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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猫腻)-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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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年前,黄衣老僧便试过这种方法,他日夜不眠不休,苦苦思索了整整三个月,却依然无法完成计算,甚至连成功的曙光都没有看到一丝。

那时他才明白这种解法,看似有道理,实际上却是根本没有道理。

因为这不是人类能够完成的解法。

除非那个下棋之人可以无视这个世界的规则。

……

……

大青树下安静无比,只能听到棋子轻轻落在石桌棋盘上的清脆声音。

黑色马车里,桑桑轻声说一句,便有一枚白色棋子落下。

棋盘上已经多出七八枚白子。

黄衣老僧与当年的记忆印证,有些吃惊地发现,马车里的那位小姑娘的解法与自己苦思数月后算出的最开始数步解法极为相近。

虽然有两枚棋子的位置有些差错,但确实是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只不过遗憾的是,这条看似正确的道路依然前路不通。

想到这小姑娘思考的时间极短,便能如此,黄衣老僧不由缓缓点头,脸上的神情愈发温和,心想不愧是西陵神殿的光明之女,果然聪慧到了极点。

烂柯寺挑选有资格面见歧山大师的待选之人,并不需要对方一定要连破三道棋局,因为山道三局确实极为繁难,即便是世间国手一流人物,也未见得能做到,更何况是那些不精于棋道的修行者。

山道三局,是考验修行者在破残局以及对弈里能展现出来怎样的智慧及勇气,以及别的珍贵的品质,只要出色依然可以通过。

黄衣老僧知道白棋依然走在死路上,但马车里那小姑娘在解局时所展现出来的勇气,尤其是那非凡心算能力代表的智慧,已经足够优秀,甚至可以说是天才。

桑桑既然是西陵神殿身份尊贵的大人物,老僧自然不会让她继续在错路的道路上走到黑暗无望时,让光明之女输的太惨,未免对道门太过轻慢不敬。

黄衣老僧站起身来,望向黑色马车神情温和说道:“果然不愧是光明之女,聪慧无双,虽然这解法依然不通,但山道三局里的这一局,您可以过了。”

然后他望向宁缺,说道:“十三先生你刚才错了一点,其实我烂柯寺的规矩也不见得是死的,而有些规矩我想应该得到人们的尊重。”

宁缺虽然不见得同意老僧的说法,但既然对方已经同意自己过涧,还对桑桑赞美有加,所以他比较满意,对老僧微微点头致意。

一直在棋盘畔观战的南晋棋师抚须赞道:“大师所言有理,虽说这小姑娘的解法未曾真的悟透棋道玄妙,但计算之强实在是令我都有些汗颜。”

修行者们见有此结果,都很满意,连连点头赞叹,也不知他们是不是真从棋盘上的局势,看出了光明之女的聪慧之处。

有人满意,自然有人不满意。

曲妮玛娣姑姑便很不满意,有些失望地冷哼了一声。

场间还有一个人不满意。

黑色马车里传出桑桑有些不解的声音。

“我要赢了,为什么就不下了呢?”

……

……

第六十七章天算

观棋的修行者们不由哗然,好生不解。

此时便是他们也已经看出,按照白棋现在的解法,根本没有任何赢的可能。黄衣老僧决定中止棋局,让黑色马车过涧上山,已是极善意的举措,为何桑桑却似乎没有接受的意思,难道说这位光明之女真以为自己能够解开这局残棋?

黄衣老僧更是愕然,看着黑色马车皱起了眉头,他赞赏桑桑的勇气与智慧,并不代表认为她能够破解这局残棋,然而他没有想到,桑桑竟似不想接受他的善意,在他看来即便你是西陵神殿尊贵的光明之女,也是极为无礼的举动。

老僧乃是烂柯寺隐居长老,既然觉得对方无礼,自然难免有些恼怒,面色微冷在石桌棋盘边坐下,自瓮中拈出一枚黑色棋子落在棋盘上。

南晋棋师也没有想到桑桑竟然不接受烂柯寺方面停止破局的提议,忍不住连连摇头,叹息说道:“莫非你这小姑娘还真以为自己能赢?”

桑桑掀起马车青帘一角,望向棋盘上那枚新落的黑色棋子,发现黑棋在青树漏下的天光里显得很漂亮,微笑着说了个方位。

莫山山依言拈起一枚白色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便贴在了那枚黑色棋子的旁边,白棋反耀的秋光愈亮,竟似要将那枚黑子融化一般。

黄衣老僧此时心情有些微恼。

然而当他看到这枚白棋落下的位置,却是无来由地觉得神情微凛,他忽然发现,白棋的走势,与自己当年苦苦研修的走势已然截然不同,棋盘上那数颗白棋组成的散漫锋矢,竟似要去往另一个世界那般。

这枚白棋令他始料不及,所以他沉默了一段时间,才做了自己的应对。

而就在他的苍老手指刚刚离开黑棋表面时,桑桑轻微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似乎中间没有任何停顿,又有一枚白色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黄衣老僧银白色的长眉在秋风里缓缓飘起。

他看着棋盘上东一块西一块、互相纠缠冲突、显得非常斑驳的黑白棋子,忽然间生出一股极为强烈的警惕意味。

南晋棋师再次惊噫一声,站在棋盘边俯首去看,看的非常仔细。

桑桑的声音不断从黑色马车里传出来。

白色棋子不断从棋瓮里被莫山山取出,然而平静地落在石质的棋盘上。

黄衣老僧的眉毛飘起的频率越来越密,苍老的面容上,谨慎深思与惊讶的神情不停变换,似乎看到某种不可能的可能正在出现。

南晋棋师惊噫的频率也越来越密集,身子俯的离桌面越来越低,眼睛瞪的越来越大,似乎看到白色棋子,不可思议地活过来了般。

桑桑的声音继续在青树下响起。

石桌棋盘上又落了四五枚棋子。

黄衣老僧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微微颤抖的僧衣表露了他此时内心真实情绪紧张到了何种程度,更有几颗黄豆般的汗珠出现在额头上。

“乱柯居然真有成堆之像,这……如何可能?难道世间真有人能算出来?”

黄衣老僧看着面前的残局,声音极为干涩地自言自语道,他的身体似乎也变得僵硬起来,伸手进棋瓮摸了好长时间才摸出了一枚黑棋。

“怎么可能有人能算得出来?这白棋每一步都走在独木桥上,稍微算错一步,便是堕落深渊的悲惨结局,而且每落一子便等若在桥上多走一步,凶险便增一分,计算的难度便增一分。我这一生在棋盘上杀伐无数,才明白棋道至理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小姑娘算力再如何惊人,难道还真能逆天不成?”

南晋棋师瞪圆双眼盯着棋盘,挥着右手沙哑难听说道,不知道是在帮助黄衣老僧稳定心神,还是想释放自己心头的震惊与焦虑。

他在棋瓮里摸出几颗光滑的棋子,放在微微颤抖的右手里不停摩娑把玩,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微颤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乱柯残局高深莫测,观棋的修行者们,直到此时才看出棋局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那些依然看不懂的人,看着黄衣老僧额上的汗珠和那名南晋棋师痴痴癫癫的模样,也隐约猜到白棋的局面已经大为改观。

桑桑的声音还在不停响起,此时稍微显得有些疲惫,却依然清稚准确,更令人震惊的是中间没有任何停顿,似乎她根本不需要思考一般。

黄衣老僧应子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每次都要谨慎思考很长时间,才小心翼翼地落下黑棋,身上的黄色僧衣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湿透。

石桌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黑白两色在山色秋光里沉默厮杀吞噬,就如同黑夜与白昼在清晨和黄昏时的交融分离。

场间一片安静。只能听到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轻鸣,秋风拂动青树的簌簌轻响,秋水在山涧深处流过的哗哗轻奏。

时间流逝,晨光已经离开瓦山,秋日将临中天,这局残棋也进行到了尾声。

黄衣老僧的右手在秋风中微微颤抖,手指间拈着一枚黑色棋子,他看着面前棋子密布的石桌,竟是怎样也落不下去,因为他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南晋棋师的眼睛瞪了很长时间,干涩无比,布满了血丝,右手里握着的棋子不知何时被他硬生生磨成了锋利的碎砾,划破了掌心,鲜血顺着他紧握成拳的右手滴下,落在地面一片青色树叶上,他却浑然不知。

他忽然醒过神来,抬头望向那辆已经不再响起行棋声的黑色马车,脸上满是敬畏惊怖的神情,颤声喊道:“这就是天算?这就是天算!”

……

……

黄衣老僧极为艰难地缓缓站起身来,然后转身面向黑色马车行了一礼。

观棋的人们在这一刻,终于确认桑桑赢了,不由发出一阵惊呼,真正懂棋的修行者,看着棋盘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棋子,更是震惊无语,生出无限赞美。

人们望向那辆黑色马车,眼中流露出敬畏的神情。

先前向黑色马车跪拜时,人们的神情也显得非常敬畏,但那时人们敬畏的是桑桑光明之女的身份以及西陵神殿号令世间的强大权威,而此时他们敬畏的却是光明之女在这场破局中所展现出来的最纯粹的智慧。

既然修道,众人当然明白这种纯粹的智慧代表着什么。

过去两年间,修行界都隐约知道前任光明神座的继任者在长安,但因为西陵神殿有意无意的遮掩,他们并不清楚那位光明之女是什么样的人。

后来知晓那位光明之女是唐国大臣的女儿,书院十三先生的侍女,修行界不免有些怀疑她究竟有怎样的潜质或能力,能够被西陵神殿如此看重,能够被前任光明大神官挑选为继任者,直到今天他们终于明白一切事情都是有道理的。

……

……

桑桑真的破解了这道残局。即便是宁缺,一时半会也难以相信,当然他很喜悦,尤其是回思先前瓦山寂静无声,只有桑桑清稚的声音回荡在石桌畔时的画面,他的心中竟出现了吾家有女始长成的幸福与感伤。

而就在黄衣老僧行礼认输之时,他忽然注意到,桥下佛辇帷布里那名悬空寺高僧的身影微微前倾,似乎极为关注桑桑,心中不由警意再生。

他把目光从佛辇处收回,问道:“我们可以上山了吧?”

观海僧一直在旁,亲眼目睹了桑桑破乱柯残局的全过程,真诚赞美赞道:“果然是传说中的光明之女,人算竟胜似天算,师兄请。”

看着桑桑如此风光,大黑马骄傲心想这个女主人虽然生的寻常,手段倒也不差,不由快活地打了个响鼻,涧旁那些正在低首吃草的骏马们,听到它的声音,却下意识里恐惧起来,蹄步大乱向草坡上方逃散。

黑色马车缓缓驶上石桥,过了虎跃涧而去。

看着渐渐消失在瓦山深处的黑色马车,修行者们神情敬畏。

那名南晋棋师不知想到了什么,提步奔上石桥,向着黑色马车的方向追了过去。

未破残局,却过了石桥,黄衣老僧本应该拦住这名有些痴癫的南晋棋师,然而他似乎忘了这件事情,只是看着石桌上的棋局沉默不语。

这局名为乱柯的残棋,他已经看了几十年,自信已经通晓局中所有变化,然而此时,他却忽然发现,这棋局有些看不懂了。

如果今日主持残局的不是他,而是别人,黑棋在桑桑令人敬畏的天算之前,必然早已溃败,然而也正是因为他比世间任何人都懂这局残棋,在桑桑天算之前苦苦支撑了更长的时间,心神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损害。

秋风微作。

黄衣老僧的身体忽然摇晃了一下,唇角溢出一道鲜血。

“乱柯一局考究的是别出机杼,曲径通幽,然而布下这残局的前贤,哪里会想到,这有人能够单凭计算便能将幽幽曲径生生变成阳关大通?”

他用僧袖擦去血水,看着棋盘上那些黑白棋子,声音微涩说道:“世间竟有天算之人,那这局残棋便没有任何意义,便让它留在这里吧。”

话音落处,黄衣老僧挥动僧袖自棋盘上拂过,拂落一片树叶。

程子清皱眉问道:“大师,如果保留这局残棋,接下来如何处理?”

“残局不残,还谈什么过关?要过涧者请自便。”

黄衣老僧说道,然后飘然而去。

听闻不用破乱柯残局便能过这一关,大青树下的修行者大喜过望,纷纷向石桥上走去,有名嗜棋的宋国道人,落在后面,他走到石桌旁看着棋局,下意识里伸手想要拣起上面的一颗白色棋子,却发现没有拣起来,不由大惊。

原来黄衣老僧临去前那一拂,不知用了何等手段,竟把那些黑白棋子尽数压嵌进了石质的棋盘中,自今日起,乱柯残局便永远地留在了瓦山虎跃涧旁的青树下,经风霜雨雪,也不会再乱。而传说中的瓦山三局,永远少了一局。

第六十八章不起眼的

一辆黑色马车在瓦山深处缓缓行驶。

青石铺成的山道很平缓,但青石间的道泥被多年风雨冲洗而走,渐渐形成了约数指宽的石缝,马车虽然轻若羽毛,精钢铸成的车轮从这些石缝上碾压而过,难免还是会有些颠簸,车厢里的人自然很难入睡。

桑桑斜倚在车窗旁的棉褥上,睫毛轻轻覆着,明明病中虚弱,微白的脸颊上却有着两抹红晕,鼻尖上有颗小汗珠,似乎残存着些兴奋。

莫山山坐在对面的软塌上,静静地看着她,疏而长的睫毛微微眨动,眼睛明亮,显得有些好奇,而且还隐隐带着佩服的意味。

桑桑被她盯的有些紧张,轻声说道:“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

莫山山醒过神来,平静说道:“先前棋局终了,在虎跃涧旁,不知有多少人想要看看你,他们的目光可比我要炽热的多,只不过这辆马车厢壁太厚,不然只怕会被那些目光烧出洞来,而且你以后总要习惯这种眼光。”

桑桑睁开眼睛,看着她好奇问道:“刚才真有很多人这么……看我?”

莫山山点点头。

“很少有人用这种眼光看我,嗯,是从来没有过。”

桑桑低声说道,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向车窗外望去,秋风拂起青帘,让瓦山的风景进入车内,带来几分清旷和无措。

“打小我就长的不好看,宁缺说拣到我后头两年,不管是喝肉汤还是米汤,我总是长不大,被他抱在怀里就像个小老鼠一样。”

她看着车窗外的山景,怔怔说道:“后来虽然被他养活了,但还是没办法养得好看起来,瘦瘦小小黑黑的,就连头发都不好,软蔫蔫的又泛黄,看着就像地里没来及地摘的秋白菜,就算是过年穿新衣裳,看着也没什么精神。”

“宁缺曾经嘲笑过我,不管是往菜地里扔还是往煤窑里扔,保管没有人能够发现我,他说的确实没有错,我一直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小侍女。”

桑桑说道:“小时候我一个人拖着十七斤的羊腿,从渭城肉铺走回家里,都没有人想着来帮我一把,不是渭城里的人不热心,而是他们真的没有看到我,到了长安城也一样,在老笔斋住了两年,我几乎每天清晨都要去买,但临四十七巷巷口那个卖酸辣面片汤的大叔,有时候还是会忘了我是谁。”

她转过身来,看着莫山山笑了笑,笑容很真实,两颗白净的门牙仿佛把幽暗的车厢都要照亮一般,说道:“宁缺比我生的好看,嘴也比我甜,所以很容易讨人喜欢,无论渭城的马将军,还是简姨、夫子都是这样。”

然后她继续说道:“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人们都只会看他,不过这样其实也挺好,我习惯了站在他身后,反正我也不喜欢被别人盯着看。”

莫山山看着平静自然述说这些陈年往事的小姑娘,发现自己却无法平静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不语。

她想起当年离开长安城时,曾经在临四十七巷巷口的马车里,远远望向老笔斋,当时宁缺和桑桑对桌吃饭,很少交谈,然而一举手一投足,甚至是一道眼光里,都藏着这对主仆二人浑然天成般的融洽。

莫山山情绪复杂地想着,哪怕你是世间最不起眼的小侍女,就算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你,但你和宁缺的眼中只有彼此,那么至少有他会一直看着你。

“至少在宁缺眼里,桑桑你是漂亮的。”

她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真的很希望,我能够真的漂亮,所以到长安城后,哪怕还没有挣到什么钱,我便开始去陈锦记买脂粉。”

桑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头望向窗外。

此时的瓦山有无数种颜色,在低处因为被温湿海风吹拂的缘故,哪怕已入深秋,树木依然青翠繁茂,而越往上走温度越低,树叶的颜色也随之发生着变化,黄似嫩菊红如胭脂,层层相叠,看上去美不胜收。

“小时候在岷山的时候,我就很喜欢看秋天的树,就像现在窗外的这些树一样,我觉得很漂亮,但宁缺不喜欢,他总说树叶黄的时候,便是秋天到了,山里的野兽不是冬眠便会死去,捕猎便会越来越难,他还说,哪怕这些黄黄红红的树叶再漂亮,也只能漂亮很短一阵,便会被会吹落,变成没用的泥巴。”

说完这句话,桑桑看着车窗外的山景,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小脸被山风吹的有些凉痛,眉儿微蹙变得坚毅起来,才下定决心说道:“你喜欢少爷吧?”

刚才她一直说的是宁缺,这时候变成了少爷。

“嗯?”

莫山山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宁缺和桑桑已经订亲,忽然听着桑桑问出这句话,不免心情大乱,下意识里低下头去,看着白色棉裙没有盖住的鞋尖。

鞋是普通的鞋,看的时间再长也不可能看出花来。

发丝在她的眼前微颤,她的眼神有些散漫无神,薄而红的双唇抿的越来越紧,她有些莫名的紧张,然而她是淑静却真诚的书痴,尤其不想在桑桑面前隐瞒什么,隐瞒本身也没有意义,于是她轻轻嗯了一声。

桑桑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但她没有回头,只是对着秋山笑了笑,又露出了两颗洁白的门牙。

过去这些年里,桑桑觉得自己生的不好看,牙齿虽说整齐,但两颗门牙实在是有些显眼,所以不愿意像别的唐国女孩儿那般爽朗大笑。

就算笑,她往往只是低头微羞着笑,或是像骗了陈皮皮银票时那般憨憨地笑,又或是小脚被宁缺暖的舒服后傻傻的笑。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她经常展颜而笑,两颗洁白的门牙,让她就像小兔子一般可爱。

她看着道畔一株满是红叶,如同燃烧的树,说道:“但现在不行了。”

莫山山静静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片刻后微笑说道:“嗯。”

黑色马车行驶在瓦山山道间,一片红叶从枝头飘落,落在车顶,然后被震到道畔的草地里,没有被碾压成泥,但最终依然会化成泥。

秋风拂面,桑桑脸上的笑容渐渐不见。

想着先前那片红叶,她认真说道:“等我死之后吧。”

……

第六十九章桑桑说

车厢里的谈话,莫山山一直在轻轻嗯,听着桑桑最后这句话,想也未想,便又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发现不对,于是再嗯一声,尾音轻轻扬起,表示疑惑以及惊愕,还有些仅仅凭音调起伏很难准确传达的复杂情绪。

如果这场谈话,发生在世间别的女子之间,大概会被认为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刻薄晦涩的讽刺感,但莫山山很了解桑桑,所以她明白桑桑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而是认真地在讲述事实。

她从宁缺那里知道,桑桑重病难愈,来烂柯寺的原因便是为了治病。虽说歧山大师可能有方法,然而连夫子都治不好桑桑的病,即便有希望那又是多么的渺茫,想着桑桑最后说的这两句句话,她竟有些心酸。

时已近午,黑色马车在山腰一间禅院旁停下,暂时休息片刻,观海僧从后方赶了上来,安排僧人准备午饭,把宁缺等人迎进一间幽静的小院。

桑桑在棋局上耗了些心神,加上身体还是虚弱,吃了几口素菜之后,便有些倦乏,宁缺把她抱进内室,摊开床上干净的被褥,盖在她身上,然后仔细掖了掖被角,确认没有一丝秋风能偷偷钻进去,才放心下来。

“我都说要你别去理那盘残棋,你偏不听。”

宁缺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有些不安说道。

桑桑低声说道:“可是真觉得下棋有意思,听说先前我赢了之后,很多人都很佩我,你难道不高兴吗?”

宁缺想了想后说道:“确实很高兴,而且很骄傲。”

桑桑满足地笑了笑。

宁缺伸手遮住她眼睛,让她睡觉。

桑桑不肯闭上眼睛,睫毛眨着,让宁缺的手心有些痒。

“宁缺。”

桑桑的声音从他的手指间透了出来。

宁缺神情微异,说道:“在哩。”

桑桑说道:“你是我的。”

宁缺笑了起来,说道:“我是你的,你的就是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桑桑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不是好人吧?”

“光明之女都不是好人,谁是好人?”

“我真的是光明之女吗?我那么小就杀过人了。”

“你什么时候杀过人了?”

“爷爷不就是我杀的?”

“你就只浇了一桶开水,那刀是我砍的。”

“那我也算你的帮凶。”

“你这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宁缺有些恼火说道:“从小到大,我拼了命地不让你手上沾血,结果现在倒好,你非要拼命证明自己早就沾着血,很骄傲吗?”

桑桑转身背对他说道:“不骄傲,我只是觉得自己真不是很多人想像的那种好人。”

先前一路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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