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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食无忧[穿越]-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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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唢呐喜庆嘹亮地吹着百鸟朝凤和折桂枝,却都不如他这声“回来了”悦耳动听。
  腊月廿五,仲陵初定,百神登天,时无禁忌。
  季鸿忽然也很想赶一波乱岁。
  余锦年很喜欢他这匹大黑马,鬓毛如油墨一般光亮,看着威风凛凛,他走到阶上伸手去摸,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瞧。星点的雪落在季鸿肩上,似红梅上落了霜,他突然往前一步,揽了少年入怀,手臂紧紧地箍着对方,垂首埋在他颈间。余锦年被吓了一跳,僵愣片刻回过神来,慢慢抬手覆在季鸿的后背上,轻轻地捋了几下,温和道:“做什么呀?勒着我了。”
  季鸿心里的不安被他一下又一下地安抚好,积压了多日的疲累终于破溃,山崩海啸似的向他袭来,他肩头一沉,几乎是压在余锦年身上了。过往的路人都知晓这院子是大将军们住的,纵然他们两个在门前堂而皇之地又搂又抱,也没几个人敢去细看。
  余锦年被他勒着进了府,赶紧命人关上大门,这才松一口气。
  “平安回来就好。”他道。
  季鸿不动,手掌贴在余锦年的后背心,感受他小炉一般火热的温度:“我好像许久未见你了。”
  余锦年发笑:“又说什么糊涂话,冻傻了不成?”
  季鸿不糊涂,他只是一刻都不愿余锦年离开,他失去得够多了,好像每每都是一闭眼的功夫,天倾地裂,洪流一般把他往深渊里推。燕昶兵败南下逃窜以后,他又开始常常想到二哥季延,想季延没有说完或者没来得及说的话,但却再也没有梦到过他。
  最后一次在梦里见二哥,是信安那场大火以后,二哥说让他好好修缮心房,别让后来人住得寒酸。
  季鸿想,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中,是不是已经足够温暖,他住着觉得舒适不舒适?有没有什么要再修一修补一补的地方?
  他在少年颈边重重咬了一口,余锦年一个激灵,忙推开他左顾右盼,这府上可不止他们两个。这府院够大,闵霁和赫连将军、卫将军几人也都各领了一个小院子,众人又常常在前厅相聚,商议军事,诸多武将文吏进进出出,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让哪个谁瞧见了,脸都丢到五湖四海去了。
  他才瞧见月门后头晃过去了一角衣影,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季鸿不由分说地吻住。纵使仲陵血气不散,季鸿身上始终都透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雪一样清爽,余锦年半眯着眼,看真的雪花从天上落下来,恰好掉在他们黏腻相接处,冰凉一点,瞬间融化,不知最终咽进了谁的肚子。
  季鸿用力地扣着他的下巴,余锦年躲不开,更不忍心拒他,索性去他妈的礼义廉耻,抬手一拥,踮脚迎上去热情地回应。季鸿的吻技大有进步,让人欲罢不能,余锦年在冰天雪地里与他纠缠,两人肩头的雪簌簌地摇落,朦胧间他好像看到赫连直小将军目瞪口呆地杵在月门间,五雷轰顶似的满脸绝望。
  余锦年心道,可怜,又吓坏了一个。不知道下一个碎三观的又是谁?再这样下去,满朝文武都该知道郦国公世子的这点“破事”了,和自己的这点破事。
  他想着想着,笑出声来。
  大势已定,逆军逃窜也只是苟延残喘,再往南,季鸿便不再跟着去了,他会带着一批京中赶来的文职继续巡检江南,为天子祛病除弊。雪一直下,好像是为了覆盖住仲陵城满地的红霜一般,两人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的院子,不管外头是如何紧张喧闹,他们自成天地方圆。
  房中的炭火嘶嘶地燃烧,一扇木窗,隔开冬春两季。熏炉里甘松慢慢地袅着,侵得人肌骨生香,余锦年伏在锦丝缎被间,感觉身后仿佛有一只饥了一冬天的兽,想一直一直的往他骨缝深处去,湿漉漉的吞啮声令天地冰雪都汗颜。两人原本都很累了,但撞上彼此,就是干柴烈火,一碰就着。
  季鸿的体温比他的低,又沐雪从外头回来,温温凉凉地贴在身上,很舒服,像一块被将将暖温的玉,他白得也像玉,好像怎么都晒不黑。从过夏至入冬,余锦年整天在外头跑,这会儿一坦诚相见,竟是生生比季鸿黑一层,手脚搭在他身上,像是麦子落进了牛奶里,他又吃吃地笑。
  因为走神,被季鸿狠狠罚了,笑声陡然上扬,凄惨地挂着水音,比之前大门口那声“回来了”还要悦耳。太久没亲昵过了,一把柴烧起来,总要烧到薪尽成灰才肯罢休,知觉被放大,锦缎摩挲的簌簌混杂着落雪沙沙,还有小厮随从打院前经过,檐下滴滴的落水,和身后沉重的叹息。
  锦磨着缎,丝揉着绒,一层叠一层,皱成拍打在岸上的波纹海浪。拿手一捞,浪花翻着白沫儿融在掌心。
  季鸿一口咬下去,余锦年咽着泪叫:“阿鸿!”
  浪聚成海啸,呼啸翻涌。
  季鸿仍旧箍着他的小药仙,将他勒在怀里睡觉,门外静悄悄,连随侍的小厮都不见一个,雪积得厚了,万籁俱寂。季鸿侧着身子看他,眼翼下一团绯气,浓浓的混着一指青。那日余旭城墙上威逼,他压根不知道余锦年自己偷偷来了前线,也压根没想过用他去换人。
  闵雪飞那厮没与他通气,擅自让少年陪他演了一出戏。
  墙上余旭是傻的,墙下季鸿也是傻的,漫天的尖叫惨嚎泣血一般撕扯着他,将他整个人撕裂成千万碎片,惨叫似带锯齿的尖刀,一片片剐着他的骨肉,若不是被闵雪飞的人死死地摁着,他几乎是失去理智,要当众叛出去。
  惨叫声止时,他跪在沙场,整个人都是战栗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余旭拿着他的战利品得意地下了城墙,留下一堆老儒面面相觑。那些官吏大儒对他来说什么用也没有,他只是个一心想折磨余锦年的蠢材罢了。季鸿远远望着那顶行刑的小帐,爬起来又跌下去,站不住了。闵雪飞过来扶他,被他反手一个巴掌,银铁制的护腕在闵将军颌下刮出了一道血痕。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后来闵雪飞说,他那时候要吃人,拆皮柝骨,生吞活剥,血红的眼睛兀鹫似的盯着他,说来说去只一句话:给他偿命。
  闵雪飞发觉自己玩笑开大了,接连好几天不敢往他跟前凑,至今也没敢来跟他说话,传令也都是叫底下的人跑腿。连枝那日也没上战场,之后进了城见他俩仇家似的不对盘,仔细打听了才知道的这事,当即摁着闵雪飞揍了一顿,又做小伏低,好吃好喝好炭火都先送到他们的院子来。
  关键是余锦年自己也不知,还以为这主意是季鸿出的,欣然答应了,乐呵呵的觉得是帮季鸿的忙。实际上,那惨叫也不是他叫的,他只叫了一声。营里有个学过口技的,学人声音能学个七成像,惨叫声本就鬼神难辨,他听了听余锦年的声调,再一张口,比真的还真,直接叫散了季鸿的魂。
  这少年进了城一脸无辜骄傲,令季鸿过后想骂他都骂不得。好大一团冤气,连着一口老血咽回自己肚子里。
  真是气人。
  季鸿下了床,气人怎么样,还不是要起来伺候他。他端来温水帮余锦年擦洗,这少年就像个龟,被人翻了壳子肚皮朝上,懒得动也不动,眼都不睁一个。季鸿拨弄拨弄,他就颤一颤,翻个身露出后背来,毫无防备地继续睡。季鸿握住他的脚腕,提起来,探着手巾去擦,余锦年嗓子喊破了,是季鸿逼着他喊的,如今哼唧两声都带着砂砂砾砾的动静。
  余锦年伸开手,拽住了季鸿的袖子,藏宝贝似的往怀里掖。
  季鸿浑身舒畅。
  清理干净,他也没醒,季鸿把手巾铜盆径直扔在边上,翻到榻上搂着他继续小睡,院外又不知是哪家在婚娶,锣鼓一声喧过一声。这赶乱岁,赶得好像满城都是待嫁儿女,迫不及待地迎上花轿,好冲一冲这战乱的丧。
  季鸿也冲了丧,满心悦然,难得歇了一个长足安稳的午后觉。
  ……
  余小龟睡饱了,自己翻壳爬起来的时候,正值傍晚,雪在窗沿上堆了厚厚一层。季鸿正在写折子,他斩了那么多人,总要给上头一个说法。床头体贴地放好了替换的衣裳,余锦年默默穿戴好,看季鸿规规矩矩地坐着写字,于是颠颠地跑过去在季鸿耳颊上嘬了一口,哑着嗓子逗他道:“你真厉害!”
  季鸿习惯了他没章没法的样子,搁下笔揽他过来亲了亲:“真不害臊。”
  案上有一碟黄澄澄的小糖,季鸿拈了一颗放他嘴里:“南云斋的梨膏糖,仲陵名产,润润喉咙。”
  余锦年咂了咂,品出甘草、杏仁、陈皮的味道来,小糖入口轻轻一咬,就酥脆在舌尖上,清爽的甜味滋润过他干沙似的喉咙,像一泓清泉渗了过去,倒也不亏是仲陵名产。他自己又拣了一颗丢进嘴里,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要不是你,我何至于要润喉咙?”
  季鸿看他一眼,佯装伸手去抓他:“那我们再来一次?”
  余锦年一听,立刻捂着腰逃了,季鸿抿起嘴角轻轻地笑着看他仓惶而去。
  出了小院,遇上连枝,手里提着一个竹篓,高高兴兴地迎上来,小姐妹似的挽着他的手往厨房去。虽然季鸿和闵雪飞闹别扭,但连枝和余锦年还是该怎么交好就怎么交好。
  前几天季鸿去办差,他们两个就亲亲密密地整天窝在一处,不知道都说些什么悄悄话,一整夜都不回来,吃睡在余锦年屋里头。闵雪飞吃味却又不敢说什么,今天季鸿终于回来了,他想着这回总该把连大人还给他了罢?嘿,可好,连枝自个儿不愿意回来,还是往余锦年那儿跑。
  余大厨的饭好吃呀!
  连枝生得是真好看,一笑更艳,和季鸿那样的冷美人是两种不同的款儿,但大抵是世间艳丽的人多一些,反倒叫季鸿那样的冰块子得了美誉。余锦年心想,也难怪闵大将军老大不小的了也不说亲,最后却栽在连少监手里,任谁天天对着季鸿看,怕是也瞧不上那些平平淡淡的豪门闺眷了。
  余锦年被他一路挽到厨房,看他宝贝似的从竹篓里提出两只……王八。
  “……”余锦年不解地看他。
  连枝道:“我手底下小的们去河边走动,见水底下冒泡泡,便知底下有好东西,赶紧动铲子挖了。你瞧!就挖出这两只冬眠的团鱼来!听说这团鱼健骨补益,将军日日骑马操练,该是补补,可惜我手拙,并不会做……”
  原是来叫他做菜的。余锦年提着两只团鱼瞧了瞧,腹部白而光泽,裙边厚大,确是两只很有吃头的团鱼。这大冬天的,团鱼都冬眠了,这都能被他们给挖出来,也是龟运不济呀。他敲一敲龟壳,里头噼里啪啦蹬腿儿,还挺有活力,余锦年笑起来:“小事情。团鱼鲜美,不如炖汤?”
  “自然听小神医的。”连枝高兴,“一块炖了,那只给你们。”
  两人在厨房里热火朝天,杀了团鱼,放血剁块,一个烧水一个添柴,不假人手,害得满屋子新雇来的厨娘没活儿干,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们俩里外忙活。
  团鱼也是河产,也有腥味,余锦年用姜汁葱水把团鱼块焯了两遍,捞出来沥干水分,再过微油用黄酒翻炒一遍,炒得肉色微黄,腾出淡淡的香气,之后再下水去炖,便不会再有腥味了。
  连枝在一旁看着,每一步都盯得认真,就差没叫人备上笔墨纸砚给他逐字逐句地抄记下来。
  余锦年见竹篓里还有几条巴掌大瘦瘦小小的鱼,腹中空空没多少肉,炸不够吃,炖不够夹,当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就拿来一并宰杀处理了,下油锅两面煎黄,再和团鱼一起放在砂锅里,添上热水。又叫人快步去找苏亭,讨了点诸如黄芪、党参、当归、熟地等药材回来,和一把火红的小枸杞,慢慢地炖。
  待汤汁出了奶色,最是鲜美异常。
  不过团鱼性凉些,如今冬寒阵阵,要添点温和的药材才不伤脾胃,余锦年想了想,又加了两片姜,和一小撮浮椒粒儿。
  瞧着余锦年做得挺简单,连枝一回想,又觉得这也不会那也不懂,连一开始团鱼怎么杀都给忘了,更不提配药的问题。余锦年打趣他,道闵大人金枝玉叶,以后定是谨慎小心地娇养着你,是不会沦落到叫你做饭的,可放一千一万个心罢!
  连枝脸一红,结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余锦年腹中嘀咕,如今像连枝这样容易逗的可不多见了。想当年,季鸿刚到信安县,也是正人君子一个,什么温良端方,知书达理,悦怿九春,逗一逗就耳朵红舌头打转,辩不出来就只会瞪着眼盯他看。想及第一次那事儿,那人臊得似个小媳妇,什么都不懂,还是他教的。
  如今倒好,脸上白肚里黑,整个儿一墨腹乌龟,连“再来一次”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了!
  可见面皮这种东西是越磨越厚的。
  都跟谁学的!
  余锦年拿勺子敲了瓦罐里的龟壳,那龟壳“咕咚”一声表示反抗,啪得溅了余锦年几滴汤水。嘿呀,一个龟壳也敢欺负人了!余锦年又拿勺背重重敲了一下,谁知那龟壳极端霸道,还开口了——
  “你干什么呢?”
  余锦年卷起袖子,指着这壳:“让你欺负我?”
  “龟壳”轻道:“谁欺负你了。”
  余锦年眨了眨眼,又听见连枝嗤嗤的忍俊不禁的笑声,他猛然一个回头,竟直直撞到张宽软的胸膛里,甘松的香气温甜甘洌,他埋着头不肯起来,不服气道:“你净知道我在哪。”
  季鸿把他手里的武器勺子抽出来,给砂锅盖上盖,让汤汁好好地、静静地炖,还团鱼一个安宁的龟生:“你倒想让我找不着,离家出走只会往厨房走,下次换个地方。”
  去别的地方你要是找不到我怎么办呀!
  余锦年小声嘀咕道:“好罢,那去药房。”
  季鸿笑了一声。
  旁边连枝早前仰后合地溜出去了,一出去,那个曾经跟着服侍过季鸿他们两个的吴集太监就默默地跟了上来,见连少监笑得眼睛都弯了,难得。他忍不住回头瞧了瞧,回过来垂着手也跟着笑,奉承道:“所以说小余大夫讨人喜欢呢。这样的性子,天底下再难找第二个了。”
  可不是,这一个都是奇珍。


第172章 龙胆泻肝汤
  兵乱在前; 今年的春节是注定过不好了,能混得余锦年亲手包的一锅萝卜馅儿饺子; 喝上几口热酒; 一碗肉骨汤,就凑凑合合守岁了。
  大年初一; 闵霁在官衙前论功行赏; 赏是小赏,也就是从越军手里抢来的东西; 自然是比不上朝廷的封赏; 但是能慰藉人心。这一战下来; 他们尽管是得了大胜,死伤却也不计其数; 得把将士们优抚好了; 讨逆之行才可顺畅。
  季鸿连日纵马伤了肌筋; 当日回来时不显,又带着他的小药仙胡闹了一下午,第二天一觉醒来,才觉浑身酸痛。余锦年嘴上将他骂了一通,心里却关怀得急,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生怕他抻坏了筋骨,留下什么病根。
  所以开衙大赏那日余锦年也去了; 是不放心他人; 亲自跟着给季巡按端茶倒水的。他瞧着一队队的士兵打衙堂下走过; 阅兵似的喊着口号,气干云霄,人人都领了或多或少的赏赐回去,或是托人带回家里,或是与同袍吹嘘侃山,衙内是难得的热闹。
  赫连直带来的征北军最没形状,他们是先锋,杀敌最多,也死得最多。死伤在他们眼里都是家常便饭了,同帐战死了,旁的人抄起他们的刀来继续上,多砍几个头颅讨赏,就算是替他们尽忠尽孝了。
  赏到后来,余锦年靠在季鸿的大椅旁垂着头,昏昏欲睡,忽然一声震天响的“季大人”吓得他赫然一个激灵,揉了揉眼睛去看发生了什么大事。
  只见衙下一张草席,用麻布裹着个尸体,旁边站五六个兵卒,一张嘴,咧出一口白灿灿的牙来冲着季鸿笑。一个两个地争着说“头是我的!”、“两条腿是我的!”
  余锦年愣着,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竟趁乱溜进来,从怀里摸出块自死人身上撕下来的破布,一打开,是三根人指,搁了太久已乌紫发黑。那孩子小心翼翼地伸着脑袋,问:“我、我捡的,听说能换赏,能不能换几口粮食给我娘?”
  季鸿没说话,转头看了看少年。余锦年走下台阶,雪色刺得他眼前发胀,他弯腰掀开了草席一角,断了颈椎的头就险些从里头滚出来。余锦年只来得及看到尸首脸上一条纵贯的陈疤,和一对黑漆漆被掏空了的眼窝,手一松,草席又将他卷上。
  他退了两步,被季鸿拦腰抄住,揽在身前,手指按在腰间的御剑上,道:“赏。”
  余锦年看着下头人把余旭的尸体抬出去,草席一卷,不知要扔去何方,讨逆军不在乎死的这个是谁,总之是叛军,叛军就该有个叛军的下场。余锦年终究还是没忍住,掏了一锭小银子,让他们悄悄在城外挖个坑,埋了。
  他不算是四方村余家人,但到底前身吃过余家几粒米,即便日子过得艰辛,也是好说歹说长这么大,如今敛了余旭的尸体,算是偿了他们家的斗米养恩,今后他再也不会与四方村余家有什么牵扯了,也……没什么人能够牵扯了。
  季鸿看少年伫立在衙前,望着拖载尸首的板车若有所思,久久不回神,他心里一沉,觉得腰佩的御剑烫手。这剑上蒙了无数鲜血,剿杀余旭的命令也是他下的,可那余旭纵然是龌龊跋扈,令他恨之入骨,却到底是余锦年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亲缘。
  也许,他很珍惜呢?
  余锦年收回视线,一扭头,看到季鸿以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自己,他狐疑一阵,才想明白这人又在钻研计较什么,只好在袖里捏捏他的手,叹了口气道:“又多想什么?人行阳恶,人自报之,人行阴恶,鬼神害之。阿鸿,你我都无愧于心,这就够了。”
  无愧于心,季鸿在舌尖上碾着这四个字。
  军队继续开拔南下,苏亭跟着医营一同去了,一是为着锻炼医术,二是也有点私心,想混点功绩,做出些名堂,给海棠的在天之灵看看。
  季鸿也启程巡抚,余锦年跟着季巡按跑遍了江南。季大人办公差,他就沿路救治伤患,一把弯刀挂在腰间,叮铃铃叮铃铃地响。以至于有些头脑灵光的官吏瞧出了他俩之间的门道,明知季大人那儿是南墙走不通,索性不如找到余锦年门上来,又打听他喜酒,就好礼好酒不要钱地送。
  南越的鹤来春、关北的松雪酿、西南葫城的红华露、江北小潭乡的玫瑰香……哪一坛不是千金斗酒,香溢八方。余锦年馋得口水要灌进领子里,却还得忍着,命人一坛一坛地在门前砸了,骂送礼的“不是玩意儿”。
  送什么不好,偏要送酒,这不是难为他吗!
  季鸿回来闻到院前酒飘八丈,见余锦年面色不善地坐在房中吃老酒,又听小厮讲了他是如何黑着脸摔酒坛骂人的,不禁笑了他两声。气得余锦年灌了他三碗烈酒,昏昏醉醉地折腾了一夜,翌日脖颈上好一口牙印!
  “小气包。”季鸿揉着牙印,用毛裘衣领遮住。
  后来长随小厮替他收拾东西,翻出当初余旭认亲时拿来的那个旧医铃来,特还拿到余锦年面前,稀奇地道:“小余大人祖上也是行医的啊?”
  前身的事余锦年也记不太清了,只隐约记着父辈有做些药材生意。他收了医铃,也没做回事,顺手挂在药箱上,例行出门去给约好的一户人家瞧病。才出了大门没多远,一声马嘶自背后扬起,余锦年回头,看到余晖下季鸿牵着那匹墨马,风姿卓越地朝他走来。
  金光在他眼中荡出一波涟漪。
  余锦年自己还是不太敢骑马,尤其季鸿这匹,看着高大凶狠,但他仰慕季鸿,慕得连他的马都觉得似仙马下凡,英俊非常。
  “今日无公事,陪你走走。”季鸿到他面前伸出手掌,“上来,我给你牵着。”
  天子巡按为他牵马,国公世子帮他擎缰。余锦年坐在鞍上,顶着满肩金晖,深觉比金榜题名还要得意。医铃随着马背颠簸嗡嗡地震响,这铃儿有特殊构造,小小一只,能传得很远,街坊四邻都露出头来瞧一瞧。
  余锦年颠着屁股想:做铃医,自己也是最风光的!
  骑马绕了半座城,到了户钱姓人家前,日晖将尽,墙外黑漆漆的一团裹着夜色过来了,上头还耸着个怪物,悚得院里打盹的门房阴嗖嗖后背发凉,好半天才看清是近来进城的小神医,忙开门将他请进去。
  请医的是他家的男人,也是城中一官吏,为的是给家里老人看病。余锦年由季鸿扶着下了马,阵阵医铃在院墙中嗡鸣,那钱大人一出来,见季阎王赫赫然杵在院中,吓得一个踉跄,好险以为他是来抄家的,差点当庭给他跪下。
  钱大人被人叫一声钱大人,其实也并不大,容州府衙上都排不上号。他是日日去点卯,从无缺席告假,可三五载的也没混出个存在感来,上官说起,甚至都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模样。
  钱大人见过季鸿奉旨斩人,那是真正的阎王修罗,铁面无私,得罪净了江南大半的官宦,隔着老远,仿佛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比仲陵更甚。依钱大人的官职,是八竿子也打不到季巡按脸前去的,谁知这位阎王竟然就这样进了自家大门!
  不等他真跪下,余锦年就赶紧将人拽起,拉到后院去了。剩下几个丫头小厮,战战兢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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