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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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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有点感性,她说很久没看音乐会,本来是想带儿子去熏陶熏陶的,没想到,自己倒先被感动了。她想起在奥克兰留学的日子,弃播音改学金融,每天被一堆的数字和专业术语压得都不敢随便喘气,只有周末才能轻松一下。奥克兰的剧场在周末总有各种乐团的演出,可是看音乐会的人要么是举家出行要么是双双对对,只有她形只影单,对比得她想家想得发疯。她那时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回国后,能和家人看一场国内指挥家指挥的音乐会。今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节目结尾时,她说一定要找个机会向管蘅当面道谢,最好是让管蘅来电台和她一起做一次节目。陆笑笑告诉管蘅,叶子和夏奕阳主播是两口子,你上了她的节目,后面说不定就能上《新闻联播》了,开心不?管蘅老老实实答,这才是开始,要等四场演出全部结束,我才能下结论。现在,她依然很紧张。
走廊上都是记者,门口乐迷不愿离去,管蘅是在保安的护送下才顺利地上了车。手机响了,是黎漠的。他已到达香港,等待转机来北京。
“终于离你不远了。”黎漠自我解嘲。“我在网上看到新闻了,首演非常成功。”
管蘅看了看开车的陆笑笑,把声音压低:“腿有点酸。”
“呃,你用腿指挥的吗?”
“黎漠!”
“哈哈,我知道,站得太久,又紧张,肌肉僵住了。以后每天早晨,我陪你跑步一个小时。指挥也是个体力活。”
“嗯。香港飞北京两个小时能到吧?”
“香港这边天气不好,港班延误得厉害,有好几架航班都取消了。飞往北京的最近也有四个小时后才能起飞。没事,大半个地球都过来了,这点距离不算什么。明晚的演出,我肯定在。”
这应该不算是个很重的承诺,然而黎漠却没能实现,因为第二天北京下雨了。
《圣经》里讲述诺亚造方舟那一章,说倾盆大雨从云层中落下,就好像天开了个窗口,雨水从窗口倾泻而出,很快小溪变成了急流,河水漫过了河岸,水位越来越高。
北京上空大概也开了扇窗,暴雨如柱,从早晨八点一直下到第二天的傍晚。地铁口像瀑布一般,飞流直下三千尺。网友促狭地说请到北京来看海。
飞往北京的航班几乎全部取消,黎漠只得先飞上海,再从上海坐高铁去北京。高铁过天津时停了,列车员通知,北京雨太大,列车无法过去,必须暂停天津站。
黎漠站在车窗前看天,天空有点浑浊,了无生气的样子。他在飓风来临前的孤岛上看过比这狰狞的天空。正午时间,突然漆黑不见五指,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瞬间,闪电像银蛇一样在夜色里狂舞,暴雨不是在下,而是在倒,树连根拔起。那一刻,感觉人是那么的渺小,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吞噬掉。
天津也在下雨,中雨,下得有条不紊。站台上列车员撑着伞走来走去,神情很严峻。靠近车门的地方,很多人挤在一起抽烟,焦燥不安地走来走去。
黎漠给管蘅打电话,没有人接听。他看了下时间,十二点多一点。车厢内空调开得很凉,可他还是觉得热。
十分钟后,管蘅回电话了,他迫不及待地接听。
“刚刚在厨房里煲汤,没听见手机响。你到哪了?”管蘅的声音永远清清雅雅,一下就安抚了黎漠的烦躁。
“天津。我从没觉得北京是这么的远,好像要绕地球一圈,才能看到你。”黎漠笑着抱怨。
“别着急,我又不会跑,始终都在。错过演出也没事,以后的音乐会,你都会陪着我,对吗?”
黎漠内疚道:“以后的音乐会怎么能和这次比,我都觉得自己像个骗子,一再出尔反尔。”
“嗯,你是有点过分了。”管蘅想装出气愤的样子,一出声,自己先笑了。
黎漠低下声音:“会不会等我到了,你把门锁紧,不让我进门?”
“门可以锁住,心又锁不住。”
这听似无奈之语,让黎漠整个人瞬间都颤栗了。“管蘅,如果下一刻雨停了,高铁恢复通行,我可以赶上今晚的演出,你对我有什么期待吗?”
“啊,你是不是准备了特别惊喜?”管蘅喉咙有些发干,不禁咽了咽口水。
“是的。”
“我们要提前排练下么,不然我会跟不上节奏?”
“对的。”
“我想你会给我送花,然后我想听听你对乐团的评论,不准评论我,因为你会偏心。”
“乐团无论是情绪还是技术都无懈可击,尢其在转入慢反部分,底蕴十足,无论是坐在剧场的哪个位置,每一个细微处都丝丝入耳。演出比我在CD里听到的任何一个版本都好,可以讲是完美的。”
管蘅笑得咯咯的:“完美的演奏只存在乐手的脑袋里,没有人可以达到。接下来你要……”
“如果我拿出戒指,你会晕倒吗?”
管蘅沉默了,隔得那么远,黎漠都听到哗哗的雨声。她是在阳台上吗,是不是正看着小区的车道,等着他的车开进来。许久,他才听到管蘅的回答:“我想我会流泪,我这么笨的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好的归宿,连上帝都会妒忌的。”
“让他妒忌去吧!管蘅,以后直到终老,你都不能接受别的男士的示好、邀请、暧昧,不给某些乐迷留下想象的空间,做得到么?”
“当然,我有你了。”
本来只是说笑,说着说着,黎漠动容了,仿佛自己真的置身在万众瞩目下的剧场,他向管蘅求婚,他们亲吻、拥抱,接受众人的祝福。他按捺住狂飙的心跳,深呼吸,故作严肃道:“管蘅小姐,距离你的单身结束还有几小时,请珍惜着过吧!”
“不,我不要珍惜,如果可以,我想立刻挥霍一空。”管蘅吸了吸鼻子,大概是情绪失控了。
谁也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任时光流淌着,在听到那边一声轰隆的雷声,黎漠问道:“雨这么大,今晚的演出会不会取消?”
“莫姐他们还在商量,不过我准备一会就去音乐厅,乐团他们应该会过去排练,我不能让老师们等我。”
“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不会有事的。”管蘅笑得柔柔的。
管蘅从不骗他,她要么不说,说了肯定做到,于是黎漠放心了。他去餐厅吃了午饭,闭上眼小憩。醒来后,他打开手机,上了会网。网上的消息很不乐观,没有人再拿暴雨调侃、逗趣,多的是哪里哪里淹了、哪里哪里禁行、谁谁失联。网友上传来的图片上有被雨水淹没至车顶的大巴车、有划着浴盆飘浮在水面的迷茫市民、有孩子套着游泳圈嚎哭的面容……黎漠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心慌乱得像头惊恐逃窜的小兽,他准备给诸航再打个电话,还没打开号码簿,手机响了,不知怎么,心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管蘅有过很多梦想:四岁的时候,她的梦想是妈妈夜里不要再咳嗽了,爸爸不要再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偷偷叹息;十岁的时候,她的梦想是不要天天练琴,她想和隔壁的姐姐玩跳房子,想玩多久就玩多久;二十岁的时候,她的梦想是置身于柯蒂斯音乐学院古老的建筑物中,阳光从高大的窗户里射进来,她坐在钢琴前弹奏。周末的晚上,坐上火车,去另一座城市看望学画画的陆庭芜;三十岁的时候,她的梦想是春天的黄昏,花园里开满了花,她的小腹高高地隆起,看着黎漠在工作间做着木工活,那是一个秋千架,不久以后,他们的孩子要出生了,是个女生,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六十岁的时候,说不定有些成就了,管蘅的梦想不是写本书,而是和黎漠一起去他设计的桥上走走、留个影;八十岁的时候……
这些梦想都很奢侈吗,所以太难实现了……管蘅看着漫到腰间的水,双手红肿、流血,她已想尽了办法,车门、车窗依然纹丝不动。
水以看得见的速度向上涌来,窗外,明明是天天走的路,突然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像无边无际,又像是天的尽头。
这也是上帝的安排吗?她原来以为攒了那么久的人品,终于遇到了黎漠,属于她的幸福刚刚开始,错了,那是幸福的终点。为什么要如此短暂,是她贪心了么?
她看着手机屏保上的黎漠,她深爱的这个人,离她这么近,却再也感触不到了。
“管蘅,是你吗?”黎漠对着手机惊恐地吼问。
许久,声音像从远处飘来,夹着不甘的哽咽:“黎漠,如果……如果有一天我遇到晓冬,要对她说什么?”
黎漠感到胃部突然涌上一股剧烈的绞痛,他简直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一会儿,疼痛就贯穿了他的身体。他站立不住,跌倒在地。手抖得握不住手机,只得双手紧握。“让她祝我们白头偕老、永浴爱河、有儿有女,然后……说后会无期。”
管蘅的语速突然急促了起来:“黎漠,我真的很幸福,被你爱着,还举办了专场音乐会,去过了巴黎。黎漠,对不起……”
“不准对不起,管蘅,如果……如果……我会恨你。”
他明白了那个梦的寓意,那不是对他的警示,那是告诫,让他及早把握,可是他没懂。中国人无助的时候,爱说老天保佑。他跪下,仰望着窗外,老天保佑,上帝保佑,天地万物的一切神灵,求你们千万不要……管蘅可以没有音乐天赋,可以没有清亮的歌喉、清丽的容颜,哪怕夺去她的双腿、双手,请让她微笑,请让她聆听,请让她呼吸,请让她和我在一起……
沽沽的水声变成了翻腾的波浪,那么的清晰,感觉正在溺没他的头顶。
“黎漠,人品攒得还不够,以后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攒人品,那样下……有一天我们说不定还能相遇,你可不可以等我?我想一直一直地和你在一起……”
“想和我在一起,就拿出你的诚意来,今晚,你带我去看你的音乐会。”
“对不起,黎漠,我做不到了……”
声音没了,四周死寂得像飘流在茫茫的大海上。
你说过为了能和我在一起,作弊又怎么样,这一次,你为什么不作弊?他张大嘴巴,想问。
上帝呢,她那么爱你,你在哪里?
那个冬日,他和她在教堂里。他看到她对着圣母像画十字,他问她是不是在向上帝祈祷。她说她不祈祷,只告诉上帝她在想什么。他问你现在想什么?她笑着回答,天可不可以不黑?
他的天黑了。
他猝然倒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报道说,这场暴雨是北京61年来遇到的最强暴雨及洪涝灾害,短短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一条道路变成河流,全市道路、桥梁、水利工程多处受损,经济损失达数千亿,有79人在此次暴雨死亡,其中包括天才女指挥管蘅。
报道下方配的是管蘅在首演时的照片,黑色燕尾服,白色指挥捧,笑意盈盈地站在指挥台上,漂亮的眼眸仿佛一湾碧波。
很多人哀悼天妒英才、天妒红颜。
黎漠曾经和管蘅开玩笑地说,你有如此清丽的面容,就不该有这么好的音乐天赋;你有这么好的音乐天赋,就不该有这么漂亮的歌喉。可是你什么都占了,看上帝对你多太方。
管蘅淡然道,上帝其实很小气的,他给我这么多,拿走的也多。我的童年很孤单,妈妈过早地离开我而去,在我最好的年纪,我退学,像自闭症一样过了两年。
他觉得那些只是人生经历,比较上天的偏爱,并不算什么。他错了,上帝不止是小气,他还吝啬,还贪婪、残忍。
很多人的反应都有点奇怪。
杨小再不解地问她妈妈,患绝症的人是我,为什么先离开的那个人是管蘅呢?
陆笑笑差点疯了,她像祥林嫂一样告诉别人,她真的忘了那儿在施工,路面深挖,她应该走另一条道。车陷住的时候,她撑伞下来看了下。就一会,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很快就漫到了车窗。她想走过去,可是浪把她推得更远。她呼救,没人回应,她看着管蘅和车被洪水吞没的。
吉林告诉她,那儿地势本来就低,又在施工中,四周的水全涌到了那里。吉林捶头,如果早几年施工,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莫静言也说如果,她说如果我不坚持管蘅回来解约,她现在应该在巴黎好好地上课。
管爸爸沉默得像块冷峻的岩石。黎索南和妻子抱头痛哭,语不成声。
看守所里的陆庭芜绝食了三天,最后警察不得不把他绑在床上,强行进食。他托暖光的人向黎漠要管蘅常看的那本《圣经》,黎漠冷冷地看向那人,问陆庭芜是谁,我未婚妻认识他吗?暖光的人摸摸鼻子走了。
黎漠很平静,平静地为管蘅送行。他谢绝化妆师的帮助,一个人为管蘅洗澡换衣。管蘅头发上沾了不少泥沙,他洗了三遍才洗净,然后吹干。他剪下一小缕,放在装戒指的红色绵缎盒中。最后,他慎重地给她戴上戒指,另一只戴在自己手中。
化妆师小声提醒:戒指烧不掉的。他说让她戴着吧!
火化的两个小时里,他一直坐在外面等着。他给管蘅挑的盒子里也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可惜没有晾衣架。
下葬那天,很多乐迷都来了。这样的场面,黎漠想管蘅一定会很讶异地说,我才指挥了几场啊,他们喜欢我什么呢?
她并不是不自信,她只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光彩夺目。
一周之后,黎漠才去了汇贤佳苑。
阳台上晾着的睡裙随风飘荡着,桌上摊着乐谱,冰箱里冰着百合银耳汤,锅里是煲着的排骨冬瓜汤,床头柜上的闹钟,衣柜里挂着的衣服,都好像她只是暂时下楼去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了。
黎漠在床边坐下,枕头边放着管蘅常听的CD机。他把耳机塞进耳边,打开开关。是柴可夫斯基的小提琴协奏曲,还是舒伯特的《魔王》?他等待着,电流滋滋地响。
“咳,咳!”他听到了两声咳嗽,头皮倏地像被电了一下。“管蘅!”他失声大叫,没有人回应,声音原来是从CD里传出来的。
“黎漠,你知道我很笨的,电脑那些从来玩得都很烂。我跟陆笑笑学了很久,才学会录音,然后才把这首歌录了下来。录好后把格式转换成CD,再刻盘。天啦,折腾了一下午。我知道效果不太好,你忍忍。这是我只写给你唱给你的歌《带你来看我的音乐会》。黎漠,我一个人时常常想,我是什么时候对你心动的呢?我想是那个晚上,我在家里擦地,你把我拖出去,我们去琴行蹭琴,还吃了好吃的蟹粥。我们坐在树下,你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不要虐待它,我还等着看你的音乐会呢!黎漠,我爱你!”
又是咳嗽,羞涩的,脸应该红红的。
他闭上眼,看到她在钢琴前坐下,打开琴盖,说不定还偷偷吐了下舌头。
钢琴声响起,白皙的指头在琴键上起伏,歌声柔柔地响起。
月色满天,星光点点,
树影下的长椅,我们肩并着肩。
风,习习,
夜,不眠。
我看着你,心思难掩。
你的眼睛里映着我的身影,
你的呼吸在我的耳边。
突然,想对你说一句誓言,
如果有一天,我的梦想实现,
我带你来看我的音乐会,
做我唯一的嘉宾,陪在我身边,
我们悄悄用眼神交会,
我用音乐向你描绘,
这世界上有一幅美景只属于我和你……
钢琴声渐渐轻了、远了,电流声滋滋地又响了几下,咔地声,一切都停下了。
黎漠睁开眼睛,眼眶胀得发痛。他站起身,走到阳台上。很多次,管蘅就这样趴在这里,目送他离开。
他轻声道:管蘅,你是个骗子。她让他不要急,她又不会跑,始终在等他。他到了,她在哪呢?
他抬起头,高挂的艳阳直射过来,明亮的光线隔着慢慢弥漫的水雾灼伤了他的双眼。
管蘅离开后的第十天,梅歆和黎索南两口子回法国了。黎漠没有同行,他要留下看柯逸的交响演唱会,那是管蘅改编的曲目。
梅歆眼睛红红的,她一再重复,虽然后面三场的演出取消了,但首演很成功,她非常荣幸和管蘅同台。她说一次,黎漠就点一次头,不厌其烦。
“你会回法国吗?”她不安地问黎漠。她知道答案的,如果她以前还抱有一丝幻想,此刻,她全然死心。黎漠虽然没有痛哭流涕,他的疼痛却是那么的刻骨,她想不到他爱管蘅会这么深。管蘅的首场演唱会因为一场大雨成了绝唱,她不管如何努力,大概再也超越不了。她是个失败者,无论是爱情还是事业。
“回呀!”他的家在法国呢,明年春天花开时,他还要和隔壁太太家的比较下谁家的品种好呢!
“法国见!”梅歆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笑着目送她安检。
柯逸的演唱会,高以梵开车过来接黎漠的。一个话唠突然变得惜言如金,黎漠很不适应。路上几次看过去,高以梵咧咧嘴,又闭紧了嘴唇。
演唱会放在工体,感觉保安比观众还要多。因为要现场录制唱片,要求有些严格,粉丝们很配合,让怎样就怎样。黎漠不得不承认柯逸在幼稚之外,还是有些魅力的。
当柯逸一身白衣,吊着威亚从空中翩翩落在舞台上,现场立刻成了沸腾的海洋。
一上来,柯逸没有唱歌,只是静静地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下,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孤单、忧伤。他说:“几个月前,在公司的琴房,她弹琴,我演唱。休息时,我们聊着这场演唱会。我以为像这样的演唱会,以后还会有好多场,而她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原来,那只是我的一场白日梦。”
巨大的屏幕上出现了管蘅和柯逸在《全城恋歌》上的合唱画面,音乐响起,柯逸落寞地站在话筒前,唱起了那首《最爱》。
“管蘅明明和他半毛关系都没有,人都走了,还在炒作,真是死不要脸。”高以梵忿忿地骂道。
“这种人能在娱乐圈红这么久,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和梅歆都懂得怎样做是对自己最好,只不过梅歆是防卫,而柯逸擅于利用。
“你不在意么?”现场一片呜咽声,这些粉丝都忘了当初怎么黑管蘅的,高以梵正义之火熊熊。
黎漠轻笑:“他说的管蘅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又不是我的管蘅。”
高以梵听得心一紧,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演唱会结束后,高以梵执意要和黎漠去喝酒。黎漠问他是不是大醉一场后,伤心就能少一点?高以梵无言。
“如果可以,陪我走一会吧!”
工体这边夜店很多,已近午夜,仍是车来人往。“其实没必要小心翼翼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挺好的。”黎漠回过身对闷不作声的高以梵说。
“谁遇上这种事,都不能好。”高以梵觉得黎漠在强撑。
黎漠摇摇头:“你错了,如果硬要说,我应该比世界上很多男人都幸运、幸福。幸运,是我遇到了管蘅。幸福,是我们自相爱到她生命终止,我们一直相爱着,一天比一天恩爱。没有分歧,没有争吵。所谓的永远都是有期限的,哪怕你活到一百岁,那也只是个时间。能有多少人相爱到永远?管蘅给了我永远、永恒……你哭什么?”
“我哪有哭,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个永远……他妈的也太短了。”高以梵瞪着黎漠,狠狠地拭去眼中汹涌的泪水。
短吗?去年的七月认识,到今年的六月,整整一年,从一个夏天到另一个夏天。陌生,熟稔,心动,纠结,表白,结合,许诺,永远……黎漠突然感到自己仿佛一生的情爱都穷尽在炎炎的夏日里。
他想起在野战场,管蘅被蓝队的人击中,拖着枪还在向前,他大叫道:你已经死了。管蘅拧着秀眉,反驳道:没有啊,你看我有影子。
他低头,他的影子孤零零地落在地上,他的身边空空的。
很多时候,对于命运,你不得不选择宿命地相信。
陆庭芜判决下来了,五年有期徒刑,不算很重。黎漠觉得这个时候他去服刑,是上帝给了他赎罪的机会,这才是上天的宠儿。那又怎样呢,陆庭芜的心从此就能宁静如水么?这个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有时候,有的罪是有服刑期限的,而有的罪,即使是用长长的一辈子去服刑,也是不够的。
管爸爸谢绝了黎漠让他去巴黎小住的邀请,本来就沉默的人,越发没有话了。有时候不得以要回答,竟然是用手语。黎漠看得心酸得不行。他是坐高铁回宁城的,黎漠陪着他在车站坐了两个小时,他看看黎漠,安慰道:“不要担心,管蘅的妈妈和晓冬都在那边呢,能把她照顾得很好。”
黎漠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她们都在,上帝也在,可是他不在,她还是会感到孤单,会很想很想他吧!
一个个都走了,终于黎漠也要回巴黎了,吉林、高以梵、厉忻宁和莫静言都来送机。吉林哭得像个孩子,搞得黎漠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莫静言说她会把行程调整下,争取新年时飞巴黎去陪他。
“不需要这样的,我真的很好。”黎漠保证,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黎漠安检过后便头也不回地往里走,他不敢回头,看着他们的样子,他怕控制不住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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