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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让不让人睡了-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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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打在唐业雄脚边,击起碎石和尘土,震得前头不远四个男人一起朝这边看来。
“起来!”这回,许三的枪口对准了薛静柔,他恶狠狠地笑,五官狰狞,形态可怖,“赶紧带我走!少在这儿拖拖拉拉扮痴情!”
唐业雄侧身挡在薛静柔面前,不为所动,“你不放她走,我怎么带你离开这儿?”
“唐业雄!”许三气得跳脚,“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你……”
楼下忽然噔噔响起脚步声,一个瘦高个男人鬼鬼祟祟跑过来,紧张道:“三爷,警察来了。”
许三大惊失色,“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来得这么快?”
他故意捣腾一出爆炸,为的可不止是杀白长归泄愤那么简单,他是要引开注意力,在一片火光废墟里浪费警察时间,好给自己争取另外的逃亡机会。
本来自鸣得意的计划,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追上门,简直气愤。
“从后门走。”许三将枪抵住唐业雄,示意他下楼。后头几名男人则将薛静柔拽起,也跟着往前走。
走到楼梯拐角,厂房大门被推开,一缕晨光透进黑暗,许三二话不说朝那边连开两枪,大门外的警察立即躲避,暂时没有冲进来。
他们这行人趁机往狭窄楼梯下疾走。
厂房里昏暗不明,行动间诸多不便,唐业雄回头和薛静柔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不能再在许三手上久留,警察来了,许三跑不掉,注定失败的许三一定会拖他们同归于尽。
唐业雄率先发难,他矮身避过许三枪口,接着去撞许三的退,许三站在楼梯上,重心不稳滚下台阶,天旋地转间他朝唐业雄开枪,子弹却差点射中后头其他人,有人骂娘,有人躲避,薛静柔趁乱扭出手腕,一拳揍歪近处一个男人的鼻梁,接着灵活躲过另一人,朝二楼跑去。
后面的台阶上有人想拦薛静柔,薛静柔在狭窄楼梯上左冲右闪,手脚齐勇,一鼓作气蹬掉两个错愕的绑匪。
谁也没料到一个楚楚可怜的孕妇既灵活又凶悍,待他们反应过来,后头又撞上一个唐业雄,唐业雄比薛静柔更力大无穷,几下冲开路,替薛静柔成功殿后。
最先摔倒在地的许三已经扶着栏杆爬起来,他举枪一阵射击,子弹追着唐业雄,唐业雄猫腰护住薛静柔,带她一起躲进二楼一堵墙后。
“你还撑得住吗?”唐业雄探头朝外迅速查看,见许三的人还没有冲上来,便转身询问薛静柔,“小孩呢?没事吧?”
薛静柔扶住肚子,额头上细细密密全是汗,但她无暇他顾,“我没事,警察很快就会控制局面,你怎么办?有办法逃吗?”
“逃不掉。”唐业雄指着二楼远处小房间,说道:“你去那里面躲着。”
“那你呢?”薛静柔问。
唐业雄再次探头朝外看,楼梯方向已经有脚步声传来,他推了薛静柔一把,着急道:“快去,我挡住他们。”
“哈哈哈哈!”许三在楼梯那儿鬼哭狼嚎,“唐业雄!薛静柔!我就是死也要杀了你们陪葬!”
“他会杀了你的。”薛静柔拉住唐业雄的手,容不得他反驳,拉住他就往远处一间房里跑。
唐业雄被她紧紧握住手,掌心暖热,脑袋里做梦一般,就连身体都有些轻飘飘落不到实处。
很多年前,薛静柔也是这样握住他的手,许三要杀他,她便带着他逃跑,那时候他还年轻,她也只是小姑娘,他以为只要他想要,她便理所应当是他的。
可许多年过去了,她到底没能变成他的,他头上的白发越长越多,心里也越来越空,有时午夜梦回,想想那个漂亮凶狠的静丫头,仿佛自己已经变成空心人,没有来路,无处可归。
薛静柔经过一番剧烈运动,进门后便滑坐在地,气喘如牛。
唐业雄摸她的脸,触手一片湿滑,他有些怕,怕她不平安,“还好吗?”
薛静柔虚弱点头,“还好。”
“丫头,”唐业雄脱下外套给薛静柔披上,“白长归一定就在外头,你别怕,你和小孩都不会有事的。”
“你来了,雅娴怎么办?”薛静柔忽然想哭,“她一定也跟你来了。”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唐业雄听出她情绪的哀痛,柔声转移话题,“你这孩子七个多月,想好名字了吗?”
薛静柔却仍是痛苦,“咱们俩不是已经两清了吗?只要过了今晚,你和雅娴就有好日子了。”
“好不了。”唐业雄叹气,“好不了的。”
薛静柔落下泪来,“怎么好不了?等警察上来了,你自首,我想办法保你不死,只要能活着,将来就还有希望。”
唐业雄忽的笑了,“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报应吗?”
薛静柔静静看着他。
唐业雄笑道:“你和白长归源于一场绑架,如今你也被绑架。你最初从许三刀下救我,如今我也来救你。我关过你,到最后,我也一定会被关。”
“欠下的,终归要还。”他说。
二楼的地板比较薄,许三的人从楼梯重新爬上来后脚步凌乱,惊得躲藏在房间里的薛静柔和唐业雄一起屏住呼吸。
唐业雄本来也有枪,只不过枪被许三搜身缴了,他赤手空拳再厉害,也不是几把好枪的对手。
两个人藏在暗处静听外头动静。
二楼除了几间房再无藏身之地,前头几扇门都锁着,许三直接开枪,将门锁打烂后踹门进入又是一顿扫射。
他的子弹像是用不完,连发声响射在唐业雄心间,急得他手脚发凉,他不能让许三靠近这间房,于是他悄悄打开门缝,不等薛静柔阻拦,便悄无声息溜了出去。
薛静柔坐在地上,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她全身冒汗,身上衣服湿了一重又一重,让她几乎麻木,毫无知觉。
外头忽然响起闷哼,还有男人的惊吼,接着便是枪声乱响,许三大喊大叫,不停咒骂唐业雄和薛静柔,声音却是渐渐远离薛静柔这处。
小房间里只有一扇小小气窗,薛静柔撑起身,找了根木棍将窗户捅开,柔弱的光线照进这肮脏混乱的角落,带给薛静柔些微的安全感。
但紧接着,她真正感到恐惧了。
就在她刚刚坐着的位置,赫然有摊殷红的血迹。
薛静柔张大嘴,惊恐万分地摸上肚皮,她一边摸一边和小家伙说话,可摸了半天,肚子里向来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居然毫无动静。
薛静柔本来就发麻的手脚更加撑不住自己,她小心翼翼坐回地上,眼前阵阵发黑。
她怕,哪怕以前被唐业雄关着,被许三拿枪指着,她都没有这样怕过。
外头又响起几声枪响,忽然有人狂喜大叫,“打中他了!打中他……唔!”
此后再无声响,死气沉沉。
汗珠渗进薛静柔眼里,火辣辣地疼,她刚想擦擦脸,房间木门忽然被踹开,灰头土脸的许三死神一般堵在门口,惊悚狂笑,“我找到你了!薛静柔!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当初就不该救……”
话未说完,唐业雄从后突袭而出,抱着许三一起滚翻在地。
许三手上有枪,唐业雄握住他的手腕,和他较劲,枪口一会儿从薛静柔转向唐业雄,一会儿又被唐业雄掰向许三自己。
“丫头!跑呀!”唐业雄吃力大叫。
薛静柔撑着手想站起身,两条腿却不听使唤,一动不动,她绝望地看向唐业雄。
许三喉咙里发出咯咯怪笑,他忽然抱住唐业雄,将他用力搂进怀里。
枪声同时响起,薛静柔看见唐业雄身体一僵,被算命先生说是有福的一张脸霎时面如死灰。
于是薛静柔知道,唐业雄的福气过不了她这关。
许三推开唐业雄,想从地上爬起来,唐业雄的身体却猛地蹿了一下,重新死死抱住了他的手。
许三大怒,连开三枪,全都打在唐业雄身上,“我打死你!我他妈早就该打死你了!哈哈哈!姓唐的!我打死你!”
唐业雄始终抓紧许三执枪的手不放,枪口对准他高大的身躯,将背后的薛静柔小心翼翼护住。
最后一次开枪,枪里已经没有子弹,唐业雄终于松开手,踉跄着往后倒去,许三从报复的快意中恍惚清醒过来,看着满身血窟窿的唐业雄和一脸灰败的薛静柔,夺门而逃。
薛静柔以手撑地,爬到唐业雄身边,想将他的头枕起来,好叫他能舒服一些,可她几次去抱唐业雄的脑袋,都倍感沉重,竟然连挪都挪不动。
唐业雄一开口,嘴里便呛出几口血沫,大概是肺被打穿了,他觉得自己身体漏了风,却又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薛静柔泪流满面,匍匐到他怀里,想起那年她十九岁,和餐厅里每位员工都混熟,成了老油条,便当众喊这位陌生老板一声大叔,明晃晃的戏谑,阳光灿烂,不知世道险恶,更不知爱一个人原来也可以爱成伤害的模样。
“老唐……”薛静柔想替他堵住胸口的血洞,可血流得飞快,她又只有两只手,“老唐……你别死……咱们俩要两清,你死了,我这辈子都还不清……”
其实他们从一开始便都明白,唐业雄回来,必然有去无回,这结局已经被注定,可谁都忍不住心存侥幸。
这个幸,到底没能发生。
“还……还不清……才好……”唐业雄笑,笑得满脸都是血满眼都是泪,“这样……最好……”
薛静柔哭得泣不成声。
唐业雄伸手想摸她的脸,可指尖刚碰到她凉凉的脸颊,便留下一抹血迹,他渐渐涣散的目光有些迷茫,又有些执拗,拿稍微干净的手背去替她擦脸,想将她擦干净。
干干净净的薛静柔,干干净净的静丫头。
谁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干净,可她宁愿脏兮兮留在他身边,也不要做他的人。
“我……”唐业雄喃喃自语,想说再过两年,我和你便也有一个十年,我本来打算在你二十八岁时娶你,风风光光,热热闹闹,我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给你,哪怕你不稀罕,哪怕你弃如敝履,我也要给你,因为那是我唯一能给你的。
可是到最后,他能给她的居然只有那枚成色难看的小羊吊坠,还要假借雅娴的名义,因为怕她不肯收。
他有那么多话想和薛静柔说,可话到嘴边,也只说了两个字,“别怕。”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结局
齐骁年和白长归冲进来的时候,唐业雄的眼已经闭上了,薛静柔的手盖在他的眼皮上,手心手背都是血,又冷又硬又麻,白长归试了几次想拉开她的手,都没有办法。
薛静柔就坐在唐业雄身边,一只手仍旧堵着他胸口上一个血洞,血已经不往外流了,她的肢体也无知觉,脑袋里空无一物,只反复回响唐业雄最后和她说的话。
他说别怕。
她以前最怕他,他也说别怕,后来她不怕他了,他还是说别怕。
好像只要有唐业雄在,薛静柔就可以是嚣张跋扈的静姐,她天不怕地不怕,添出的麻烦事一桩接一桩,什么也不担心,什么也不怕。
白长归轻声唤薛静柔的名字,接连唤了几声后,她终于给出反应——眼珠子动了动,慢慢转向他,“……长归?”
白长归的腿受伤了,否则他能来得更快更早,他自恼到不行,恨自己没用,“我们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薛静柔轻微点头,在白长归的搀扶下想要慢慢站起来,可身体刚动,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疼得她双腿发软,又重新坐了回去。
她怔怔抬头看向白长归,大睁的眼里全是泪。
白长归将她打横抱起,急急往外走。
他们刚踏上楼梯,身后传来数声枪响,有人大喊,“齐队!许三被击毙了!”
薛静柔身体微震,抬臂抱住白长归,将自己的脸埋入他脖颈。
“没事的,都过去了。”白长归一边安慰她,一边想往外跑,又担心颠坏薛静柔,只能改跑为疾走,还未到门口便声嘶力竭召唤待命的救护车。
医生护士推着轮床过来接应,薛静柔身下一直在出血,触目惊心。白长归跳上救护车,始终紧握她的手。
去到最近的医院时,白瑾和白母已经等在那儿,见到疼得大汗淋漓已没什么知觉的薛静柔,白母虽也落泪不止,还是走到白长归身边,哽咽说道:“这胎太危险了,你和医生说,一定以大人为首,别的都不管,只要静柔平安。”
白瑾将白母拉到旁边,小声劝道:“你别吓长归,咱们先听医生怎么说。”
白母去看白长归,见他铁青着脸,嘴唇发白,生怕他打击过甚,不敢再说什么。
医生很快出来,说产妇身体状况太差,早产要剖腹,让白长归签字。
白长归二话不说签字,看向医生的眼充满恳求,他满身是血,医生多看他两眼,也是同情,便安慰道:“放心吧。”
手术室的大门重新闭合,白瑾给白长归送来一杯热水,听到这个大侄子忽然冒出一句话,说早知道过去便学医了。
她无端端咧嘴笑了,笑过之后眼眶发热,眼泪毫无征兆滚落脸颊。
谁也没想到,这一年里,薛静柔和白长归先后都会受这诸多磨难,她等白长归喝过水,又去找护士,请她过来帮白长归处理腿上的伤。
护士说那伤需要缝合,让白长归去治疗室,白长归不肯,无论如何也不离开手术室,白瑾和白母没办法,只能先给他止血包扎,等会儿再处理。
薛静柔的手术一个多小时后便结束了,母女平安,产妇直接转入病房,婴儿送进育婴箱特殊养护。
白瑾迅速分配任务,让白长归去看薛静柔,白母去跟婴儿,她则先给白宅报平安,接着联系儿科专家,商量如何照顾他们家这位早产儿女宝。
护士来问女宝宝的名字时,白长归想也不想直接说,“叫丫丫,丫头的丫。”
薛静柔总被人唤作静丫头,如今她生了个小薛静柔,似乎毫无例外也成了小小静丫头。
薛静柔麻醉未醒,尽管手术顺利,她也受了不少苦,原本高高耸起的肚子消失不见,像带走她所有的灵气与力量,只留个空瘪瘪的肚皮,上头有三处刀疤,今日再添一刀。
白瑾说薛静柔体虚,还要睡好久,让白长归先去处理自己,可白长归执拗不从,白瑾只得请了医生来,耳提面命骂了白长归一顿,说他浑身脏兮兮对产妇间接造成巨大伤害,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外赶,白长归这才连跑带冲赶去处理伤口。
回来的时候,薛静柔还没醒,白长归微松一口气,看在旁边白瑾眼里,忍不住揶揄。
“她没醒你松什么气?”白瑾笑问。
白长归摇头,轻声道:“我怕她醒来第一眼没看到我,心里难过。”
“她是最乐观的人,不会为了这点小事难过。”白瑾有意开玩笑舒缓气氛,“况且孩子生下来了,她以后最在意的人就未必是你了,说不定等会儿醒过来,急着见小孩,直接忽视你。”
白长归没笑,他笑不出来,“姑姑……”
白瑾“嗯”了一声,微笑看着他。
白长归沉重道:“唐业雄死了。”
白瑾立即了然,再看昏迷不醒的薛静柔时,也明白白长归为何怕她难过了。
从今往后,薛静柔的生已然背负上唐业雄的死,她是最重情义的人,只怕这辈子都要有愧于心。
既然已经知道薛静柔此前经历过什么,白瑾自觉不好当面迎接薛静柔的苏醒,便主动离开,将满室清净还给他们夫妇。
薛静柔悠然转醒时,白长归就坐在她身旁,他没说话,只定定看着她,她微微转头看清周围环境后,良久也只有苦笑。
“痛吗?”白长归轻声问她。
薛静柔点点头,探手颤颤摸了下消失不见的大肚子,有些惶然和恐惧。
“生了,女孩。”白长归说道:“除了早产,一切平安,妈妈和姑姑在看着,放心。”
薛静柔望向天花板,起先满脸迷茫,随后渐渐回想过去,一切明朗于胸。
白长归一眨不眨盯着她,此刻见她记起,轻轻叹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为了你自己,你现在不能哭。”
薛静柔转头看他,见他也是风霜满面,周身狼藉,便朝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
白长归捧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脸颊,他不让她哭,自己却忍不住红着眼,慢慢滚下一条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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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薛静柔母女被转去最好的医院治疗看护,除去术后头两天,薛静柔显出底子厚的优势,恢复很快,就连她的女儿,哪怕不足八月,竟然也比其他足月婴孩更精神点。
齐骁年是杀伐之人,在她们还住院期间根本不敢去探望,尤其不敢看望小女婴丫丫,只隔着电话问了薛静柔身体状况,对工厂当日的事却只字不提。
薛静柔知道他是不想在月子期间引发她任何悲凉心绪,对于别人的温柔,她也体贴地保持缄默,唯独问过雅娴的事,让白长归将她带到家里,好好看住。
她的原话便是看住,白长归起初不解,后来便明白了。
丫丫虽然精神好,但身体弱,加之薛静柔剖腹坐月子,白家这首位曾孙辈大小姐的满月酒便没大肆庆贺,只在家中邀请三五好友相聚。
那天晚上,就连被送去加拿大小半年的小忙都回来了,大概是北国风水养人,小忙不仅个高,连胸膛和臂膀都厚实许多,风尘仆仆又小心翼翼走进薛静柔卧室时,脸上当初被皮鞭抽出来的伤虽然依旧浅浅浮着,但已经显出成熟男人的基本轮廓,是个温柔的面貌,哪怕曾被粗暴对待过。
小忙回来后见的第一个人是薛静柔,第二个人是雅娴。
雅娴以所有人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着,唐业雄刚刚去世的那个星期,她不分昼夜当真以泪洗面,因为哭得多了,竟然也从十多年的浓妆下显露出真正面孔,让人意外是个平凡清秀的女人。
她哭了小半月,等到丫丫出院被送回白宅育婴室,她远远瞥上一眼,便不再哭了,此后拾掇拾掇自己,像是从泥淖里□□般,专心致志照顾薛静柔,不再叫人为她分心。
施嘉瑛送来的贺礼全是儿童玩具,相比之下齐骁年送来的礼物又全是儿童生活用品,且两人都是量大质足,生生剥夺了白家人给丫丫买小玩意儿的机会。
饭后聊天,施嘉瑛问起金芸情况,齐骁年说金芸供认不讳,目前已经被刑拘,她在里头事事配合,唯独提过一个要求,想见白长归。
白长归只回答四个字,死也不去。
齐骁年没有说出口的是,金芸提出这个要求时状若发疯,她口口声声叫嚷一样是绑架,白长归能原谅薛静柔,为什么不能原谅她?
没人能和她讲通道理,她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薛静柔经历过生死,目前还没彻底养回来,容易犯困,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上楼睡觉,便裹着毛毯依偎在白长归怀里,躺在沙发上眯眼瞧身旁的人。
雅娴就坐在她脚边打毛线,她过去是个富贵闲人,除了享乐什么也不会,这两天却和白母学会织毛衣,笨手笨脚总想亲手给薛静柔织出点什么。
小忙则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雅娴的两条小腿,抬着脑袋认认真真听齐骁年说故事,他的手指藏在衣袖里,若不细看,谁也想象不出曾经的刀口如何刻骨。
施嘉瑛坐在小忙对面,手上捏着小块苹果,白少起在平板电脑上刷到什么有趣新闻,她也凑头去看,同样笑容满面,只不过眼角始终偷偷瞥着小忙,情不自禁。
白母和齐骁年坐在一起,齐骁年这些年的经历足以出几十本刑侦小说,说起故事滔滔不绝,中间还瞎扯自己遇见过外星人,白母问他外星人什么样,他非说外星人能变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引得众人哄堂大笑,骂他骗小孩。
白瑾第一个不信,说顾念宸这种写小说的都写不出如此庸俗戏码,顾念宸则说倒也未必,吓得齐骁年立即改口说自己胡编乱造,当不得真。
白父白母也笑。
薛静柔笑着笑着,忍不住揉揉眼,抬头去看白长归。
白长归搂着她,隔三差五便要掖掖她的毯子,生怕她着凉受寒,此刻心有灵犀般低头与她相视一笑。
薛静柔心满意足,再去看这些人,颇有此生无憾的喟叹,只是不好说出口,便轻轻搁在心里,像揣了座小火炉,暖暖和和烤得她昏然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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