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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这个锅我背了-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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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哗然,众臣瞬时义愤,纷纷指责起了陆璃目无君上悖德无礼,宋执澜却已经无心再听。
  那人如何会有苦衷,不过就是太过骄纵狂妄而已,是他想得太多了。
  扶着龙椅的手缓缓收紧,宋执澜目色渐沉,声音终于彻底冷峭:“右相陆璃,五年来骄奢跋扈残害忠良,将朝堂纳为一言之地,持剑逼宫,早已有不臣之心。今日朝堂论罪,诸卿所知,无不可言。”
  大理寺卿最先出班,慷慨陈词,痛数陆璃诸般罪状。朝堂久受右相挟制,无论忠奸善恶,竟忽然都有满腔义愤,仿佛恨不得将陆璃食肉寝皮。
  大厦倾颓,从者甚众。
  宋戎列在殿侧,沉默不语,心中渐寒。
  他虽久不在朝中,却绝不愚驽。那些罪名显然并非空穴来风,朝臣既然敢如此指摘陆璃,即使有夸大扭曲之处,也必然因为陆璃确实做下了这些事。
  可他又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明可以不必将自己置于众矢之的,可以继续左右逢源笼络人心,难道真就只是因为日渐势大,所以目中无人骄横狂妄,以至于自绝生路?
  英挺剑眉越发蹙紧,宋戎目光愈深,落在那道立于班首的身影上。
  自从进入朝堂,陆璃就从未发过一言,只是傲然默立,双目似阖未阖,不知究竟有没有将那些指责唾骂听进耳中。
  “右相大人——”
  户部尚书声音清朗,压过朝中大半嘈杂话音,出班朝陆璃遥遥拱手:“已至今日,右相不可一错再错。相府所抄钱物与右相这些年所敛财款相比,不过九牛一毛,如今国库亏空,右相可愿捐出剩余家财,将功折罪,以正为臣之心?”
  陆璃这些年虽然掌控朝堂,大肆剥削朝中官员,收受贿赂中饱私囊,为政却并不暴虐,待百姓也不算苛责。
  户部尚书是由侍郎升上来的,因着还算宽厚的税收田策,对陆璃恶感总不及朝中官员。眼看诸臣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要将陆璃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忍不住开口插话,悄然递过了个转圜的台阶。
  “笑话!陆璃罪大恶极已被罚没抄家,钱财原本就该充入国库,如何还能算作将功折罪?”
  大理寺卿冷笑出列,狠狠抢白一句,目光扫向那一道玄色身影:“陆璃,若是你仍有财产藏匿不报,罪名便又加一等!”
  “不过一死而已,再加一等,若是非要开棺戮尸挫骨扬灰,便也随你们。”
  苏时轻笑一声,终于开口,漫不经心地落下目光,似乎丝毫不曾将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放在眼中。
  “陆璃所求,无非畅快淋漓,纵情一世而已,还从未操心过死后之事。钱财不过身外之物,锦衣玉食、花天酒地,转眼也就挥霍尽了,哪里还留得下来什么?”
  他的语气格外傲慢轻佻,叫大理寺卿脸色阴晴不定,却又不敢当堂太过放肆,终于还是忍下怒气,狠狠拂袖回班。
  户部尚书也被呛得一时哑然,神色似有惋惜,轻叹一声,同样退了回去。
  连戴罪者自身都不打算辩白,朝堂论罪几乎没了什么真正的意义,再说下去反倒像是无理的纠缠宣泄。喧沸朝堂渐渐安静下来,陆璃的罪名被一条条理出,逐条呈上去。
  宋执澜坐在天子位上,眉眼隐没在在十二旒下,语气无波无澜:“刑部,右相依律该定何罪?”
  刑部尚书上前一步,拱手俯身:“右相罪大恶极,按律当下入天牢,择期问斩,家中财产一应罚没,并究其从党之罪……”
  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原来不过就是为了这么个结局。
  真到了这一步,心里居然奇异地没了任何感觉。宋执澜垂下目光,一手不觉攥握成拳,又缓缓松开,淡声开口:“照办就是,今日就到这里,诸卿多有劳累,散朝罢。”
  话音落下,他已自龙椅上起身,大步离开。
  退朝礼声压着皇上离去的身影响起,反而叫朝臣们有些无所适从,各自怔了一阵,窃窃私语着离去,说得也无非是右相此番只怕难逃一死的闲话。
  宋戎立在原地,那一句“择期问斩”似乎还在耳畔,叫他胸口积郁得厉害,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开口,却又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
  户部尚书或许只是无心一问,却忽然替他点亮了一盏心灯。
  相府虽然贵气袭人,却不过是个空架子,真正该藏着珍器重宝的地方一应空空如也,一定有一大笔钱财都被挪用到了其他的什么地方。
  他不信陆璃当真是花天酒地恣意挥霍的性子,只要顺着查下去,一定能有所发现。
  只是——必须要快……
  少年天子眼底藏着的阴郁狠厉,叫久经沙场的将军都有些心惊肉跳。宋戎垂下视线,反复盘算着能够入手的地方,却忽然听见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循声抬起头,才发觉朝堂里的人已走得七七八八,陆璃正望向他,神色平静,苍白的双颊却不知何时泛起了虚弱的潮红。
  他在发烧!
  心中蓦地升起紧张的念头,宋戎不及多想,大步赶过去,在那具身体倒下去之前将他稳稳扶住。
  陆璃性情极傲,绝不会轻易在旁人面前展露虚弱,勉力支撑许久,只怕早已无力为继。
  高大的身形不着痕迹地遮挡住剩余的视线,感到臂间迅速压上来的重量,宋戎眼眶发涩,扶着他重新站稳,低下头迎上被虚弱抹去凌厉淡漠的清湛眸色,心口蓦地一颤。
  他很清楚,陆璃本意绝非要向他示弱,可那双因为高烧而沁了晶莹水色的墨眸,却依然叫他无法就只是这么站在一旁,什么都不做地旁观下去。
  看着他支撑,看着他倒下,看着他送死。
  人已散尽,空荡荡的朝堂只剩下沉默的御林卫,宋戎深吸口气,探臂要将他抱起来,却忽然被陆璃握住手腕。
  那双眼里显出被冒犯的愠怒,沉默地瞪着他,却因为高烧虚弱,反而显不出丝毫威慑,只剩下摄人心魄的——
  念头忽然被打住,仿佛再想下去都是轻薄折辱了这一身琢玉风华。
  苏时尚不知自己此时情形,心思还在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牢狱之灾上。
  小皇帝还是给他留了颜面,没有当堂叫御林卫将他拖下去,较之昨天险些被塞进囚车游街的待遇,终归还是好了不少。
  下狱就是要明诏的,对方抢了一封圣旨,自己迟早还能再拿到一份。
  将已经冷下来的手炉递还回去,苏时低声道一句谢,转身打算叫候在一侧的御林卫将他押进天牢,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低声告罪。
  不及反应,颈后忽然传来剧痛。苏时愕然回身,眼中怒气未起,视野已经迅速黑了下去。
  宋戎收回将他敲晕的手臂,稳稳当当揽住陆璃无力软倒的身体,眼底显出歉意神色,手臂横揽,几乎能隔着衣服觉出那具身体的滚烫。
  既然宋执澜不敢看,他就将人送到少年帝王的面前去。
  迎上御林卫错愕的注视,摄政王面色淡然,揽着人沉声开口:“右相病重,可否请先太医诊治一二,待病势稍作稳定,再入天牢?”
  作者有话要说:
  攻:把圣旨誊下来,照着这些锅,一个个去掀。(/≧…≦)/
  #他居然凶我#
  #还打我#
  Q^Q


第51章 名垂青史的奸佞
  眼睁睁看着摄政王抬手把人敲晕; 转头就号称右相病重; 御林卫面面相觑; 却还是不敢耽搁,连忙应了声出去找人,又将陆璃就近安排在了僻静的偏殿。
  太医匆匆赶到; 仔细诊过脉; 神色愈发严峻下来。
  依当时的情形; 即使宋戎不动手,陆璃其实也早已坚持不久了。
  一身的惨烈伤势都仅仅是勉强包扎妥当; 根本没来得及愈合,玄色的衣袍不显,血色其实早已洇透了衣物; 又被寒风沁得透体冰凉。
  风寒侵体; 伤冻交加,早已强弩之末的身体一垮下去; 病势便汹涌地席卷而来。
  即使处在昏迷之中,陆璃也仍是自持而隐忍的。
  隔过衣物都能感觉得到躯体灼人的高烫,胸口传来隆隆粗喘声; 不带血色的双唇却越发抿得死紧,仿佛依然本能抗拒着发出哪怕丝毫的软弱呻吟。
  冰帕子一块接一块地递上来; 熬好的药被小心翼翼叩开唇齿灌下去。负责喂药的太医有些心急; 手一抖; 陆璃就被呛得咳嗽起来,牵动了身上的伤势; 清俊的面庞上终于再难自制地显出隐约痛苦神色。
  扶着怀中依然滚烫的身体,宋戎心口牵扯着疼得喘不上气,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替他轻缓地拍抚着后背。
  屋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宋戎没有回头,依然小心地护着怀里的人,紧盯着太医将一碗药尽数喂下去,轻柔地替他拭去唇角残留的些许药汁。
  来人在门口踌躇良久,终于迈进去,声音微哑:“他还好吗?”
  “皇上,昨晚他的血几乎流干了。”
  扶着陆璃靠在垫起来的软枕上,宋戎起身,语气平淡,拿过备在一旁的锦被,细致地覆住因为高热而隐隐打着冷颤的身体。
  太医们心惊胆战跪了一地,宋执澜默然半晌,终于走过去,目光落在那张依然无知无觉的清俊面庞上。
  精致的眉眼间不再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高傲,甚至因为高热虚弱,隐约显出几分久违的温润平和,和记忆深处那个影子恍惚重叠。
  宋执澜怔忡着向前迈出一步,想要去碰一碰那人无力垂落榻侧的手,却又惊醒似的猛然缩回。
  幻象瞬息破灭,一切归于现实。
  他连退几步,眼底交织过极复杂的光芒,猛然折回身,朝门外大步走出去。
  “皇上!”
  宋戎快步追出去,看着明黄色的背影沉默着停在眼前,莫名寒意忽然自心底蔓开。
  “皇叔,你想叫朕看什么?”
  少年帝王语意冷峭,依然背对他立着,语气倏忽激烈,甚至隐约显出几分尖锐:“叫朕看他为了救朕,受了多重的伤吗?还是说你想给朕看那封他一直贴身带着的诏书,想告诉朕他一直都是在为朕好,是在有意磨砺栽培朕?朕说过要他这样栽培了吗?!”
  宋戎脸色微变,脚步缓下来,渐渐停在原地。
  “皇叔常年在外征战,知道的实在太少了。”
  霍然回身望向他,宋执澜的语气重新平缓下来,眼里却已显出近于嘲讽的薄凉寒色。
  “他甚至不让朕见父皇一面,父皇给朕的赏赐礼物,挑的古籍珍本,都只能叫太监辗转送过来……什么权力平衡,什么为身后计,他无非就是个狂妄自大的奸佞之徒,一时得势就得意忘形罢了。”
  “先帝他——”
  心中莫名腾起隐约预感,宋戎心头一跳,才要开口,却已经被宋执澜淡声打断。
  “皇叔要护着他,好,朕可以暂时不将他下狱,但死罪却免不得——他的罪状皇叔也都听见了。抛开私情不论,陆璃已然千夫所指罪不容诛。朝堂之上罪名已定,君无戏言,朕不过刚即位,还不敢做出尔反尔的昏聩之君。”
  迎上宋戎看着自己仿佛什么怪物般的错愕目光,宋执澜心底越发生出些近乎荒唐的苦涩自嘲,轻笑一声,转身离去,语气愈发凉薄。
  “既然皇叔这么想陪着右相,那就一直陪在这里罢……”
  宋戎神色骤愕,才上前一步,兵戈铿然出鞘,御林卫已经沉默着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与陆璃,居然就被留在了这处僻静阴冷的偏殿之内。
  “皇上——”
  隐约感觉到对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极重要的事,宋戎推开兵刃疾步上前,却又被为首的御林卫持剑拦住:“君命难违,还请摄政王行个方便。”
  “宋执澜!”
  怒气终于再压制不住,宋戎一把攥住横在面前的锐利剑锋,目光如电,落在因为被叫出名字而忽然驻足的少年天子身上。
  “你现在狠得下心,就不怕将来会后悔吗?”
  身形蓦地一颤,宋执澜缓缓挺直身体,脊背已经锋利成一柄伤人伤己的利剑。
  “都已经做了,没什么可后悔的了……”
  像是急迫地想要逃离什么,少年天子匆匆拂袖而去,再没回头。
  御林卫忠实地执行了皇上的命令,森严的驻兵转眼将偏殿围得水泄不通。
  宋执澜在殿门口立了半晌,激烈起伏的胸口渐渐归于平复,眼底却已一寸寸彻底黯淡下去,颓然回身,目光忽然微凝。
  陆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靠着门沿望过来,也不知道已将这一场闹剧看了多少。
  刚趁对方不备把人敲晕了过去,宋戎心里一慌,再没了面对少年天子时的凌厉气势。忐忑走过去,做好了准备面对陆璃的质问谴责,抬头迎上那双清凌眼眸,心口却怦然一跳。
  那双眼睛里,居然掠过了极清浅的笑意。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却依然像是在昏暗的偏殿里投进了一缕明亮的光线,眼前人影同十三年前那个跨马游街的少年恍惚重合,叫人心口酸楚滚烫。
  “右相——”
  目光匆忙躲闪开,忽然就忘了方才的激愤痛惜,忘了眼下的荒唐处境,满眼满心都只剩下那个明亮的笑意。
  威风赫赫的摄政王局促得几乎同手同脚,仿佛一瞬间变回了当年那个生涩稚拙的少年,微抿起唇角,含混着低声开口:“右相笑什么……”
  “想不到堂堂皇叔摄政王,居然也会一意孤行,胡闹到被皇上软禁的地步。”
  陆璃缓声开口,嗓音还带着高烧未退的沙哑虚弱,语意却毫不遮掩地透出分明愉悦。
  哑然半晌,宋戎摇头轻笑,快步走过去,试探着朝他伸出手:“我也没想到,右相居然也会幸灾乐祸……”
  “不仅会幸灾乐祸,还颇会记仇,王爷敲我那一掌,陆璃可还记在账上。”
  看到对方掀锅不成反被软禁,苏时实在身心舒畅,没有再推拒他的搀扶,由他扶着往榻边走去。
  太医们都已散去,屋里没有旁人。宋戎满眼都是那双清凌瞳眸中的轻浅笑意,心底暖流浸润,几乎没了心思听他说的什么,只是胡乱点头附和:“好,右相记着帐,回头找我来讨。”
  那双眼睛里微微显出些讶异,随即笑意愈浓,几乎已经叫眉眼都跟着和软下来。
  宋戎定定望着他,呼吸微滞,目光流连在那人格外俊秀的面庞上,须臾不舍挪开。
  重新坐回榻上,疲惫倦怠便再度包裹周身。
  苏时敛去眼底笑意,扶着榻沿坐下,胸口些微起伏,忍不住轻咳两声。
  只是被扶着靠回榻上这一段路,就已给身体带来了不小的负担。止痛剂能淡化疼痛,却无益于如影随形的虚弱不适。
  疲倦地合了眼,想要再躺下去,却发现扶住自己的那只手依然不曾放松。
  苏时微蹙了眉,稍显疑惑地望过去,宋戎身形一僵,连忙放手向后退开:“冒犯右相了……”
  “我早已不是右相,王爷不必如此称呼。”
  苏时淡声应了,望向对方愈显无措的目光,沉默半晌终归心软,缓声开口:“清光。”
  “什么?”
  宋戎怔忡抬头,显然没能反应过来。
  苏时无奈,索性拉过他手掌,以指代笔写下那两个字:“清光,及冠时家父起的字,取‘碧宇琉璃色,万顷泻清光’之意,只是已多年不曾被人叫过了。”
  那是只显然属于读书人的手,指腹只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沁凉地划过温热宽厚的手掌,叫握惯了刀柄马缰的摄政王呼吸微涩,下意识跟着轻唤出声:“清光……”
  陆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被这个称呼勾起了某些极久远的回忆,片刻微微颔首,便像是极疲惫似的微阖了眼,不发一言地躺下去。
  对方已经在朝堂上站了那么久,又正发着高热,现在自然难免会虚弱疲倦。宋戎小心地替他盖上锦被,细心地将被角扯平,握着那只手臂轻轻放下去,轻声开口:“清光家学渊源,平日也很喜欢读书么?”
  “闲时翻翻罢了。”
  苏时倒无多少睡意,只是觉得倦怠乏懒,索性任对方生疏却又亲力亲为地折腾着自己,垂下目光淡声应了一句。
  持续的高热叫他的喉间有些干涩,忍不又咳了两声,宋戎已将一旁晾着的清水端过来,极自然地一臂揽过他的肩颈,将碗沿轻抵在他唇畔。
  看着陆璃仿佛不为所动的反应,宋戎面上沉稳,心中却忍不住激烈地砰砰跳起来。
  今晨他过去看,见昨夜的饭食陆璃丝毫未动,才想起对方双腕只怕疼得厉害,根本拿不动筷子,禁不住懊恼了许久自己的粗心大意。
  这样的动作他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几百次,只期望对方不会因此觉得受了什么折辱,多少能喝点水,吃下些东西,身体才能有所起色。
  僵持须臾,陆璃终于轻声道了句谢,微低下头,借着他的手抿了两口水,
  宋戎目光微亮,扶着他小心靠回去,手臂缓缓抽离,肤间却像是依然残留着那具身体透出的顽固高热。
  他心里蓦地生出些不忍,却还是迫着自己狠下心,半蹲在榻前,迎上那双清净琉璃般的瞳眸:“《明君鉴》,清光闲时也会翻翻吗?”
  心头蓦地腾起浓浓警醒,苏时目光忽凛,寒意瞬间刺透了高烧下难得的柔和水色,如电般斩向眼前的摄政王。
  宋戎岿然不动,依旧抬着头,子夜似的深彻双瞳稳稳迎上去,再不见丝毫方才的局促笨拙。
  “摄政王——问得太多了。”
  声音冷峭下来,那双眼睛里重新显出拒人千里的淡漠,之前的所有努力,仿佛须臾间毁于一旦。
  宋戎却依然不敢退。
  他其实不喜读书,除开兵法战策,知道的书名便已寥寥。可这本书,他却要比旁人都更清楚意味着什么。
  《明君鉴》是本帝王书,由轩朝开国之君亲笔所作。里面写的是治国之策,讲的是帝王之道,除开太子,连其他的皇子都不能哪怕稍览。
  那天在相府的书房里,他看到了这一本书,似乎还时常被翻阅,做了细致笔记,却也并未多想——毕竟圣谕称陆璃有不臣之心,一个有心谋反的臣子手里拿着这本书,简直再正常不过。
  可直到今天亲历朝会,听见众臣对陆璃的指摘控诉,他才恍然觉出一桩不容忽略却又无人提起的事实。
  陆璃能够持剑逼宫,能够当着先帝的面手刃贵妃,举手间便轻易灭了左相全族。
  他若是要反,早就该反。
  “你不想谋逆,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坐上那个位子……”
  嗓音不觉喑哑,宋戎艰涩开口,迎上那双寒镜冰凌般的眼眸,单膝朝他跪下去:“右相,你是在教养帝君,对吗?”
  那双眼里一丝寒意闪过,电光石火间,陆璃一手已扣在宋戎喉间,只要一用力,就能夺去他的性命。
  宋戎纹丝不动,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
  “你不准皇上去见先帝,是因为先帝根本就无心栽培太子。所有的赏赐礼物,那些书,那些勉励,都是你以先帝的名义,派人辗转送到太子手上,叫他一直以为——他有个温柔慈祥的好父亲……”
  胸口止不住激烈起伏,那双眼睛里的凌厉寒芒落在眼底,却激不起半分对峙的心力,只余浓浓无力痛惜。
  宋戎忍不住握上他的手,那只手上透着虚弱的力不从心,明明是极具威胁的姿态,却已因为一身伤病的牵涉,连力道都已丝毫无法使足。
  那双手已连筷子都拿不住,纵然这具看似单薄的身体里依然藏蕴着强悍的力量,也早已无法对自己构成丝毫威胁。
  抬手抚上陆璃隐隐渗出虚汗的额角,宋戎声音哑下来,几乎带了些许不忍触及的轻颤。
  “清光,你……何至于此?”
  陆璃的手一颤,终于彻底卸了力,长睫低敛,那只手便失了力道似的跌进宋戎掌中。
  出鞘利刃般的锋锐气势散去,宋戎才发觉对方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微微颤栗,方才的强行爆发显然超过了这具身体的极限,反噬已经汹涌袭来。
  宋戎能顶得住右相的浩瀚威压,能顶得住陆璃的满眸杀机,却看不得对方虚弱得几近悸栗,却依然要拼死撑住一口气的顽固架势。
  于是最后一点坚持也尽数丢兵卸甲,他匆忙伸出手,将那具力不从心歪倒下去的身体护进怀里,焦急地哑声开口:“放松,清光,放松——我不问了,你不要这样,不要再逼自己……”
  “王爷,奸佞也是人,也有心,也会有一不留神心软的时候。”
  身体落进怀抱里,依然滚烫的前额无力地抵在颈间,喑哑下来的气音在耳旁轻忽响起,透出一点薄凉的自嘲。
  “我不过是一时大意,以为能控制得住太子,却不想居然养虎为患……自作自受而已。输给当初的一点善念,倒也输得不冤,王爷自己心中清楚便罢,就不必叫皇上知道了,陆璃再不济,也不到要靠他的怜悯宽恕苟延残喘的地步。”
  宋戎不忍再逼问他,只是轻轻点头,拢着怀中几近虚脱的身体,温热掌心缓缓划过,小心地平复下脊背四肢的隐约悸栗。
  “知道了。清光,睡一会儿罢,我守着你……”
  “说得好像王爷不守着我,还有处可去一样。”
  或许是被温热的触感所熨帖,怀里的人难得没有反抗,却依然不肯服输地低喃出声。
  宋戎哑然,几乎忍不住唇角苦涩笑意,无奈地落下目光,那双疲倦至极的眼眸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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