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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食无忧[穿越]-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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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头的海鲜慢慢煮着,水汽透过蒸屉,腥味被屉中的荷叶吸附过后,只有鲜香渗到内里包裹的小母鸡当中,而鸡香也反融入海鲜汤中,便是想想,就已经惹人留口水。
  小厨房内已是香得让人想嚼舌头了,余锦年又做了一道“游龙戏珠”,乃是两尾新鲜宰杀的小鲫鱼,清空脏腑和苦膜,用葱段姜片在油锅中炸一遍,便加黄酒和甜井水焯熟整鱼。这时间,鲜虾去壳,与鸡蛋、少许肥膘和姜末一块,细细地打成虾茸,以盐、豉油调味。
  这道菜吃的便是一个鲜字,且有健脾益气的功效,鱼和虾都不做口味太重的处理,皆是在黄酒锅内焯熟,以简单的盐粒调出味道,随即装出,雕两朵萝卜芙蓉花摆盘。到时上了桌,再每人一碟香醋姜末碟,可供蘸食。
  季鸿进进出出地帮些杂活,小厮们虽然有些别扭,却也都习以为常了,只当是两位主子之间的情趣,大家心里都明白,除非是余锦年吩咐,否则尽量的不往他俩跟前瞎凑。
  诸人忙活半天,前头来话说闵二公子来了。
  余锦年心里正巧想到这事,忙结束了手里的活,嘱咐和其他事项,便与季鸿到前院去看热闹。转过庭廊,那位京中热议的人物也刚刚坐进了花厅,他被闵相关了两天,眼见形体上是萎靡了一些,可精神依旧很好,腰间已佩上了一只极其玲珑小巧的端午香囊。
  香囊远看很精致,仅那料子,和真丝打成的绦子,以及香囊下坠挂的梅花状玉石,都非凡物。只是走近了再瞧上头的绣工,又令人啼笑皆非——绣的是芙蓉牡丹之流也就罢了,绣脚之粗糙,若是叫清欢瞧了,一准儿要斥责做活的绣娘敷衍了事。
  余锦年一进了花厅,从闵雪飞身上闻到一股艾香,便知是从那端午囊里透出来的。也不是说艾有什么不好,只是纯艾有些太过于熏人了,若是余锦年来配这药囊,应会再抓些丁香、砂仁、干玫瑰,以使气味芬芳清爽。
  闵雪飞正从闵懋手里夺了剩下的樱桃酒做水喝,余锦年进到花厅,将他打量一番,笑问:“哎呀,这不是那位自甘堕落,与权宦同流合污的闵大人吗?”
  季鸿也叫了声“雪飞”,看他并无大碍,就放下心来。
  闵雪飞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把空酒壶往余锦年怀里一推,恼羞成怒道:“你又知道了!”
  余锦年接下酒壶,喜闻乐见道:“本来不知道,你这般反应,可不就知道了?”说着又往他腰间扫了扫,“你这香囊挺好看的。我原来还想着,快端午了,到时做些药囊,给大家一人一只,如今看来,倒是不需要操心闵大人的了。”
  闵懋在旁边跳道:“我要我要!年哥儿,我哥有人疼了,他不要,我要!”
  闵雪飞照脑门给他弹了一下,气道:“我在家中受苦,你却在人家府上吃香喝辣,我瞧你也别姓闵了,该姓季得了!”
  闵懋不平,倒豆子似的把他哥那点好事都倒了出来:“我不是给你偷偷送饭了么!还给你传信来着,这香囊可不正是我拿给你的!人家还要跟你说,‘思君如常’,酸掉牙了!”
  余锦年套问他:“是哪个人家?”
  说起这个来闵懋就生气:“我不知道!我在大街上被个娃娃叫住的,非要我把这玩意带给二哥。我怎的敢随便往家里带不干不净的东西,就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只藏了张‘思君如常’的纸条。我跟了一路,连正主儿都没瞧见,我怎的知道?”
  余锦年笑话他道:“看来你二嫂嫂还是个神秘的。叫你哥端午时带过来看看。”
  闵懋傻就傻在余锦年说什么都信,立刻跑过去求他哥,把二嫂嫂领出来瞧瞧,要是二嫂嫂不方便见外人,他就让他那群狐朋狗友们喊上自个儿的姊妹们,凑个品花小宴。闵雪飞一听这计划,便知道肯定是余锦年这小东西想出来的,登时扭头看了他一眼。
  余锦年装不知,高高挂起。闵雪飞错了错牙,清一清嗓子,对他的傻弟弟说:“咳,你二嫂嫂他,他……他害羞,不敢见人。”
  余锦年噗嗤一声笑出来,捂着肚子背过身去,笑得肩膀都抖了。
  季鸿也很无奈,好在没多大会儿菜就上来了,算是给闵雪飞解了围,众人便收拾了花厅,坐下来用膳。
  而此时金幽汀后园,余旭将小包袱摔在床榻上,捏着鼻子瞧了瞧眼前下人睡的木板床,又两根指头捏起被褥来,抖了抖,很是嫌弃地啐了一声,便开始拾掇东西。
  虽说是下人的住处,但也并非是大通铺,因为金幽汀占地宽阔又人口不多的缘故,下人们也得幸分了两个偏远的大院子,每间睡四五个人,算得上宽敞。
  而且余锦年还给每个人配了衣柜小架、一个小小的桌子和简单的用具,四四方方的大屋,床与床之间也都用帘子或屏风隔开,是照着余锦年心中“宿舍”的模样归置的。大家也就不需要为了一星半点的小事而争来抢去,也能有方寸之地做私人空间,也并不限制他们如何收拾自己的小空间。
  一些小婢女们生性活泼天真,便如一般女孩子一般,将自己的小帘子内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或者在帘子上绣上花,或者用制衣的下脚料缝个小布老虎摆在桌上,用破口不用的小瓶插上野花。有些小厮也爱装扮的,会主动帮婢女们做些活来换点小东西,有时歇得早,院子足够宽敞,婢女小厮们便凑作一堆,吃些甜酒直到深夜。
  余锦年骨子里还是与时人不同,并不把自己当主子,因此园子里的下人们也都很自在,不必勾心斗角,这两个园子一到歇时更是热闹。
  余旭实际上一穷二白,又欠了一身的赌债,没什么可收拾的,此时正是前头主子们用膳需要伺候的时辰,所以诸人都去忙了,只余旭一个在院子里瞎晃。他闲来无事,竟一张张帘子去掀,瞧瞧人家里头都是什么模样。
  一个间隙回来取东西的小厮掀开自己的帘子,赫然瞧见余旭坐在自己桌前,摆弄他盒子里的东西,立刻炸了起来,高声叱问他“你在做什么”!
  〃叫什么叫什么,不就是看看吗?有什么大惊小怪。〃余旭不慌不忙地放下手里的东西,“一堆破烂玩意,不就是个瓷哨鸟儿,又不值钱——哎呀!”只听叮啷一声,那小厮闻声去看,竟是他将自己的瓷鸟儿丢到了地上,瓷做的鸟尾巴登时摔做两截。
  小厮又气又恼:“你做什么摔我的东西!”
  余旭奇道:“什么叫我摔的,明明是它自己掉下去的。”他说着站起来,看了看这小厮的床铺,满意道,“我看你这位子不错,朝着太阳,换给我罢!”
  “……滚,还当自己是主子呢?”小厮攘他出去,余旭不肯,两人挣扯起来,很快惊动了其他人。余旭不分青红皂白一通嚎叫,说他们合伙欺生。
  小厮们与他扭打了一番,可心里不愿再拿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去叨扰主子,不想将事情闹大,最后还是将那床换给了他。两三个人边帮着那小厮挪东西边安慰他,余旭哼了一声,坐在桌前捋顺发丝,对着镜子挤眉弄眼,道:“谁稀罕住你们这种破地方。”
  一人冷笑:“哟,您不稀罕,那您还想住哪儿?”
  余旭想了想,眼梢飞挑道:“我瞧着那听月居不错。”
  众人哄堂大笑,其中一个小厮动作夸张地掏了掏耳朵,故作惊讶地去问其他人:“哎我听错了没有,他方才说要去住哪?听月居?你们快瞧瞧外头,是不是天黑了啊,有人都做起梦来了!”
  余旭听出他们在嘲笑自己,便猛地将手里梳子拍在桌上,腾一声站起来,指着他们气道:“你们且等着罢!我记得你们了,到时候全叫你们去睡柴房!”
  诸人又是一阵发笑。
  ——
  转天便是端午,街上已经很热闹了,金幽汀里也不乏节日气氛。端午是阳气正旺的日子,因此艾草也必须在午时阳气上升至顶端之前插好,否则是不吉利的,所以侍女们早早起来了,往各院门前插艾草,挂蒲剑,洒扫园中的鹅卵石小径,好不勤劳。
  而园中最懒莫过于余锦年,他醒来时撩开罗帐,圆日已破开云层,透进窗缝来,洒下万丈金光。随着日头升高,园中艾香愈加浓郁,仿佛整座城都沐浴在一股清新的香气之中。他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摸到身旁是冷的,才发现季鸿早已起了。
  清欢不知去了哪儿,也没人来伺候他梳洗,他便循着本能去找季鸿,直摸到花厅里,见对方和三两人影坐一块儿吃早茶。
  季鸿回头看他睡眼惺忪,衣松襟宽地便摸来了,不由头疼一下,起身将他接了进来,拥到身前坐着,整理好衣裳,又吩咐小厮去打盆温水来给他擦脸。端午又有浴兰的习俗,便是说这日应用佩兰香草沐浴,小厮们都仔细,连洗手洗脸的水都泡上了兰草,是故擦在脸上有种淡淡的药草香气。
  余锦年被他环在两腿之间,糊里糊涂地任季鸿用柔软的手巾给他擦脸,又端来淡盐水叫他漱口。他半眯着眼,被季鸿顺毛,因为太舒服了,口中含着的盐水也差点咽下去。
  好容易收拾完,睁开眼发现对面坐的是另一个季鸿,他惊悚着彻底醒透,发现原来是穿着季鸿衣裳的闵雪飞,他这才恍惚想起来,这位闵二公子怕回家继续受罚,便谎称是在金幽汀吃醉了酒,将闵懋赶回去带话,他自己则直接歇在这了。
  季鸿与他身形相似,闵雪飞自然只能穿季鸿的衣服。
  余锦年隐隐地有些嫉妒。
  闵雪飞咬着三余楼特制的油条,很是幽怨地看着他俩,也想这么抱着连枝试试,连枝个头虽比余锦年高一点,但身子很软,而且自从两人揭了那层窗纸,连枝一改往常,在他面前害羞得很,想来应该非常好抱……只是如今他与连枝一个宫内、一个宫外,称得上是咫尺天涯,这个念头只能想想而已。
  余锦年趴在桌上,也不觉得坐在季鸿怀里有什么不好意思了,反而嘚瑟地问:“端午佳节,是不是想连大人了?哎呀,风水轮流转呀!”
  闵雪飞一口油条卡在喉咙里,噎住了。
  季鸿把他揽回怀里,惩罚似的捏了捏腰,在他耳旁叹道:“好了,不要再臊白雪飞了。”
  闵雪飞忽然觉得,自己留宿金幽汀是个显而易见的错误。
  季鸿道:“连枝的事,你要如何办?他到底是司宫台少监,我们能够体谅你,可朝野上下却如惊弓之鸟,只怕你我二人转投阉党阵营。我说这话虽然不合适,但也不能不说,你们……”
  余锦年嫌季鸿讲话拐弯抹角,磨磨蹭蹭,接过话来一语中的道:“你们最好搞一下地下情。背地里随便你们如何卿卿我我,表面上还是要互相嫌弃,最好搞得好像老死不相往来一样。我觉得,以连大人的性子,是不是早就与你提过这事了。”
  闵雪飞:“……你可真是什么都知道。”
  自“思君如常”香囊之后,他与连枝传过两次书信,连枝已考虑过这事,只是闵雪飞觉得过意不去。怎该他在朝前宫外做两袖清风的大好人,骂名却全叫连枝去背?
  季鸿道:“权宜之计罢了。或许如此才更便于他在宫中行走,若是真与我们站在一块,反而令他在司宫台上举步维艰。”
  司宫台已尽是冯简爪牙,淤泥之中不容清莲,正是这个道理。
  说了会话,日上三竿,余锦年便去三余楼里走了一趟,这几日由于过节,来来往往的商贩小担多了起来,出来采买的人也不少,三余楼正在街口,因此生意反而比寻常更红火了一些,也有不少回头客来楼里订端午粽。
  余锦年早就写好了诸样粽子馅儿,交给下头的伙计,让他们辛苦辛苦,将粽子都包出来。每种口味的粽子用不同色的丝线捆绑,为了照顾天南海北的食客,什么红枣、蜜豆、玫瑰沙都是寻常口味,还有火腿、鲜肉、咸蛋黄的,更有什么也不加的白粽,或者只添白糖的糖粽……总之零零总总近十种馅儿,可算是一饕口福了。
  只是眼下天热,冰鉴又是贵物,许多馅料的粽子不能隔夜,否则影响口感不说,若是吃坏了肚子才是得不偿失。因此楼里伙计们都是连夜将第二日要卖的粽子包出来,以保新鲜。
  余锦年手快,很快包了一盆子角粽,竟没想到粽叶会不够用,他忙打发苏亭出去买,否则再晚些沿街串巷的担郎都回家过节,就买不到好粽叶了。苏亭闻言,赶紧背了个背篓,带上个小厮,一路小跑着分头去街上寻粽叶。
  吩咐好了楼里的事,他随便吃了两口做午饭,便又马不停蹄回到金幽汀,带着一群女娘们做药囊,打长生丝,左右是闲不下来的。端午过节的重头戏是在下午,过了午时,达官贵族开宴酬宾,共享佳肴美酒,百姓们观竞渡、放纸鸢,用雄黄抹额以穰邪气,是各有各的玩法。
  下午金幽汀开了宴,他们在花厅里吃酒,园里的下人们也放了假,皆可去厨房里领两对粽子,口味随喜好挑。
  一个小厮揣着粽子回住处,正准备吆喝上三五好友一块儿斗牌,嚯地瞧见迎面走来个青衣少年,他忙低下头去退到路边,叫了声“小公子”,喊罢心觉不对,自家小主子在前头吃酒呢,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抬头一瞧,顿时恼道:“——余旭!你做什么学我们小公子的打扮?!”
  “哪个学他了?”余旭理了理头发,“你小心着点,过了今晚,我就是你主子了!”
  小厮白他一眼:“嗤,又白日做梦。”
  没人理他,自然也没人管他去哪,众人皆欢天喜地地庆祝端午,却不知余旭胆子奇大,竟蹑手蹑脚趁人不注意,摸进了听月居。他躲在一处假山后头,远远望着花厅内几个贵公子们迎酒品茶,清欢与一旁操琴,欢声笑语,清铃阵阵。
  余锦年身处其中,被众人簇拥着,被郦国公世子环护着,可真是衣香鬓影,好不快活!
  余旭愤愤不平地抠下了假山上一块石头,弃之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便又转身,继续向院子深处摸索去。
  季鸿往日不多饮酒,但今日是端午不提,且又多了闵雪飞这么个苦情寂寞人,为了陪他,少不得要多喝几杯,再则余锦年出于自己想多喝几盅的私心,也未加劝阻……于是这酒菜下肚,天刚擦黑,还未吃上余锦年亲手包来的粽子,他便喜闻乐见地生出了醉意,发起呆来。
  自从信安县初见那一回吃醉,后来季鸿格外克制,再不敢贪杯,所以余锦年鲜少能有机会再欣赏季鸿的醉相,而闵雪飞更是没见过他喝醉的模样,一时间很是稀奇。几人逗着季鸿玩了会,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直到把季鸿玩烦了,自个儿抿着嘴巴,转头坐到了旁边去,背对着他们谁也不搭理。
  余锦年去哄,他很是受用,贴着少年吃他喂过来的蜜饯粽,往日不爱吃甜的人,今日竟难得将那甜粽一口不剩地吃下去了,末了舔舔嘴,示意余锦年还要。
  然而桌上已没蜜饯口味的了,他叫人去厨房拿,季鸿却等不及了,将余锦年一把拽下来,沿着唇缝舔上去,勾出他的舌头来,含进自己的嘴里,仿佛是嗦一块蜜饯般认真反复地品尝。
  待终于尝够了,季鸿才肯将他松开,舔舔嘴角说“甜”。余锦年哭笑不得,因自己还未吃过粽子,嘴里只有新泡的端午药酒的味道,只能越尝越醉,更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臊,余锦年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在闵府随便吃了两口就跑来凑热闹的闵懋一进花厅,便瞧见了这辣眼睛的一幕,当即捂着脸大叫“你们注意一下言行好不好,我要生针眼的”!
  闵雪飞苦此很久了,恨不得为闵懋拍手叫好。谁知闵懋转头去质问他“我二嫂嫂呢”?怂得闵雪飞立刻闷头品酒,做一问三不知状。
  宴还没吃尽兴,主家却醉了,余锦年搂着仿佛瞬间倒退十岁的季小鸿,吩咐段明将他扶回去休息,奈何季鸿无论如何都不走,非要与众人在一起。余锦年无法,便从腰间解下香囊,系在他的手指上,耐心哄道:“你乖,先回去睡觉,待着囊里药味散了,我便回来了。”
  季鸿歪着脑袋想了想,把药囊攥在手心,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这才跟着段明回房。
  闵懋稀奇道:“原来季三哥醉了这么听话,不知我能不能趁机请他给我提个诗……”还没说完,就被余锦年当头一个爆栗,“就知道祸害他。”
  “我怎么叫祸害!”闵懋委屈。
  闵雪飞也没多清醒,拍着桌子道:“让你二嫂给你提!他兰花画得可好了!”闵懋一听,立刻满口答应,高高兴兴地将一把素扇上交了,十分期待他二嫂嫂的墨宝,闵雪飞将扇插进衣襟,扬起下巴道,“等着罢!”
  余锦年心道,若是闵懋日后知晓,那给他提扇的“二嫂嫂”是当今“恶名昭著”的权宦连枝,还不知要怎么捶胸钝足呢。
  这厢热闹不提,那边季鸿被段明扶回了房,在门口他便将人遣退了,自己推门进去。余锦年给他的药囊被他牢牢地握在手心,走两步就置于鼻下嗅一嗅,冷峻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很不满它的药味依旧那么浓重。
  若是旁人不知,端看外表,哪里能看出这个脊背笔直、面容清俊昳丽,姿态端方的贵公子,内里早已糊涂成一团乱絮。
  他回到房,在外间桌前呆坐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打了个盹,再醒来,面前灯罩里烛油才浅浅落了一层,脚边清辉皎皎,明月似银。季鸿盈手抔来,波光隐隐,仿佛当真掬了一捧月光,他嘴边轻轻一勾,将那月光揽入怀中,想留给某人看。
  心里挂念着,忽觉内间有所响动,他迷茫着转头看去,唤了声“锦年”,便端着灯跌跌撞撞朝里走去。至床边,一截细瘦小腿伸出被来,欲语还休似的垂在榻边,一袭青衣滑落在地,凌乱之间又渗出几丝浅淡的药香。
  季鸿弯腰下去,撩开床帏去亲近自己的小药仙。
  猝不及防一只手探来,撞灭了他的灯,并反手勾攀上来,贴着耳边叫了声“世子”,柔声道:“你仔细疼疼我。”
  眼前倏然漆黑,季鸿只闻得面前一股呼吸,与方才衣物之间的药香不同,充斥着劣质的脂粉味,和一种不必睁眼看便能体会到的矫揉媚态。他的小药仙机敏可爱,时而害羞,大多时候爽朗轻快,有一种不在言表的温柔,是能与皎洁月光相衬的少年。
  而不是此时眼前这个……劣质品。
  更不提,他的少年绝不会毫无预兆地灭灯,因他知道自己畏惧黑暗。
  季鸿猛地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颈,手下没轻没重,直将他往床头撞去,头颅与木质床头相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径直将那人摔懵了,眼冒金星,好半天没返过劲儿来。
  脆弱的颈骨在季鸿手下,一点点地收紧,随着床上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季鸿也越来越清醒,但也并未松手。余旭蹬着腿脚,巨大的濒死感沿着脊背冲上来,让他一瞬间手脚冰凉,明明眼前一片昏暗,他却仿佛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眸子,一只绝情的手,好似一条滑腻冰凉的毒蛇,是要趁着这黑暗,直接将他扼死在这里。
  他终于感到害怕,是猎物落入捕猎者陷阱中那样的害怕,并为此奋力地挣扎起来。
  “只因他想给你个机会,所以无论你如何折腾,我都可以忍。”季鸿纹丝不动,酒劲虽在怒意之下渐渐散了几分,但仍熏蒸着他的脑海,他手虽更稳了,但开口却也比平常更不留情面,更加狠厉阴鸷,一字一句仿佛是刀割剑划般逼出来。
  “可你若想动他的东西,就该死。”


第143章 八珍醒酒汤
  闵懋新得了个挂件儿,正拿出来给诸人显摆,这还是他手底下那两个侍卫诗情和画意寻摸来的。昨日闵雪飞夙夜未归,闵懋自个儿回去当然只有挨骂的份儿,多亏得诗情画意献上点好东西,才将他的闷气给消了。
  余锦年接过来看了看,是条金丝银线串了牛皮、蛇鳞制成的小鞭,又有用亮银铸成的五毒模样,以细小的宝石做点缀,缀挂在鞭体上,正映这节日气氛。这般精雕细凿的东西并非是为了实用,仅仅是为了好看罢了,佩在腰间琳琅作响,比寻常佩剑佩玉多了些不羁潇洒,据说是西疆盛行的样式,近两年才传到中原来,很得一些贵家子弟的心意。
  不过余锦年有自己的小弯刀就足够了,旁的再好他也看不到眼里去。
  瞧完了正要还回去,段明便翻墙越栏地飞奔而来,落地纠结了一会儿,才道:“小公子……院子里出事了。”
  不会是不法之徒,否则段明断不会离开季鸿半步,如此看来,搅事的只能是府上的自己人了。余锦年阔步向卧房而去,才到门前,就听房内哐嚓一声,似什么瓷瓶碎裂的动静,接着又嗵嗵几声,约莫是什么东西慌乱之中跌倒在地。他抬脚踹开房门,月光盈入,便看到一抹漆黑当中,一个手握长剑的身影。
  又听到几声剧烈的咳嗽。
  余锦年往前迈了两步,忽觉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低头看去,见是个衣衫半褪的少年,披头散发地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在床榻前匍匐爬行,雪白的裤腿已被刺出一张巨大的裂口,染了红色,整个人似条破抹布般在地上扭动。床边碎了一地的瓷片,散落四处,余旭却管不了那许多了,即便被瓷片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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