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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妖孽-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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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老五谈了一会,突然注意到胡桂扬一直不吱声,胡桂神道:“三六弟,你还有什么想法?”
  胡桂扬两手一摊,“什么想法?待会我再去见袁大人,让他马上给我任命状,然后再去东厂、西厂,各要一份正式的任命,名正言顺之后再开始查案。”
  老五胡桂猛脸上变色,老大胡桂神尴尬笑道:“三六弟嫌我们啰嗦了,好,你做主,可是总得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客人请走。”
  “因为这只是开始,杀人还会继续。”胡桂扬不管在场的三位兄弟有多惊讶,走出几步,猛地转身,“五哥不会撒谎,而且多位兄弟都看到了,义父身上没有明显的新伤。”
  “我当然没有……你接着说。”胡桂猛压下心中的不满。
  “小柔身上却有四道伤口,显然是要告诉众人妖狐再现。”
  “小柔出事了?”守在门口的胡桂大吃了一惊,他一直来回跑腿,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
  没人理他,胡桂扬继续道:“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不管义父是怎么死的,都与妖狐无关,而妖狐想要贪为己功,所以暗杀小柔,接下来,很可能还会再度动手,以造成满城风雨。”
  老大胡桂神咳了一声,提醒道:“义父之死未必与妖狐无关,三六弟先别急着下定论。”
  胡桂扬仍自顾说下去,“妖狐未必是同一个人,甚至未必是同一个团伙,只是因为名声太响,所以被奸人利用。”
  “这……为什么啊?”胡桂神十分不解。
  “抓住凶手,就知道为什么了,而凶手就在咱们中间。”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都不接话。
  胡桂扬解释道:“我说‘咱们’,不是指咱们兄弟四个,是这所宅子里的所有人,所以要将客人都送走,关上大门,挨个调查。”
  还是没人接话,小院里陷入不安的平静。
  梆梆,敲门声骤响,把几个人都吓一跳,尤其是胡桂大,整个人跳了起来,喝了一声:“谁?”
  “我,你二叔,大白天锁门干嘛?你是哪个?怎么跑女眷院里了?”
  胡桂大吐舌退到一边,一句也不敢回答。
  胡桂扬走过去开门。
  孙龙一愣,“怎么是你?在锦衣卫见到袁大人了?你二婶呢?住在这里不回家啦?”
  “二叔,我要借你家一用,请客人都去那里吊唁。”
  “呃……借可以,但是你……”
  “二叔与义父交情非浅,所以你得留在这里。”
  “干嘛?”老头子糊涂了。
  “或许你就是凶手、就是妖狐。”
  孙龙又一愣,随后扑向胡桂扬,“我让你胡说八道!”
  “小柔死了,身上有利爪伤口,二婶亲见。”胡桂扬极快地倒出这几句话。
  孙龙住手,保持张牙舞爪的姿势,“又死一个?”
  “又死一个,妖狐再现,必有所图,你们都让我查案,好,那就先从自己人查起。”


第九章 口供
  孙龙亲自出面,将前来吊唁的客人送到自己家,少不了要做一番解释,还得表达歉意,好在赵瑛生前性子古怪,连带着义子们也都有“怪名”,众人倒是见怪不怪了。
  部分义子已经成亲,家就在附近,都回去通知一声。
  华灯初上,除了孙龙夫妻,赵宅里已无外人,所有人都聚集在前院,分成几伙,一伙是三十四位义子,还有六位没回北京,另一伙是孙龙夫妻和六名丫环,还有一伙是十名男仆。
  赵瑛是武人,家里义子众多,所以固定奴仆只有这不到二十名。
  虽然胡桂扬等人守口如瓶,小柔遇害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此次聚会唯独她缺席,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院子里五十多人都沉着脸。
  老大胡桂神先开口说话,故作轻松,先是当众恭喜三六弟即将成为燕山前卫百户——他不说“试”字,胡桂扬没机会纠正——然后正式宣布胡桂扬负责调查义父死因,家中所有人都要听从安排、有问必答。
  这都不是新消息,只是由胡桂神当众说出来,显得正式一些。
  胡桂扬上前几步,转身面对众人,对这些人他都熟悉,能叫出每一个人的姓名、绰号以及怪癖,与大多数人打闹过、吃喝过,小时候同卧同起,稍大一些并肩作战,现在,他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得罪人。
  在众人眼里,三十六郎胡桂扬可从来不是潜在的英雄、预料中的领袖。
  “呃,那个……凶手就在你们中间。”
  此言一出,院子炸锅了,怒斥声、质问声、辩解声混成一片,甚至有人指着胡桂扬大骂。
  胡桂扬无动于衷,他在兄弟们当中素无威信,激起这样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反倒是大哥、五哥出面弹压,没多久,人声消散,大家都将不满藏在心中。
  “从现在开始,大门紧闭,没有我的许可,谁也不许进出,就算锦衣卫顶头上司来了,也是一样。”
  有人发出冷笑,胡桂扬却露出微笑,“然后玩个小游戏,从现在开始,家里的任何人不能独处,随时随地,至少要三个人待在一起,互相监督、互相作证,谁违反,谁就要被关押起来。”
  “大小解呢?”“睡觉呢?”“关在哪?”“谁讯问?”
  胡桂扬不作回答,继续道:“然后就是口供,每个人都得交待前天、昨天、今天的具体行踪,要详细一点,这种事兄弟们都熟,不用我多说。”
  “这里有五十多人,还要详细的口供,彼此还得验证吧,至少要十天才能问过一遍,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三十六,你还是省省吧,查案的方法很多,不用非得这么麻烦。”有人不客气地提出反对,不叫“兄弟”,直称“三十六”。
  胡桂扬脾气好,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大家互相讯问、验证,顺便谈谈心,咱们兄弟可是很久没秉烛夜谈了。”
  冷笑声还是不断,可大哥、五哥不吱声,其他人也就忍了。
  家中的奴仆也要接受讯问,孙龙从前是巡捕厅百户,就由他负责此事。
  “明天中午之前,我要口供,二叔那边可以稍晚一点。”人声喧闹,胡桂扬不得不抬高声音,举起双手问道:“谁来和我配对儿?”
  没人搭理他,众义子各找伙伴,胡桂扬也不着急,举手等着。
  “咱们两个互相问口供吧。”老五胡桂猛走过来,神情一如既往的阴沉。
  “好啊,就缺一位笔录了。”
  他们追随义父赵瑛多年,学的是锦衣卫审犯的手段,讯问、用刑、记录必须各有其人,不可同时兼任,条件许可的话,最好有其它衙门的人旁听。
  兄弟间的讯问比较简单,不必用刑,无需旁听,但是得有第三者将问答记录在案。
  “二叔,麻烦你先给我们当回笔录。”胡桂猛向不远处的孙龙喊道,语气温和,看向三六弟的眼神却是冷酷的。
  孙龙负责讯问将近二十名奴仆的口供,但这些人都不是主要的怀疑目标,因此任务并不繁重,他梗着脖子,步伐沉重,像是在踩水车,走过来说:“谁也不准拽文,太难的字我可不会写。”
  “我们又不是秀才,想为难二叔,也没这个本事啊。”胡桂扬笑道。
  人群散开,分别去往不同的房间,胡桂扬等人去前厅,在棺材边上互问。
  孙龙找来笔纸,胡桂猛铺纸,胡桂扬研墨,老头子握住笔,轻轻沾墨,“说慢点儿。”
  兄弟对面站立,胡桂扬问:“谁先问?”
  “你。”
  “嗯。请二叔开始记录,讯问者:胡三十六桂扬,被问者:胡五桂猛。”胡桂扬等了一会,见孙龙停笔才往下说:“五哥,你找我接受讯问,让孙二叔做笔录,是因为你的行为最可疑吗?”
  胡桂猛脸色铁青,一边的孙龙笑了一声,“小子,你带着这张嘴能平安活这么大,足见兄弟情深。”
  胡桂猛缓缓道:“义父过世的前天晚上,的确是我护院,二更时查过一次,四更时又查一次,没有异常,陪我一起的人有九弟胡桂英、二一弟胡桂智。发现义父不行之后,丫环们第一个通知的人也是我,随我一块前去查看情况的人是九弟胡桂英。随后抬送遗体的人比较多,我记得的人有二哥胡桂威、九弟胡桂英、十八弟胡桂奋……丫环小柔昨晚遇害,我的确该负一些责任,我光顾着寻找义父的遗体,没有安排护院的人,自己也没有再做巡查,给凶手可趁之机。”
  孙龙停笔,“老赵也太偷懒,给四十个干儿子随便起名,这谁能记得住啊。”
  “我再慢点。”胡桂猛道,沉吟片刻,继续道:“我的确比较可疑,至于是不是‘最可疑’……”
  “我就这么一说,五哥别当真。”胡桂扬又露出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容,接下来他提出的问题就正常多了,只是比较细致,几乎将三天来的每个时辰都问到了,胡桂猛自己就是锦衣卫,对这种问法倒不在意,有问必答,而且都有佐证。
  “前晚二更到四更,五哥在家睡觉,五嫂能证明吧?”
  胡桂猛瞪着三六弟,从嘴里吐出一个字:“能。”
  胡桂扬还以微笑,“我问完了,五哥开始问我吧。”
  胡桂猛同样报出姓名,开始一句一句地提问,最后他说:“义父过世的前晚,你在家睡觉,小柔遇害的昨晚,你在前厅睡觉,身边没有外人,所以无法证明。”
  “要不说早点成亲好呢,就连睡觉,身边都有证人。”
  胡桂猛哼了一声,“我问完了,还有几句话,二叔不用记了。三六弟,我真不明白你弄这一出有什么用?义父带咱们的时候,都是先找到足够的证据,然后再抓人问口供,对方是否撒谎,咱们心中有数。像你这样问话,如同儿戏一般,怎么可能问出结果?”
  “要说不明白,我最不明白,为什么义父非要提起我的名字?为什么大家非要让我查案?既然非我不可,这就是我的查案手段,与义父可能不太一样,但是未必不好用。再说,我总得做什么吧?总不能干等着凶手再次出现。”胡桂扬眨下右眼,转向孙龙,“二叔,你也得录份口供。昨晚你和二婶里应外合,嫌疑不小。”
  “小王八蛋,就知道你有这一手,问吧,不让你问,老五问。娘的,里应外合……见过这么老的妖狐吗?”
  换成胡桂猛讯问,胡桂扬笔录,又一份口供出来了。
  三人这几天的行踪比较简单,口供因此也比较简短,饶是如此,完成之后也已是后半夜,孙龙哈欠连天,胡桂扬更困,“不行了,不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上午再问。二叔,你有三个时辰的去向缺少人证,很可疑啊。”
  “老婆子被你们借来看宅,这时候倒说我没人证啦?而且我才三个时辰,你至少有十个时辰是独自一人,说是睡觉,没准在偷偷做什么坏事。”
  爷俩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胡桂猛离开,很快有三人抱着被褥和简易小床进来,也要睡在前厅里。
  义子们从小住在赵家,安排住宿驾轻就熟,其他人都不理胡桂扬,胡桂扬这回没睡在棺材里,而是在小床上合衣而卧,躺着躺着来了一句,“不如棺材舒服啊。”将几名兄弟吓得一激灵,他倒呼呼睡着了。
  一夜无事,次日上午,又有一批人前来吊唁,身份比较特殊,大都是京城各处的豪杰或者无赖。
  锦衣卫查案需要与三教九流各色人物打交道,时间久了,也就成为朋友。这些“朋友”很懂规矩,本人没有亲自前来,委派代表送来名贴,多人共用一张,从大门缝里塞进来,转身就走。
  胡桂扬将名贴全看一遍,嘲笑其中几张字迹丑陋,在众人看来,他一上午没做正事。
  中午,所有口供都送来了,胡桂扬这回看得比较仔细,还邀请大哥、五哥传看,这两人没看出线索,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觉得这一招好用。
  直到傍晚,胡桂扬才将五十多份供状看完,放到一边,伸个懒腰,“总算完工了。”
  “你看出什么了?”胡桂猛的语气里带有一丝讥讽,不相信三六弟会比自己的眼光更独到。
  “麻烦两位哥哥将宅子里的人都叫来吧,我已经有结论了。”
  胡桂神、胡桂猛惊讶得嘴合不拢。


第十章 收买
  五十多人又一次聚在前厅,听说胡桂扬已经“破案”,没几个人表示相信,义子们都是讯问的老手,相信自己的回答无懈可击。
  空荡荡的棺材还在,胡桂扬站在旁边,两摞供状放在棺盖上,一厚一薄。
  “义父去世,这几天来吊唁的人不少,其中一位大家想必都知道,那就是西厂的新任厂公汪直。”
  厅里一片安静,谁也不明白胡桂扬为何突然提起此人。
  “很奇怪,东厂只来一位校尉,锦衣卫甚至没派人来,西厂厂公却亲来吊唁,一开始还不肯公开身份,装成小厮的模样问东问西。”
  老大胡桂神插口道:“三六弟,你究竟想说什么?汪厂公总不至于盗走义父的遗体吧?他也没这个机会,当时众兄弟一块将他送出大门的。”
  “厂公毕竟是厂公,喜欢什么不必亲自动手,自然有人送上门去。”
  胡桂神脸色骤变,为了与老五胡桂猛争位,他已经投向西厂,这是半公开的秘密,“三六弟,你……你……”
  胡桂扬哈哈一笑,“不是你,大哥,你的口供最清白,三天来身边总有其他兄弟陪伴,他们都能为你作证。”
  胡桂神嘿了一声,脸色却一直没恢复。
  “汪直是来拉拢人的,义父过世的那天中午,我看到他从西厢的一间屋子里走出来,面带得意,必然是成功了。有趣的是,在所有人的口供里——”胡桂扬指着棺盖的纸张,“只有我承认单独见过汪直。”
  “被拉拢的人就是你呗。”老大胡桂神冷冷地说,明知这不是事实。
  “呵呵,当然不是我,袁大人为了让我查案,许下试百户的职位,汪太监只会套交情,一点实际的许诺都没有,拉拢不到贪婪如我的人。”
  胡桂神脸上一红。
  “有一个人,准确地说,有一位兄弟,私下见过汪太监,接受了拉拢,却没有承认。我希望这位兄弟现在就站出来,当众解释清楚,免得我在这里乱猜。”
  没人吱声。
  “我没说汪太监盗走遗体,可这位兄弟若是不肯出面解释,我只好往这方面猜想了。”
  还是没人吱声。
  胡桂扬拿起棺盖上较厚的那一摞口供,笑道:“好吧,我只好点名了。这些口供没问题,那天中午都有去向,而且身边有证人。”
  他放回口供,拿起另一摞,“这里的七份就不同了,七位兄弟正好在那段时间里独处,没有旁人能作证。”
  一名义子上前两步,昂首道:“我是其中一个,但我没私下见西厂厂公。”
  “双三哥站出来了,很好,还有六位呢?”
  义子互相瞧看,陆续又有七个人走到三十三郎胡桂能身边,其中一位走出几步又退回原处,胡桂扬笑道:“二七哥的记性还是这么不好,的确没有你。”
  七个人站在胡桂扬面前,或昂首,或低头,都是一副不屑的模样。
  胡桂扬拿起第一份口供,“双三哥可以退下了,你没事,当时你没看到别人,却有人看到你了,买菜的老周在口供里说,那天午时,他看到你从张媒婆家里出来,跟你打招呼,你没看见。”
  许多人发出笑声,张媒婆在东城一带十分有名,去找她只会有一个原因,三十三郎胡桂能面红耳赤,怒道:“是谁勾结汪直,直接说出来不就得了,干嘛让我们站出来?”
  “抱歉啊,我觉得这样能让大家印象深刻。”
  胡桂能怒气冲冲地走开,厅里笑声更响,老五胡桂猛道:“三六弟,别开玩笑了,义父遗体下落不明,你若有线索,就快说出来吧。”
  “五哥说得对,我加快些。一位兄弟当时不在家,两位兄弟与大哥交情最好,总不至于背着大哥结交西厂,也没必要,还有两位兄弟是五哥的铁杆儿,很快就能进入锦衣卫,犯不着在这种时候投靠西厂,所以——就剩下你了,三哥。”
  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看向三郎胡桂精,过了好一会,大哥胡桂神道:“三六弟,你弄错了吧?”
  “没错,就是三哥。”胡桂扬确定无疑,“汪太监此前已经拉拢到大哥,算是拿下大头,接下来,他对咱们兄弟当中的散人挺感兴趣,而且对咱们都很熟,所以他找过我,按这个思路,他找的另一位兄弟也该是个散人。”
  看向三郎胡桂精的目光不都是无所谓了。
  胡桂精的确也是个散人,三十六郎胡桂扬以懒闻名,三郎胡桂精的特点则是馋,从小就胖,越大越胖,如今已经是一团大圆球,动作慢,心思也慢,以至于没法跟随义父出门抓贼,只能留在家里看管奴仆,年近三十,没有成亲,也没有独立门户。
  胡桂精还有一个毛病,就是贪,而且贪得理直气壮,奴仆买菜买米的钱、兄弟们孝敬义父的礼物等等,只要过他手,都要克扣几分,美其名曰“辛苦钱”,大家都说这是“养膘钱”,不与他计较,赵瑛也是放之任之。
  “你、你血口喷人!”面对指控,胡桂精终于开口,脸憋得通红,像是委屈愤怒,又像是心虚恐惧。
  有人相信,也有人不相信,老五胡桂猛这时开口:“三六弟的指控太随意了,西厂厂公拉拢三哥干嘛,就为盗走遗体吗?怎么盗走的?”
  “我先回答后一个问题,遗体是怎么盗走的?大家应该还记得,汪直那天亮明身份之后,人人都去奉承,不只是诸位兄弟,连其他客人也都见缝插针,想要见厂公一面。”
  胡桂扬其实并没有亲见,当时他跑到巷子口的茶馆里喝酒去了,可他猜得不错,厅里众人都没反驳,有人甚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汪直告辞的时候,差不多所有人都送到大门以外,那一整天,只有彼时彼刻,义父的棺材无人守候。”
  众人纷纷点头,只有老三胡桂精的脸越来越红,“我当时在给大家安排晚饭……老吴,厨房的老吴能证明!”
  老吴与其他仆人站在大厅的角落里,听到有人说到自己,吓得一哆嗦,急忙道:“我忙着做饭炒菜,真没注意……”
  胡桂精肉多,胆量不多,虽然排行第三,却不敢与兄弟们抗衡,只能向老吴道:“你明明看见我……”
  “够了,三哥。”老五胡桂猛喝道,他有权威,胡桂精立刻闭嘴,脸上汗水直流。
  “三六弟,不是我挑剔,你这些证据还是不够。”胡桂猛又道,算是一种辩解。
  胡桂扬轻笑一声,随后变得严肃,“的确,证据不足,但是五哥的疑惑都有现成的解释。汪直为什么要盗走遗体?因为灵济宫。灵济宫与义父之间的恩怨不用我多说,西厂偏偏选在灵济宫对面设立衙署,只是巧合吗?还有,义父被调去西厂,当天并没有见到汪太监,而是受到另一位太监的接待,三九弟,那是谁?”
  人群中的胡桂大马上道:“云丹。”
  追随义父多年,大家都知道“云丹”这个名字,而且知道这就是当年阉割男童的太监之一,而义父一直在追捕的一名要犯,也与此人,还有灵济宫道士,关系颇深。
  一切似乎都连上了,而且瞬间将原因推到了十多年前,与所有义子息息相关。
  “又有人要造子孙汤啦。”胡桂扬说。
  胡桂大颤声道:“汪直也是断藤峡出来的人啊。”
  子孙汤是一味邪药,据说能够让太监重新长出子孙根,所需的诸多药材当中有一味是童子根,赵瑛当年就是从刀下将义子们救下来的,而更多男童,包括汪直在内,则成为阉人。
  “汪直是断藤峡人,更是太监,与咱们早已分道扬镳。”胡桂扬看向众兄弟,他们都将断藤峡之前的经历忘得干干净净,对当年等待阉割时的恐惧却记忆犹新。
  连大哥胡桂神也有几分信了,“汪直就算真有此意,可咱们……已经不是童子了。”
  “这不是一剂新药,而是当年那剂旧药的继续,所以还得要咱们的东西,以及灵济宫老道帮助。大哥,你逃过一劫。”
  胡桂神是最早倒向西厂的义子,听闻此言,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一眼裆下,急忙又抬起头,“这种事不可轻下定论,得有……明确的证据。”
  胡桂扬笑了笑,“当然,明天我就带着三哥亲赴西厂,拿一份确凿无疑的证据回来。”
  “你有办法?”老大胡桂神问。
  “自有妙计,恕难泄漏。”胡桂扬又笑了,这回他的笑不那么令人讨厌,反而让众兄弟稍稍安心。
  “把三哥带下去,明天能不能从汪太监那里得到证据,全看他了。”
  好几名义子上前,拖着老三往外走,胡桂精呆住了,只是哭,根本站不起身,出了前厅,才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行了,人已经找到,用不着紧张了,大家散了吧,该干嘛干嘛,看我明天怎么斗太监。”
  “你……行吗?”老大胡桂神不得不提出疑问,“那可是陛下任命的西厂厂公。”
  “我是前军都督府任命的试百户。”胡桂扬眨眨眼,“我也有靠山。”
  众人半信半疑,慢慢退下。
  胡桂扬叫住三九弟胡桂大,“你不是要给我跑腿儿吗?留下。”
  “哦。”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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