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烬(王诺)-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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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故作隐瞒。”

妮可·罗宾用无辜但始终冰冷的语气回答：“飞行的话，确实只是几个小时的事情，但我忘了……你们是乘船的。”

“飞行？”

此时一行人位于黑珍珠号的船长室中，阿兰萨正百无聊赖地擦拭安琪拉剑身上的污渍，并未将寇拉与妮可·罗宾的对话听到耳中。但妮可·罗宾的这一句话偏偏被他听到了，他抬起头，看向主座上的寇拉，说：“嘛，也许我们可以先飞过去。”

“没必要。”

寇拉却否定阿兰萨的提议，说：“我们是过去掠夺的，不是过去屠龙的，你现在过去，难道要和龙巢里的龙打上三天三夜，然后等着舰队过来搬运资源么？”

“呃……嘛，龙群的主力不是被我们消灭了么？”阿兰萨显得很无辜。

“他的提议不错。”妮可·罗宾竟是难得的附和阿兰萨。

“那是龙巢！”

寇拉很不客气的反驳，同时向妮可·罗宾投出一抹讥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龙族之王带走龙族的高端战力，那么龙巢里还剩下中端战力以及低端战力，就算中端战力被我们全部清理了，低端战力呢？”

妮可·罗宾忽然拉开笑容，却同样饱含讥讽，说：“低端战力？你应该明白，以龙族的繁衍能力，它们的低端战力其实比高端战力还要少，根本不成威胁。”

“但它们的宠物可不少。”

寇拉收起脸上的讥笑，随即嘴角切换至看似温和的弧度，说：“据我所知，龙族收藏不少稀奇古怪的种族怪物，这些东西，要是我们打进龙巢，龙族指不定会把它们放出来阻碍我们……说白了，老朋友，你不就想让我多杀几头龙，或者干脆帮你清场，好让你达成你的目的么？”

“已经泡汤了。”妮可·罗宾没有丝毫愧疚和被揭穿的尴尬。

这时，寇拉却一转话锋，对准“无辜”的阿兰萨，说：“小子……如果你有精力和巨龙大战三天三夜，不如陪我三天三夜，如何？哈哈，这样一来，这三天会过得很愉快的！”

“……”

阿兰萨充耳不闻，完全专注于擦拭已经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魂器安琪拉。

却在这时，船长室的门被推开。

出现在阿兰萨等人眼前的人，并不陌生，是克里特。只是在确认哥哥离世的消息后，克里特变得极为沉默寡言。他的目光在船长室中扫过一圈，随后以不轻不重的声音道：“水手在海面上发现了一样东西，你们最好出来看看？”

“在这个雾气浓重的地方，能有什么东西？”寇拉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一艘船。”

“哦？”

是阿南家族的船，因为妮可·罗宾说过，她曾与阿南家族合作，除此之外，寇拉和阿兰萨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船会出现在这里。

事实也正是如此。

这艘船已然属于废弃状态，在海面与迷雾之间漫无目的的漂泊着，龙族之王布下的迷雾魔法阵中，能见度非常低，若不是经验丰富的水手通过辨识海面的波纹，大致判断出航线附近存在障碍物，从而在谨慎行驶的情况下，发现了横置在航线前方的这艘船。这也说明寇拉选出的五十名水手中，确实有不少经验丰富的航海士。

此时黑珍珠号亦完全停泊，迷雾魔法阵内没有风，且在黄金针的作用下，黑珍珠号一时半会也不用担心偏离航线，或者被外力推向突然出现在航线前的战舰。

“果然是。”

通过鹰眼术，寇拉的视线锁定挂在桅杆上的旗帜，尽管如同抹布一样褶皱的旗帜有些难以分辨，但寇拉最终还是确认，旗帜上的标准正是阿南家族的家族徽章。

“嘛，怎么处理？”

阿兰萨无所谓的耸耸肩，他对这艘船的从属并不关心，唯一让他注意到的，便是这艘船意外的停在黑珍珠号前进的方向上，不处理掉的话，黑珍珠号自然不能前进。

“拆了就是。”看来寇拉对这艘船的态度，与阿兰萨相同。

如果在龙巢之外，发现一艘阿南家族的船，无论是阿兰萨，还是寇拉，或许还会掂量着出手，但在龙巢之中，或者说龙族之王布下的迷雾魔法阵中，阿兰萨和寇拉自然不会留手，何况，目视过去，这艘船显然已是一艘死船。

寇拉将双手揉在一起，发出啪啪的指节声。另一个阿兰萨没有发觉的隐情是，阿南家族曾是郁金香家族的“下属”。

寇拉随即令炽午守在黑珍珠号上——黑珍珠号并不安全，至少对寇拉来说，必须要有一个人看着妮可·罗宾，她才感到放心——而她则与阿兰萨交换了眼色，同时飞行对面的船只。

“等等！”

方才接近阿南家族的船，阿兰萨忽然伸手拦下寇拉，说：“嘛，有点……小惊喜。”

“什么？”寇拉目光扫向已经近在咫尺的船只，其上死气沉沉的氛围让她想不出能有什么惊喜。

“有人，还活着。”阿兰萨说。

“哦？”

寇拉却颇感玩味，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光彩，笔直的扫在阿兰萨身上，说：“你的眼力不错，这确实是个惊喜。”

“……”

阿兰萨愣了愣，而后微微一笑，说：“嘛，我们下去吧。”

一艘被龙族之王的迷雾魔法阵困死的战舰，进入这艘战舰内部之后，阿兰萨和寇拉才真正意识到，黄金针的重要性。

船舱里充斥一阵阵恶臭，到处都是腐烂而且枯槁的尸体，可以想象，阿南家族的水手们在这艘船上经历了漫长的漂泊，却始终无法穿过迷雾，最终，他们吃尽船上的粮食储备，活活饿死。阿兰萨在一具尸体旁找到一张被撕开的魔法传送卷轴，卷轴的纸质有些泛黄，显然它的主人已将它收藏许久，留作关键时刻的保命符，然而，它的主人在绝望之时将它撕开，它却无法对主人的信任做出任何回应。

隔绝空间魔法的未知海域，加之龙族之王的迷雾魔法阵，若没有黄金针，任何闯入这里的舰队船只，都形同驶进死亡的阴影中。

“该死！”

寇拉忽然骂出一声，着实把皱眉观察周围的阿兰萨吓了一跳。她用手捏住鼻子，说：“我们出去吧！”

“不。”

阿兰萨却果决的摇头，回答：“我想我们有必要去见见这艘船上唯一的幸存者……他有点……不简单。”

“不简单？”

寇拉用鼻音讽刺道：“是饿不死的不简单，还是臭不死的不简单？”

“嘛，还真是这样。”

阿兰萨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随手指向一具尸体，说：“你看这具尸体的手臂……发现了吗，是被撕咬过的痕迹，而这种咬痕……显然，是人的牙齿造成的。”

如此一来，这艘船上唯一的幸存者，其维持生命的方式，不言而喻。

得知阿兰萨的猜想，寇拉的眉头却紧皱起来，冷声说：“如果你认为踩着一堆腐烂的尸体，去见一个靠吃人肉生存的人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那你就去见吧，但我不奉陪。”

“我只是觉得……”

阿兰萨想了想，回答：“不，是好奇……一个怎样的人，才能打破自己的道德底线，完成这样……恶心的事情。”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答案……该死！”

寇拉再次难以忍受的骂出一声，同时伸手一挥，一股强大的魔法气流在她指尖形成，随后朝前推去，将遍布在这间船舱里的尸体以及浊恶的空气扫到一边，她才感觉好受许多，并转身看向早已闪烁到她身后的阿兰萨，说：“人的本质和野兽没有多大的差别，甚至比野兽还要野兽，你明白吗？只是有些人知道自己是一个人，而有些人一直把自己当成野兽……也可能是禽兽，无所谓，当饥饿的程度，或者诱引人犯错的东西足够多时，大多数人都会屈服于身体的本能，当然，也有少部分能够保持清醒。前者……你可以认为他们是隐藏更深的野兽，而后者，则是真正的人。”

“不错的哲理。”阿兰萨点点头。

“最不错的是，你永远也不知道你是一头隐藏更深的野兽，还是一个真正的人，因为你还没有经历饥饿，也没有碰到能够诱引你犯错的东西。”

这句话配合寇拉讥讽的语气，让阿兰萨倍感不适，但他还是强制自己将这句话记在脑海中。

寇拉观察阿兰萨脸上的表情，满意的问道：“好了，你现在还要去见那个吃人的家伙吗？”

“嘛，不需要了。不过……”

阿兰萨对寇拉咧嘴一笑，说：“不过……你刚才的魔法，似乎惊动了那个家伙，他正朝这边过来……他的战力等级，貌似还不差。”

章三十二　蛮食

“嘭！”

阿兰萨的话音刚落，船舱一侧的木制隔板猛然炸开！

同时炸开的不止是木制隔壁，方才被寇拉扫向这一侧的尸体们也被巨大的冲力掀起，松软的腐肉立即从尸体分离出来，夹杂不屑和一阵恶臭，如从坡堤坝的洪流一般，朝阿兰萨与寇拉扑来！

“该死！”

郁金香家族族长再一次冷骂，同时忍住胃中的翻涌，手臂一挥间，一个魔法防御罩凭空出现，将她与阿兰萨护在其中。

阿兰萨则半躬着身，一手握住背上的安琪拉的剑柄，目光紧盯爆炸的根源——在他的灵魂感应范围中，这一颗灵魂点非常奇特，它很微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同时却异常锐利，当阿兰萨的感知扫过，这颗灵魂点无意间散发的波动便能让阿兰萨感到隐隐刺痛，这也是他断定这颗灵魂点的主人实力不俗的原因。

腐肉和木屑撞击在魔法防御罩上，而后沿着魔法防御罩的表面滑落，阿兰萨和寇拉的视线也清晰起来。

是一名身材干瘦的老人，褶皱的皮肤完全贴在骨头上，其中似乎没有一点肌肉存在，以至于他的头部就像一颗人皮紧套的头骨。他的衣着破烂不堪，但仍能看出衣物上曾经的金边纹路，证明这件衣服完好时的华丽程度，以及这名老人的身份。

“嗯？”

看清老人的面貌，寇拉轻咦一声，随即用难以捉摸的语气道：“真没想到……阿南家族的族长，苍鹰·阿南，会落到这步田地。”

眼前这名老人，苍鹰·阿南，正如寇拉所言，他是阿南家族族长，荆棘大陆人族土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然而，面对寇拉的讥讽，苍鹰·阿南没有使用任何语言反驳——他口中喷出一道道浑浊的气体，伴随一股只有野兽向猎物示威时才有的低吼声，一双干枯的眼睛根本没有思索的色彩，却始终盯着阿兰萨和寇拉不放。

“吼——！”

随即，苍鹰·阿南发出一声暴吼，四肢着地，急速攀行两步，一只手忽然从地面扬起，骨瘦如爪，朝寇拉的魔法防御罩发动进攻！

“嘭！”

强烈而刺耳的撞击声立即响起，魔法防御罩以苍鹰·阿南的攻击点为中心，不断向外荡开一道道波澜，竟有崩溃的迹象。

“他疯了！”

寇拉叫了一声，随之抽出腰间的黄金长剑，脚步往前一踏，一道金色的光刃从剑身挥出，笔直的切向苍鹰·阿南！

这时候，苍鹰·阿南已然抓破魔法防御罩，面对迎面而来的金色光刃，他似乎仍有一点理智，他匍匐在原地迟疑些许，紧接着再次吼叫，并快速朝一侧闪避。他展现的力量和速度，与他垂死枯槁的表象完全不同。

寇拉的攻击其实略微仓促，全力闪避之下，苍鹰·阿南还是避开了黄金光刃，仿佛感受到寇拉的威胁，他没有继续攻击寇拉，而是转动随时都有可能从眼眶掉下的两颗珠子，贪婪的盯向阿兰萨。

阿兰萨没有放松警惕，在他的眼中，眼前这名瘦骨嶙峋的老头，已然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

“小心。”

寇拉提醒道：“这个人……不，他已经不属于人类了，至少他的脑子不是。他看起来很饿，估计是想吃了你。还有……他的战斗水平，和我差不了多少。”

寇拉所说的，是战斗水平，而非战力等级，这远比表现的数字实际得多。

“嘛，果然是个难缠的家伙。”

阿兰萨皮笑肉不笑的回一句：“看来，他把我们两个当成食物了。嗯……我们看起来应该比地上的尸体好吃很多……”

苍鹰·阿南并未给予阿兰萨与寇拉太多的对话时间，他在短暂的喘息后，再次发出一道与野兽的吼声相差无几的嚎叫，然后一跃攀向船舱的天花板，未等阿兰萨反应过来，这个让阿兰萨倍感压力的老头又灵敏异常的窜到另一侧的墙壁上，接着一转身子，双手化爪，抓向阿兰萨的后背。

他的速度极快，以至于阿兰萨来不及转身应对！

要知道，阿兰萨在领悟暗影七闪代表的速度规则后，罕见在速度上超过他的对手！

“哼！”

阿兰萨一声冷哼，竟也不闪不必，他猛地将手臂后拉，绷紧背部的肌肉，以身体强度硬吃下苍鹰·阿南的攻击！

“撕——！”

苍鹰·阿南的双爪狠狠的划过阿兰萨的背部，留下数道猩红的血线，他的指甲竟还含有某种毒素，一缕缕青烟从血线上飘起。不过，毒素攻击对于阿兰萨，是完全可以无视的。

机会！

全力一击带来的成效居然仅仅于此，失去理智的苍鹰·阿南也不由一愣，而他一愣神的功夫，一旁伺机而动的寇拉终于找到出手的时机，一声轻叱，手中的黄金长剑光芒闪烁，如游蛇般刺向苍鹰·阿南的太阳穴！

席卷而至的压迫感令苍鹰·阿南陡然一声怪叫，拼了命的向后闪避，然而，他的速度虽然极快，但寇拉也不差，虽然没有命中苍鹰·阿南的太阳穴，寇拉的黄金长剑却插中他的眼角，寇拉稍稍催动包裹黄金长剑的金色光芒，将其凝成实质，竟是将苍鹰·阿南一只眼球给挑了出来！

狭窄的船舱里立即充斥苍鹰·阿南的哀嚎声。

阿兰萨趁此机会转身，安琪拉划出一道优雅而残酷的半弧，本想趁虚而入，终结苍鹰·阿南的生命，寇拉却忽然抓住他的肩膀，两人同时往船舱一侧闪烁出去，未等阿兰萨表示疑惑，三道强烈的光刃正巧贴着他的脸庞划过！

是苍鹰·阿南愤怒时的反扑，他开始使用战技，左右挥手间，每三道红色光刃并排出现，却没有固定的攻击对象，更像是胡乱发动的攻击。

“我挖掉他的一只眼睛，顺手把另一只也震瞎了。”

此时三人原本所在的船舱苍鹰·阿南硬生生拆毁，但他似乎忘了怎么浮空，仍在破坏战舰的内部设施，而寇拉和阿兰萨已悬浮于战舰之外，通过鹰眼术穿透龙族之外布下的迷雾魔法阵，将战舰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嘛，疯子！”阿兰萨说。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他已经疯了。”寇拉说。

“他是阿南家族的族长？”阿兰萨这才想起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没错。”

寇拉点了点头，说：“没想到苍鹰·阿南会亲自远征未知海域，看来妮可·罗宾应该是给了他不少诱饵。”

闻言，阿兰萨却是一脸鄙夷，说：“难道郁金香家族的族长就没有亲自出征吗？”

“来，我们说点别的。”

寇拉若无其事，同时明目张胆的将话题移开，她想了想，突然伸手拍拍阿兰萨的肩膀，说：“这是个机会……阿南家族现在群龙无首，等你回到大陆，就可以考虑让你的莱恩家族把阿南家族吞了。”

“嘛，这样的机会，为什么郁金香家族不把握，而让给莱恩家族呢？”

“相对于战争，我更喜欢用钱把领地砸出来。”寇拉的答案着实让阿兰萨汗颜一把。

阿兰萨决定先将阿南家族的事放在一边，说：“等我们能够安全返回再说吧……嘛，我现在只希望，我们的结果不会和这个苍鹰·阿南一样。”

“我们有黄金针，他没有。”

寇拉将至关重要的一点解释出来，说：“我猜，在苍鹰·阿南进入迷雾魔法阵之前，恐怕妮可·罗宾也不知道黄金针这东西，阿南家族的舰队算是给了妮可·罗宾一个前车之鉴，从而让她的学生偷偷调查迷雾魔法阵的秘密，再派伍兹过来提醒我们找到能通过迷雾魔法阵的黄金针。不然……我们还真有可能像苍鹰·阿南一样，被活活困在这里。”

阿兰萨微微皱眉，假设道：“嘛，他可以飞出去，巨龙穿越这里，不是只用几个小时么？”

如果有可能的话，阿兰萨希望建立一套能让苍鹰·阿南逃出迷雾魔法阵的方法，当然，这个方法不会在苍鹰·阿南身上实施，而是留于阿兰萨已经在苍鹰·阿南预见的，一个可能出现的糟糕结局。

寇拉鄙视阿兰萨一眼，说：“如果你手上没有黄金针，你敢在这里乱飞么，就算是巨龙，恐怕也飞不出去。还有，你看这艘战舰的大小，在我的印象里，阿南家族的王牌战舰可没有这么小，它应该只是舰队中的一艘从舰，是在进入迷雾魔法阵后失散了的，理论上，苍鹰·阿南应该搭乘主舰，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多半在这个迷雾魔法阵中飞行了很长时间，最终仍旧没有逃脱，而只是发现这艘从舰……他肯定经历了一段艰苦而且绝望的挣扎，这个过程把他体内的能量储备消耗的差不多了，他才不得已通过吃人的方式，来维持生命。”

寇拉说得有理有据，使得阿兰萨不得不倍感佩服。他挠了挠头，看向下方的战舰，此时苍鹰·阿南仍一边咆哮，一边破坏战舰的结构，显然，就算阿兰萨和寇拉什么也不做，苍鹰·阿南也会自行将这艘战舰弄沉。

章三十三　迷雾中（一）

“嘛，可怜之人。”

他简单的评价一句，同时收起多余的念头，苍鹰·阿南的遭遇让阿兰萨明白，与其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倒不如坚定不容有失的决心。

阿兰萨和寇拉停止交流，转而淡然目视发疯的苍鹰·阿南，他仍在战舰上胡乱窜走，口中不断发出怪异的吼叫声，并将一切阻碍他的船舱隔板、航海器具，以及早已腐烂不堪的尸体一一破坏或粉碎。

不时，正如阿兰萨和寇拉期待的那样，这艘来自阿南家族的战舰最终被它的主人生生拆散，不甘的沉入深蓝至黑的海面之下。

唯一与两人所期待的场面存在差异的，是苍鹰·阿南，这个外表宛若随时垂老至死的阿南家族族长并未与他的战舰一同消亡，而是在即将被海水淹没的时刻，干枯的喉间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他的双手虚压空气，枯槁的身体当即从水面上撑起，而后几步突入空中。

他已然嗅出阿兰萨和寇拉的气息，遥遥站在两人对面，一边仍因失去双眼的痛苦哇哇大叫，一边却朝阿兰萨和寇拉发出一道道威吓声，两种音调此起彼伏，混在一起，却显得不伦不类。不过，至少，看起来神志不清的苍鹰·阿南并没有完全忘记战斗的基本。

“杀了他。”

寇拉将手中的黄金长剑指向苍鹰·阿南说：“一个疯掉的家族族长，嗯……他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

“嘛，也许吧。”

阿兰萨将安琪拉放回背上，摊开手，说：“这份价值就送给你了。”

寇拉却用暧昧的语气推脱起来，说：“我说过了，我喜欢用金币扩张领地，所以……这份价值，是送给你的。”

“我已经为莱恩家族做得够多了。”阿兰萨仍没有出手的意思。

“不要在意它曾经怎么对你，阿兰萨。”

寇拉忽然正色，说：“重要的是，它现在名义上虽然属于伊莉塔·莱恩，但本质上，却在你的手里——这是你的莱恩家族，不是你属于它，而是它属于你，明白么？”

阿兰萨没有立即回答寇拉。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才叹出一口气，然后再一次伸手，将背上的安琪拉缓缓抽出。

幸运的是，这期间，阿南家族的族长并未发动攻击，他如一头胆怯但又凶悍的野兽，龇牙咧嘴地蛰伏在空中，直到阿兰萨完成思考，提剑疾冲而至，苍鹰·阿南才张口一声大叫，一边向后急退，一边挥舞利爪似的双手，挡下阿兰萨的大剑挥击。

苍鹰·阿南战斗技艺足以让阿兰萨钦佩，阿兰萨每一次攻击所使用的力道之强，哪怕面对巨龙，也能一剑斩断其脖颈。然而苍鹰·阿南却总是有惊无险地将其挡下，几次碰撞后，阿兰萨发现，苍鹰·阿南并非防御力惊人，而是其在力量上的运用极其巧妙，竟能通过缓冲的方式，通过双臂细微的动作变化，将阿兰萨攻击时迸发的力道节节抵消，到最后，苍鹰·阿南的身体所需要承受的力量，只不过初始的数十分之一。

要知道，此时的苍鹰·阿南，已经被龙族之王的迷雾魔法阵捏碎心智，而只是一具依靠本能行动的行尸走肉而已。倘若他属于清醒状态，甚至巅峰状态，阿兰萨很可能无法战胜这样技艺精湛的对手。

然而，苍鹰·阿南已疯，阿兰萨亦因此拥有十足把握。

寇拉似乎也看出这一点，因此没有插手。

尽管每一次势大力沉的劈砍，都会被苍鹰·阿南本能的缓冲抵消掉，阿兰萨依旧战意高昂，他干脆放弃防御，大开大合全力向苍鹰·阿南发动攻击，而苍鹰·阿南在缓冲阿兰萨的攻击的同时，竟仍有余力对阿兰萨进行回击，却是阿兰萨所想不到的，所幸的是，这位阿南家族族长的攻击以毒系为主，而得到魔鬼心脏加强身体的英雄王之子，却正好免疫毒系攻击。如此一来，战斗的胜负再无悬念——或许仅剩的悬念，便是英雄王之子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击败阿南家族族长而已。

这时间并没有阿兰萨预计的那么长，某个瞬间，苍鹰·阿南竟没有挡下本该可以挡下的一击，以至于当安琪拉划开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