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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出流年-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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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抬头,一个年约四十许的妇人一身宝灰套装站在那里,脸容与周玉容有三分相像,线条却硬一些,眼角皱纹淡淡。
周玉容打住话题,站起身:“玉音,你来了。”她笑着跟邓丛恩介绍:“丛恩,这是我伯父的女儿玉音,我们打小一块儿玩大的。”
周玉音笑着点头。彼此介绍,到颜子真时,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会。
席间大家寒暄笑谈,菜一道一道送上来,邓丛恩和周玉容似乎是到处飞惯了,虽略有点疲态,却也精神不错,样样都尝着,颜子真当然也没有拘谨,搛了自己爱吃的,一边听一边吃。只是感觉到周玉音的眼光似乎无处不在,几次不经意抬头却见她根本没朝这边看。
直到邓丛恩和邓安去卫生间,周玉音才淡淡地问:“你母亲叫卓嘉自,外婆是叫庄慧行吧?”她看着颜子真。
颜子真一怔,点了点头,周玉音却转过头去看了看周玉容,仍然用那种淡淡的口气说:“原来你见到卓嘉自的女儿会这样高兴。”
周玉容却似乎不想谈这个话题,笑了笑:“玉音,你住哪里?”
周玉音并不理会,只仰起头,似乎在回想些什么,然后短促地笑了一下:“我忘了你们一向亲近。”她转头看了一眼颜子真,颜子真微微一愕,那一眼,十分不善。她接着说:“这世界真小。”
周玉容无奈地看着她,轻声说:“玉音,不要再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周玉音看了看她:“玉容,你可没有权利说这话。”
周玉容无言,一时之间席上安静无声。
颜子真停下筷子,探询地看着周玉容。周玉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却没有说什么。
周玉音看见颜子真不解的神情,忽然笑了:“看来你什么也不知道。很幸福。很幸福。”那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憎恨,她轻声说:“不知道卓嘉自和庄慧行是不是已经冰释前嫌母女和好了呢?这样的深仇大恨。”话语中的讥讽那么明显。
颜子真一呆,心底里冒出一丝寒意。周玉容想要阻止她,脸上却有掩不去的悲伤。
这时候邓氏父子回来了。
邓丛恩在一边坐下来,笑着说:“哟,看上去这斑鱼很好,快趁热吃。玉容,招呼你姐姐啊。”周玉容拍了他一下:“你胡说什么,玉音比我小一岁呢。”
周玉音微笑的脸上露出一丝怆然,笑道:“没关系,我只是比较符合实际年龄而已。”
邓丛恩微带歉意,笑:“对不起,玉音,不过我想一个人的时间用在哪里是看得出来的。是吧玉容?”笑谑的语气,周玉容知道邓丛恩意在转移话题,便笑道:“我听说玉音现在是上海一家大公司的副总经理呢,当然比我出息得多。”
大家都笑。
☆、第49章 二
第二天一大早颜子真便接到邓安电话,邓安的声音:“未接电话四个。”
颜子真整夜都没有睡好,闻言没好气地问:“什么未接电话?”邓安说:“大小姐,你昨晚把手机忘在车上啦。”
颜子真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约是在邓安车上接电话时落下的,马上说:“你在哪里?什么时候方便我过来拿。”
邓安说:“我送周姐去乡下,待会儿转个弯给你送过来。”
颜子真呆了一呆,周玉音的那句话又浮现耳旁:“不知道卓嘉自和庄慧行是不是已经冰释前嫌母女和好了呢?这样的深仇大恨。”颜子真可以肯定,除了家中长辈和自己,没有人知道母亲和外婆之间的冷漠。
她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她遇到了一个巧合,周玉容和周玉音,应该是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的,而周玉音眼中的不善、憎恨、讥讽,在告诉她,那是一个当事人。这一瞬间,似乎自己一直困惑的事情,慢慢地掀开了一角。
那么,自己要不要去探询?她忽然想起自己问过卫音希的话:“音希,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件事,你知道了会对你有很大伤害,不知道却会有很大遗憾,你会怎样选择?”
不,不,不,她的外婆,她的妈妈,不会让她失望,亦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她无比坚信这一点。
那边邓安见她半天没反应,提高了声音:“颜子真?颜子真?”
颜子真定了定神,说:“好。我下楼等你。”
邓安远远地看到低着头靠在楼下招牌柱前的身影,随意的一件淡绿无袖麻质上衣,白色热裤,很简单,却醒目。把车滑到她面前停下,下了车把手机递给她,笑:“真马大哈。”
颜子真谢了他,探头进车窗,对周玉容说:“周姐,过几天你有空的话,我想找你,可以吗?”
周玉容深深地看着这张皎白无暇的脸,却见她灿然一笑,一怔,忍不住也笑了笑:“当然没有问题。”却听得车里另一边周玉音淡淡地说:“想知道什么,不妨和我们一起去。”周玉容一惊,周玉音却看向颜子真,嘲笑:“看起来被保护得很好,可惜这世界上的事总是纸包不住火的。颜子真,你如果想知道一个真实的往事,建议你不要只听好听的说法。”
颜子真静静地看着她,说:“我没有兴趣从你的嘴里知道任何事。”
周玉音目光闪闪,静下来,她看着窗外,天色尚早,路边的青色扬柳五彩鲜花在深蓝的天空背景下轻轻摇曳,烈日尚未当空,微风拂面犹带着些许凉意,她嘲讽地说:“你以为我有兴趣和你细说当年?真相只有一个,端看你有没有分辨能力而已。”真相,真相。如果没有那些事,这扬柳鲜花湛蓝天空都将可以深深看进眼里和心里。人的眼和心其实并不大,被占了空间,便腾不出太多的空来容纳其它的了。
借着窗外明亮的光线,颜子真看到她的眼角微微濡湿。也看到她眼中浓重的恨意。
她后退了一步,忽然之间,她想起妈妈的愤怒怨恨,想起外婆的始终不置一词,想起她至亲的两个人相处如冰火,想从亲人的嘴里了解一切已经不可能,而现在,想知道真相的渴望汹涌而至,她断然说:“好,我跟你们一起去。”
周玉容焦急:“颜子真!”颜子真,你家人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她急切地看着颜子真,试图阻止。
可是不,颜子真不相信自己家人有谁会伤害别人到这个地步。她想起外婆,恩怨分明,想起妈妈,坚守原则,她们是她见过的最好的女人。
她看着周玉容,眼中有着对她的信任,如果只有周玉音,颜子真不会去,可是有周玉容在,反正她本来就打算去问她。
颜子真有没有后悔过这一刻的决定?在多年以后,她想,这个时候,她自己的世界从此开了一个门,门外的好与恶,真与假,笑和泪,变幻与不测……一一呈现在她面前。她不曾后悔。
门里面,仍然是她的世界,美丽温暖的所在。只要自己愿意,幸福和快乐,也不会减少。
车子飞驰,一个多小时后进了山区,继续开下去,就看到了满天满地的挂了穗或青或黄的稻田,和蓬勃绿意的各种田地,连着远处青山隐隐,绿水悠悠,有白毛红嘴的鹅和斑斓的鸭子闲闲地在水上悠游,鸡们到处走着跳着,羊只零零散散在田埂上吃草,一条两辆车宽的水泥路直通往远处。农人三三两两。
空气碧清,天色澄灰,云絮丝丝扯薄了慢慢飘。摇开了车窗,众人的嘴角都放松下来。
周玉容轻轻叹了口气:“二十多年没有回来过了。”她的头抵在窗沿,微微地笑。过了一会儿,周玉音说:“我每年清明都会回来扫墓。”
青山绿水间,竹山边矮垄上,四座坟墓并排而立。
颜子真和邓安站得远远的,注视着她们行礼。
太阳已在半空,热力四射,山色青翠错落半围,有白云浮于遥远山顶,山脚到处是青绿竹子,有风过,竹叶飒飒作响,不远处的山腰大多辟了地,据说种的全是西瓜,此时已经瓜瓤沙甜,是美味。
从山上望下去,偌大一片村落,有水泥路直通远处山外。房子都是砖瓦的,可见民生富裕。四人慢慢从山上下来,小瀑布在各处错错落落地响着,泉水漫过脚下的石阶,薄薄一层,洗净石阶不湿鞋袜,身侧有山花错落,落英缤纷。
这里距颜子真居住的城市有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她从未来过,只觉清新美丽。
陈氏姐妹走在身后,周玉音忽然说:“玉容,这里已经没有我们活着的亲人了。”
周玉容黯然,却听周玉音问:“颜子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低,却冰冷而仇恨。
颜子真定定地看着她:“我不想听你说。”
周玉音笑起来:“你不想听我说。是啊,你有选择,玉容,那么你来说。”
周玉容明显不愿意说什么,她低着头,看着脚下既熟悉又陌生的乡景山色,叹了口气:“玉音,这些事跟颜子真有什么关系呢?”
周玉音的脸上露出一种不顾一切的表情,声音却轻而淡:“那么,我来说?”
这一切都看在邓安眼里。
自从在颜子真楼下开始的暗潮纷涌你来我往,他就看出来漩涡的中心就是颜子真。
在邓安的眼里,颜子真是个比同龄人略微豁达一些、俏皮一些、随和一些的女孩子,只不过这是因为她生活中的一切都太过顺利的缘故,故此有低于这个年龄的天真。有她的风采,就像别的女孩子也有她们自己的风采一样。只是如此。而他一向不是太喜欢这样的女孩。
就像邓跃的母亲有时候忧虑时跟他说的一样,这个女孩子仗着家境好,不肯正常工作,学人家开网店写小说,虽然听说赚得还可以,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还有,家境太好太一帆风顺长大的人难免会过于天真不知人间疾苦,到时候吃苦的就是自己儿子了。
他不是完全赞成,却也不认为她过虑。
但是他现在看到她总是微微扬起的嘴角带了些颤抖,忽然有些后悔。
他伸出手,想去握住颜子真的手臂。在这一瞬间,他真想立刻把她带走。他的直觉意识到这中间的风波不是儿戏。
“我记得,那一年,我十三岁。”周玉容阻止了玉音,忽然开声。
☆、第50章 三
那时候,山更青、水更澈、花更好,只是,人却是穷的。把这大多的砖瓦的屋换成泥造的,那便是当年的青乡。不过周家倒是有两幢青砖大屋,我的伯伯,也就是玉音的爹是乡长和书记。
我记得,那一年,我十三岁,父母在外地工作,我寄居在奶奶家里。学校里基本不开课,我跟着一个从前的校长慢慢地读书,伯伯虽然不赞同,但也默许我了。
那一天,我回到家,发现不远处伯伯的家有嘈杂的人声和砸东西的声音,伯娘对伯伯是百依百顺的,伯伯对堂哥堂妹也是百依百顺的,乡里的人向来是怕伯伯的,那么发生了什么事呢?我想跑过去看,奶奶拉住我不许我去。后来玉音过来跟我说,她又有嫂子了,是个城里人,长得很好看。但她的表情很不满,她愤愤地说:“她砸了我们家所有的东西,还包括我的陶娃娃!”
我很好奇,她不是已经有嫂子了吗?天黑的时候趁奶奶不留意,还是偷偷跑去看。
我趴在窗缝里看,窗很高,我叠了好多石头垫着脚,我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孩子,一双黑亮狂怒的眼睛,长头发散乱地披着,嘴唇很红,有好多血从嘴唇上流到下巴,她的牙齿还在死命地咬着唇。山里的孩子都长得白,可是我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雪白脸色。她坐在地上,很粗的绳子把她绑在床脚。
她就那样一声不出地坐在那儿,瞪着眼,似乎眼角都要裂了,整个屋子里东西全砸了,又乱又脏,没有人进来。就她一个人。
我呆呆地看着她,她身上有一种东西,我那时候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忽然,我觉得心里很难过。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时乡里所有人都怕伯伯和堂哥。可是那几天大家都偷偷地在议论,说那女孩子了不起,说,她的哥哥差点把我堂哥打死,被抓起来了,她为了救她哥哥,愿意以身相代。
她被绑了好几天,也饿了好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天都会去看她一次,她总是坐在那里不动,慢慢的,眼睛里一点表情也没有了,脸上也没有表情了。我有一次实在忍不住,就拿了个馒头趁人不注意跑进去,递给她。
她瞪着我,距离这样近,我看到她的眼角真的都裂了,想到校长讲过的成语“目眦尽裂”,就觉得心里沉沉的,很难过很难过,我伸出手去摸她的眼角,她偏偏头不让我摸,但仍然毫无表情。我只好伸长手,把馒头递到她的嘴边。
她闭着嘴,我想把馒头放在地上,可是她两只手都绑着,是拿不起来吃的,就只好一直伸着手,一只手酸了,就换另一只手。
过了很久很久,她看了我一眼,终于,很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只是摇头,伸着手。
直到伯娘叹着气把我叫出去,她一直都闭着嘴。
那天晚上,奶奶没有允许我踏出家门,我也就没有去窗缝里偷看她。伯娘来看奶奶,说,堂哥和她圆房了。接下去,就要办喜事了。
我问奶奶,原来那个嫂子呢?为什么不见了。奶奶没好气地说小孩子别管闲事。
然后我听到堂哥跟别人讲,她不听话,没有关系,再把她哥哥抓回来呗,听说她还有个弟弟是不是。所以过了一些日子,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开始做家务、洗衣服。但是,她从来不说话。我听说,她刚来那天砸了所有的东西,也一直都没出声。可是大家说,她不是哑巴,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呢。
我是第一个听到她说话的。我常常和奶奶一起到河里洗衣服,一看到她提着大篮衣服出门时,就拉了奶奶一起去。我陪在她身边,每次都陪到她洗完,因为她不让我帮她洗。奶奶一般早就洗完,就让我留着,自己先回去。
有一次我看到河底有一块很好看的石子,就想捞起来给她,那么好看,也许她会喜欢,也许她就会笑了。于是我就下到河里,我不知道她一直看着我,所以我在河里一跤滑倒时,她惊呼了一声:“小心!”然后扑下水,把我拎到河滩上,我手里抓着那块石子递给她,她看着我,接了过去,轻声说:“谢谢你。”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可是我看到她的薄衣服因为水浸湿了贴着身,透出来的全是青青紫紫的伤,有新的,有旧的,很可怕。我知道,是堂哥打的。有一次,堂哥还打了她的头,额头发际里面有一小块整个头发都扯脱了,全是血。
但是她一声都不吭。
她开始和我说话,拉着我的手教我很多校长也不会的东西,有时候,会微微的笑,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颜子真呆呆的,她想到小时候抱着妈妈的头,摸着妈妈的头发,发现有一块小小的地方没长头发,就嘻嘻笑:“妈妈这里也长旋吗?妈妈头上有三个旋吗?颜子真只有两个,爸爸说颜子真是牛所以有两个牛角旋,妈妈你为什么有三个旋,那是什么呢?”一边摸着自己的头,要找到第三个旋。妈妈抱着她,微笑着摇着她:“妈妈是怪物,长三个角的怪物,子真怕不怕?呜……”
颜子真泪如泉涌。
过了两年,她怀孕了。刚知道怀孕的时候,她不再同我玩,一直都是呆呆的,眼睛里又出现了我第一次看到她时的神色,很可怕。那时候我已经十五岁了,我想我也懂事了很多,我有点知道那种东西是什么,所以我一直跟着她。后来有一天,在竹林里,她抱着我,大哭起来。
她来这里,从来没有笑过,从来没有诉过苦,更加从来没有流过眼泪,她一直都是毫无表情的样子,最多只是淡淡的。那天她也没哭多久。
可是堂哥还是一样打她。后来奶奶去同伯伯说,他总算好了点。
到了春天,她生下了一个女儿。
乡里重男轻女,伯伯家尤其厉害,她生下女儿的第二天,就被拉起来干活、洗衣服。那天晚上堂哥喝醉了回来,暴打了她一顿,说她生了个赔钱货,说她整天一张死人脸,打得她浑身都是血。没有人拉他。我在奶奶家听到,拼命跑过去,堂哥已经到另外的房里睡了,她仍然躺在地上,都是血,我和伯娘把她抱上床,她的脸上,却仍然一点表情也没有,好像一点也不痛,看到我,还微微弯了弯嘴角。我看着旁边床上的小婴儿,也已经哭得声嘶力竭。我抱起她,哄着她。
那天,我哭了很久,我哭着问奶奶,为什么她不逃走呢?奶奶说,怎么逃得了,她有家、有母亲、有兄弟姐妹在城里,伯娘的弟弟又是城里当权派的,她能逃到哪里去。我说她哥哥为什么会差点打死堂哥呢?奶奶苦笑了下。
晚上睡觉的时候,奶奶自言自语地说,会有报应啊,会有报应啊。
“后来,过了两个月,我父母来接我,我从此离开了这里。”周玉容抬起头,看着颜子真:“再后来,我听说我走后两个月,她也终于逃走了。那时候文革已经结束两年多,伯伯一家的权势也越来越小。”她温柔地看着颜子真:“我那时候就想,你一定会被她带走的。我那时真的松了口气。”
周玉音皱了皱眉头,看着周玉容,又转头看向颜子真。
颜子真如雷轰顶。
当周玉容说“她怀孕了”,她心里就开始害怕,却不太知道害怕什么,这句话一说,她只觉得一切都变了颜色。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她忽然愤怒:“你胡说什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姓颜,我姓颜!”她一掌推开周玉容,往山下狂奔。
邓安跟着冲过去,拦住颜子真踉跄着要摔倒的身子,接着拉住她的手:“慢慢走。”
颜子真拼命甩开他,用脚踢他,头发全乱了,满脸是泪。邓安不肯松手,山路滑而陡,这一摔下去,难以设想。颜子真却也不放弃,两人乱成一团,邓安大吼:“吃苦的是你妈妈,不是你!!!”
颜子真浑身一震,停下来,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邓安顿时后悔,只得紧紧拉住她手臂。颜子真却低声说:“我知道。”
那边厢周玉音本来一直淡淡不以为意地听周玉容说话,这当儿嗤的一声笑:“不是你自己要跟来了解真相的吗?农村里谁家不打老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发什么神经。”
周玉容回头喝道:“玉音!你够了!你知道她是谁,还说这些话?!”
周玉音微微一滞,随即冷笑着说:“玉容,你和卓嘉自交情好,那是你的事,我家好歹也是你至亲,你不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可我全家家破人亡,犯不着跟她惺惺作态。她是什么人,我更加管不着。”
颜子真霍地抬起头,厉声说:“我不会有你这一家肮脏的血!”
周玉音的脸色一变,冷笑:“这只怕也由不得你。要不你就学哪咤吧。”这一刻,映着她身后森森绿竹,眼里的怨毒和愤恨直欲噬人一般。
“而且,”她忽然悠闲地说,“你以为,你母亲那边的血,有多么干净么?”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父亲母亲被骗去流氓斗殴场所找我哥无故被捅死,我哥哥被莫须有的罪名判了死刑,我奶奶大病一场离世。这一切,颜子真,全拜你卓家所赐,拜庄慧行所赐!!!”
她的眼中似乎也有血和泪,也有怒火和惨切:“我去找过庄慧行,我带了录音机去。”
她仰头望天,许久,惨然一笑:“我才十几岁,我怎么斗得过她。”
往事照样折磨着她,她的浑身有止不住的颤抖。
颜子真呆呆地看着她,忽然笑起来,尖利地说:“对,也许他们的死不合法,可是他们之前做的事一定早就死有余辜!这就是你奶奶说的报应吧?我外婆多伟大,终于替我妈报了仇。”她又冷又热,又是悲愤又是痛快,只觉得一切都应该更猛烈些,都应该更直插人心些,应该更痛些。
周玉音怪异地看着她,周玉容急忙喝道:“玉音!停止!不要再说了!你知道她们母女是无辜的!”
周玉音大笑起来,她指着四座坟茔,大笑着说:“无辜?亲爱的姐姐,这里躺着的是我的奶奶爸爸妈妈和哥哥,也是你的奶奶伯父伯母和堂哥。我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谁来对他们说我是无辜的?我妈妈我奶奶是无辜的?我爸我哥罪不致死?你别忘了,卓嘉自是她妈妈亲自送来的,是她妈妈庄慧行亲自送来用她交换她哥哥的命的!”
颜子真张大眼睛,脑中雷声轰轰,不能置信,周玉音一把推开玉容,对着她笑容诡异:“颜子真,你真是天真,你要笑死我了,哈哈哈哈,你外婆伟大?你外婆替你妈报仇?我告诉你,是你外婆亲自把你妈妈送来的,她说,她不能让儿子死,所以把女儿送来交换。我还记得,卓嘉自来我家的时候,还以为来走亲戚呢,一直到找不到她妈了,到我二哥告诉她她妈和她哥早就走了,她妈把她留下来换她哥的命的,才呆得跟个木瓜似的。哈哈哈。”
她哈哈大笑:“他们卓家要是有骨气,就一人做事一人当,别让自己的妹妹用身体来换自己的命,卓家!多干净的卓家!”
她的笑声如枭啼,凄厉而悲愤地在整座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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