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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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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一挥,一支黑色卷轴激射而出,在空中“啪啦啦”的,迎风舒展开一幅七星伴月图,其中隐然一股戾气冲霄。

林熠凛道:“七星捧月阵图!”他强提真气,飞身掠向昏厥未醒的黎仙子。

仇厉纵声笑道:“林兄,晚了!”

他双手结起法印,真言念动,画卷中扩散出一蓬银白光澜席卷青松林,将林熠与黎仙子双双吸入阵图。

他注视悬挂半空“滋滋”鸣响的七星捧月阵图,低语道:“林兄,对不住了,是死是活便看你的造化,仇某也无能为力了。”

画卷上白光浩荡,旋即将林熠与黎仙子的身影吞噬。

林熠怀抱黎仙子,身形一定,稳在空中,面前凄迷的白光消失。

漆黑无垠的虚空里,遥遥望见七星连珠闪烁,似在极远处却又仿佛触手可及。

四周万籁俱寂听不到一点声响,回过头去也瞧不见来时的路径,满眼都是无边无际的黑幕。

他嘴角逸出一丝苦笑,心道:“我千算万算,怎没想着仇厉即为巫圣座下大弟子,又乃冥教举足轻重的人物,随身携带七星捧月阵图也是理所当然,前面的一番苦心可算是白费了。”

不过他素来乐观坚毅,这念头一闪而过,开始静下心神调息疗伤,举目打量周围动静。

有道是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懊丧后悔,还不如把气力留在如何脱困上。

远处七星忽的亮了起来,遥遥围绕着林熠移转,头顶上隐约有弯月银光萌动,忽闪忽灭。

林熠忖道:“此阵即名七星捧月,其中的玄机变化自与七星阵法相联。我若非重伤难行好歹也要闯上一闯,可是现在唯有静观其变,抓紧功夫恢复功力。”

他低头看看怀中的黎仙子,双目紧闭,秀眉微锁,似受烦忧相伴。

他掌心微吐一道真气,震动黎仙子心脉,片刻后低低嘤咛。

黎仙子懵懵懂懂睁开妙眸,困惑的打量林熠,诧异道:“臭小子你怎么受伤了?咦,我们这是在哪里?”

林熠眺望高空的银光变幻,说道:“咱们被仇老魔困在七星捧月阵图里。”

黎仙子听见仇厉的名字,清醒了一多半,问道:“仇老魔呢?”

林熠道:“他被我偷袭得手打成重伤,现正在阵外,滋味却绝不会比林某好受。”

黎仙子稍松一口气,可望着七星闪烁又发起愁来,道:“臭小子,你可有法子破阵?”

林熠如实回答道:“此阵号称冥教三大奇阵之一,非同儿戏。我体内真气溃散御风也成难事,想要破阵可就难了。”

黎仙子惶急道:“那怎么办?仇老魔随时都会杀将进来,咱们可抵挡不住。”

林熠安慰道:“仇老魔丹田受损一时半刻也不敢妄入阵内。仙子师父勿慌,如此天星明月,良辰美景,咱们正该静下心来好好欣赏一会儿才是。”

黎仙子呸道:“都这等节骨眼上了,你还有闲心说笑?”

脚底“嗡”的一响,亮起一方一尺见宽的光格,再看别处,也络绎不绝的有光格次第亮起,分作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徐徐铺展无有边际。

林熠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些光格,见它们不断漂移闪现变幻着色彩,与连珠七星遥相呼应。

头顶的弯月银光更盛,将虚空映照得流光异彩,奼紫嫣红。

他嘻嘻一笑道:“仙子师父别生气,咱们要破阵势可比登天,可想逃出去倒非不能。”

黎仙子难解林熠话中之意,为何破阵无望,逃出却有可能?

尚不及问话时,她却忽然察觉自己还靠在林熠怀里,立刻啐道:“臭小子,还不快把本姑娘放下来,想抱到什么时候?”

等到林熠当真依言轻轻放下她,黎仙子反而微微觉得有些失望。

眨眼间,头顶弯月转成血红,四面八方的虚空里陡然生出猎猎火海,幕天席地卷涌而至,声威远胜于当日丹鼎神君所施的“九离阴焰”。

黎仙子正待挥剑抵挡,林熠念动真言,飞速祭起一道青色灵符,“砰”散裂幻化出一团紫电,将两人笼罩在内。

那火舌熊熊吞吐,撞击在紫电光罩上“啪啪”脆响,泛起妖艳的绿色光焰。

林熠从容自若道:“这道‘辟魔御电符’能替咱们遮挡片刻。”

黎仙子道:“臭小子,你刚刚可有说咱们能从阵中逃离出去?”

林熠强压体内的伤痛,右手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翠色明珠,微笑道:“有这枚‘流风神珠’在,法力远胜于五行遁术,仇老魔的鬼阵又能如何?”

黎仙子瞅着林熠手中的流风神珠,问道:“臭小子,这可是七大奇珠之一的流风神珠,你是从哪儿得来的?难不成是那丫头送你的订情之物?”

林熠一愣,道:“丫头?哦,仙子师父指的是仙盟总召集人么?小弟从未与她谋面,更谈不上交情,她怎么可能送我流风神珠?”

黎仙子哼道:“当面扯谎,你与仇老魔说的话犹在耳边,这么快就忘了么?”

林熠愣了愣,哈哈大笑道:“小弟骗仇老魔的鬼话,仙子师父也信了?”

黎仙子道:“你若不认识那丫头,焉能将《云篆天策》的情形说得头头是道,还晓得那个四十八句狗屁总诀!”

林熠笑意更浓,摇头道:“那总诀是小弟编造出来哄骗仇老魔的,我算准他会施展销魂血咒图生擒你我,这才将计就计佯装不敌锁心术,昏厥过去。

“然后出其不意在他小腹上狠狠轰了一掌,不然咱们早已去见阎王爷啦!”

黎仙子将信将疑道:“你编造的?那仇老魔为何还连连点头,着紧要你说出后面的四十二句?”

林熠道:“这世上哪有《云篆天策》的总诀?仇老魔为套我的话才故意为之,却不晓得他在煞有其事连连点头时,我早已笑破了肚子。

“那时不论小弟胡诌出什么狗屁诗句,他也只有洗耳恭听虚心受教的分。”

他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支三寸长的碧绿玉筒,接着道:“至于我能说出烈火宫失窃的那卷天策的模样,秘密就在于此了。”

黎仙子失声道:“《云篆天策》!你、你什么时候从我身上偷走的?”

林熠说道:“仙子师父可记得,小弟为表演挠痒脚心的绝技失足摔进你怀中?我便是在那个时候顺手牵羊取了过来,还望仙子师父多多宽宥。”

黎仙子抬手将玉筒拿起,果然是自己从段衡身上取来的那支,讶异道:“不可能,我以‘袖里乾坤’将天策隐起,你如何能盗得?”

林熠道:“启禀仙子师父,小弟曾从两位朋友处学得一手‘神仙探囊’的绝活,专破‘袖里乾坤’与‘怀中日月’,不管什么宝贝自是信手拈来。”

黎仙子道:“你说的那两位朋友,就是邙山双圣吧?”

林熠诧异道:“仙子师父,你认识他们?”

黎仙子道:“本姑娘还见着了罗禹,现下他们已去云居观找你。”

她渐渐相信了林熠的解释,看来这小子,的确与那位仙盟总召集人无甚关联,心中顿时舒畅许多。

林熠喜道:“罗师兄可好?”

他夜入青莲寺本就是为探查罗禹下落,顺手替云居观雪恨,孰知从无戒和尚口中,问不到半点有关罗禹的音讯正自头疼。

黎仙子道:“他受了些伤,性命倒是无碍。”

头顶猛然响起“轰”的一声,四周火海不知何时褪去,却有一道雄浑绚烂的银色雷光,劈中辟魔御电符。

光罩左右摇晃,紫芒黯淡眼见不保。

林熠急忙将流风神珠交在黎仙子手中,说道:“时间紧迫,仙子师父速把它含入口中,小弟尽力将你送到思闲峰附近,有罗师兄和邙山双圣在当可无事。

“三日之内仙盟必会有人前来接应,谨记他的暗语是‘相逢一醉是前缘’。”

黎仙子道:“你、你不和本姑娘一起走么,还留在此处作甚?”

林熠说道:“小弟尚有要事在身需另去它处,不陪仙子师父同行了。”

黎仙子醒悟过来,摇头道:“是不是这珠子只能让一个人遁走,你才要我先走?不成,咱们要逃一起逃,要死一起死,本姑娘岂能独自偷生?”

头顶又是轰然巨响,第二道银雷劈落,光罩“嗡嗡”晃动,裂开数道细长纹缝。

林熠催促道:“仙子师父莫要担心小弟,《云篆天策》事关重大,需赶紧送至仙盟。”

黎仙子怒道:“狗屁天策!与本姑娘何干?你不走我也不走!”

林熠微笑道:“你是天上无忧仙子下凡,怎能和我这么一个臭小子死在一起?”

不等黎仙子开口,他突然探掌拍在她香肩上。

黎仙子只觉经脉一麻已不能动弹,又惊又怒道:“臭小子,你要干什么?”

光罩外银雷隆隆林熠恍若不闻,将流风神珠送入黎仙子樱唇中,一口热血涌到喉咙口,却因方才强运真气又震伤了心脉。

他竭力作出轻松自若的模样,右掌捏成法印,左掌贴住黎仙子后心,说道:“仙子师父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黎仙子的热泪不由自主盈湿眼眶,朦胧的视线里就瞧见林熠口念真言,流风神珠焕放一蓬翠色光华流转全身,与她合而为一怎也吐不出来。

她凝视林熠苍白憔悴却充满泰然笑意的面容,真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再抱住他永不松手,哽咽说道:“臭小子,你可要活着回来找我!不然本姑娘变成厉鬼也饶不了你。”

林熠“哇”的吐出一口黑紫色淤血,不断将压榨出的泰斗真气源源输入黎仙子体内,喘息含笑道:“仙子师父,小道尚未向你行过拜师礼,万万死不得。”

黎仙子想笑,可心底泛起浓烈的酸楚,睫毛一颤珠泪滴落,幽怨道:“你这人,总没有正经的时候─”

流风神珠的光华一亮,黎仙子瞬间幻为一道光影,“呼”的消失在林熠面前。

“轰─”银雷炸裂辟魔御电符,横绝的罡风将林熠高高抛起又重重摔落。

他的心脉,就像有人在用锯子硬生生切割发出撕心裂肺的剧痛,大口大口喷出淤血,所有的经脉骨骼浑似散了架,丹田里空荡荡的难受无比,宛如有一团灼烈的火焰在炙烤。

眼帘的景物不住摇晃,越来越模糊,只感到黑暗里有无数光团在闪。

林熠努力站直身躯,脚下的光格变作深蓝色,一卷高逾十丈的庞大狂飙咆哮汹涌,风驰电掣的逼迫过来。

他已无力闪躲却丝毫没有将死的恐惧,只是想着:“仇老魔得不着《云篆天策》的四十八句总诀,定会懊丧不已。

“今后他每日嘴里念叨的,必是‘道为无常兮乃铸云篆’,哈哈!任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这是本公子自家的杰作。

“仇老哥,你慢慢参悟吧,总有一日能‘聆得天意兮功在万古’─”

他的嘴角逸出一缕微笑,直至一团夺目的白光将他的身子完全吞没。

第六章初见

窗外的啾啾鸟鸣唤醒林熠,一线日光照在床上。

他徐徐睁开眼,感觉全身暖意洋洋,慵懒舒泰,仅从背后传来隐约的灼痛。

一层丝绸薄被覆在身上,鼻中依稀闻见如兰似麝的清香。

自己的仙剑静静悬挂在竹庐的壁上。

这屋子精雅古朴,竹门虚掩,窗台上摆着两盆淡紫花卉,含苞欲放。

林熠对花草所知不多也唤不出它的名字,但见清幽芬芳,非是俗品。

一曲低婉如诉的铮铮琴声徐徐从竹庐外传来,譬如仙乐幽幽,教林熠这个仅粗识乐律的人也心旷神怡。

他记起昏睡前的情景,困惑道:“我这是在哪里?莫非仇老魔最后关头还是舍不得让我死掉?”

他瞧瞧屋子里的布置,又和仇厉的做派大不相衬。

他默默探视体内真气,汩汩绵绵平和流转已恢复了五、六成。

左臂的伤口也被人精心包扎,还有被药膏抹过凉津津的舒服感觉。

林熠坐起身下床穿了靴子,将仙剑解下负到身后,循着琴声出门。

这座竹庐筑在一条溪涧旁,四周群山环抱云霞飘浮,竹叶婆娑鸟鸣空幽。

一位身着淡紫衣裳的少女小坐溪边方石上,怀抱紫玉琵琶,正背对着林熠忘情抚奏,仿佛没有察觉到有人自身后走来。

林熠放轻脚步唯恐惊扰少女,缓步走到溪边,正看见晨曦波光里,倒映在水面上那道绝美的身影。

就算多少年后,林熠也无法形容此刻的惊艳心情,只清晰记得当自己第一眼望见波光,整条溪涧,整座山谷,整片天地都在刹那间亮了起来。

清清溪面上映出那清丽的容颜,那丝绸般滑润亮丽的长发,冰肌玉骨,明眸樱唇,好似上天将世上所有的恩宠都钟秀于一身,任凭妙手神笔也难以描绘出其中一两分的神韵。

少女的一双纤足娇小晶莹,凝若玉脂,无限写意的浸入溪水里,惹得鱼儿流连忘返,游弋不去。

一切的景致尽皆成为了陪衬,林熠在心底一瞬升出从未有过的自惭形秽之念。

他少有的委屈自己不去招惹对方,老老实实侍立一旁,静观伊人耳闻天籁,顿觉那是天下最赏心悦目之事,哪怕极低的咳嗽一声,都是莫大的亵渎与唐突。

一曲终了,林熠尽忘尘世傻傻的沉浸在绕梁余音中,心神俱醉。

紫衣少女抱琴回眸,浅浅笑道:“小妹弹得入迷,累林兄久候了。”

声音入耳婉转谦和,却自有一股雍容华贵之气,教人不敢唐突。

林熠一醒,说道:“想来在下这条性命是蒙姑娘相救,却尚未请教芳名?”

紫衣少女道:“小妹容若蝶,久仰林兄‘昆吾骄龙’的大名,有缘相见,足慰平生。”

林熠哈哈一笑道:“姑娘客气了,有道是见面不如闻名,在下被仇老魔打得落花流水差点小命难保,哪有一点‘骄龙’的威风?说是条小毛毛虫还差不多。”

他反覆回忆,自己听说过正魔两道的年轻女子姓名,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有哪一位叫做“容若蝶”,难道是个化名?

他一时吃不准对方来路索性也不去多想,大喇喇在少女身边的溪石上坐下,也学她的模样,将赤足浸入水中却吓散了一堆鱼儿。

紫衣少女似乎看破林熠的猜疑,微笑道:“小妹本是一介孤雏,原先的名字不提也罢。山居简陋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林兄恕罪。”

林熠问道:“蝶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容若蝶回答道:“此地乃天南筑玉山,离雾灵山脉逾两千六百里。

“林兄数日前来此至今已昏睡了六日。其间虽有几次醒来,但因小妹在给林兄服食的草药中加入了安神宁息之物,故此直到今日始能清醒。”

林熠恍然道:“我说梦里总感到有人影晃动,可怎么也睁不开眼,却是这个道理。但不知蝶姑娘与小弟素不相识,何故救我?”

容若蝶道:“小妹救治林兄原是受人所托,而这位朋友林兄也算认识。”

林熠愣了愣,道:“小弟认识的三教九流着实不少,不晓得蝶姑娘指的是哪一位?”

容若蝶答道:“林兄六日前在虬松岭上尚与他大战一场,怎的这么快就忘了?”

林熠失声道:“仇厉!”

见容若蝶轻轻颔首,他叹了口气道:“蝶姑娘你还是行行好,把小弟再打回原形吧。”

容若蝶哑然失笑道:“小妹可没这个本事,林兄也不必太过介意,仇大哥对你其实也并无恶意,否则也无需强压内伤,辗转千里将你送到此地。”

林熠听她称仇厉为“仇大哥”,思忖道:“听她口气这般熟稔,莫非她也是冥教中人?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

他自己昏迷六日六夜,也不清楚黎仙子是否已安然将《云篆天策》交与了仙盟,罗禹是否回转昆吾。

他摇头苦笑道:“闹了半天,小弟还是成了贵教的俘虏。”

他有意用“贵教”二字而不说“冥教”,就是想试探容若蝶的底细。

容若蝶道:“林兄何出此言?仇大哥对林兄的机智才学十分钦佩,小妹更是待林兄为上宾,岂敢将林兄视作圣教的囚俘?”

林熠按捺住惊讶之情,嘻嘻一笑道:“这里山清水秀又有蝶姑娘作伴,就算当几天俘虏味道也不错。没想到仇老哥待我如此殷厚,回头定要好好道谢。”

容若蝶凝眸含笑,注视林熠道:“林兄恁的镇定,竟不生离去之念么?”

林熠一翻眼道:“小弟为何要离开?我与蝶姑娘聊的正开心,说什么也要等见了仇老哥向他当面道谢过才走。不告而别焉是君子行径?”

心里却说道:“你当我不想马上离开么?可瞧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暗地里必有布置。周围敌情不明,我轻举妄动岂不是自讨苦吃?”

容若蝶似笑非笑说道:“难得林兄尚是位守礼君子,左右无事,小妹莫如再弹奏一曲以飨林兄,权且待仇大哥谢过误伤林兄之罪。”

两人是敌非友,容若蝶步步谦礼仿佛在与相交多年的知己娓娓谈心,让林熠也摸不清她的用意。

当下以不变应万变,叫道:“蝶姑娘且慢!”

他俯下身子掬起一捧水清洗面庞,连耳朵也不放过。

清冽的溪水顿令神志一清,分外舒爽。

容若蝶奇道:“林兄,你这是在作甚?”

林熠笑道:“蝶姑娘的仙乐人间仅见,小弟岂能不把耳朵洗洗干净用心聆听?”

他装模作样一番正襟危坐道:“好啦,这下才配得上蝶姑娘的琴韵。”

容若蝶“铮铮”调动了几下弦音道:“林兄说笑,小妹的雕虫小技远称不上‘仙乐’,只是愉己愉人而已。”

此时琵琶声响,或如清溪淙淙,或如玉珠坠盘,婉转幽远直如行云流水,恍然天高海阔。

林熠取出锡壶刚想饮上两口,晃了晃里面早空空如也,唯有作罢。

容若蝶曲至一半,溪流对面的竹林里有一名瘦小的黑袍人缓步走出,正是仇厉。

他的面色仍有些苍白,显然林熠的一击也不好挨。

仇厉站在对面溪边向容若蝶抱拳施礼,容若蝶微微颔首曲声不歇。

仇厉一反那日青松林中骇人的凛凛威风,安安静静伫立不动侧耳听曲,只向林熠一笑示意。

一曲终了,仇厉拊掌过溪,赞道:“小姐神技举世无双,仇某今日有幸能得闻一二,快慰平生。”

林熠见他对容若蝶恭敬有加大是好奇,暗道:“以仇老魔的身分修为,何故对这少女百般谦恭?难不成她在冥教中的地位尚在仇厉之上?”

容若蝶道:“仇大哥过奖了,这些日子为追索《云篆天策》之事着实劳累你了。”

仇厉忙道:“此乃仇某职责所在不敢居功。只是那妖狐宛如凭空消失,仇某虽命人多方查探但仍无音讯。此中多有失职之处,请小姐责罚。”

容若蝶淡淡笑道:“仇大哥不必自责,区区一个黎仙子早晚也逃不脱圣教手心。

“也是小妹失算,低估了林兄才智方至功败垂成。若言问责,小妹应头一个向令师谢罪才是。”

一阵晨风吹起,容若蝶竟似不胜秋寒微微一颤,尽管极为轻微但也逃不过林熠与仇厉的眼睛。

林熠的惊讶更甚,实在猜不出眼前这位楚楚动人、纤纤弱质的绝色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能令仇厉万般恭谨。

但听仇厉寻不到黎仙子,又稍感安心。

仇厉目中闪过关切之色,低声道:“小姐日夜操劳可莫累坏了身子。此处风寒,不妨回竹庐暂歇。”

容若蝶摆手道:“不妨,小妹算算时间客人也该到了。”

说着话,西首竹庐中有位满头白发、相貌奇丑的驼背黑衣婆婆,臂弯里搁了件杏黄披风,小心翼翼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汤走过来,说道:“小姐,该吃药了。”

容若蝶轻蹙秀眉,说道:“岑婆婆,今早不喝这药成么?停一、两顿也无大碍。”

岑婆婆不容置疑拒绝道:“不行,老身什么事都可依着小姐,唯独此事答应不得。”

容若蝶叹了口气道:“这药着实苦得紧。”还是伸手接过蹙眉喝下。

岑婆婆满脸慈祥,见她将药汤尽数用尽,目露欣慰,轻轻将披风为容若蝶加上。

仇厉乘这当口向林熠招呼道:“林兄,你的伤势如何了?”

林熠苦笑道:“你老哥下手好狠,若非医救及时,小弟早已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

仇厉哼道:“林兄那一掌也不轻啊!仇某出道以来尚是头一回吃了这么大的亏。”

林熠道:“仇老哥,你救得小弟性命,莫非还是念念不忘那四十二句总诀?”

仇厉哈哈笑道:“狗屁总诀!仇某险些上了你小子的大当。那位总召集人年纪轻轻便能执掌仙盟,非凡人岂能做寻常事,又怎可因情徇私将这等绝密泄漏给林兄?

“林兄轻描淡写将前六句总诀告诉仇某,一旦传将出去,于林兄,于那位总召集人,转眼就是杀身之祸,她岂不是间接害了你也害了自己?如此不智之举也断非林兄所为。

“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诓骗仇某施展锁心术,藉以死中求生罢了。”

林熠毫无尴尬,笑嘻嘻道:“仇老哥当真让小弟刮目相看,竟能说出这多道理。”

仇厉微笑道:“仇某愚钝,论到斗智岂是林兄对手?这些话全是蒙小姐提醒,始令仇某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中了林兄的诡计。”

林熠瞟了一眼身边的少女,心道:“我自负机智,却不料这少女的才智更在林某之上。幸亏那晚遇见的不是她,否则不单是《云篆天策》,连我与仙子师父的性命,也在劫难逃。”

这时东面的竹林深处忽升起一盏灯笼高高悬浮空中,颇有节奏的上下左右晃动数下。

仇厉见状道:“小姐,他们来了,一共是二十三个人,为首的乃神霄派五老之一的飞云真人与正一剑派的费久。”

容若蝶将药碗交还岑婆婆,注视竹林方向不动声色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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