,他的身份太过特殊,既是谢茂的嫡传次徒,又出身隐盟世家,隐盟都将他视为自己人,很自觉地围拢在他身边。
  最开始无非是借着花锦天给谢茂,或是容舜,捎带传递几句话,发现花锦天同样很得谢茂看重之后,难免就会携礼上门,求托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这种世家之间的往来,花锦天很难拒绝。
  婶婶连璇师门的某师妹想插班去修真大学某某系,一句话的事,你帮不帮?龙师伯坐关入魔差点醒不来,求你捎话,请谢校长援手,人命关天,你能置之不理?……来来去去次数多了,各世家很自然把他当能通天的大佬捧着,为他马首是瞻。
  一个集团初步成型之后,必然会抱团谋求利益,各自分润以强自身。
  隐盟世家小部分如叶家扎根特事办,归入了徐宝妍的阵营,大部分则受谢茂说服邀请,将后辈子侄送入了修真大学,许多家主长老也纷纷成为修真大学的教职人员,换句话说,目前的修真大学依然是以隐盟世家为主力——短短十多年时间,社会普招的学生哪有世家弟子自幼修习实力强大?
  这么多年来,君上对宿贞冷淡至极,宿贞与君上置气又不惜背叛了华夏修士利益。
  中南府想要搞修真基础知识国际化输出,原本是想掌握主动权,修真大学对此持反对意见。偏偏宿贞直接以容氏财团的名义申请随团出使,修真大学给了她面子,尊重了她的决定,可她毕竟牺牲了修真大学的集体利益。
  这事说穿了很简单,衣飞石归来之前,君上管辖下的蛋糕已经分好了。目前各派势力都很满足目前的状况,非要改变现状,也是希望自己的蛋糕更大一点,别人的蛋糕更小一点。
  宿贞不在上桌分蛋糕的名单里,又因不按规矩出牌,被所有玩家暗暗抵制。
  衣飞石一旦回来,他所代表的势力必然会重新回归,宿贞、刘奕,乃至石慧,都会重新上桌。
  花锦天没有策划此事,可是,他所代表的利益集团策划了此事,他能说不关我事?
  最坑爹的是,所有人都知道,此事是多方势力共同谋划,在宿贞法宝里放邪物的是一拨人,在过境处为难宿贞的是一拨人,负责翻查宿贞随身物品的是一拨人……
  偏偏这几波人都把自己摘清楚了,就花锦天倒霉!
  宿贞法器里被栽赃的鬼祟阴晦之气,来自一个千年尸坑,裁决司收服之后,一直镇压在小库。
  ——那是裁决司的宝库!
  现在东西被衣飞石收在玄武扣里,就是花锦天洗不脱的罪名。
  现在花锦天都搞不清楚,从裁决司的小库里取走邪祟的,究竟是他自己身边的人,还是特事办、殿前司,或者中南府、义国那边的人……出手参与此事的人很多,但,背锅的就只有他一个。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容舜和刘奕在了解情况之后,都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
  所以他俩很同情也很担心花锦天。
  宿贞不明白这件事么?宿贞也明白。可谢茂饶了花锦天起身时,她还是很震怒。
  因为,花锦天不仅仅是花锦天,他背后还有一个代表着修真大学隐盟世家的利益集团。如果谢茂不对花锦天做出处置,就等同于放任了各方势力对衣飞石归来的围剿。
  “我做过几辈子皇帝。”谢茂突然说。
  在场大部分人都竖起了耳朵,先生这是要说前世的经历了?成仙成神之前吗?
  “做了皇帝,无论哪辈子都要操心身后之事。立长立嫡立贤,若是立了这一个,会不会对那个不好,立了那一个,是不是比这个更坏?因着立储之事,闹出好大风波。”谢茂口中的对那个不好,众人都以为他怕的是兄弟相残,只有衣飞石知道,他说的是自己。
  “你们这是闹什么呢?我和你师叔都好端端地活着,就迫不及待要分家产了?”谢茂突然问。
  这就不是单指花锦天了。
  谢茂与衣飞石都不是蠢货,这件事明显所有人都出手了,唯一清白的只有刘奕。
  这个所有人,同样指各人背后所代表的利益集团。容舜未必知情,徐宝妍也未必参与,可是,他们所代表的利益集团,一个也逃不掉。
  容舜与徐宝妍都上前跪下,刘奕也不敢大喇喇地站着,只能陪着跪下。
  “自查吧。”谢茂拍案做主。
  这种事情他当然不可能亲自去盯着,叫三个徒弟自己去查清楚了,自行处置。
  若是处置得体,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若是连自己代表的利益集团都收拾不好,当师父的也只好勉为其难代劳——此后也不必出山掌权,老老实实待在静室里修行吧。就不是掌权那块料,多修行没准儿比师兄弟们都早一步登仙。
  这件事谢茂处理得不可谓不凶残,三大嫡传弟子一个也没落下,全部停职自查。
  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修界都缄默了。
  ……到底是谁说谢校长移情别恋容舜(花锦天),石一飞已经失宠了的?
  这特么是血的代价啊!


第812章 两界共主(212)
  宿贞回国之后住回了机场别墅。
  让谢茂和衣飞石都挺意外的是,君上这八年来居然也住在机场别墅,正是他们曾经共居的小楼。殿前司已经把附近几公里都清空,宿贞与徐以方的旧居保持着旧貌,连容舜和童画的住处都还保留着——童画这些年带着两个女儿住在修真大学,容舜在君上跟前执役,偶尔会在这里歇一晚。
  徐以方二话不说吩咐助理们打包好行李,直接搬回了宿贞隔壁。明其名曰照顾受伤的贞贞,谁都知道,她其实是想念从前与儿子们共同生活的日子。
  “也不差这一两天。”谢茂算着日子,距离新世界终局还有好几个月。
  他觉得没必要这么着急告诉众人真相。这八年来,徐以方有君上陪着尚不觉得如何,看得出来她对两个谢茂适应良好,宿贞受的刺激就太大了。
  好不容易儿子回来了,马上告诉她,世界是个假世界,儿子是个假儿子——在真实世界里,你压根儿就没怀孕,你目前拥有的一切都是荡神击的一次攻击,圣人的一个念头……这也未免太过凶残。
  “咱们先陪着住两天,有空去昆仑走一趟。我总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谢茂说。
  衣飞石才从浴室出来。
  通常而言,圣人不止不需要使用浴室,为人的一切欲求都可以虚无。
  所谓欲求,求而不得则苦,满足欲念则是享受。开车之后热水沐浴就是衣飞石的享受之一,谢茂一念之间就清洁了圣体,衣飞石还是进了浴室,享受他的淋浴时间。
  谢茂给他递了一杯温度刚好的七果茶,衣飞石先点头附和了谢茂的提议,方才一饮而尽。
  自从谢茂恢复圣人修为,衣飞石找回真实记忆之后,二人心态都变得很平和淡然。
  圣人眼界毕竟与常人不同,谢茂如今看什么都跟回新手村杀白猪似的,衣飞石则是经历过太多,千帆阅尽波澜不惊——不管他走遍几个世界,他不会背叛谢茂,谢茂也始终在找他,等他,想救他。
  对圣人而言,这世上最艰难的不是天灾人祸,不是三劫七难,是人心易变。
  人总说我曾爱你,我又不爱你了。我上辈子爱你,这辈子爱别人了。我爱你时你多么纯洁美好,现在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不是我心目中的爱人了……
  以上种种,在谢茂和衣飞石之间都不存在。
  这世上不会有永远不变的人,更不会有一成不变的关系,单纯说爱慕二字,那就太轻薄了。
  找回了真实记忆的衣飞石非常安定。
  他不再惶恐困惑,不再战战兢兢。
  他知道,对君上而言,他同样是非常特殊的存在。他也知道,君上一直都没放弃他,一直都在想念他。这个认知太重要,使衣飞石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
  衣飞石就像是谢茂的定心骨。
  一旦衣飞石安稳了下来,谢茂的情绪也随之变得非常稳定。
  此时谢茂不管做什么事都很笃定,看什么都像是新手村的小白猪,有着一刀平砍就能秒杀的轻松惬意——这是自从穿越到新古时代,一切谜团雾沼笼罩之下,谢茂失去了许久的淡定心态。
  “宿妈妈的意思是,没必要弄得这么大张旗鼓。已经有人给徐妈妈打电话了。”衣飞石说。
  他和谢茂也才安顿下来。
  八年时间过去了,君上把家里住成了酒店,屋子里一点儿居住痕迹都没有,就和谢茂离开时没什么两样——或者说,就和铠铠收拾之后的摆设一模一样。
  当时君上降临,直接折了衣飞石的手指,夺去婚戒。铠铠奉命四处擦屁股,把所有衣飞石与谢茂同居的痕迹收拾得干干净净。机场别墅是他俩住过时间最长的地方,也是铠铠重点关照的对象。
  这让衣飞石稍微有些不习惯。
  屋子明明是熟悉以及的屋子,走进这间房,身体都会下意识地放松。
  可他在习惯的地方摸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找个地方坐下都各种不得劲。铠铠收拾得太彻底了。
  端着茶杯找了一圈,衣飞石还是坐回了自己的老位置。
  从前衣飞石就喜欢坐在床边窗前的沙发上休息,有时候看看手机,有时候看看狗血剧。
  谢茂通常会在床上歪着陪他,偶尔才会在另一张沙发上坐着。
  铠铠收拾东西时,根据常理,把谢茂使用的那一张不常用的沙发收了起来,换上一支落地插瓶。这会儿留下的依然是衣飞石曾常用的沙发。这也是整个屋子里唯一的漏网之鱼。
  “她那暴脾气也就对着你才会绕指柔。先前恨我不肯替你做主,翻脸就要走,现在又担心小花那边闹得太过,以后你不好做人。她自己是不是受了委屈,受了欺负,还真的就无所谓了。”
  谢茂斜倚在靠墙的斗柜上,把刚刚榨好的果泥浇上酪:“那个我对她也算煞费苦心。可惜八年时间也不够。她这辈子看得破爱情,也不在乎父母兄弟,就在乎儿子……”说着摇摇头。
  谢茂与衣飞石都曾去过六千年后,那时候宿贞已经远走,也曾主宰过整个修界。
  然而,她留下的封号是什么呢?鬼母元君。
  她最大的成就是鬼母,阴天子的母亲。和她自己没什么关系。
  君上是不是故意把衣飞石和宿贞分开,想要成就宿贞,让她摆脱“母亲”的身份,找回自我?谢茂也拿不准。毕竟这事和弄疯徐以方不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其实,谢茂有七成觉得,君上就是不待见宿贞,也没把宿贞当作衣飞石的亲妈。
  但现在君上陷入沉眠,他动机如何,还不是谢茂说了算?他说君上是为了宿贞好,君上就是为了宿贞好!衣飞石难道还会跟他顶嘴,不是的,你瞎说?
  衣飞石也知道宿贞的缺憾之处。
  凡人修行是个特别自我的事,修士找不到“我”,就无法寻得“真”,那又何谈修真?
  宿贞天资极高,可她这辈子都在被凡俗牵扯,先是容锦华,后是石一飞,沉沦其中,不得解脱。她把丈夫儿子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再是惊才绝艳也只能去当番外前传的主角,无法书写自己的传奇。
  “她慢慢就会明白了。我不需要她担心,她就可以好好地过属于自己的人生。”衣飞石说。
  谢茂曾说把徐莲、琉璃都带回来,陪在他身边,让他开心,就像是去买几条宠物猫狗似的。衣飞石从来就不希望这样。他是铠甲成人,不曾拥有过大家庭,偶尔也会羡慕。可没有谁的人生应该与他捆绑在一起——除了谢茂。
  坐下之后,衣飞石顺手将茶杯放在小几上。
  熟悉地背垫撑住他的身体,每一寸肌骨都很合适。
  徐妈妈知道他喜欢坐这里看电视,这沙发是徐妈妈找人来专门订制的,据说按照人体工程学精准计算,是完全独属于衣飞石的沙发。至于被铠铠收走的沙发,鉴于谢茂喜欢歪床上,也不会长时间窝沙发上,徐妈妈并未费心。
  感觉有些不一样。
  衣飞石的手自然垂落在沙发上,触感让他发现,八年过去,这张沙发已经变得很陈旧。
  君上的起居生活都由殿前司打理,他的居所当然也有专人负责维持修葺,整间屋子都很新,家具摆设都像是进入了凝滞的时间,看上去和八年前一模一样。
  惟有这张沙发……衣飞石坐下来之后,才感觉到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这是一张经常被使用的沙发。
  衣飞石无法想象,在这八年里,君上多少次坐在这张沙发上,静静地等着天亮。
  他为什么经常坐在这张沙发上?
  答案很简单。
  这张沙发是铠铠收拾之后,唯一还残留着衣飞石痕迹的地方。
  君上拥有皮囊里的所有记忆,他记得衣飞石用什么样的姿势神态坐在沙发上,也知道衣飞石会在这张沙发上做什么。他不用起居室,不用卧室,不用浴室,单单使用这张沙发。
  他坐在这张沙发上的时候,是不是在想我?那时候的我又在做什么呢?
  这让衣飞石有了一丝黯然。
  “不过,真实世界里她没有怀孕,好像也没有封圣。”谢茂毫无所觉,将刚刚做好的果泥端过来,分一杯给衣飞石,就放在他的小几边上。
  衣飞石突然起身,坐在谢茂腿上。
  “不是你催我起身,要去陪宿妈妈吃晚饭吗?”谢茂很热情地抱住他,“我就说时间还早。”
  衣飞石低头轻轻用额头贴住他的心口。
  谢茂突然就有一种酸涩的情绪从心间溢出,任凭衣飞石贴着他的心口,贴着距离君上最近的位置,口中还忍不住抱怨:“你这弄得……棺材板都按不住了……万一醒了怎么办……”
  有眼泪从谢茂眼角无知无觉地滑落。这不是他的泪水,他的感受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一个瞬间,谢茂觉得,他似乎和君上合体了一秒。
  仅仅是一秒。
  无法言说的奥妙,诸天诸世界的秘密,从前过往未来延续的苍辽悠远,让谢茂真正接触到了一丝圣性——身同世界、位尊大圣人的圣性。
  他所感觉到的一切有多么辽阔伟大,此时贴在他怀里的衣飞石就有多么渺小。
  谢茂按住衣飞石的脑袋,让他与自己心口贴得更近一些,更紧一些。当他感觉到心口的酸涩变成一片火热之后,他不再满足于君上给他那一秒带来的高高在上,他将衣飞石按在了床上。
  ……
  衣飞石伏在床上沉沉睡去。
  谢茂坐起来揉了揉脸,分明满心雀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欢喜,嘴里还要嘟囔一句:“感觉被自己绿了似的……这特么到底是我绿了你还是你绿了我?”
  当然,这千古迷思的最后答案,永远是“我X了我”。谢茂并不真的困扰于此。
  从前他只知道自己与君上是同一个人,今天才真正感觉到一丝属于君上的内心,哪怕仅有极其短暂的一秒钟,也让他和衣飞石的感情深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他越过了那道属于记忆的屏障,终于参与了君上与衣飞石的过往,衣飞石也彻底安定了下来。
  “好的,今天继续给你擦屁股。”谢茂对心中沉睡的君上放话。
  他又忍不住回头,凑过去找衣飞石亲了一下。衣飞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困就睡会儿,反正晚饭也赶不上了。”谢茂很温柔地伸出手指,在衣飞石的脸上轻轻摩挲。
  这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早已久违,就像是在谢朝初见衣飞石,第一次伸手亲近,第一次能将衣飞石拥入怀中。那可不么?那一个可是眼巴巴地守了几万年,都没碰一下。
  衣飞石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晚饭。”
  “来不及了。”谢茂挥手在虚空中给他刷了个时钟,八点四十七。
  衣飞石有些头疼,慢慢爬了起来,突然看着谢茂。
  “这么看着我……你要使坏?”谢茂问道。
  “能不能……”衣飞石伸出手,做了个把什么东西往回拨的动作。
  谢茂差点给他笑坏,低头又亲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能。”
  ※
  这是宿贞搬回机场别墅之后,第一次相对正式的家宴。
  谢茂的三个徒弟全部被停职,正在自查中,没结果之前,谁都不敢往谢茂跟前撞。刘叙恩与刘奕都在,石慧也从修真大学回来,据说要暂住几日,还没确定归期。
  这么小型的家宴,谢茂与衣飞石的出席才是重点,是以衣飞石宁可挪动时间轴也要尽力赶上。
  谢茂与衣飞石携手到主宅时,徐以方和石慧在厨房,宿贞在客厅跟刘奕说话。
  惟有铠铠和小傀儡保持着八年前的模样,一个依然是少年,一个依然是小孩,还在幼稚地打来打去。从过境点回来之后,小傀儡就多了个技能,它常常噗一声崩裂自己的胳膊和腿,向人炫耀,看,我裂开了!又借着衣飞石给的护身紫气,倏地把裂开的胳膊腿修复好。
  铠铠就拽住它裂开的胳膊,啵地一声彻底扯开,揣自己兜兜里:“我看你怎么复原!”
  小傀儡目瞪口呆,愤怒地朝他追赶:还给我!
  铠铠在家里上窜下跳,哈哈大笑:“来呀,来追我呀。追到我就让你嘿嘿嘿!”
  小傀儡立马停步,一头扑进宿贞怀里,作伤心状。
  不等宿贞说话,铠铠已经跳了过来,把兜兜里的断胳膊还给小傀儡,鄙夷地说:“还带找家长的,丢不丢脸?以后不跟你玩了!”偏头看见谢茂和衣飞石进门,他开心地迎上去,“主子!”
  刘叙恩跟在衣飞石身后,目光在小傀儡身上流转片刻,微微颔首,向宿贞施礼。
  “我们都老啦,孩子们也长大了。”徐以方闻声出来,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团聚重叠,免不了感慨万千,“茂茂和飞儿还和从前一样。”
  徐以方与宿贞都是近六十岁的老太太了。
  徐以方已经筑基,修真入门,心中块垒尽去,非但没有显老,反而看着更年轻了些。
  反倒是宿贞这位赫赫有名的女修,八年来始终牵挂儿子,修为涨得不慢,心境却始终无法突破,眼角竟有了一丝鱼尾纹。她年轻时就喜欢艳抹浓妆,这些年底妆打得越发地厚了。
  衣飞石想起谢茂下午说过的话,不得不承认,宿贞对儿子的关切,确实太过耽误她自己。
  这能怪她吗?母亲牵挂儿子,这是人性,是慈心。最没有资格说宿贞不自爱的人,就是衣飞石。
  “人到齐了,开宴吗?”石慧问。
  在君上八年的唯我独尊强势镇压下,这天的晚宴也调了席位,让谢茂坐了上席。徐以方与宿贞分别坐在他左右,衣飞石则陪在了宿贞身边,石慧则在徐以方另一边。
  身边没了小衣,谢茂也不好抗议。把人家儿子弄丢八年的人是谁呀?
  衣飞石一晚上殷勤照应宿贞,谢茂则被徐以方疯狂添菜喂了一肚子汤汤水水。
  席间宿贞又重申了自己的想法:“隐盟有几家是跳得比较欢实,如今学派崛起之势不可抵挡,宗派已成明日黄花,敢拿小花出来顶锅,收拾了也就收拾了。但这事牵扯太大。阿舜和宝妍那边,点到即可也就是了,人性如此,没必要太较真。”
  谢茂发话说要容舜、花锦天、徐宝妍“自查”,实际上就是发狠要大规模整饬了。
  若是谢茂派了专人立下专案去查,或是要求三个徒弟之间互相审查,这事都能查得点到即止。
  现在谢茂非要各人自查,这事能重不能轻,哪个敢不尽心?一成事端都要查出十成来,就怕交给谢茂审看时,谢茂来一句护短欺上,用心叵测。
  花锦天背后的势力比较复杂,也没有形成很严格的约束制度,发落几家爱出风头的没问题。
  容舜和徐宝妍那边的情况就复杂得多。
  容舜手底下主要的势力有三块,一块在特事办,一块是他自己的盛世安全,另外一块则是容家财团。这要是查得狠了,对容舜自己将是极大的削弱损伤。
  徐宝妍就更不必说了,她背后站的是整个旧日体系,更是目前社会运作的表层基石,这能乱动?
  徐宝妍没有侥幸之心,这会儿正在雷厉风行地往下清查,难免惊动了各方面大佬。徐以方以前的老同学就开始打电话了,要么是打听究竟怎么回事的,还有旁敲侧击想要求个情的……
  徐以方接了电话也就是随口敷衍,她从来不会搀和谢茂的公事,且知道一旦开了小口子,后边就没完没了,不如一开始就堵住。她是早就习惯了人情社会的生存之道,如今就更无所谓了。都是求她去向儿子说情的,她就不肯说,谁还能把她怎么样?
  宿贞担心的是,事情闹得这么大,一股脑得罪的人太多,对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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