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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猫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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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不置一言,然而这一切都无法阻止那位少女公主的决心,而草原金帐单于在知晓此事后大感荣耀,更喜公主性情,遣使者驱五千牛羊马入朝言辞谦卑恳切求亲,最终大唐皇帝只好无奈定下让女儿在天启十一年出嫁草原。

公主嫁入草原不到半年,与单于夫妻相敬和谐,曾经雄心勃勃的蛮族英勇领袖,变成了一只平静的草原雄狮,静守国土,远眺异乡,却不再轻启战衅。

只可惜谁也没有想到数月前,正值壮年的单于便突然暴毙,单于之弟强行继位,边境的局势重新变得复杂紧张起来。

但从当年那个身材单薄的少女跪在大明宫前自行决定婚约开始,整整四五年的时间,唐帝国西北边境一直处于珍贵的和平之中,必须要说大部分都是那位公主殿下的功劳。

传闻中公主坚持远嫁草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避开皇后娘娘,然而即便这是真的,在军方重臣和朝中官员们眼中看来,四公主不恃陛下宠爱、面对皇后主动退避、避免帝国上层矛盾激化的行为,也是一种识大体、极贤良的行为。

对于马士襄这种身经百战的大唐边将来说,他们不畏惧战争,更不会惧怕那些蛮人,公主远嫁敌人甚至让他们觉得极为屈辱——但没有谁会拒绝和平这种上天赐予的礼物。

所以他们对那位公主殿下的感觉很复杂,既有些无来由的愤怒,却也难免有些感激,种种情绪到最后,渐渐变成了内心深处不便与人言的一丝尊敬。

宁缺是个普通军卒,不知道能不能理解将军的复杂情绪,就算理解想来也不会在意,因为他现在争取的事情牵涉到他个人安危,而他一向以为没有太多事情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所以他假装没有看到将军阴沉的脸色,继续说道:“我粗略算过马车上的箭眼,那位新任单于下手很黑很绝,我估计公主的护卫队至少损了一半人命在草原上。”

“据说是遇到了马贼。”马士襄说话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大概连他都不相信这个说法。

“就算是金帐单于,也不敢明目张胆袭击我大唐公主,所以当然是……也只能是马贼,只不过谁都知道那批马贼是由谁扮的。”宁缺继续说道:“但这事儿仔细一想又不对了,大家都知道马贼是新单于骑兵扮的,那个蛮子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难道就不怕事后朝廷大怒发兵把他金帐给平了?”

大唐以武立国,民风朴素而争勇好狠,堪称天下最强之国,最是在意尊严,然而如果要彻底平掉草原蛮族金帐,只怕也要让国力损耗大半。

为了一位嫁了人的公主遇袭而让帝国陷入动荡艰难,这看上去似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事实上,在大唐的历史中经常出现这种可以说意气用事,也可以说豪气干云的故事。

最著名的一个例子发生在太祖晚年。

其时草原某部屠了白羊道某处村镇,村民一百四十人被斩尽杀绝,帝国使者前去问罪,又被那部落骄奢单于割了耳朵赶回。太祖勃然大怒,当即决定亲征草原,帝国全体动员,支撑一支由八万骑兵构成的浩荡铁骑征北,该部落大感震栗恐惧,闻风而逃,顶风雪直入北部荒原,而大唐铁骑则是紧追不舍,竟是连战数月,最终将对方部族全数屠灭。

连战数月,尽屠敌骑,看似简单的描述,看似潇洒风光的结局,却隐藏了大唐帝国为此付出的可怕代价。

为了支撑这场耗资巨大的战争,朝廷发百万民夫,征河北道三郡牲畜,岷山四周田地荒废,十室九空,南方赋税连翻四倍,民怨沸腾,朝中官员根本无力兼顾政事,天下陷入了动荡甚至垮塌的危险边缘。

大唐帝国最奇妙的气质,便在这种最危险的时刻以及随后的无数岁月对此事评价中呈现了出来。

当帝国铁骑远征荒原之时,南方的反贼义军竟是没有趁此良机加大攻势,甚至反而纷纷潜回山林湖泊之中,看上去就像是他们不想在这时候拖帝国的后腿。造反的草莽们,或许并不见得每个人都会想着所谓民族大义,或许他们当中也有人想抓住这个天赐的良机,然而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往常默默支持他们的穷苦民众,义军中很多底层头领和士兵,在他们决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时,纷纷用脚步和沉默表示出了最激烈的反对。

打胜了这场仗的唐太祖的历史地位并不高,就算在帝国内部也是如此。无论是在史书上,还是在酒楼说书先生的故事里,对这位雄主的评价往往不离好大喜功,喜用小人佞臣,好酷法,求长生而无道,诸如此类。

但不管是最迂腐的文人、最漠视君权的书院教授,还是最恨加赋的农夫商人,他们会找各式各样的理由去痛骂那位开国皇帝,但却从来没有人认为那场只因君王一怒而耗尽国力让黎民受苦的战争不该打。

因为从开国到现在,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始终坚持信奉并守卫一个朴素的道理:我不欺负你,但你也别想欺负我,就算是我欺负了你,但你……依然别想欺负我!

谁欺负我,我就打谁。

这就是大唐帝国的立国之本。

这就是大唐帝国的强国之路。

这也正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度叫做唐。

……

……

第四章非典型唐人的前路探讨

大唐之所以被称为大唐,就是基于这些简单而很有力量的东西。

宁缺不是一个典型唐人。他在战场上经常显得不够勇敢,更没有置诸死地而后生、把自家房子烧了图一乐的剽悍劲儿,相信他再在渭城生活二十年,也没有可能写就一场从乞儿成长为将军的人生大戏。

但他在军队里呆的时日足够长久,长到他可以精准地把握住这个时代唐人那些可贵或可怖的气质,于是当他发现公主车队上的箭眼时,马上便推论出一些很令人头痛的事情——草原上那位继任的单于,居然胆敢追杀大唐公主,如果他不是真的疯了,那就是帝国内部有真正的大人物与之勾结,向其发出了不受帝国追究报复的承诺。

“四公主现在已经入了国境,进了渭城,结果她依然没有完全表明身份?为什么?因为她现在脑海里已经没有信任这个词。她或者会信任陛下,但肯定不会信任陛下的臣子,比如将军你,比如我们这些边军,甚至是整个朝廷。”

“因为她很清楚,如果没有长安城里某些大人物点头,草原上根本没有蛮人敢对她行凶。能够给蛮人这种承诺,并且让单于相信的人……最多不超过四个,而那四位甚至是连她都惹不起的角色。”

“这种帝国上层之间的战争,就连将军您都只能躲的远远的,更何况是我们这种小人物……”宁缺用脚跟碾了碾微湿的泥地,低声说道:“路上肯定要出事儿,我这种人顶天也就能对付三五个人,参合进去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护送公主队伍里多我一个,也就是山路里多具尸首;少我一个,渭城还能多留一个军纪不错的善良小兵。”

“将军大人,您就把我当成是那天地间的元气,没什么太大用处,干脆看都看不到好了。”

马士襄看着貌似谦卑的少年,揉着脑袋闷声说道:“把自己比作天地间的元气?这算是谦虚还是自夸?如果你真想说服我收回这道军令,说自己是一道屁或许更合适一些。”

宁缺嘿嘿笑了两声,回答道:“马上就是要上书院的学生,说话用辞总得雅致一些。”

马士襄没有继续取笑这个孩子,沉默片刻后皱眉解释道:“让你去给公主的车队当向导,其实……也和你上书院有关。你的战功确实够了,初试也通过了,我请上峰为你写了推荐函,军部的回执已到,但莫非你以为这样就能进书院?”

“你这些年一直呆在渭城边塞,就算听过一些书院的传说,但你并不清楚那里究竟个什么地方。”

将军的表情凝重而严肃:“在我大唐军民心中,书院是最神圣崇高的不可触犯之所在,拿了军部回执,只代表你能参加书院入院试,但想要真的踏进书院那扇红门,你至少要跑三个部堂去盖章……”

“像我们这种级别将领写的推荐函,那些部堂哪里会瞧在眼中,就算是军部回执也没有什么力量。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把你参加入院试的时间拖上好几年。近些年来这已经成了常景,除了书院先生们在民间收的学生,任何走朝堂推荐路子的考生,都要花大价钱去疏通门路,不知多少殷福之家,就为了那场考试落了个倾家荡产。”

“我知道这两年你在渭城存了些钱,可难道你以为靠那几百两银子就能把那些家伙喂饱?”

宁缺挠挠头,感慨说道:“以前可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情。”

“因为现在有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所以自然没必要告诉你。”

马士襄看着他不悦说道:“只要路上立下功劳,入了贵人法眼,甚至只需要贵人记得你的名字,到时候公主府里随便一位管事说句话,还有哪个衙门敢不长眼去敲诈勒索你?”

“这就等于说,我必须要拿命去赌一个书院入院试的资格,听上去怎么总感觉有些不划算?”宁缺继续挠头。

马士襄狠狠瞪了他一眼,训斥道:“胡涂!混帐!为了能进书院,不知多少人恨不得卖了自己亲娘,杀了自己亲爹!现在不过是要你小子冒点小风险,你居然还不肯干!”

片刻后将军平伏粗重喘息,劝道:“据我分析殿下应该也明白她的行踪不可能保密。你能猜到她的身份,全渭城人都能猜到,难道她在帝国里的敌人会猜不到?既然如此她还坚持照常上路,说明在道路前方肯定有援兵接应,你的任务只是带着她走山中捷径,尽快与那些人碰头,哪里谈得上赌命?”

宁缺低着头,默默不语,不停盘算着其中的得失利益。

马襄生看着他的神情,想起这少年平日里最令人恼火的那些怪脾气,知道不拿出一些看得见的利益,很难说服对方去冒险,不由叹息一声,压低声音说道:“殿下的队伍里有一位老人,他姓吕,听说修的是昊天道南门。”

听到这句话,宁缺霍然抬头,惯常平静而又惫懒的眼眸竟是陡然变得极为明亮。

马襄生看着他感慨道:“你还是个小屁孩儿的时候就来了渭城,自己靠着甜言蜜语和本事讨好了全城的老少爷们儿,营卒换了一批又一批,就算是东城的肉饼店都换了两个老板,你却始终还是渭城这个土匪窝里最受宠的小屁孩儿。”

他揉了揉宁缺的脑袋,就像看着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说道:“那年前任将军病逝之前,通门路给你弄了军籍,紧接着秋天大家伙去草原上打柴,差点儿被那些蛮子围死,全靠你我们才逃了出来,那时候全渭城人一致决定要好好赏你,我们甚至想好了,就算你提出的条件是要用都城最红的清倌人开苞,我们大家也要凑钱把这事儿漂漂亮亮地给办了。”

头发已然花白的将军话锋一转,苦涩说道:“但谁也没想到你居然想学那些世外法,很无奈啊,全渭城人甚至是整个七城寨,都没办法给你找一个老师,我们只能看着你把那本太上感应篇翻的又破又烂,却没什么主意。”

“但现在是机会!”

马襄生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无论是书院,还是那位姓吕的老人家,你都必须抓住,也一定要抓住。”

宁缺沉默很长时间,低着头轻轻叹息说道:“其实……还是有些舍不得吧。”

窗外星光清漫幽淡,马襄生看着少年说道:“渭城……终究太小,你应该去都城长安,去那些真正的大世界看看,或许那些地方有很多凶龙恶虎,但你这头初生的牛犊儿又真怕过谁?”

“至少……那些地方不会只有一本破烂的太上感应篇。”

第五章睹无月思怀

第五章睹无月思怀

渭城南边有一条连小溪都算不上的小水沟,小水沟旁有座连小山都算不上的小土坡,小土坡下边有一个连小院都算不上的带篱笆有石坪的草屋,夜里雨云早散,格外明亮的星光洒在水沟、土坡、草屋上,顿时镀上一层极漂亮的银晕。

宁缺趿拉着鞋慢腾腾地在星光下行走,看着眼前这间和桑桑住了很长时间的草屋,速度不禁变得更慢了些。但只要在走,那么无论多慢总有抵达目的地的那天。他推开那道只能防狗不能防人的篱笆墙,走到门缝漏出来的油灯光前,抬手堵住自己嘴唇,咳了两声,说道:“如果去都城怎么样?”

草屋门被推开,吱呀的尖响刺破安静的边城夜晚。

小侍女桑桑在门口蹲了下来,瘦小的身影被油灯光拉的极长,她用指头按了按木门边,回答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去长安吗?对了宁缺,你什么时候才去火器营里偷些油回来?这门已经响了好几个月了,声音实在是很难听。”

“现在还有谁用那些难玩的火铳,如果只是要油,我明天去辎重营问问……”宁缺下意识里随口应了声,然后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哎!我要和你说的好像不是这个事儿,如果真要走了,还管这破门做什么?”

桑桑扶着膝头站起身,瘦小的身躯在微凉的春日夜风里显得格外单薄,她看着宁缺,用认真而没有夹杂任何其余情绪的声音细声说道:“就算我们走了,可这房子还是会有人住,他们还是会开门啊。”

自己二人离开后,这间远离坊市偏僻破落的草屋真的还会有人愿意来住吗?宁缺默然想着,不知为何突然间多出一些叫不舍的情绪出来,他轻轻叹息了声,侧着身子从桑桑身边挤了过去,低声说道:“晚上把行李收拾一下。”

桑桑将鬓角微黄的发丝随意拢了拢,看着他的后背问道:“宁缺,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对那件事情这么感兴趣。”

“没有人能拒绝让自己更强大的诱惑。而且那些玩意儿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宁缺知道小侍女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抬头看着桑桑黝黑的小脸蛋儿,挑眉说道:“而且我们两个总不能在渭城呆一辈子,世界这么大,除了帝国还有很多国家,我们总得去看看,就算往小了说,就为了多挣一些钱,升职升的更快一些,去长安也比在渭城呆着强太多,所以这次我一定要考进书院。”

桑桑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情绪。因为年龄还小的缘故,小侍女的眉眼并未长发,又因为边城风沙的关系,小脸蛋儿黝黑粗糙,加上那一头童年营养不良造成的微黄细发,实在谈不上好看,就连清秀都说不上。

但她有一双像柳叶似的眼睛,细长细长的,眸子像冰琢似的明亮,加上很少有什么太明显的神色,所以不像是个出身凄苦将将十一二岁的小侍女,倒像是个什么都知道,看透世情心无所碍的成熟女子,这种真实年龄相貌与眼神之间的极度反差,让她显得格外冷酷有范儿。

宁缺知道这些都是假象,在他看来,小侍女桑桑就是一个典型缺心眼子的丫头,二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因为习惯了依靠自己思考办事,所以越发懒得想事,因为懒得想事,所以变得越来越笨,而为了掩饰笨拙她说每句话时用的字越来越少,所以就愈发显得沉默冷漠成熟怪异起来。

“不是笨,应该是拙。”他想着某些事情,在心中默默纠正了一句。

沉默了很长时间,桑桑忽然抬起头来,咬了咬嘴唇儿,露出罕见的畏怯情绪,说道:“听说……长安很大,有很多人。”

“都城繁华,听说天启三年时人口就已经超过一百万了,生活所费极贵,长安居,大不易啊……”

宁缺叹息了一声,看见小侍女紧张的神情,笑着安慰说道:“人多也没什么好怕的,你就把长安当成一个大点的渭城便好,到时候还是我去和外人打交道,你照老样子操持家里的事情,真要怕你就少出门。”

“在都城一个月买肉菜米粮大概要花多少钱?”

桑桑柳叶般的双眼瞪的极圆,两只小手紧紧攥着布裙下摆,紧张问道:“会不会超过四两银子?那可比渭城要翻倍了。”

“如果真考进书院,你总得给我扯些好布料做些衣裳,再加上家里可能会来客人,比如同窗什么的,万一哪位先生看中你家少爷我,也可能来家做做,所以你至少也要做套新衣裳,我粗略算了下,怎么也得要十两银子。”

宁缺蹙着眉头回答道,实际上他只是极为认真地瞎说,他并不是很清楚,十两银子对于书院里的学子们来说,有可能只是天香坊中大酒楼随意一桌酒席的价钱——正如河西道那个著名的笑话:在田里干活儿的农妇闲唠,总想着东宫娘娘在烙肉饼,西宫娘娘在剥大葱,肉饼似海,大葱似山。

然而即便是这个明显缩水的错误答案,也远远超过了小侍女的心理底线,她皱着眉头认真望着他建议道:“太贵了……宁缺,我们不要去长安,你也不要考书院了好不好?”

“没见识的东西。”宁缺训斥道:“入了书院出来肯定能做官,到时候你我一个月花十两银子,我在衙门里随手一个月怎么不得挣个七八十两银子回来?再说长安有什么不好,陈锦记的胭脂水粉不要太多喔。”

胭脂水粉四字竟仿佛是小侍女的要害,她紧紧抿着嘴唇,明显陷入极剧烈的心理挣扎之中,很久之后她用蚊子般的声音回答道:“可是你读书院那几年怎么办?我的女红一般,长安人眼皮子肯定高,不见得能卖出去。”

“这确实麻烦,听说长安城周边不能打猎,那些山林子都是皇帝老爷的……我们还有多少钱?”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然后极为默契地走到两个大榆木箱旁,打开箱子从里面最深处摸出一个包裹极严实的木盒。

木盒里尽是散碎的银子,像指甲般大小的银角子上明显有铰子的划痕,中间只有一个大银锞,一看就知道是平日点滴存蓄而成,只是数量并不太多。

看着木盒里的散银,两个人都没有数,桑桑低声说道:“老规矩五天数一次,前儿夜里刚刚数过,七十六两三钱四分。”

“看来去长安后必须想法子多挣些钱。”宁缺神情认真说道。

“嗯,我会争取把自己女红水平再提高一些。”桑桑神情认真回答道。

……

……

入夜,桑桑跪在炕上整理被褥,干瘦的膝头快速移动,动作麻利快速,小手掌一摁便把枕头中间摁出一弧形,正是宁缺睡的最舒服那弧度。然后她抱起自己的被褥跳下冷炕,走到屋角那两个大榆木箱边开始铺自己的床。

灯熄,宁缺把水碗搁在窗台上,借着星光钻进被窝,双手搭在被沿,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然后发出一声极为满足的叹息,闭上眼睛,过了会儿才听到屋角传来那阵听了好几年的悉悉窣窣的声音。

这是一个仿佛和过去这些年头没有什么区别的夜晚,他们将伴着帝国边塞的星光沉沉睡去,然而真实的情况是,今天草屋里的主仆二人都没有睡着,或者是因为即将踏入崭新世界的激动不安,或者是因为都城长安的繁华、隐约可见的富贵,还有那些散发着迷人味道的香脂水粉,窗边屋角的两道呼吸声迟迟未能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宁缺睁开双眼,看着窗纸上的淡淡银晕,出神说道:“听说……长安城里的姑娘都不怎么怕冷,衣裳穿的很单薄,领口开的很大,身子都很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时候年纪太小,都不记得了。”

他翻了个身,望向黑糊糊的屋角,问道:“桑桑,最近有没有犯病?会不会冷?”

黑暗中小侍女似乎是摇了摇头,隐约能看见她紧紧攥着被角,双眼紧闭,唇角却挂着一丝极罕见的微笑,低声喃喃回答道:“听说长安城里的女孩子确实都挺白的,她们天天都用那么好的水粉,能不白吗?”

宁缺笑了笑,看着她说道:“放心,等本少爷以后有了钱,陈锦记的胭脂水粉随便你买。”

桑桑霍然睁开双眼,像柳叶般细长的眼眸里映着明亮的星光,严肃说道:“宁缺,这可是你答应的。”

“刚才说过,去长安后你要记住一定要称我为少爷,这样才显得尊重。”

当年宁缺从道旁死人堆里翻出浑身冰冷的小桑桑,然后辗转来到渭城,至今已有七八年。桑桑虽然在户籍上是婢女,做的也是婢女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喊过他少爷,这不代表别的任何事情,只代表一种习惯。

今天小侍女桑桑被迫要扔掉这个习惯。

“宁缺……少爷……你要记得答应给我买陈锦记。”

宁缺应了声,目光落在炕边地面像白霜般的星光上,心头无来由微紧,很多年前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再次袭来,回头望向窗外深青色的夜空,看了眼满天星光,然后开始低头思念故乡,喃喃念道:“今天还是没有月亮啊……”

黑漆漆屋角榆木柜子上的桑桑,像个小老鼠般蜷在微凉的被褥里,她伸手到腰后扯了扯,挡住外面的微凉气息,顺便让两个柜子间的缝显得不那么硌人,听着窗边传来的呓语,心想宁缺……少爷又开始说这种胡话了。

第六章此去长安混人样

清晨,主仆二人醒来,借着蒙蒙熹微的晨光开始整理行李,偶有争执,更多时候是沉默。

宁缺在屋外土墙上掏了半天,掏出一个长长的袋子,取出袋中的弓箭仔细检查半天,确认没有问题递了出去,桑桑在旁接过塞进那张棉布做成的大包裹,又从篱笆架下取出三把带着些微锈迹的连鞘直刀,宁缺接过来用心地擦拭了几下,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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