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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喜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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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又醒来,再闭上眼睛。
直到听见江浸夜的呼喊,陶禧迷迷糊糊睁开眼。
房间光线昏昧,辨不出时间。陶禧拿毯子遮住头,声似蚊吟:“干嘛?”
“你先转过来。”
“……不要。”
“那你悄悄转过来。”
陶禧忍不住嘴角微翘,一举一动他都尽收眼底,哪里算“悄悄”。
心情转好,她恢复些生气,头裹毯子小心翼翼地往后看了一眼。
单人病房没有其他人,窗外是渐暗的天光,白色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鸟翅般在扑在展。
她呼吸有两秒的骤停。
江浸夜坐在床前,顶着惨不忍睹的新发型——脑门上一大一小两个极为显眼的豁口,两侧头发长短不齐,只露出一侧耳垂。
如此回头率百分之百的设计,陶禧甚至同情起那位被逼着自毁口碑的理发师。
她笑起来。
手一松,毯子滑落。
陶禧惊慌去抓,被江浸夜按住手,“我都没笑你,你怕什么?”
她扭动着不敢看他,“可、可是,很丑啊……”
“哪儿丑了?”
“我照过镜子,一点都不好看。”陶禧无措地抓起枕头,遮住脸,“求你了……别看我……你能不能不要看我。”
“那都是暂时的,头发会长长,背上的疤也会恢复。”
“不,不会的。”陶禧哽咽着,委屈像拍岸的浪潮一样汹涌,“不可能恢复了。”
她把脸埋进枕头,呜呜的哭声低而沉闷。
江浸夜起身想轻拍她的肩,或是抱她安慰她,可她哭得瘦弱的身子不住颤抖,他伸出的手又停下。
“桃桃你听我说,你见过那道疤的形状吗?很像翅膀。”
“像也是假的!”陶禧隔着枕头冲他叫嚷,“少拿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哄我!我又不能飞!”
“不是所有有翅膀的鸟都能飞。”
“你想说企鹅吗?”
“……我说的是孔雀。”江浸夜压低声音,温润似窗外的软风,“不能飞,也非常美。我就这么看,不骗你。”
陶禧的叙述戛然而止。
忽然记起,江浸夜给她雕了那么多鸟禽,唯独没有孔雀。
容澜听得入神,双拳支着下巴,摇头晃脑地赞叹:“多么动听的情话……”
“诶?你不要误会,我当时才十六岁。”
“十六岁……足够叫人想入非非啦。”
陶禧面颊泛起羞涩,合上相册就要收拾容澜。
容澜鼻翼翕动,躲闪着大叫:“等下等下!陶禧,你没闻到什么气味吗?”
“气味?”
“好像烟味。”
客厅与屋外分界的那道拉门没合拢,陶禧走过去,头伸到外面看了看。
天上没有月亮,寂寂夜色灌了满耳的风声,枝摇叶动,院中高高矮矮的树木影子颇有几分鬼魅。
烟味飘渺,须臾消散。
陶禧锁上门。
要是她再往外走几步,就会看到立于檐下的高瘦身影。
江浸夜先前出来抽烟透气,随便走走,远远听到陶禧和容澜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忍住,走近听了个一字不落。
都忘了,原来早几年就被下过降头。
夜风清冽,吹散他没来得及掸落,凝在指间的烟头上,一截早已冷却的烟灰。
*
窗外火光跳动,院子中庭盘亘几条消防水管,全副武装的消防员进入临战状态,江浸夜身处的这间房却冷如冰窖。
房里没灯,他眼前的女人片缕不着,一步步朝他窈窕走来。
借着外面的火光,看清她玲珑身段,长发遮于胸。前,却低着头,模样不辨。
江浸夜捏住她的下巴,慢慢抬起。
“小夜叔叔。”
她有陶禧的样貌和声音,眼睛笑成弯月,江浸夜触电般松开手。
他本能地后退,却被她勾住脖子,动弹不得,像被蛇信子蛊惑的可怜家畜。
楼面震动,窗外传来高压水枪的巨响,天空划落锐亮的流星雨。
“你躲什么?”
她追着他的眼睛,挺。胸,长发滑向身侧,像拨开层层叶片,露出被围拢的夜合花。白色花瓣丰腴柔软,饱满的碗型诱人采撷。
“真以为自己坐怀不乱?”见江浸夜闭上眼睛,对方没有放过,“你忘了这些年,是如何肖想她。”
“闭嘴。”他忍无可忍地回斥,知道眼前人并不是真正的陶禧,是他内心阴暗面的化影。
“你那位还在监狱服刑的死党,知道你怎么垂涎他的小侄女吗?”
“给我闭嘴!”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今天想来哪一种?”
“老子说了闭……”
阵阵过电般的爽感在下。腹炸开,他口中嘶哑,说不出话。
那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蹲下,用湿滑的口。腔包裹。他小臂撑住墙,销。魂滋味简直要把他烧成灰。连抓扯她头发想要推开的五指,也控制不住地,变成反方向的作用。
最后一次。
我发誓。
他比想象中更快地让步,痛苦却无法妥协地沉溺在她给的欢愉。
“啊……”
江浸夜低嚎着睁开眼,全身大汗淋漓。他伸手摸到发胀的某处。
房内漆黑一片,他竭力辨认以往再熟悉不过的家具摆设,却随着手上动作的加快,大脑越来越多地被陶禧的笑颜侵占。
理智被逐渐冲溃,梦境中的女人与现实中的陶禧重叠。
他被无法宣之于口的欲。望缠住了。
及至喘。息平复,江浸夜一把扯掉脖子上的观音翡翠,起身去隔壁浴室冲淋。
不悔罪者,堕阿鼻地狱,没有神明会保佑他。
*
凉水自淋浴花洒瓢泼浇下,头发一绺绺贴住头皮,江浸夜闭紧双眼,一度沸腾的身。体慢慢冷却。
他调小水流,用手抹一把脸,茫然地看向天花板。
那晚他载人去盘山公路飙车,原本要玩通宵,却被一通乌龙电话叫回屿安。
事后想想这恐怕就是天意,陶家小院位于市郊,江浸夜开车经过,老远望见路边几辆消防车和救护车。将近零点,院门外稀稀落落围了一排看热闹的人。
他手忙脚乱地停车,跌跌撞撞冲过马路。
视野被跳跃的火光映红,江浸夜正担心存于陶惟宁工作室的画作被毁,一位消防员抱着什么疾步走近。他小心放到地上,转身跑回火场。
江浸夜这才认出是陶禧。
他大叫着她的名字冲进去,被人拦住。
陶禧昏过去了,很快被抬上担架,转移到救护车。
江浸夜坐回车里,跟在救护车后面,打方向盘的手不停哆嗦。
刚才匆匆几眼足够看清她的惨状,好像遭受一场活剐,叫人不忍猝睹。
陶惟宁和丁馥丽都不在屿安,江浸夜给丁珀打了电话,独自坐在ICU病房外的座椅上。
陶禧醒来后,医生让病人家属探视。
她上身缠满绷带,手指痉挛地扯动江浸夜的衣摆,话都说不清楚:“江……我疼……”
火灾对陶禧是一场纯粹的飞来横祸,那个纵。火犯针对的原本是江浸夜。
一想到这,他全身发冷,内心灼痛。
宁愿是他承受火舌舔。舐的煎熬,换她如蜜好梦,反正他的生活早就烂透了。
陶禧住院时,江浸夜每天陪她聊天解闷。
只不过这个看似孤僻,专爱和他斗嘴的小姑娘再也不见往日的灵气。
陶禧总是很安静,能一整天不说一个字。要不是她还睁着眼,丁馥丽保准半小时就得叫一次医生。
就从那时,江浸夜开始频繁梦见她。
丁珀入狱前,曾要他发誓,别对陶禧乱动心思。他照做了。
于是被愧疚逼迫,逃到英国,企图靠距离纾解。
可惜他还不知道,动心思这回事,天生没解。
*
陶禧提早半小时起床,丁馥丽呵欠连天地在厨房准备早餐。
“妈妈,你几点回来的?”
“……两点。”丁馥丽睡眼朦胧地朝她比了个V型手势,语气透着得意,“手气太好了,就我一家胡,都不让我走呢!周末还约着打通宵。”
“……”陶禧无奈,“那你再睡会,早餐我可以去公司解决。”
“哎,还不是怕你嫌外面东西不好吃,情愿饿肚子。谁叫你嘴那么刁……”
自从丁珀入狱,丁馥丽意识到过去贪玩忽视了女儿,便对她展开从生活到思想的,全方位巨婴式照顾。
陶禧拗不过,乖乖坐下。
丁馥丽自制手工三明治,一边切吐司边,一边随口说:“真是奇怪,怎么你们今天都起那么早。”
陶禧疑惑:“还有谁?”
“江浸夜啊!他比你还早呢,天蒙蒙亮就钻工作室了,真是对得起他名字里的‘敬业’。”
走前陶禧绕道去工作室。
房门紧闭,她小心翼翼拧门把手。
纹丝不动。
她没辙,屈指笃笃叩门。
江浸夜一手掌门,一手撑住门框,居高临下看她,声音冷淡:“桃桃。”
“我妈妈做了三明治,给你留了一块。”
“好,谢谢她。”
“小夜叔叔,下周就是舞会了。”陶禧心里揣了一只小兔子,忐忑地低头,小指往耳后钩头发,“你别忘了呀。”
她穿一件白底真丝衫,袖口领口缀有桃红色波点,细细碎碎的,活泼又不显得聒噪。
他长眸微眯,同她耍无赖:“我不一定记着。”
陶禧一怔,抬头冲他笑,“那我每天提醒你一次,不要嫌我烦。”
她涂了裸。色唇釉,嘴唇薄而水润,开合间露出隐约的贝齿。
江浸夜拧眉,突然好奇,这样新鲜的樱瓣吻上去该是什么感觉。
咬住又是什么感觉。
他一张脸温度低得可怕,陶禧以为打扰他,讪讪地攥紧双肩包背带,“好了好了,我上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热身
☆、09。
陶禧供职于一家半导体公司,叫吉芯。
设计研发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SoC芯片(系统级芯片),成立快三年,还在孵化期。规模小,不到百人,算上行政和财务,女员工不及两位数。
老板姓唐,在海外待了大半辈子,退休回祖国投资创业,散发余热。
可选择前期投入巨大,市场份额被大鳄们几乎瓜分殆尽,需要政府扶持的IC(集成电路)行业,倒出乎许多人的意料。
唐老板是投资人,不过问日常运营,只在周一例会现身。
每次现身只有一个目的:打鸡血。
“前两年中国进口芯片花了两千亿美元,进口额超过原油,但出口金额才几百亿。国家很重视国内市场的供需失衡,肯定会做大做强集成电路产业。”
“国外的大公司千方百计要在核心技术上封锁中国,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很痛心。”
“不要理会那些唱衰微电子行业的新闻,就算摩尔定律走到尽头,我给你们的工资也不会让互联网的码农碾压!”
“年底公司将在香港上市,等到芯片量产,一块卖三美元,毛利不会低于80%。我们一年卖一百万块,卖它两三年,等股票翻番,你们不要愁买不起屿安的房子!到时候人人都住大别墅!哈哈哈哈!”
这一行的创业门槛很高,吉芯公司除了唐老板挖来的几位硅谷技术大牛,其他人无不是毕业名校,有过工作经验。
陶禧这样刚毕业的研究生,处于公司研发部门的底层。
这几天和容澜练习跳舞,陶禧觉得不用再去学校了,晚上留在公司加班。
傍晚,两个女生选在科技园一家人少的中式快餐店吃饭。
还没动筷,公司的一众工程师走进店来。
其中一人看到陶禧,向她挥手,“陶禧,过来一起坐!”
公司男女比例悬殊,陶禧又是年龄最小的,大家平日对她挺关心。
店里的服务生把两条长桌一拼,瞬间坐下十几个人。
守着面前的餐盘,一个入职两年的老员工悠悠地说:“老唐上礼拜去千岛湖,这礼拜去西湖,下礼拜估计要去南湖。”
马上有人接话:“老唐真潇洒啊!”
“可我们上周开会的时候,他还因为别家公司流片成功,朝我们发火!”老员工忍着火气,“到现在我们连demo都没做出来,他还玩得这么自在,哪家创业公司老板像这样?”
这话戳到大家的痛处,七嘴八舌地讨论开:
“每次都拿股票分红来画饼,遥遥无期的不知道要拖我们多久。”
“就是,一开会就画饼,老唐不去搞传销真是屈才。”
“说老实话吧,我也就现在年轻跟他混混,等过两年要结婚公司还没结果,肯定待不下去。”
陶禧插不上话,默默喝汤。
大家看似吵得热闹,其实人人心里都明白。
这样的创业公司,万一成功了,自己就是元老;万一失败,能在业内泰山级人物手下做事,积攒丰富的经验,将来跳槽去好职位,这笔学费不算白交。
怎么看都不亏。
连容澜也这样打算。
“加上我和蔡姐,我们财务部才三个人,事情好多!不过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回去的路上,容澜绞着手指头,愉快地说。
陶禧陪她去地铁站,权当饭后散步。
“那你也是做两三年就走?”
容澜错愕了一瞬,表情阴晴不定,“我……很明显吗?”
“大部分人都这样想吧?刚才他们也说了,就看这两年公司能不能爆发。”
容澜点点头,拉住陶禧的手,面露哀求,“你千万不要给蔡姐说啊!”
蔡姐是行政经理,同时打理不少公司财务上的事,是容澜的领导。
容澜的反应让陶禧略感意外,晃着她的手说:“当然不会。”
“你就好了,家庭幸福,学历不差,人也漂亮。”容澜转身继续走,盯着脚下的地面,声音陡然失落了起来,“你知道我不是屿安人,我们全家就指望我在这里扎根,我还计划考注会呢,我们的人生是不一样的。哎,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敏感。”
“或许就是一样的。”
容澜愕然看向陶禧平静的神情,她说,“我也需要靠自己努力生活。”
其实还有更多的话,陶禧收住了。
像吉芯是陶禧第一次没让丁馥丽干预的,完全出于她自己的选择。像是计划从家里搬走,独自住在外面。还有等公司demo做出来,她要攒一些假期去旅游。
因为丁馥丽看得牢,陶禧二十年没离开过屿安。
这些事情她一直在默默打算。
好的坏的,总有一个开始,只停留在脚下的陆地,又怎么知道远方会有灯塔和海洋。
回到公司,陶禧收到宝璐的微信,问她怎么不去学舞了。
陶禧言简意赅地说要加班。
宝璐发了个掩嘴笑的表情,附上一句:你们那种小公司还要加班?
两秒后,她把那张裙子的图片发过来,要她确认,别看错了。
陶禧点开大图,确实是那条珊瑚色吊带长裙。
但在回复前,她将图片传上搜索引擎,找到一张模特图片。
陶禧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露出一整块后背的金发模特,面无表情地拿手机敲了两个字过去:
——确认。
*
江浸夜每天一大早泡在工作室,测试颜料、纸和绢的成分,考虑修复方案。晚上去奶奶家整理画作,将近零点回来。
一连数日,均是如此。
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与陶禧竟然没有再见过面。
对江浸夜来说,修复更像一种修行。
只有当他面对画作,才能摒弃杂念,一颗心彻底静下。
这比安眠药管用。
中午,陶惟宁去工作室,江浸夜正在打电话。
“骆馆长,这次帮大忙了,等画修好了叫上陶老师,咱们一块儿聚聚……哎,客气客气,行,回头联系。”
挂了线,江浸夜忙着和屿安博物馆的文物修复研究室联系,加上刚才骆馆长给他的微信号,宽慰地笑起来。
陶惟宁叩门,和悦地问:“什么事那么开心?”
“陶老师。”江浸夜为他搬椅子,“刚才骆馆长在他们库房找到两幅可用的绢画,省了我不少时间。能不开心吗?”
那幅《百佛图》是绢本,需要补绢,一般从其他旧绢画上取用,但不能乱找,丝质、纹路都得一样。如今许多绢画成了收藏热点,很少见了。江浸夜本来有点发愁,没想到好消息主动送上门。
“修复方案也做好了,您过目。”
陶惟宁接过,迟疑着放到案台上。
“不急,我想先和你说一件事。”他坐下,语重心长地说,“这礼拜天是丁珀的生日,我和桃桃,还有她妈妈都去看他。你……”
江浸夜唇角微翘:“他不会见我。”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江浸夜沉吟,随后走到门边,抬头望向一排瘦长的黑色屋脊像遭抹去一般,和暗下去褪成铜色的天空融为一体。
他双手揣在黑色长褂的口袋里,倚门松散地站着。
“我希望他早点出来,就算做不成兄弟,也祝他一切平安顺利。”
陶惟宁起身,缓步走向他,“我知道你和过去不一样了,丁珀和他姐姐对你还有误解,你不要怪他们。”
“当然不会。”
“那好,我们开始下午的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老江虽然有些黑历史,但对桃桃动心后就经历漫长的空窗期了,对她绝对是1v1。
现在已经微澜乍起了,浪在后头。
对了最近大家在考试吗?祝福都有好成绩哦。
明天那章早晨六点发,起床就可以看啦~
☆、10。
四年过去,丁珀确实还没有原谅江浸夜。
他在监狱里作息规律,不但积极参加劳动,还当上书画小组的组长,面色比过去整天做夜游神的时候,红润不少。人也长胖了。
陶家三口轮流和他聊天,询问他的近况,再说到陶家的现状。
丁梅馥讲着讲着,眼泪啪嗒啪嗒使劲往下掉,
“你姐夫那个死脑筋,我是不想说话了,明明他们江家不想江浸夜再做那个没出息的修复,结果人家一回来,他又巴巴贴上去。我算看出来,姓江的那小子没安好心,眼珠子整天在我们桃桃身上转。”
陶禧在一旁听不下去,抗议着嚷起来:“妈妈,你别胡说!”
母女俩把另一边的丁珀逗得嘿嘿直笑。
他笑完顿了顿,郑重其事地说:“姐,你要是认识什么好人家,不如早点给她张罗了,反正迟早都要嫁人的。”
“也要她肯啊,我是愿意让她早点嫁人。”
“你换她听电话。”
丁梅馥起身让陶禧坐。
陶禧忐忑地喊了声“舅舅”。
丁珀眯着眼睛笑:“桃桃瘦了。”
“最近公司事情多。”
早些年,陶家两口子忙翻了天。
丁珀从陶禧几岁的时候就帮忙照顾她,不是亲爹,胜似亲爹,看去目光满是爱怜,“桃桃,我知道你喜欢江浸夜,你看他的眼神,和那些总妄想做他回头岸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
陶禧自以为瞒得很好,没想到心事被丁珀一语道破,惊得张口结舌。
“你不要怪舅舅说话不好听,他有那么多可选的,为什么要选你呀?”
“我……”
“他们那种高门大户,有基业长青的愿望,当然只会和同样阶层、有可以拿来交换跟合作的资源,那样的家庭结亲,所谓门当户对。”
陶禧握紧话筒,略有不甘地说:“可是他对我很好。”
“那是因为他对不起你!”丁珀拍着桌子,声音一下提高,“他做错事情心怀愧疚!别人的女朋友他都下手,还能是什么好东西!”
“可、可能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
“唉。”陶禧难过地低头,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簌簌抖动。
丁珀于心不忍,放缓了语气:“对不起,桃桃,要是舅舅能在身边支持你就好了。你妈妈把你管得太紧了,你应该多出去看看,眼光开阔一点,就不会只看到他了。”
“嗯。”陶禧乖巧地点头。
一家三口在外头挑了家干净的小馆子解决晚餐,等菜上桌的时候,丁梅馥又替自己苦命的弟弟喊起了冤,说到激动之处,再度哽咽。
陶惟宁忙不迭安慰她。
陶禧看她的样子,心中有两句话掂了掂,始终没敢出口:
——可是小夜叔叔,他看上去并不快乐啊。
——你们真的了解他吗?
*
掰手一算,陶禧已经一周多没见到江浸夜,用手机提醒他别忘了舞会,才两天就乏味得不行。
像个啰里啰唆的老太太。
他总是很忙,可陶禧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就好像,在躲着她。
“陶禧,你这几天怎么闷闷不乐的?”
陶禧去了趟洗手间返回工位,容澜递来一个苹果,“给,今天的餐后水果。”
苹果品相好,鲜亮的玛瑙红,在陶禧手里滚了两圈,她问:“容澜,你交谊舞跳那么好,参加过舞会吗?”
“当然,我还参加过比赛。”
“那不然你和我一起去?我那个舞会能邀请朋友。”
容澜眼睛一亮,随即又变黯淡,“可我没有裙子,我以前的衣服都是租的。”
陶禧后退两步,上下打量她,点头,“裙子和首饰我借你,你穿着一定好看。”
*
周六晚上的舞会在多功能厅举行,开场前一个小时,宝璐手提纸袋焦急地站在门外等陶禧。
红毯一路铺出大门,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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