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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家人鱼和我的青梅竹马-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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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仁瑜心烦意乱,一点好脾气都挤不出来。她掀了海川就走。关上房门前隐约听见海川讷讷地含糊了句:“我没有这种意思……”
  意思?那种事情重要吗?有没有什么意思在大错铸成之后又有什么区别?
  爱慕也好、好意也罢,什么都不是强迫的合理理由。
  梅仁瑜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她甚至没法忍到电梯上来,干脆一个人从楼梯间奔了下去。
  秋天的傍晚实在是太热了。热得她只是下个五楼就出了一身的汗。等她冲到便利店买了烟和火机,冲出便利店门就扯开包装抽了起来,店员不禁对这个像是瘾君子快被憋死了的女烟民报以审视的眼神。
  用力猛抽几口呛人的烟雾,梅仁瑜也懒得管是不是有人在打量自己。她烦躁的犹如站在铁板烧的麻雀,想飞起来逃走,可她也明白自己飞不了多长时间,她之中是要落脚的。而眼下她落脚的地方除了烧红的铁板就没有别的地方。
  ——她和海家人的关系真的不是罪就是孽。哪怕她想找一个没有海家人的地方重新开始,背着三十年房贷的现在,她又能跑得到哪里去?
  只要海家兄弟还住在她隔壁一天,她就永远彷徨在一个找不到出口的迷宫里。海家人就像是她闯不过的魔障。她总是被他们掂量算计,活在他们手心的小算盘里。
  她马上就要二十五了,好不容易才过上相对安稳的生活。她没有勇气丢下三十年的房贷、丢下还没交够的十五年社保,丢下银行的工作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只能用呛辣的烟雾麻痹自己,在心中咒骂两句:该死的生活,该死的人生。
  该死的我自己。
  一个人被留在房间里的海川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热的是被挑起的雄性本/能,冷的是梅仁瑜那一番话像六月里的冰水,冻得他牙关都在哆嗦。
  梅仁瑜鲜少会对他发脾气。就算是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袭了,她也没对他发过脾气,更不要说她会说出这种能刺伤他的话来。
  对海川而言,他不过是一如既往地在对梅仁瑜撒娇。想要像以前那样磨着磨着就把她拐到怀里、拐成自己的。横竖梅仁瑜总是顺着她、惯着他,还宠着他。从小到大,哪怕她和他哥吹了也是这样。
  再说,他哥、海洋当年不也是这么把她磨到手的吗?
  为什么他就没有他哥的待遇?……是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因为当年他哥轻而易举地成功了,磨着她得到了她。可他家却逼着他哥和她分手,她如今才会有这么反应过激。
  虽然她对她说过她和他哥分手不是因为他爸他/妈的缘故,但是即使是当年还小的他也明白,他的哥哥姐姐,海洋和梅仁瑜就是被他们海家拆散的。
  海川还记得他小学四年级的某一天,他/妈妈邀了一位关系不错的工友阿姨回家吃饭。他从同学家回来得晚,不知道阿姨都和妈妈说了些什么,也没兴趣去听他们大人说话。自己看着电视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晚饭。
  那天哥哥回来的还是和平时一样晚。他已经做完了作业,回家来洗洗就准备上/床睡觉,妈妈却盯着被哥哥关起门来的浴室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第二天——
  海川对那一天的印象深刻极了。那天早上上操的时候哥哥跑来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仁瑜姐姐的家里玩儿。他本想答应,可是一想到同学家的游戏机,又说和同学约好了。
  哥哥点点头,已经是大孩子的他嘱咐弟弟晚上早些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海川心不在焉地听了,用点头点头和点头敷衍了哥哥。
  晚上,从同学家回来的海川还在回味着傍晚玩的极品飞车,一进家门就看见了被妈妈罚跪在此状地板上的哥哥。海川手里的篮球“咚”的掉在地上,球一下子滚出了家门。
  对海川来说“小贱/货”、“勾/引”这些词实在是太难理解了。可是他就算理解不了这些词,他也明白这些和“不要脸”一样都是些骂人的话。他起初不明白妈妈干嘛拿这么难听的话去骂哥哥,后来他才发觉,这些话骂的根本不是哥哥。是仁瑜姐。
  仁瑜姐做错了什么?
  海川还记得他上次跑梅家的时候姐姐给了他两颗大白兔奶糖,哥哥连一颗都没有。但是晚饭的时候,姐姐多给哥哥夹了两片肉。那肉她自己一口都没吃。
  她对他们这么好,怎么会是“贱/货”又“不要脸”呢?
  他把话这么跟妈妈一说,妈妈更生气了。扬起手来就给了哥哥一个耳光。看得他全身发抖。
  你以为她对你们好是没有目的的?!
  就是对你们好才对了!因为她是有目的的!!
  哥哥肿着脸跪在那儿,垂着眼说了句“不是那样”,于是又挨了第二个耳光。
  后来海川明白了,原来他哥海洋会被打,他当亲姐姐看待的梅仁瑜会被骂,是因为他/妈妈觉得梅仁瑜勾引了海洋。
  海川一直都很后悔。
  后悔没有跟哥哥一起去梅家。如果他也在梅家,如果哥哥没有和梅仁瑜独处,妈妈就不会认为梅仁瑜勾引了她最宝贝的大儿子,和她引以为荣的大儿子做了些苟且之事。哥哥也不会被打,不会被罚跪地板,仁瑜姐姐也不会被妈妈骂地那么难听。
  对于还是个小孩子的海川来说,哥哥海洋是特别重要的人,妈妈和爸爸也是特别特别重要的人。仁瑜姐姐是他喜欢的人。重要的人因为喜欢的人挨打,重要的人去打重要的人,重要的人去骂重要的人……这一切都令他难过极了。
  妈妈冷着脸对他耳提面命,不许他再去梅家找仁瑜姐姐,还要求他看住哥哥。无论是上学路上还是放学路上,都必须和哥哥一起出入家门。要是哥哥丢下他一个人跑了,就拿电话卡到街上的电话亭里给她打电话。
  即使海川那会儿还小,也明白妈妈这是要他监视哥哥。
  “监视”,多不名誉的两个字啊。自家人居然要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家人……防着他已经当成了自家人的仁瑜姐姐。
  到底是为了什么,妈妈才会觉得仁瑜姐姐是那种骗人的坏女人?因为他们家有钱吗?因为他们家过得比仁瑜姐姐家好?
  钱又算个什么东西啊。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撕碎人和人之间的情谊,把人变得这么歇斯底里、风声鹤唳?
  海川不相信他的仁瑜姐姐对他好是因为看中了他家的钱。毕竟他家以前也没多少钱啊。但仁瑜姐姐以前对他和哥哥也是很好很好的。
  海川想着妈妈对仁瑜姐姐的想法一定是误会。他相信仁瑜姐姐一定会来解开这个误会。可惜的是,海川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见过梅仁瑜一面。
  三人成虎,谎话说上一千遍、一万遍就会变成真话。纵然海川不太愿意相信梅仁瑜是冲着他们家的钱来的,在听了生母无数次的抱怨之后,在明白了“勾/引”是回什么事之后,海川心里还是有八/九分的相信了。
  原来人是会变的。原来钱这种东西是会让人改变的。
  海川讨厌自己的这种结论,却又只能认同这种讨厌的结论。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年里先是海爸爸的生意出了问题,接着海爸爸跟着朋友南下做农贸副食品外贸的生意经常不在家。
  农贸副食品作为商品的成本价是很低廉的,再加上海关税收与运费、仓储费等等的费用,出口到国外很难赚钱。国家是鼓励出口外贸的,于是就有相关的政策减免税收,既是返税退税。海爸爸的这个朋友瞒着海爸爸拿沙石泥土充当农贸商品运出国门。然后按照农贸商品的返税退税率去进行返税退税。
  要知道砂石泥土不但重量压秤,又不需要什么仓储费用、营销花费。最重要的是根本不需要去找人来买。这一车车不存在商业价值的砂石泥土就这样成了退回的税费。海爸爸的朋友拿着偷税的钱远走高飞,海爸爸却作为责任人被抓进了局子里。
  偷税的后果自然是巨额的罚款与重刑。鉴于海爸爸不是主犯,对事情也并不知情,只是行为上构成从犯,只要把罚款给缴了人基本也就能保证没事了。
  可海家年头的时候就元气大伤,剩下的存款根本不够用来缴纳罚款。海妈妈鬼迷心窍地听了一个朋友的话去搞什么集资。说是一个月后本钱就能翻三番。一下子毫不保留地拿出了自家所有的老底,全投在了集资里。
  非法集资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更别说这所谓的“集资”只不过是一场集体诈骗。于是很快海妈妈就发现所谓的“公司老总”人间蒸发。自己血本无归,亲手葬送了能让丈夫出狱的最后一点儿本钱。
  五月,台风上陆。海川就读的小学只上了两节课就放了学,让学生们赶快回家里去。第二天也不要出门。
  海川回到家,看见饭桌上有封信。信是写给他和哥哥的,于是他就拆开了看。
  小学五年级的海川第一次看到了“绝笔信”这种东西。顿时就被吓哭了。他没想到在爸爸长时间的回不来以后,妈妈可能要永远回不来了。
  海家接连出事,以前和海川的爸爸妈妈关系很好的叔叔阿姨现在都不再上门来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找谁,自己该求谁。门外的天已经阴沉了下来,浓云翻卷着,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妖怪。
  在这个手机是少数人使用的奢侈品,小灵通都还不普遍的时代,海川甚至不知道去哪里找大伯小舅。就是他那已经升上中学的哥哥,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海川奔出家门,去找门卫大爷。把妈妈的绝笔信塞给门卫大爷看,门卫大爷摆摆手说自己没文化看不懂字。他还要守门,不能跟海川去找人。让海川去派出所找警/察。
  海川一路问着派出所在哪儿,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派出所。警/察却告诉他,除非失踪二十四小时以上,否则不能报案。只有一个年轻的女警/察愿意帮海川找妈妈,却被其他的警/察给拦住了。
  大约是以为海川这样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吧。警/察们转过头去就对那年轻女警说让她不要相信海川这个小孩子。那封所谓的“绝笔信”那么乱七八糟,不但读都读不通顺,字也丑的要命。说不定就是这孩子拿来唬大人玩儿的。外面天气这么糟糕,一会儿台风来了,出什么事都不好说。别为了这么个孩子的玩笑丢了自己的性命。
  原来,这些面上义正言辞的警/察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话。
  海川咬得牙齿咯吱作响,小小的拳头也紧握到痛的程度。他拒绝了警/察们送他回家的“好心”提议,一个人又在街道上奔跑了起来。
  他能去哪儿呢?他能去求谁呢?
  还有谁会相信他的话呢?
  被学校放了假的梅仁瑜在自家面前遇见了哭成了泪人儿的海川。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海家的人。
  海川也没想到自己见到梅仁瑜的第一个反应是向着她的怀里扑去,哭着告诉她:“妈妈要死了!妈妈她要死了!”
  “求你救救妈妈!求你救救我妈妈啊!!”
  有时候海川会想,自己那个时候究竟做对了没有。他去求梅仁瑜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梅仁瑜有可能会死在那个台风天里。而事实上,梅仁瑜也差点就成了回不来的人。
  退一百步来说,那个时候的他,如果不去求梅仁瑜,又能去求谁呢?难道他应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母自寻短见,就这么放任着自己的家庭支离破碎吗?
  海川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哥哥海洋那样聪明的孩子。如果当时看到那封信的是哥哥海洋,他一定会做出一个更完美的抉择。可惜,当时拿到那封信的人是他海川。
  所以他差点害死了他的仁瑜姐姐,也差点没能救回自己的亲生母亲。


第37章 巴掌甜枣
  所有人都认为梅仁瑜死了。
  包括海川自己。
  海妈妈亲眼看着她被巨浪卷走,而被巨浪卷走的梅仁瑜也就此失去了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当时的状况来考虑,这已经不是凶多吉少,而是必死无疑。
  毕竟梅仁瑜水性再怎么好,再怎么会游泳,她也无法保证自己被卷进海里不会呛水、不会窒息,不会溺毙在大海里。更何况那天傍晚台风上陆,巨浪滔天。就算梅仁瑜的体力能支持一段时间,海浪也不会温柔地把她冲回岸边。
  海川一直在哭。所有人都以为他这是伤心难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恐慌、恐惧与满心的罪恶感。
  那天,他哭着去找仁瑜姐姐救救妈妈,仁瑜姐姐真的去了。去之前还让他赶快回家,守在家里别出门——台风马上就要来了,要是他哥哥海洋在家里见不到他,说不定会冒着风雨出来找他。那样很不安全。
  海川很听话的回了家。他相信仁瑜姐姐一定可以帮他找回妈妈,同时他也不想让哥哥为他和妈妈担心。所以他要赶快回家,回了家见哥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海川并没有想过,他的仁瑜姐姐会在这次出门后一去不回。不,这个时候的海川甚至没有想过在他眼里已经是大人了的仁瑜姐姐会有危险。
  所以当他回到家里,看到哥哥满脸焦急的时候,他天真地把一切都告诉了哥哥。以为哥哥会夸他机智聪明。然而——
  他那总是温和温厚又温柔的哥哥,对着自己的亲弟弟露出了冰寒刺骨的眼神。他那深邃无明的瞳光到了现在海川也依然记得。
  “……你在家待着。我去找妈妈和仁瑜姐。”
  海洋说着就要走出家门,海川却因为想起姐姐“你回到家,千万不要再出门。也不要让哥哥出门。否则会很危险。”的嘱咐,而拦腰抱住了哥哥。
  “哥——别去、别去!求你了!别去!”
  海洋很害怕,害怕再也找不到妈妈,害怕爸爸再也不会回家,更害怕哥哥现在丢下自己一个人。
  被弟弟抱得死紧,就连脚步都难往前迈的海洋最终没能出门。
  海妈妈回来了。穿着救生衣的她晕倒在海岸上,被人看见后救回了附近的餐厅里。附近的餐厅打了电话叫了救护车,于是海妈妈在医院里睡了大半天。第二天在医院里见到了被警察联系到的儿子们。
  关于梅仁瑜的失踪,警察们做了详细的笔录。海洋和海川就站在病房门外,在有些嘈杂的医院过道里听着自己的生母叙述着自己如何到海边准备求死,如何被赶来的梅仁瑜劝说,如何和梅仁瑜争执,又如何被一个浪掀翻,如何被梅仁瑜套上她的救生衣,又如何在迷迷糊糊中看着梅仁瑜被巨浪卷走……
  海川又哭了起来。他那小小脑袋里的反射弧总算是理解了自己让仁瑜姐姐在这种天气里去找妈妈和让仁瑜姐姐去为他家送死是一个意思。而他终于恍然大悟般的察觉到,原来他的仁瑜姐姐并不是万能,她也是会死的。
  警察听了海妈妈的口供,没多久就找上了梅如君生前工作的工厂。工厂方面表示梅仁瑜没回家。于是梅仁瑜被确定为了“失踪”。
  说是“失踪”,看作“死亡”却也不为过。没过几天工厂那边就和海家联系说要把梅家的屋子给收回去。让海家的人抽空去拾掇拾掇屋子里的东西。
  ——这就是嫌晦气,要和海家人赶紧去处理掉梅如君和梅仁瑜的遗物了。
  海妈妈一边骂厂子里的那些人没良心,一边四处找人问有没有人能替她去收拾梅家的屋子。没有办法,她也害怕,她也不想沾晦气。梅仁瑜是梅如君唯一的骨血。梅仁瑜为了救她而死,她去梅如君以前住过的房子里,谁知道梅如君会不会变成鬼出来收拾她。
  海川哭肿了眼睛。就连在课堂上也会无缘无故地流起眼泪来。老师看不过去,班主任也觉得海川这个样子实在太容易扰乱课堂纪律。就叫海妈妈来带海川回去休息几天。海妈妈无法,心中也对梅仁瑜有所歉疚,竟是没法下手打骂儿子,叫停他这神经兮兮的行为。只能顺着班主任的意思,让海川在家休息几天。
  和梅仁瑜的关系尚且没有那么亲密的海川都因为梅仁瑜的失(死)踪(亡)如此痛苦难过,和梅仁瑜关系亲厚的海洋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他安静地上他的学,安静地游他的泳。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一直十分的安静。
  哭到自己都快受不了的海川看着这样的哥哥就一阵烦躁,心中累积的不满堆叠到了一个奇怪的高度,接着一倾而下。
  “哥你不难过吗?!哥你为什么不难过?!仁瑜姐姐都……都那样了!你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你还是人吗?!你、你……!!”
  海川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质问哥哥,为什么要对哥哥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只觉得委屈,委屈到胸腔中满是黏稠的苦涩,委屈到心里全是令人窒息的罪恶感。
  “因为仁瑜姐她没死。”
  刚从游泳队回来的海洋冷冰冰地说着。抓了书包又出了门。海川不知道哥哥会去哪儿,只能对着哥哥离开的方向又狠狠地哭了一场。
  其实海川也注意到了。哥哥的心不在焉,哥哥的魂不守舍。以前能吃两个中碗饭的哥哥,现在只能吃小半碗。哥哥在游泳队训练的时间越来越长,长到有时候深夜才回家。
  妈妈在为爸爸奔波,爸爸还等着妈妈营救。听说妈妈已经抵押了房子和其他的一些东西,还去求了很多的叔叔伯伯,爸爸马上就能回家了。
  可是哥哥还是不爱回家,他心里依旧针刺一样疼痛。他什么都没法为哥哥做,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能洗刷掉自己心里的罪恶感。
  难道他就要永远这样下去么?难道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要这样伴他一生么?难道自己的痛苦、自己的委屈、自己的罪恶感就要这样永远擦洗不掉么?不,他不要——
  仁瑜姐姐,如果仁瑜姐姐能够回来,如果仁瑜姐姐没有死,他一定不会再麻烦仁瑜姐姐的。他一定会好好对待仁瑜姐姐的。
  菩萨、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无论什么神都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所以无论什么神都好,请听听他的愿望,他海川、就只有这么一个愿望。
  ——让他的仁瑜姐姐回来。
  梅仁瑜被找到了,除了闭口不提失踪那几天的事情之外,其他都很正常。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海川再一次哭了。这次不是在人前,而是跪在自己的床边。他感谢着所有的神明,感谢到痛哭流涕。
  海川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开始理解生母对梅仁瑜满怀愧疚但又不想接纳的复杂心思,也开始理解哥哥总是去找仁瑜姐姐,哪怕她不在家也依然等她到晚上才回来的缘由。若是过去,他的生母肯定不会放任着他的哥哥去找仁瑜姐姐。现在他的生母却不再管儿子每天都跑哪里去,只要求他好好上课,好好读书,好好去游泳队,晚上在九点以前回家。
  这是一种变相的让步。也是家长能作出的唯一让步。
  而他的哥哥、海洋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他也退了一步。尽管他察觉到了梅仁瑜晚上九点以前多半不会回家的这个事实,他还是每天早出晚归的去梅仁瑜那差点被工厂收回去的住处去等她。
  海川不是哥哥,他没有哥哥的那份坚毅,也没有哥哥的那种坚持。他对仁瑜姐姐不是没有感情,那份感情却是绝对不能拿来和哥哥海洋对仁瑜姐姐的感情相比。
  所以海川不会去做哥哥做的事。所以海川不会去和哥哥做同样的事。
  海川是海川,海洋是海洋。再多一个海洋模样的海川,又有什么意思呢?仁瑜姐姐以前就偏爱哥哥海洋,自己在她心中没有多少份量。要是他再去拙劣地模仿哥哥,那岂不是连他的存在都不会留在仁瑜姐姐的心中?
  对,他要和哥哥不一样。他海川要和海洋成为不一样的人。
  只要自己变得不一样了,仁瑜姐姐……不,梅仁瑜也一定会对自己另眼相待吧。
  十二岁的夏天,海川第一次有了家教老师。这个家教老师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梅仁瑜。
  他的仁瑜姐姐、不,梅仁瑜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变得更高了。她白白的脖子往旁边一歪,他就觉得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能再见到梅仁瑜,能再正大光明地黏着梅仁瑜,海川是高兴的。可是太高兴了似乎不太好,所以他装得老气横秋,用自己认为“成熟”的言谈举止去接待了梅仁瑜。他认为自己做得很好,也觉得自己应该朝这种“成熟”的方向继续下去。
  哪知光是和梅仁瑜说上几句话,他的决心就会轻易瓦解。他发现只要看到梅仁瑜笑,他也会不知不觉的笑起来。只要梅仁瑜说几句让他开心的话,什么“成熟”、“稳重”就全部被他丢到了脑后。
  事后回想起来海川多少有些苦恼不甘。但是再想想和梅仁瑜在一起时的开心,他心底就会冒出一个声音说:“有什么关系?就这样吧。你哥海洋喜欢扮好孩子。那你就让他一个人扮好孩子好了。你闹腾一些,梅仁瑜才会注意到你。你再多闹腾一些,喜欢你哥哥的梅仁瑜才会疼你。”
  ……是啊。自己要是不闹腾,仁瑜姐姐……梅仁瑜她就只会顾着和海洋说话了。自己要是不闹腾,梅仁瑜就不会安抚自己了。所以闹腾吧,尽力地闹腾吧。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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