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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深爱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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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惊讶年幼的他当时那么平静,好像很久以前就有预料。
日子还是照常过,他和贺东尧还是好兄弟。他到了南方后,两人还经常电话联系,似乎大人间的龃龉一点儿也影响不到两个孩子间的友谊。
稍大一点儿,身边的男孩子就有女朋友了。他没特意去找,但架不住兄弟怂恿,自己也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另类,就找了一个。不过,那段感情持续了一个月就告罄了,那女生临走的时候说,俞庭君,你个混蛋,你根本就不认真,你把我当什么?
后来,他连那个姑娘的模样都记不清了,但是还记得她说的这句话。
他是跳级上的大一,那会儿只有十七出头,上的国防科技,学军事管理和指挥学,他有了第二段比较正式的恋情,是在他上了大学的第二年。刚入校那会儿,管理太严格,他所有的通讯工具包括一块智能表都被上缴了,为着这事,他还和班长打了一架。每天六点起来,除了学习就是训练,也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第一年放假后,他和班长倒成了谈得来的朋友,班长带他们几个去参加了一个小型聚会,期间有个学姐一直跟他说话,眼睛往他身上瞄。是个比他大两届的学姐,学机械自动化的,长得蛮漂亮,人也温柔。他看看她,发现她也在看着他,那种眼神太熟悉了。一堆人开始起哄,说“在一起”,他说,没准不到半年就分了啊,那学姐说“没关系,我喜欢你”。然后,就那么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那个假期,她给他打热水、洗衣服、洗袜子,伺候地他无微不至的。她还喜欢抱着他喊“小君君”,每次听到,他其实都挺反感的。但毕竟是个女人,看在她对他这么好的份上,他也忍了。
到了第二年,管理放松了些,学业也轻松起来,两人一个礼拜都会联系几次。
其实,他那会儿跟她好并没有往那方面想,但是,处了几个月后,有一次他接到她电话去她那边,她很直白地告诉他她想给他,然后把他按在那床上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
第一次青涩又生疏,算不上特别舒服。可是,学姐很热情,给他戴套,抱着他,一遍遍抚摸他的背脊,亲吻他的眉眼,说,我爱死你了。
他高/潮的时候,也抱着她说我爱你。
但是,他那时候心里就没想太多。之后也有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学姐来找他,然后,过了没多久他就腻了。然后,好长一段时间没和那学姐联系。后来有一次江玦把他约出去,在一个私人俱乐部,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是别院的,历史系的高材生,清秀的模样,很文静,羞涩地望着他。
江玦推他一把,几个发小起哄:“香一个,香一个。”
他站起来,走过去,在那女孩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看到她红霞满布的脸。那天他就把那女孩牵出去了。
他根本没想那么多,也理所当然地那么做了。其实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个有些淡漠的人,他骨子里看不上一堆人,只看得起很少部分的人,又挑剔又骄矜,他习惯了被人捧着,被人奉承着。他不觉得和那个学姐那样了就该被她束缚着。
之后学姐发现了,和他在楼梯间里闹。他觉得烦,跟她摊牌,说要分手。学姐给了他一耳光。他说,很好,这辈子除了我姥爷还没人打过我呢。不过,这事儿我做得确实有那么几分不地道,这巴掌就算了,不过,没有下一次。如果你要补偿的话,也可以提出来。
学姐哭着大喊,俞庭君,你混蛋!
半年以后,学姐毕业了,据说分配到北京军区一个后勤燃油储备站,那副站长是她现在的男朋友,已经订婚了。临行前,她来看过他,不过,只是远远看着。她已经毕业了,换上了全新的军装,肩上佩戴着一星星徽肩章。她已经是一个中尉了,他对她笑了一笑,转身和贺东尧搭着肩膀走了。
学姐抱着膝盖在校门口失声痛哭。
后来他拉着那历史系的女孩在夜市逛街,给她买衣服买名牌包的时候,如愿地看到原本简朴单纯的女孩眼睛里露出的那种迷醉的光芒。
他问她,喜欢吗?看上什么自己拿。
女孩崇拜又羞涩地望着他。
俞庭君靠着车身抽烟,看着她热切地在那跟一帮服务员交谈,忍不住就笑起来。
不管什么女人,都是有一个价码的。这些漂亮妞骨子里都一个样,太容易搞定,太多都不用搞,一个劲儿排着队倒贴他。这世上,什么不是各取所需?
至于爱情,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种爱得死去活来我为你生我为你死的剧情,只有在电视里或者电影里才出现。
他嗤之以鼻。
只是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叫白嘉言的女人,一个可以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靠近,后来又愿意为她去死的女人。只是,这个女人后来还狠狠地一脚踹开了他,也给他上了生动形象的一课。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第012章 变数
第012章变数
俞庭君觉得,自己对白嘉言的兴趣,一点都没有减少。越是那种若即若离的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去看一看。
哪怕去看一看也好。
不过,他这人也不是特别有耐心的。如果一个女人对他真的毫无兴趣,虽然他心里会不忿,觉得不可思议,但也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去追逐。但是白嘉言……他觉得这个女人是喜欢他的,从他在酒吧那晚第一眼看到她那时候开始。
——他就知道。
之后的试探也证明了他的想法。不过,她是个处女,这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忽然没有那种迫切地想要征服她的欲/望了,就像一只美味的果子,熟透了总比青涩时就迫不及待地摘下来品尝要味道好。
不过,之后她的拒绝和疏离到让他有些意外。
不是没有女人跟他玩过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不过,他知道白嘉言不是那一款。有一次晚上,他和周眠在街边喝酒的时候想起来,就随口问了一句:“哥们儿,问你件事。一个女的如果对你有意思,却又明摆着拒绝着,这是为什么?”
周眠那会儿正失恋呢,被一个小明星给玩了一把,心里那个憋屈的,就不想理他:“能怎么样?欲擒故纵呗。女人啊,逃不出那个框框。”
俞庭君摇摇头:“不是这个。”
他说得这么笃定,周眠也回过脸来看他。
俞庭君说:“她不是爱慕虚荣的人。小时候,她过得那么好,他爸把她当掌上的明珠,那样一个位高权重不苟言笑的人,让她骑头上撒野。那会儿,我们那一片儿没人不知道她的,粉雕玉器的一个小姑娘,小小的一个粉团儿,却比院里养的那些个藏獒还要凶,悍地不行。后来她妈跟他爸掰了,她爸让她留下来,她当着一帮人的面发飙,把她爸的军车给砸了。我那时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心里想,这姑娘,可真有种。那股恨,那股绝,绝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要和她爸一刀两断了。”
周眠也迷糊了:“那你说,那是个什么理儿?”
俞庭君想了想,自己也不懂:“我也不清楚,说不上来,心里又似乎有那么一点儿明白。哦,对了,她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俩不是一路人’。”
“那还不简单?”周眠呵呵笑,瞥他一眼,“不是计较身份地位什么的,那就是你这个人的问题了。”
“我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啊?要钱有钱,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要地位有地位的。”俞庭君也喝多了,瞟他一眼,嗤笑,“高中那会儿,我英语前面答题卷全没了,总分也比你和哨子(江玦)的加起来的分数多。”
“我靠,陈年旧事你还提呢?”
俞庭君笑起来,推推他胳膊:“得了,说正经儿的,你帮哥们儿参谋参谋呗。”
周眠哼了一声,忽然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以前我也不懂啊,不过最近我遇到的那件糟心事,仔细一想,倒是和你差不多。”
俞庭君凝视着他。他也是知道他被个小明星给甩了的事,对方转头嫁给了本地一二流大学的一个学it的书呆子,性格内向,眼睛上驾着一副黑框眼镜,逢人还傻笑。他就那么一次,被周眠拉过去看,远远见过那一次,都惊呆了。周眠那时候问他:“你说,她是不是瞎了眼啊,跟这么个,这不是埋汰我吗?让我还怎么在圈子里混啊?”那时候,周眠满脸的不解,使个劲儿问他为什么啊为什么?问得他都烦了。
但是,俞庭君哪里懂啊,随口敷衍了他两句。
这一次,却是他问他。
兄弟两个,这次得把这问题给他研究透了。
周眠苦笑一声:“庭君,我们这样的人,压根不懂得怎么去关心人,怎么去关注对方的想法,我们只想着自己开心就好。开心的时候和人家在一起,不喜欢了又把人家给甩开。你说,你在乎过人家的想法吗?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给人家房子车子又怎么样,你问过人家想要吗?就算人家收了又怎么样,心里真的开心吗?只是不想给你增添烦恼罢了。如果人家不收,还怕你以为她拿乔,跟你装姿态呢。”
这是那个小明星后来跟他说的。她还跟他说,他给她的那些她都留着呢,算是个念想,但是其实也有别的想法。她说她不敢去动那些东西,他是她第一个喜欢过的男人,她不想让自己心里那么点儿干净地儿都没了。
他说,你还喜欢我,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啊?
她就那么温柔地看着他,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但是,周眠就是明白了。
喜欢也不一定天长地久,有太多太多的如果,太多太多的不确定,还有太多太多的心灵上的阻隔。不是每个人都有那勇气去突破的。更重要的是,她不相信他。
女人缺乏安全感啊。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有那个勇气在情感里流浪,有时候,她们只是需要一纸婚书的保障,一个稳定的依靠。
俞庭君觉得,他说了一大堆跟没说一样,烦不胜烦,站起来到柜台付账,扔下一沓红钞:“别找了。”在服务员惊讶的目光里转身离开。
他才不管这些呢,也没必要去想这些。他只知道,他现在就想要这个人,他心里有一股求而不得的冲动。
他是真瞧上她了。
这只桀骜不驯的漂亮的小豹子,他要把她压在身下,看到她俯首称臣的表情。
其实,俞庭君有个秘密。他喜欢玩点轻微的性/虐,也就是通常说的s/m,这一点,他连自己的兄弟都没告诉。但是,他不是对每个女人都有这种冲动的,至少,对那种看上去柔柔弱弱、唯他是从、一点挑战性都没有的小白兔提不起来。其实这两年,他不放假的时候就呆在部队里,工作很忙,对性/事的需求已经不是前些年那么频繁了,而且,这两年他没有和任何人玩过这一款了。
因为,没有合适的,没有他想要的那种猎物,他兴不起那种兴致。但是这个叫白嘉言的女孩,青春、活力、自信、妩媚,还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桀骜不驯。
那次在外滩别后,嘉言足足有半年都没看到俞庭君。不过,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充其量是一段无疾而终的艳遇。就像一瓶珍藏的稀世香水,虽然珍贵,但是只闻了前调就蒸发了。因为还没有嗅到中调那股馥郁迷人的芬芳,就如毒品还未上瘾一样,戛然而止,所以还能遏制。
她的日子那样平淡的过。
她依然是z大结构工程系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次年的五月底,她被选中代表本系去南京一所本科大学的土木系交流。出行前几个礼拜,主任有些为难地问她,那边是和澳洲合作的,最好用全英语交流。你英语怎么样?六级过了吧,考过雅思吗?
嘉言说,您现在把我放到加州去,一毛钱不给我,我也能好好地在那呆一个月,乃至更久。
主任笑起来,收了那故作的姿态,嘉许地说:“嘉言啊,我就喜欢你这股自信、意气风发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要搁以前啊,那就是巾帼英雄,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啊。”
嘉言立时垮下了一张脸,哀怨地看着他:“主任,这句不是这么用的啊。”
主任尴尬地笑笑:“你知道的,我语文不好。我们那年代啊,二十六个字母能认全就不错了,我高考那时候啊,物理数学满分,就语文哪,前面那几十道选择题就对了三道,哈哈……哈哈……”
嘉言到了那边,马上凭着出众的外表和得体的言谈得到一大堆人的仰慕。本来,z大这种全国排名前几的学校就比这户堪堪上了一本线还有不少二三本系的准一流学校强多了。不过,凡事都没有一片倒的。
总有那么几个人看她不顺眼。
尤其是女人。
“嗳,说你呢,就是你。”
嘉言抱着书停下步子,回眸去望。远远的廊柱下站着几个女生,说话的是个大眼睛的女孩,瞪着她,噘着嘴,看衣服是个大一的新生。嘉言真想笑啊,想找茬得掂量着点啊,胆子这么小,进了大学还穿校服的,居然也敢来找她茬?
嘉言走过去,在台阶下停下脚步,对她露出温和的微笑,声音不低不高:“您有什么事儿吗?”
彼时她穿的是无袖宽松的亚麻中长裙,腰后系着带子,微微一束。就这么件不到一百块的破衣服,穿她身上一点也不嫌寒碜,就是好看,就是那么惹眼。
而且她姿态很好,一点也不咄咄逼人,和她在讲台上演讲时候双手撑着台面,说着“areyuok”、“pleaseanswer”时扫视下面同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大一小女生就这么哑火了,面色涨得通红,直到身边女孩推着她、怂恿她,她又鼓起勇气,瞪她:“你怎么勾引徐伟呢,他是我男朋友!”
嘉言一愣。
徐伟,这谁啊?没听过这号人。
她继续温和地笑了笑:“同学,你认错人了吧,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然后,一个男生冲过来,满脸羞红地把他的小女友拖走了。剩下那几个女生也很尴尬,对她鞠躬、道歉,然后讪讪地离开。
抱着抱着书本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不管做什么事情,心里都得有底。就算你站不住理,只要说服了自己,理直了,气壮了,你也能看得别人没理。
更别说,你本身就有理。
她就这么愉快地结束了这次交流,在异校面前大大地给母校争了一回光,得到了学校给的两千块奖金。
这次回去后,主任叫上了几个同样出色的同学和平时聊得来的几个老师一起去他的教工宿舍吃饭,自己买了火锅材料和饺子皮馅,一堆人扎堆坐地上乐呵。
这次来的还有个老头,笑眯眯的,很和蔼,也——很贪吃。
嘉言在厨房给他们煮饺子,忙得脚不沾地。那老头冷不防说:“丫头啊,你别只顾着我们,你自己也吃啊。”
嘉言笑着说:“您老自己吃就行了,我不饿。大家开心,我就倍儿开心。”
然后,她隔着移门隐约听到那老头和主任说:“这就是淑慧的女儿啊,都长这么大了。这么乖巧,这么聪明,她这些年辛苦了,一个人拉扯一个孩子,真不容易。”
主任也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吗?听说这些年家里可苦了,她和她妈跟他们舅舅一家过,她舅舅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这丫头很小就出来打工了。她从小就聪明,当年可是我们z省的理科状元。那会儿大家伙儿都劝她,你应该去h大啊,还有,你不是喜欢法律,将来想做一个检察官吗?她说,她现在不喜欢了,而且,她不想再去北京了。”
然后,杨教授就跟着主任一起叹气。
嘉言手里的锅铲就那么顿了顿,悄悄擦去了眼角的眼泪,过了会儿,笑容可掬地冲出去,把一盘炸好的薯条放到桌布上:“当当当当,鲜鲜出炉的炸薯条,橄榄油炸的,都趁早了,吃完就没了。”
一堆人一拥而上,咬得嘎嘣脆。
嘉言微笑地拄着头,蹲在那里看着他们吃,比自己吃要快活地多。电话来了,她拿起来到阳台上去接。是舅母打来的,语声焦急,已经完全没了主见。
嘉言说,你慢点儿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舅母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那边传来:“你快点儿回来,咱们鱼塘出事了,你快点儿回来。出大事了!”
她在那边也说不清楚,嘉言说,等我回去再说。她把电话给挂了,到玄关那里换鞋。
杨教授奇怪地问她:“丫头你去哪儿呢?不玩儿了?”
嘉言笑了笑:“不了,家里有点儿事,我得马上回去。”
☆、第013章 古镇
第013章古镇
为了快,嘉言是坐的黑车,一个小时就到了老家。她老家那是个市里下辖的小镇,几十年前靠着化工厂起家。因着这个,空气实在算不上好,一进镇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坑坑洼洼的公路两边是一个个烟囱,喷出白色的浓烟。
她在想,这也不过是富了几个人,却把疾病、垃圾、灾难都留给了一代一代的后人。这个原本山清水秀的小镇,早在二十年前就逐渐出现那种名叫“癌症”的疾病,各种各样,出现在身体不同地方的稀奇古怪的名头,什么“胰腺”啊,“胃”啊、“脑”啊……各种各样。怎么就能那么多呢?
去年她们隔壁村的一个老大伯就得了肠道癌,那么健壮的一个人,平时都自称自个儿身体是“德国制造的大功率机器”,确诊后只过了两个月就去了。然后就是她认识的同村的一个姑娘,只有二十出头,得了乳腺癌,是后期,知道后直接割脉自杀。那姑娘是她隔壁大学的,化工系,很聪明很刻苦的一个姑娘,平时把饭钱省下来也要寄回家里去,然后骗家里人说她吃不了那么多,她正处对象呢,要减肥。
嘉言还记得,她自杀前那一天,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嘉言姐,我不想死,我好怕啊。但是,我知道,我这个病根本治不好,我不想弄得家里头人财两空。我们家够苦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妈,她有颈椎病,平时就靠着我给她按摩,还有我弟弟,他才上小学呢。早知道,我就多买点人寿保险了,我干嘛要省那点钱啊,我以为我会活到八十岁呢。”
她们村在镇的西南,和这个镇外围那些地儿隔水相望,她太婆还在世的时候,曾经和她说过,他们小时候得靠着摆渡过河,到了她十岁那年,村长集资给大伙儿修了一条大桥。这么多年了,那桥已经老了,两旁的栅栏不是缺了一个弯儿就是少了一个角。不过,大家好像也没那个心情去修缮,或者是没有那个闲钱,就任由它风雨无阻地矗立在那儿。而它也那么争气,就一直挺了那么多年。
身边人分分合合,半百还没过,夫妻吵架离婚的都不计其数了,倒还没这桥长情。
他们村是建在河上的一个个山丘组成的小岛,所以泥地岸边都是青苔,镇上人就把这地方叫青苔湾。在河的这边往桥对岸望去,飞翘的屋檐透着江南水乡的余韵,青石板路上总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撑着油纸伞。细雨绵绵,把地面打得油光水量。
山间还有撞钟声。
一年又一年,生老病死,循环往复。
到了家里,嘉言把伞收起来,放到屋檐的角落里,在门口的草席地毯上随便跺了两脚就进了门,唤了一声。舅母像是失了魂一样,呆呆地坐在角落里流着眼泪。外婆骂她:“你哭什么?跟你说不要再弄那塘了,你偏不听!钱赚的完吗?咱们家都这样了,多赚一点少赚一点又有什么差别?”
舅母哭着说:“我那不是为着孩子嘛。你也知道,杉彤明年就上大学了,学费肯定不少吧,阿宇明年也要毕业了,过两年总得娶媳妇吧?他那也不是什么好学校,毕业后能不能找到好工作都不知道,还是上海那种地方,我能不担心吗?”
“担心,担心又能怎么样?现在好了,你请的那么两个外地人,这才干了几天哪,就这么淹死在咱们塘里,现在怎么办?人家儿子已经找上门了,你男人和你爸现在被抓进去了。怎么哪,怎么办?”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得声嘶力竭。
她舅母是她母亲的亲姐姐,她外公唯一的两个宝贝女儿。她们家上个世纪是做鱼饲料起家的,日子非常富足,那会儿是镇上都羡慕的望族,所以她舅母就招了女婿,她的表哥、表妹都姓的白。但是到了现在,这些年市场萎缩,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到了这两年,已经捉襟见肘。还有这么一大家子人要养,也难怪她舅母着了急,把祖地那两个荒废的鱼塘都重新换水开新了。因为本地人要价高,她舅母经人介绍从镇外不远的浣溪招了一对外地夫妻。谁知,这俩人居然在上班的时候喝酒,男的跌进塘里,沉了下去,女的去拉,结果一起沉了。第二天是村上的二愣子发现的他们,尸体都浮肿了,就那么飘在塘面上。
小老百姓的,一辈子没见过死人,这是头一遭,还是两个,吓得他屁滚尿流跑着去报信:“姨啊,你们家出事了,出大事了!”
舅舅和舅母从被窝里出来,起先还不信呢,听二愣子又是一通解释,都傻在了那里。
舅舅当即就清醒了。平时那么温和的人也急红了眼,抓着舅母,怒声逼问:“你叫的什么人啊,我不跟你说过那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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