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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去世-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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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正心跳地飞快,借着宽大的袖子挡手,赶紧摸摸了自己的裆,还好,都在。
那么问题来了,他一个男人,怎么会嫁人呢?
婆子们没有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左右搀着他将人拉近了门里,粟正原以为自己要跟人拜堂成亲,紧张得要死,没想到只是跨了个火盆就结束了。
然后,他就被婆子们带进了新房,中年妇女嘴碎,不停地念叨着要给老爷生个大胖儿子,粟正不敢笑,心想,还生个大胖儿子,我连个子都生不出来。
等婆子们走了,粟正就撩开了红盖头。
一眼看去,整个房间红彤彤一片,到处贴着喜字,挂着红绸,但仔细一瞧,还是能发现墙角发了霉,床脚掉了漆。
粟正大约是知道了,自己估计就是个走旁门的姨太太,家里也没什么背景,才被打发来住这偏僻小院儿。
床上铺着大把的桂圆红枣花生,刚好粟正也饿了,抓起一把就吃,剥的壳儿吐的核儿一股脑地踢到床下,心里涌起一股肆无忌惮干坏事的喜悦。
他见屋里有个梳妆台,台上有一面铜镜,便凑过去,想瞧瞧自己如今是何模样。一看,也没什么新奇,年纪小了不少,像是念高一时候的样子。装扮古怪,梳着发髻,满头金珠银钏。最过分的是那张脸,用官粉搽的苍白,和深色的脖子成了两截儿,粗黑眉,大红唇,像是恶意这么画的。
没过多久,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姑娘溜了进来。
“三小姐,”听她声音正是扶粟正下轿的婢女,她凑近了些,眼中有些泪花,声音低低的:“三少爷,今晚……若是今晚被识破……也罢,少爷,你把这颗诛心丹压在舌底,若是正国公一怒之下要抓你下牢,就赶紧咽了,免受折磨。少爷,莺儿无能,你若是去了,莺儿绝不苟活,来世,莺儿再为你做牛做马。”
哦,感情这个世界还正常,知道男人不能嫁人。
粟正从她手里接过那颗小小的,六味地黄丸模样的诛心丹,有些害怕地问:“我压在舌底,它若是化了,我不就死早了。”
莺儿觉得他言之有理,思索片刻,道:“那就先藏在指甲里,到时候若形势不好,便速速取出服下。”
为了新婚,奴才们特意为粟正染红了指甲,藏起来也合适。
“我爹娘……有没有说什么?”粟正试探着问。
“老爷和夫人还不曾发现二小姐和少爷您调包的事儿,”莺儿拇指食指一掐,神棍似地心算:“咱们从昌州赶来金陵,前后共计三日,二小姐若是北上,如今该到宓州,若是南下,如今该到曷州。”
粟正假装嘘了口气,心里已经猜出事件的大致原委。
“这妆……”
“哎呀,”莺儿左右瞧了瞧,道:“一路舟车劳顿,确实掉了不少,莺儿这就给少爷补妆。”
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铅笔袋大小的锦囊,又从里面捡出些瓶瓶罐罐,用手指沾了直接往粟正脸上招呼。
“画浓点。”
“奴才晓得。”
这张脸,不说夜惊路人,把个男人吓软肯定不成问题。
晚上亥时三刻,那位大名鼎鼎的正国公还未光临,一个府里的婆子送来了一壶烫好的热酒,同莺儿说道:
“莺儿姑娘,老爷今晚在何夫人那儿歇下了,这壶酒是太太叫老奴送来的,让你家夫人早些休息,明儿一早还要奉茶呢。”
“多谢婶婶特地过来一趟,”莺儿从袖口抽出一支镶了葡萄石的银簪子,递给婆子,道:“夫人带着奴才初来乍到,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婶婶多提点。”
“哎呦,莺儿姑娘太客气了。”婆子将银簪子收进衣襟,笑到:“太太礼佛多年,不喜花哨,明儿奉茶让你家夫人少言语,少张望,切记规矩第一。”
“是。”
第二日,粟正早早起床换上了一套淡紫色的裙衫,发髻上略微戴着几样银饰,既不小气也不打眼。关键是妆容,昨晚那婆子特意提点,说太太不喜欢浓妆艳抹,那今天他们就得配合着来个淡妆宜人。
如今的粟正只有十五六岁,还是个没有完全发育好的孩子,五官男性化了些,但骨骼还是雌雄莫辨,化上妆,顶多是个不好看的女子,不致于像个人妖。
“今儿就不搽粉了,只描眉上胭脂吧。”
“可……”莺儿欲言又止,本朝女子崇尚‘肤若白玉,皮若凝脂’的说法,粟正原本生得就黑,还不搽粉,活脱脱一个乡野孩子的肤色,不过他的本意就是要让正国公别看上自己,这么做倒合情理:“……夫人英明。”
等装扮妥当,不时,就有几个婆子在院外候着了。
见粟正从屋里出来,边窃窃私语。
莺儿知道她们肯定在说肤色的事儿,明知目的已达到,却还是心中不爽,便搀紧了粟正,挺直了腰脊。
“粟夫人,这蓄风阁还住的惯吗?”
“住的惯。”粟正捏着嗓子说。
“夫人,您千里迢迢嫁到咱们正国公府,从今往后,这儿就是夫人的家了,有什么短的缺的,就差人去莲大小姐那儿说一声,绝不会委屈了您。对了,老奴见夫人只带了一个丫鬟来,怕是不够用吧,要不再打发几人来?”
“够用的,费心了。”粟正低眉顺眼。
“那就好,”婆子装腔拿调:“正好今年新买的丫头都被各房挑得差不多了,到明年,老奴亲自挑几个机灵的给夫人送来。”
“有劳了。”
莺儿咬牙,知道昨晚老爷没来的事儿已经传遍府里了,这原先是好事儿,现在看来又是坏事儿,夫人若不受宠,地位连这资历深的婆子都比不得。
反倒是粟正这个现代人比她沉得住气许多,毕竟粟正以前在古代社会活活被乱棍打死,知道古时候法治社会不健全,地位不平等现象严重,不敢随便放肆。而且他也没有古人那么大的气性,叫人冷嘲热讽几句不痛不痒,何况他还是一男的,怎会跟个能做自己妈妈年纪的女人计较呢?
“进门得先给祖宗磕头,奉一杯茶,要说:求先祖保佑奴家为傅家开枝散叶,然后再给老爷夫人磕头,奉两杯茶,要说:奴家有幸嫁入正国公府,服侍老爷太太,从今往后定会恪守《女则》,尽心尽力。夫人记住了吗?”
“记住了。”
“粟夫人,老奴在正国公府呆了大半辈子,什么样儿的女人都有见过,你这模样的算是难得,老奴斗胆提醒您一句,进了府里,不比您从前在家里,万事小意为上。到了,您请吧。”
粟正提着裙子,跨进了那半米高的门槛儿。
里面站着两位打扮严肃的婆子,一位捧着先祖的灵牌,一位端着一碗茶。
她们身后的上座,左边坐着一位锦衣玉饰的大老爷,年龄约莫四十,脸颊松垮,肚子膨胀,表情冷漠;右边坐着一位打扮朴素的太太,年龄约莫三十,脸色苍白,脖颈儿瘦削,手上捻着一串佛珠。
粟正只扫了一眼就跪到地上,嘴里缓缓地念着方才婆子教导他的话,一手接过的茶碗,举过头顶,表情虔诚。拜完先祖,又跪着转向老爷夫人,各磕一头,奉茶,说些吉祥话。
正国公大老爷面色不虞,看样子对他新纳的丑妾毫无兴趣,太太倒是面露微笑,也不知是满意他行为规矩,打扮素雅,还是满意他长得不好看。
奉完茶,夫人赏了些金银珠宝,老爷赏了五十两银锭子。
这时,进来了个小厮,还不等通报便扑咚跪地。
“启禀老爷,太太,何夫人说她腹痛难忍,差奴才过来通报。”
正国公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冷漠的表情也变成了焦躁:“腹痛?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知道,好像是误食了什么坏东西,还请老爷过去看看。”
太太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再一看,已变成了关切,她柔声道:“老爷,快去吧,绫儿怀有身孕,不得闪失。”
正国公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了。
第20章 小妈的诱惑 中
粟正低着头,一张脸几乎埋进了石板里,大堂内静默了好一会儿,仆人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只听上座传来太太的声音:
“起来吧。”
粟正缓缓起身,依旧低着头,站在偏角。
“你倒是个懂规矩的,”太太说:“只可惜这模样……这模样也好,女人就要守妇道,不然跟外头那些勾栏女子有何区别?”
没人敢应和她,粟正猜想,恐怕方才那个何夫人正是女支女出身。
太太又不说话了,仿佛在等一个回答。
许久,粟正硬着头皮,轻轻地答了一声:“贱妾受教了。”他知道,太太这时候就是要一句认同,谁都好,她希望有别人能追随她一起鄙视那位何夫人。
太太哼了一声,不知是嘲还是笑,然后,她挪动着自己的小脚,哒哒哒地走到粟正身边,温柔地说:“走吧,咱们也去关心关心。”
“是,太太。”
许是他年纪太小了,看不出男女,也可能是没人想到这世上会有人男扮女装,胆大包天地欺骗正国公。那些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无一人起疑。随着时间的推移,粟正活蹦乱跳的心脏也渐渐平复。
他跟着太太来到何夫人的落尘馆——这名字是太太题的——门口跪了一通人,正国公气喘吁吁的怒吼不时传出。
太太随手叫住个小厮,审道:“出了什么事儿?”
小厮连忙跪下,紧张又害怕:“启禀太太,何夫人险些小产,老爷正在里面问话呢。”他话音刚落,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娘——!”
太太侧身,见到他,面色和气:“秉旬,你怎么回来了。”
“太太日安,我在学堂里听说娘亲出了事,便向夫子告假,提前回来了。”傅秉旬神色焦急,忍不住想往里冲:“太太,恕旬儿无礼!”
说着,撒腿就要跑。
太太喝道:“站住!跌跌撞撞,成何体统。”
傅秉旬小脸涨的通红,辩解道:“可是——”
“老爷在里边呢,”太太走到他身边,慈母般摸了摸他光亮的发簪,道:“旬儿,还不曾跟你七姨娘见过吧。”
傅秉旬立刻就看到跟在太太身后的粟正,他强忍着性子,告礼:“姨娘日安。”
“这就对了,”太太笑着说:“秉英我是指望不上了,除了他,你就是我们傅家的长子,切记遇事沉着、讷言敏行,你娘可就指着你了。”
“是。太太。”
“去吧,”太太拍拍他的背,嘱咐道:“进屋了,先跟老爷行礼。”
“是。”
这一次,傅秉旬没再跑,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向里屋。粟正看在眼里,不禁觉得此子可教,前途无量,但他更在意太太的一句话——‘秉英我是指望不上了。’
何夫人的儿子叫秉旬,听名字就知道同傅秉英是兄弟,太太如此厌恶何夫人,却对她的儿子关怀备至,显然傅秉英已叫她失望透顶,然而粟正实在想象不出,那么优秀的傅秉英会有哪一点让人失望?
难道这个世界的傅秉英是个不学无识的花花公子?或者长相丑陋,容貌骇人?又或者天生残疾,行动不便?
想得越深,粟正就越发感到揪心。
傅秉英性子高傲,怎么能忍受别人轻蔑的目光,若是他身有残疾那更可怕,古代社会封建迷信,说不定就当他是什么怪物、不祥之兆。
如果傅秉英知道是他在背后乌鸦嘴,那么这一腔怒火就有地儿发泄了。
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半残废,大腿以下,小腿尚在,但没有知觉。当时,他刚睡醒,想要下床,没想到一翻身就摔在了地上,小腿像两条白年糕,软弱无力地歪在地上,仿佛不是身体的一部分。
傅秉英很快意识到自己是个残废,他想靠着手慢慢地爬回床上,但几个小厮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像扛一袋死物一样,把他扔到了床上,不闻不问地走了。
平生二十一年,傅秉英还从未被人这样无视过,他心底泛起了阴测测的恶毒的恨意,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经历了那么多事,他已不再是从前活在象牙塔里高傲任性的少爷了,如今,审时度势才是要务。
接下来几天,他趁着仆人送饭是时机,套出了不少东西。
首先,这里是正国公府,其次,自己是正国公先天残疾的嫡长子,最后,几天后昌州知府粟妄的三女儿将远嫁于此,成为这府里的第七个姨太太。
“是粟米的粟?”
“哟,大少爷还知道粟米啊?稀奇了。”仆人肆无忌惮地说。
傅秉英没有理他,现在,他只期望粟正赶紧过来,他需要一个不封建迷信的人替自己办许多事。当得知粟正所在的蓄风阁与自己所在的流玉斋相聚不远时,傅秉英知道机会来了。他的房间里搁着一副轮椅,并非真的无法出门,由此可以猜测,原先的他只是难以接受自己行为不便的模样被人看见,而不是被禁止走动。
傅秉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用玉佩为代价,指使了一个小厮擦干净轮椅,然后挑了一个晴朗的上午,一个人出了流玉斋。
同一时间,从未被老爷召幸过的丑妾粟正,受到二姨太陈婉玥的邀约,同众姐妹一起到花园里赏花吃茶。
他刚坐下,陈夫人的婢女就向他献上了一把做工精美的檀香水墨伞,说实话,他还挺喜欢,但陈夫人一开口就令这件礼物变得刻薄起来。
“妹妹,赶紧打上吧,瞧你黑如铜镜,早上梳妆,看得清吗?”
四姨太周絮絮尖声倩笑:“哎呦,姐姐偏心眼儿,这么好的东西,独独送她一份儿。”
五姨太寇雱略有不虞,没说话,端起茶杯喝茶。
六姨太曾明儿怀里抱着一个小姑娘,专心喂她吃糕点,脸上挂着笑,也不知听没听见。
女人们的心思,粟正再懂不过了。她们对自己只是普通嘲讽,稍有恶意,但鉴于自己并未有什么地方能够威胁到她们,因此真说起来,她们跟他的关系远比她们内部的关系更好。
既然喜欢见他出洋相,但就出给她们看又何妨,粟正就喜欢看人们无知又快乐的模样。
他急匆匆地倒了谢,迫不及待地撑开了伞。
“哎呀,好香啊,”粟正捏着嗓子说:“这是好东西,我从没见过呢。”
陈夫人哼笑了一声,道:“我的东西没有不好的。”
周夫人正在嗑瓜子,听到这句话,也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怎么,呸一声将瓜子壳儿吐了出来。
“哟,妹妹这是不服啊?”陈夫人尖锐地笑道。
周夫人不以为意,道:“姐姐,妹妹自然不会不服,但这话若是叫何梦仙听去,可是要笑话你的。”何梦仙正是三姨太何夫人。
“笑话我?她一个勾栏出身的下**也配?”
“姐姐,她既嫁进傅家,咱们就同为姐妹,何必那样说她。”曾夫人头也不抬地说。
“你一个生女儿的反倒大度她一个生儿子的。”陈夫人讽刺道。
曾夫人抿着嘴不再说话,寇雱蹙眉,几度欲起身告辞,唯有粟正撑着伞,闻着香儿,吃点心喝茶水,自在的犹如春游。
陈、周二人见不得有人安生,又将炮火转向他。
“妹妹,好吃吗?”陈夫人拖着长腔问道。
“好吃。”
“姐姐说笑了,妹妹跟太太是什么关系,这点小玩意儿怎么能入她的眼?”周夫人咬着字眼儿说道。
“那也是,太太当着我们的面儿对妹妹赞不绝口呢,说什么,质朴端庄,规矩有度,不愧是知府家的小姐呢。”
“正是啊,诶,你们看,那不是太太的瘸腿儿子吗?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好几年都没见过他了呢。”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花园入口,那里有个苍白的人影,费力地推着轮椅。
“妹妹别瞎说,太太说了,那时候她受奸人诅咒才生下这么个天瘸的玩意儿,可不是她亲儿子。”
粟正听不见她们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似乎打着伞也不能阻挡日头照射。不远处,傅秉英正吃力地推着轮椅,两个笨重的木头轮子像蜗牛一样缓慢移动,越发衬得他可怜。
一时间,风平浪静的内心,卷起了层层波浪,粟正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里又急又躁,这群女人叽喳不停,而自己刚才分明还将她们视为笑话,此刻却只觉得恶毒。
他放下糕点,沾了面屑的手指在衣服上随便蹭了蹭,举着伞就走了过去。
女人们惊讶地看着他,半晌,突然迸发出更加激烈的叽喳声。
“她是想巴结太太想疯了吧……”
“弄巧成拙,太太最讨厌这个天瘸了。”
粟正来到傅秉英身前,蹲**,问:“要我帮你吗?”
“不必。”傅秉英说。
然后,粟正站到了傅秉英后面,将伞举在他头上,带去一片阴凉。傅秉英走得很慢,粟正也跟着很慢,他懒得理那群姨太太们的叫唤,跟着傅秉英慢慢地走,穿过花园,来到池塘边。
二人沉默着。
池塘里的金橙红黑的锦鲤四处游窜,一片云朵遮住了艳阳,风打绿叶,花落池中,水面隐隐照出二人的模样。
粟正感到迷茫还有心慌。
第21章 小妈的诱惑 下
按理说,傅秉英杀了自己数次,应该避之不及,但鉴于身怀任务,必须勾引,因此接近无可避免。可此一时,他的心情分外不同,他什么也没想,只是看见傅秉英双腿无力,就想走到他身边,这股感情太纯粹了,来的没有任何逻辑,只有心头一软算作预告。
“粟夫人,你为何要接近我?”
“妾身不知。”
“夫人此举莽撞。”
“无妨。”
傅秉英看着水面,微波晃荡,照映着粟正的面容不太清晰。但他仍然可以从中看出身后之人的迷茫。
他在迷茫什么?傅秉英也跟着迷茫起来。
通常,粟正会开玩笑,会撒泼,会挑逗,会撩,但他不会沉默,在傅秉英跟粟正认识的时间里,除了睡觉,后者几乎没有长时间的沉默。对他而言,沉默仿佛是在浪费生命,浪费了一切可以用荷尔蒙勾引别人的机会。
但是有一次,粟正整整沉默了一天。
那是在他奶奶的葬礼上。
这件事刚发生的时候,粟正和傅秉英才亲热完,一个电话打来,粟正接通,对面冒出了一个老头儿的声音,因为这个不存在意外可能性的声音,傅秉英刚刚鼓起的腮帮子瘪了下去。
“是谁?”他问。
“我继爷爷。”粟正笑了一声。
那个笑容,傅秉英现在都还记得,并且一直觉得,那是粟正真正生气时的模样。那个笑容充满了冷漠和恶意,用嘲讽自己的方式彻底地展示了不屑的态度。
继爷爷?傅秉英还以为是自己亲戚少,少见多怪,他只听说过继父继母,没听说过继爷爷继奶奶。
顾名思义,就是他奶奶重新找的伴侣。
对方苍老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人民医院,你奶奶要不行了……”
这句话之后,粟正就开始了大段的沉默。当时是早上九点,傅秉英给他咬的快感还残留在身下,但他的心脏和大脑已经与其他器官分离了。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洗漱,吃饭。傅秉英关切地看着他,什么也不敢说,他从没见过粟正这样子。
傅秉英给粟正做了他最喜欢的瑶柱海鲜粥,后者只喝了一口,突然就停了下来,将瓷勺子啪地排在桌上,外套都没拿,直接冲了出去。
等收拾好一切,堪堪赶到的傅秉英,见到的,是粟正像个陌生人一样,盯着他奶奶的尸体。他的眼神很奇怪,不像是缅怀,不像是悲伤,不像是忍耐,他像在逛超市,逛到了一个奇怪的商品,然后站在货架前读说明。
这样的粟正让傅秉英感到陌生。
然后,奶奶的尸体被拖走了,粟正脚一软,踉跄了一下,傅秉英赶紧扶住他。随后那具尸体被殡葬公司的人运去了殡仪馆,傅秉英开车跟着他们,粟正坐在副驾驶,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嘴巴紧抿,像一条巨大的伤疤。
送葬的人很少,寥寥数人,尽是继爷爷那边赶来的亲戚,最应该到场的粟正母亲却没有露面,所有人都在小声啜泣,只有粟正面无表情,像是来讨债的黑社会,看见自己的欠债人死了。
傅秉英看得出来,粟正的继爷爷很怕他,连打招呼都是远远地点头。
“你去上柱香吧。”傅秉英劝道。
“不用。”粟正很快说道。
“我在这,别难过。”傅秉英拉住了他的手。
“嗯。”粟正应道。
他并没表现出丝毫难过,但那时候傅秉英坚持认为他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现在再回想,当时的粟正比起难过,眼睛里更多的应该是一种迷茫。
这种迷茫和池水里倒映出的迷茫相似。
很快,他们从葬礼现场离开,甚至连火化都没去。
傅秉英对亲情淡漠,但他认为粟正不是这种人,或者说,他希望粟正是个与家人相亲相爱的人,仿佛这样能弥补自己内心的不足。
对此,在不解之余,他甚至有点儿生气。
粟正曾不止一次给他讲过自己的小学、中学时光,里面,奶奶占有重头戏,一开始傅秉英因为粟正对奶奶表现的喜爱而喜爱奶奶,他在心里自发地刻画了一位会唱戏,声音嘹亮,精神抖擞的俏皮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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