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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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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岂桢连忙上前察看,没有外伤,脸色青紫,嘴唇发黑,吐出的鲜血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苦味。显然是中毒而亡。
  他向谢范、衣飞石禀报:“来之前就已服毒。”也就是说,这个人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左恩,先带队回营。”谢范不问多的,先把卫戍军拉回去。
  现场被衣飞石捉出来一个放暗箭的刺客,有脑子的都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了。谢范亲自来镇压全场,他叫人带回,卫戍军没一个敢吭声的,有一个算一个,老老实实地回营待命。
  张岂桢与他涉案的十多个同袍兄弟,则留了下来,跪在谢范跟前。
  谢范解下身上的大氅,覆盖在死去的陈朝奸细身上。
  衣飞石目光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张岂桢更是浑身一震,谢范操起马鞭劈头盖脸就抽张岂桢,他抽人时站立不动,就照着张岂桢的头上抽,一连抽了十七八下,把张岂桢抽得皮开肉绽几乎认不出面目了,他才深深吸一口气,指着地上死去的奸细,说:“他本来还有三个月的命。”
  “锦衣卫安插在长青城的探子,最好的探子。混进了陈朝诸色府,紫级头目。”
  “十五年没回乡,爹死了,娘死了,老婆死了,儿子刚刚考上了秀才。”
  “半个月前,故陈遗民策划刺杀陛下,他送消息出来,身份暴露。你在锦衣卫干过,你知道陈朝诸色府的规矩。人人皆服毒,半年为期。他前一次服药是在三个月前。现在回不去了,他只有三个月命。”
  “他打算趁这最后三个月,回老家去看看儿子,说不定还能给儿子看个媳妇儿。”
  “我给他写好了文书,准备了盘缠,送了他两匹好马,一壶好酒。”
  “艹他娘的,喝完酒就给你死这儿了!”
  “给你死的!”
  谢范红着眼眶一脚踢在张岂桢心窝,又踢一脚!
  “你他娘的认个婊子姐姐不能好好看清楚?看看是个忠的奸的?给你唱个小曲儿就昏了头了,你在锦衣卫当了几年差,当到狗肚子里去了?奸细都认不出来?”
  张岂桢满脸都是血,被谢范踢伤了心脉,嘴角也有鲜血溢出。
  他木着脸跪着,一言不发。
  从有人故意当着满大街卫戍军大喊“汤耀文被督帅府亲兵杀死”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中计了。这是个圈套。有人故意策划了卫戍军与西北军的冲突。还能是谁?陈朝遗民。
  他们没有了军队,没有朝廷,可是,他们并不想对谢朝屈服。
  他们的妓女会故意挑拨两军争斗,他们的奸细更是处心积虑地策划了这一次行动。
  胜利的骄狂冲昏了谢朝兵卒的头脑,见惯了街面上唯唯诺诺任凭宰割的陈人,谁都没有想过这群陈人心中还怀念着天昌帝,怀念着陈氏故国——他们才灭国多久呢?不到半年啊!
  亲情迷惑了张岂桢的心智,美色迷惑了殷克家的双眼。
  一旦冲突,不管是殷克家死在长青城,还是卫戍军与襄州本部骑兵发生大规模械斗,事情都会朝着无可挽回地方向发展——如果,皇帝和衣飞石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或者,他们彼此不是那么深信对方——这一次冲突,足以埋下京城与西北互相猜忌的祸根。
  今日唯一的幸运是,殷克家是个老练的宿将。他没有被卫戍军围杀在妙音坊,他保住了自己的命。
  他和他训练有素的亲兵守住了一小块安全的天地,拖到了衣飞石前来解围。
  也幸运的是,谢范没有跟着衣飞石一起来。
  他远远地听着消息,立刻准备了一个假的陈朝奸细,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了那一场陈朝奸细离间我朝友军的戏码,安抚住了议论纷纷的卫戍军,也安抚住了不知详情的襄州骑兵。
  他用一个为国尽忠一辈子的忠臣余生唯一的念想,给张岂桢擦了屁股!
  ※
  长青城行宫。
  谢范老老实实地跪在皇帝跟前,将事情详述一遍。
  “张岂楠本是诸色府奸细,奉命策划执行此次离间任务。两个月前,陛下巡幸西北的消息传出,她就借口被夫主抛弃无以为生,辗转在柏、鹿二郡之间,实则紧紧跟随在侯爷身边。侯爷于长青城聘请幕僚整理民务后,她擅唱京黎小调的名声方才传出——此为有的放矢。”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皇帝与衣飞石感情好,跟着衣飞石来了长青城。
  男人多的地方本就容易起纷争,何况喝了几盅酒,耳畔又有居心叵测的妓女故意挑拨?卫戍军与西北军的关系本就很微妙,再有陈朝妓女的故意为之,两边关系就更火爆了。
  此时张岂楠在妙音坊已经薄有名声,自然会引来好奇同情她的士兵,把她的消息透给张岂桢。
  张岂桢是黎王的心腹。相比起小兵小卒的打打闹闹,能把张岂桢算计到事件里,这件事本身就成功了一半。原本诸色府是想跳起张岂桢与衣飞石帐下内卫或属下参领的纷争。奈何衣飞石这些天忙着换防,把差不多身份的中层军官都差遣出去了!
  好在天上掉下来一个殷克家,身份既重要,人又特别好色,所以,诸色府即刻开始了行动。
  诸色府临时拨了两个堪称绝色的孩子给张岂楠,换掉了她从前技艺娴熟却姿色平平的两个助手。
  这两个孩子长得虽好,受训却没几天,所以,被殷克家保护着活下来的那个男孩儿,就说了许多谢范不知道的事。
  谢茂本是写完了今天的指导方针内容,就安安稳稳地准备等着衣飞石回来吃饭睡觉。
  突然被谢范堵着说了今日的冲突,他沉默着听了,只说:“叫什么名字?”
  谢范一愣。
  “最后假扮陈朝刺客的那一位锦衣卫,叫什么名字?”谢茂问。
  谢范眼眶红了红,说道:“李三十。”
  “把尸身烧了,叫张岂桢把骨灰带回他家去安葬。去打听清楚了,他家儿子叫什么名字?哪一年的秀才?叫地方悄悄抬举起来,若是资质够了,送来京城,朕要用他。若是资质不够,赐个举人出身,朝廷养一辈子。”
  谢茂一向不辜负所有忠臣义士,但凡是对得起他的人,他都从来不会苛待。
  谢范不意外皇帝会有这样的叮嘱。听事司的直奏千户宰英在西北流产丢了个孩子,第二个孩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皇帝已经给这未来的孩子赐了个御前侍卫的出身,也没怪罪宰英,你怎么办差办出个孩子来了?
  就是朝廷内阁里那几位,裴濮是皇帝保住的,陈琦是皇帝保住的,吴善琏也是皇帝保住的。
  诚然有些事不符合律法,然而,皇权掌特赦、株罚,这本来就是皇帝才能破例施舍的权力。
  他比较意外的是,皇帝为什么让张岂桢去送李三十的骨灰?
  “人都死了,别再憋死一个。”谢茂知道心腹难得,拆了黎王的臂膀,削弱的不就是他自己的实力?他再是暴戾凶狠,对付的都是外人。相对于自己人,只要犯的不是原则性错误,不是无药可救,他都愿意多给一次机会。
  谢范再次被皇帝的心胸震惊了,他甚至觉得,皇帝是否有一些妇人之仁?
  ——连他都有将张岂桢杀之后快的心思,皇帝竟然决定赦了张岂桢?
  可看皇帝收拾对手那干脆利索的劲儿,也绝不像是心慈手软之人吧?这天马行空地作派,实在让人有点晕。
  谢范离开之后,衣飞石才低头进门。
  他跪在堂中。
  谢茂了解他。其实,早在衣飞石三下五除二灭掉陈朝之后,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灭国之战,不是这么打的。至少,如陈朝这样底蕴深厚的国家,不应该像衣飞石这么打。一个国家对疆域的控制力无法超越它所属的时代,空间和时间都会无限削弱权力的控制力。何耿龙看似把陈朝所有的军队都在一战之内打光了,其实,陈朝的西十一郡,大部分都是完整的。
  完整的官僚体系,完整的士绅大族,完整的上下阶层。哪怕执政权名义上归了谢朝,暗藏在谦卑谄媚之后的依旧是不甘归顺的屠刀——连长青城的妓女,都在为她的故国尽心尽力。
  谢范很心疼衣飞石,很不忍他孤零零地跪在地上,可是,他知道衣飞石需要这样。
  衣飞石跪了足有一个时辰,天开始黑下来,朱雨带着宫人在廊下点灯时,谢茂几乎都要忍不住的时候,他才缓缓俯身磕头,道:“臣知罪。”
  是臣狂妄了。
  臣应该禀报陛下,与陛下商定决议之后,请得圣旨,再开始这一场灭国之战。


第103章 振衣飞石(103)
  衣飞石在屋内跪了许久,皇帝一反常态,没有即刻哄他起身。
  他明知道自己做错了,应该被降罪发落,可是,皇帝的冷漠让他觉得恐惧。
  他独自策划了对陈朝的攻伐计划,他没有询问朝廷一句,轻启边衅发动了一场灭国之战,他用十多封充满谎言的奏折骗来了陈朝的冒进,他本以为自己赢得很漂亮,为陛下,为天下,送上了一封价值最奢昂的贺礼,这场胜利足以遮掩他所有的过错——
  直到今天,他终于看清了胜利背后隐藏的暗潮汹涌。
  他不是善于推诿的脾性。
  他知道这件事本可以办得更加漂亮,做得更加完美,只要他和皇帝,和朝廷多多沟通商量。
  如果他取得的胜利真那么完美,他此前的一切过犯都可以被原谅。
  然而,现实没有那么安稳。打掉了陈朝的军队,没有打掉陈朝的民心。衣飞金在故陈东八郡大开杀戒,杀了无数溃兵青壮,新州才勉强安稳,人丁满满的西十一郡呢?
  他此前所犯下的每一条罪名,换了普通边将,都只有革职处死的下场。
  ——朝中没人敢弹劾他,一是因为他灭陈功劳太大,二则是他在西北拥兵太重。
  衣飞石今年十八岁。
  他再是年少早慧,少年人独有的踌躇满志、得意轻狂,仍旧会一点点地蚕食他。
  皇帝没有道理的信任,父亲突如其来的看重,顺理成章接过了长兄的帅印,成为西北最说一不二的督帅,一而再,再而三的胜利,部卒的拥戴,老叔的畏惧,都在极短暂的时间里,冲击着衣飞石的理智。
  他明知道自己应该更谨慎一些,藏在骨子里的骄傲与得意,还是如潮水般从他心尖席卷而去。
  现在,他知道自己轻狂大意了,知道自己做错了。
  “臣轻启边衅,罪当死。”
  “臣谎报军情,罪当死。”
  “臣私行战事,罪当死。”
  “臣知罪。”
  衣飞石额头触地。
  倘若他不是衣家二子,背后没有西北军牵累,皇帝要赐死,他自知莽撞,绝不敢求饶。
  可是,他并不止是一个将军。他身上牵扯的太多了。
  很少为自己哀求的衣飞石顿了顿,艰难而温顺地向皇帝哀求:“求陛下饶臣一命。”
  “错已铸成,杀臣一人无益于天下。”
  “臣能将兵督战,臣还能替陛下效命。求陛下准臣戴罪立功,求陛下开恩饶命!”
  他不能让皇帝在现在杀了自己。
  他此时代表衣家在西北掌权,杀他就是和衣家正式决裂。
  他爹还活着,他大哥也还活着。离他父亲衣尚予“伤残”回京不过短短三年时间,那些曾经在衣尚予帐下听命杀敌的西北军也都还好端端地活着。甚至于才乐滋滋准备领个爵位投奔皇帝去南边带兵的殷克家,一旦听见衣尚予重新出山的消息,也必然抛家弃子提兵相随。
  这是衣尚予在边城经营二十年的威望与人脉,他无法与之相比,世上任何人都无法与之相比。
  衣飞石知道皇帝不会这么冲动,可是,他必须给皇帝一个饶恕自己的理由。
  他要认错,他要低声下气地求皇帝饶命,他不能做出一副“就算我错了,皇帝你敢把我怎样吗?”的姿态。
  谢茂第一次见到衣飞石这样伏地苦求的模样。
  他印象中的衣飞石从来不求饶。
  被朝臣谗言讦害时,衣飞石沉默跪下,不求饶。被他故意为难捉弄时,衣飞石仍是沉默跪下,不求饶。到了这一世,年轻轻的衣飞石会示弱、会装乖,可当他跪下向皇帝宣誓执剑之后,他仍旧没有为了自己向谢茂哀求过一句。
  “此事不怪罪你。”
  这些日子以来,衣飞石忙着改制,忙着督视柏郡,谢茂就一直旁敲侧击地和他说着事缓则圆的道理,让衣飞石不要太着急。如今真正到了衣飞石负疚认错的时候,谢茂没有幸灾乐祸,没有宣扬聪敏,没有对衣飞石说,看,朕早就教训过你了吧?
  他一句教训都没有,简简单单两句话,就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战机稍纵即逝。既然天时地利皆在,岂因人事蹉跎不行?”
  “没有这样的道理。此事是朕不知道,若知道了,与内阁诸臣商议,今日也是一样的结果。”
  “朕的小衣还是太年轻,不知道推诿责任。”
  “岂不闻官场老油子,凡事不看不听不管,遇敌不战不和不守①。”
  “敌在三百里外,先写文书汇报上官,‘敌来矣’。敌至二十里外,再写文书问上官,‘战否’?兵临城下,下属问如何措置,摇头指上官,‘未得上令,岂可擅动?’待城破疆失,逃亡境内,上书朝廷就哭诉,‘上官误我!’”
  谢茂讲的故事,是前世陈朝伐谢时真实所发生。
  当时谢芝自毁长城杀了衣家满门,西北军也在秦州失陷时被打残了大半,陈朝与谢朝的局面与如今可谓倒转。
  谢芝不信任臣下,重用宗室,不少朝臣也因皇帝擅杀军神衣尚予甚为不满,反倒让小人趁势而起。这个守城时一道命令都不肯签发,遇事就推诿上官,到最后因失疆被斩的城守,就是当时很多谢朝文臣的缩影。
  为了哄衣飞石放下心结,谢茂也称得上是费尽心思。他开了个玩笑之后,声音越发温柔:“好悬你没写信问朕。否则,今日在这里罚跪的,就是朕了。”
  衣飞石急切地抬头。
  未曾掌灯的屋内黑漆漆一片,半掩的窗纸透出廊下淡淡的灯光,落在皇帝那张被他亲吻膜拜了无数遍的面目轮廓之上,表情就被光照的阴影所模糊,让衣飞石看不清楚皇帝的真实情绪。
  然而,这就是切切实实、甚至不分青红皂白的安抚与维护。
  衣飞石知道错的是谁。可他没有拒绝皇帝回护的余地,他需要皇帝赐予的宽恕。
  他默默膝行一步,到皇帝跟前,仰面望着皇帝的双眼,说:“臣欠陛下一条命。”
  你欠朕的岂止一条命?你爹你娘你长兄幼弟,都是你欠朕的,朕向你要过报偿吗?谢茂微笑不语,将衣飞石搂在怀里,亲亲他的额头。衣飞石在他怀里低声道:“陛下想要,随时来取。”
  谢茂亲着亲着就咬住了他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说:“这不就来了么……”
  心里则轻轻叹息,地上没铺毡子,小衣跪了足一个时辰,膝上疼不疼?
  ※
  长青城即日宣布了戒严令。
  城中被分为八个区域,按时辰规定陈人出入采买的时间,非规定时间擅自出门,一旦被发现就以奸细罪论处。曲昭带兵在城内搜查陈朝诸色府奸细,哪怕衣飞石再三要求不得误伤百姓,整个长青城还是被闹得鸡飞狗跳。
  衣飞石没有阻止,谢茂也没有说话。
  诸色府策划离间卫戍军与西北军,若谢朝不施以反击报复,还以颜色,对方只会越来越嚣张。
  仁德只能在彻底打服敌寇之后施舍。对一心消灭仇杀自己的对手讲仁德,宣王化,那样愚不可及的事,写在安民告示上骗骗无知百姓尚可,真把自己骗倒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曲昭的动作很快,有了殷克家救下的小童,诸色府在长青城的奸细组织遭受重创,连带着掩护、支援诸色府奸细的陈人富户、百姓,也都一并以奸细罪抄没家产,腰斩弃市。
  长青城还没有谢朝官员前来建府赴任,抓奸细这事儿就由西北军全权负责。
  没有堂审,没有供词,查到勾结或者涉及勾结的蛛丝马迹,直接就被曲昭带走砍了。
  十天之内统共杀了近三千人,风中都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衣飞石没有看曲昭送来的简报,他行走在空荡荡的长青城中,驻军很老实,长青城被杀怕的百姓也很老实,曾经热闹的街市关门闭户,就像是一座鬼城。
  他已经能预测到,在不久的将来,故陈西十一郡中,将会发生的无数次叛乱。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督帅。”
  孙崇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叫汤耀文的……我听说,他老奶奶是位大长公主。”
  衣飞石想了想才记起汤耀文是谁。那日妙音坊出事,挡着他的去路,后来被孙崇无意间打死的倒霉鬼。汤耀文是卫戍军的人,张岂桢也知道汤耀文死得蹊跷,衣飞石就没有再过问这件事。
  “有人找你麻烦?”
  衣飞石想京中有几位大长公主,毕竟,公主很少有追尊的待遇,活到兄弟登基就是长公主,活到侄儿登基才是大长公主,亲爹在世时就不幸夭亡的,多半到死都只是个公主。
  孙崇干笑一声,说:“这不是,最近曲昭大哥在查奸细的事么?卫戍军那边也顾不上来问。现在眼看着要解除戒严令了,标下得去卫戍军那边说说话……”
  “既然人死在城里,交代还是应该的。”衣飞石不可能不让孙崇去,“不管那边是谁查问,你去把事情说清楚。该如何就如何。带着人去,客气些,也不必吃亏——这事儿理亏的不是我们。”
  张岂桢错信诸色府奸细,差点让卫戍军和西北军干起来,卫戍军天然就气弱了几分。
  孙崇得了准信儿,心中大定:“是,标下遵命!”
  衣飞石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黎王是个很拎得清的主将,明知道张岂桢理亏,卫戍军在这关头就不可能生事。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畏寒的皇帝越发不愿意出门,临时改建成行宫的官邸并没有大兴土木,衣飞石总觉得皇帝住着没地方走动,十分委屈。
  他已经尽量晚出早归,多余出时间在行宫服侍皇帝消遣。
  然而,身为西北督军事,他委实太忙碌,今天早走一个时辰,明天的事就得多耗两个时辰才能办完,军中文书幕僚已经抽调得差不多了,陈人又不能完全信任,实在是分身乏术。
  他和皇帝相处这么久,自认为很了解皇帝了。此时细细一想,皇帝平时喜欢做什么?
  好像就是找个榻歪着,不是喝茶吃东西,就是懒洋洋地叫人服侍捏脚捶背。再就是批奏折。去内阁听大臣聊天说话,转悠着把刚票拟的折子顺手批了。
  往久远一点想,皇帝在潜邸时,好像在殿里摆了个戏台子?喜欢听戏?在山中行宫时,好像还弹了一晚上琵琶?吵得他半晚上没睡好。
  在行宫整理文稿的谢茂算着时辰,想着小衣快回来了,就搁下笔吩咐:“准备热汤。”
  明明衣飞石身强体健,大冬天都是一袭单衣,谢茂还是会在他进门时准备一碗热汤驱寒。
  二人也算默契。
  谢茂才撂下笔舒展筋骨,从书房回到憩室,门外就传来宫人给衣飞石施礼的声音。
  “今儿回来得挺……”
  谢茂一句话没说完,衣飞石就进来了。他不止一人进来,背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少女,弯眉杏眼,脸如银盘,穿着葱绿色的袄子,颈间狐皮围脖毛绒绒地俏皮裹着,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嫩得掐出水的模样。
  谢茂脸色当场就撂下了。
  衣飞石连忙挥手让那少女退下,解释道:“陛下,这是臣在城中……”
  “给朕挑的戏子?”
  谢茂重生了几辈子,哪样的美人没见过,哪样的戏子优伶没玩过?
  这“少女”看着步履神态皆是女孩儿模样,刚进门,谢茂单看他肩骨就认出他本是男儿身。
  这简直比衣飞石带个妇人进门,说要跟女人成亲还让他气愤!——莫名其妙给他送漂亮的小男孩儿,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嫌他缠得太紧,索求太苛,找个“兄弟”来分担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①这是讽刺清末叶名琛的句子。全句是“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相臣度量,疆臣抱负,古之所无,今之罕有。”


第104章 振衣飞石(104)
  献个戏子而已,皇帝居然这么震怒?这和他从前出门顺路给皇帝端一碗酸梅浆回来有什么两样?
  衣飞石懵得不行,忙解释道:“陛下息怒。这孩子是臣在雅意坊寻获,还未登台,坊间污糟事皆未沾身,擅琵琶、月琴,能作胡腾舞,最精通的乃是柏郡青戏,臣问过了,便是咱们谢朝的黎戏、京戏,他也能唱一些……”
  “雅意坊?”谢茂质问一句。
  陈朝妓寨多称为坊,如前不久出事的妙音坊,就是专以歌姬卖唱出名的妓馆。
  您龙潜时不还逛过胭脂楼么?衣飞石彻底懵了。
  匆促之间想要物色色艺双绝的纯洁少年并不容易,长青城的陈朝世家大户里倒是豢养了不少,问题是衣飞石敢把这种私豢的孩子往皇帝身边送吗?说不准就招来一个死士!
  从皇帝在潜邸时就逛青楼,还不拘一格提拔龙幼株的行事看,衣飞石觉得皇帝不会嫌弃青楼出身。
  何况,他找来的这少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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