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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了个假婚-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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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伊坐在前排; 抱着双肩包,腿上只有丝袜,高跟鞋踩着一直在抖; 可是不觉得冷。熏熏的酒气在狭小的车厢里充斥开来; 那么重,从身后包拢着她,那细微的抖便更抑制不住。
  他究竟喝了多少?今晚她被那桌人缠了好久,没数到他的瓶数,都是她的错……
  昏黄的路灯晃过车窗; 晃过白纸一样的脸颊、薄薄的唇; 上面咬出的一点血迹,很深,清晰的齿痕,再咬,痛都不觉得了。再恨; 也是这么迟钝……
  她就是这样,一心从不能二用。因为总想数他的酒,总想看他,客人的话她听不清; 答不好。今天反反复复的,那客人只是在问她酒的牌子和来历,问她这麦芽味里到底还有什么味道,为什么他品不出巧克力的味道,倒有股奶腥气。
  她说不清,把酒单资料原封不动背给他们,也似乎不是客人要的答案。他们让她尝尝,她说她品不出的,客人说,我觉得你这不是巧克力,自己的味道你都品不出啊?苗伊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们就笑,一直笑。
  其实,她知道他们是在戏弄她,可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也就始终没有恰当的答案。如果她反应不那么迟钝,他们就不会一直缠着,也就不会惹到角落里的人。
  第一次知道他在,她心里很慌,很怕,小叔叔脾气不好,怕他看到她这样的打扮会生气,怕他因为是给罗朴卖酒而起冲突,可是,这么多天他一直都很安静,除了喝酒,从来没有靠近她,也不招惹罗朴。
  分手之后,他做得很好了,没有找她,没有为难她,甚至没有在她面前出现。可是今天,她终于还是把他惹到了……
  小的时候看过小叔叔打架,觉得他好凶,会怕,可今天,明明一直是他在打别人,可是拳头那么重,都好像打在他自己身上,疯了一样,疼得苗伊的心攥成一团死疙瘩,哭不出,喊不出,连着呼吸全部堵死在心里。
  看酒瓶子飞,看椅子重重地甩在他身上,这么近,她一动不动,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一样,眼睛跟着他,脑子里都是晓云的话……
  晓云说,告诉他吧,你不告诉他,他就不会走。这喝到什么时候是个头?非要喝死他才算完吗??
  苗伊没吭声,一晚上,低着头。
  晓云骂,说苗伊你知道么,其实你这个人最自私了!当年你爸妈把你送走,你只记得分离的痛,却不能感受他们用心良苦!他们的债,他们的错,他们自己承担,不想牵连小女儿!可你,你不肯!!为了自己那点不能断奶的心思,为了自己放不下,你就犟!就折磨自己,苦自己!你就不想想,孩子想父母还能比父母想孩子多吗?你这样,让他们为你做的一切、忍受的痛苦全都白搭!!
  现在,你爸病了,妈妈也放弃了工作,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活着的乐趣就是你,希望能看到你成家、幸福。可是你!却变本加厉,要独自承担!你觉得你很伟大是不是?你觉得你很了不起是不是??债主已经恨透了你们家,你就是全部还清,他们也绝不会说你一个字好,依然会骂你们!可你让爱你的人那么痛苦,如果你爸妈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心疼死!现在,你又用同样的残忍在对一个真的很爱你的男人!
  你的借口真多,你爱他,你舍不得,所以你不告诉他!你,你,你!你又是只考虑你自己!如果真的爱他,就应该说出来,放他走!人家大好前程,那么有钱,那么帅,多少漂亮女人等着嫁! 让他走,然后你想怎么折磨自己都行!谁管你!
  那一夜,是好多年来,苗伊第一次看到晓云哭。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个多么讨厌的人,让闺蜜这么伤心。一夜未眠,她也知道她早该告诉他了,可是,她不行……
  她的初恋,叫陆青。如果,他可以叫初恋的话。曾经说特别爱她,说没有她,他的世界里阳光都冷。
  后来,他走了,转身的那一刻,把她世界里刚刚漏进来的一点阳光又全部带走了。晓云很讨厌陆青,说起他来,咬牙切齿。其实,苗伊心里还是感激他的,因为,他虽然那么激动,那么生她的气却为她保守了秘密,谁也没有告诉。
  大二的时候,陆青有了女朋友。那个女孩才是他的阳光,他特别宠她。一起吃饭,一起上课,连书本都舍不得她拿。每次上公共课,苗伊都躲在阶梯教室最边上的角落里,那个背影,那一双恩爱的背影让她的头都抬不起来。
  那四年,几乎天天都是折磨,自卑,自责,夜里熄了灯会害怕,害怕自己伤害自己。如果不是为了读书,她早就逃走了……
  现在比起来,才知道,那个时候她对陆清的感情只是心动、自卑,她的爱,真的爱是在小叔叔回来的那一刻才生出来的。
  她爱他,如果可以,她想把自己献给他,黏着他,永远在一起。
  如果,他也扭头走了,她知道,她就完了。
  自从他出现在酒吧,她晚上就好期待去上班,去卖酒,哪怕赚的钱开始直线往下掉。
  她就是这么个乌龟一样的人,背着自己的壳,躲在自己的壳里,驼着,拖着,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会动。
  直到今天看到他疯,看到他的血,她疼得快要死了,才明白自己有多自私。
  可是,当他坐起身的时候,她居然……又逃了。
  懦弱,自私,想他……
  她还是做不到,就是想在他心里还能占一点地方,她不想失去,真的不能失去……
  现在唯一有一个办法,她可以走,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离开远油,接下迅声的工作,接下易科的工作,她可以赚更多的钱。他看不到她,慢慢的,就淡了……等他有女朋友,结婚,她都看不到……
  而她,还可以继续想他,回忆曾经,也许,偶尔的,可以从师兄那里借来远油的期刊,还能再看到他……
  那今晚……就是最后一晚。
  苗伊抬起头,悄悄瞥一眼后视镜,他还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很小心地垫了折起的外套,没有让血迹沾到出租车上。看着看着,苍白的小脸笑了……
  她爱爸爸妈妈,她爱他,为了他们,她什么苦都能吃。唯一的,她不能失去爱他们的感觉。那样,她就真的死了,她不想死。
  不能告诉他,她要永远自私下去,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离婚,一定,要和他离婚。
  ……
  车到了临湾城外,蒙蒙的雨雾终于成了小雨。
  车停了,车门却没开。司机往后头看了一眼,那男人睁开了眼睛,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女孩要结账,司机一边抬手打计价器,一边小声说,“姑娘,等下送你吧?”
  “哦,好。”
  苗伊下了车,后门这才开了。他下来,在她身边。
  “回去吧。嗯……伤口要洗一下,再上药。”
  她的声音很小,这么安静的夜,还不如刚刚下起的雨丝。他应该没听见,没吭声。
  站了一小会儿,苗伊说,“那我走了。”
  转身正要去开车门,身后闷闷的一声,“谁给我上药?”
  苗伊回头,他在雨里,外套搭在另一个肩头,黑红的血迹透出白色上衣,那么突出、刺眼,伤口的地方在肩后,真的不好自己上药,苗伊蹙了下眉,“那个,让蒋工……”
  “他这两天不在凌海。”
  一句堵回来,苗伊轻轻咬了唇,回头看了看值班室的保安,又犹豫了一下,这才弯腰对车里说,“师傅,您走吧。我晚点再走。”
  司机看看外头那个大男人,看着清醒多了,似乎也不像坏人,就说,“好,姑娘注意安全。”
  “嗯,谢谢师傅。”
  ……
  五十二天……
  感觉离开很久了,可是再走进这座城堡,四季常青,富贵,嚣张,扑面的熟悉让苗伊的心又缩成一团,小心地与他更拉开了距离。
  进了电梯,她背着包站在角落里,他没有在意,就站在门前。
  空空的楼道里,两个人的脚步声轻轻回荡,沉默变得更加清晰。
  应着孤零零的钥匙声,房门打开,黑漆漆的,走进去,清冷扑面,一点热气都没有,还不如楼道。以前她在的时候,他总是设好壁炉开启的时间,她到家就已经是暖暖和和的。现在,除了那清香的味道依旧,冷得那么陌生。
  灯开了,沙发,桌椅,壁炉,吊灯,一切都干净、整齐,没有一点凌乱的褶皱,渺无人迹。
  她还站在玄关,他已经扔了外套径直走去吧台,从小冰箱拿了一瓶水就往下灌。酒热,肯定渴,可这一晚上,气温一直在将,冷雨下来寒气逼人,现在看他喝水,瓶子里都带着冰碴子,苗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走过来,“冷么?”
  苗伊轻轻摇摇头,“嗯。”他笑了,抬手打开了墙上壁炉的开关。
  “在哪儿上药?”
  苗伊轻轻抿下唇,“餐厅吧。”
  “行。”
  南嘉树答应着边顺手卷起上衣,边往餐厅去,等他脱下,回头,她还在玄关。药箱楼上楼下各一个,都在客厅最方便拿到的地方,近在咫尺,她却陌生地僵着。南嘉树看了看,重转身回去拿了药箱。
  他已经光着膀子了,她还站着不动,南嘉树回头,“你过来么?还是要我过去?”
  那黑红的肩头根本看不出伤口在哪里,一片模糊的血迹,目光盯上去就像被吸住,明明怕,可就是挪不开,被他催,苗伊这才回过神,放下包,犹豫了一下也把外套脱掉。
  里面是那套巴伐利亚的小裙子,在酒吧那种浑浊的地方不太觉得,在这冷清如兵营的房子里雪青的颜色竟然显得那么扎眼,轻佻。她两手握了不自觉就往下拽了拽,低了头往卫生间去,很仔细地把手洗干净。
  走到他身边,她轻轻吸了口气,“那个,用冰水洗吧?”
  “嗯。”
  他答应了,可是没动,苗伊抿了下唇,自己从小冰箱拿了瓶水出来,沾湿了药棉。
  小手很轻,很凉,小心擦在滚烫的伤口上,很舒服。她站在身后,看不到她的脸,可也许就是因为看不到,她才肯凑近,边擦边轻轻地吹,软软的气息呵在他的伤口上,痛啊,南嘉树眉头一皱,闭上了眼睛……
  隔着衣服,玻璃扎透却没留下,伤口很清晰,不深,可是……不只扎了一处,被摁在地上,一下就是一片。一个个碎裂的玻璃渣就是一个个小刀子,刺进去,划开很浅很尖的伤口,像小鱼嘴巴,连起来,血肉就糊成一片。
  眼晕,脚像踩了棉花有点站不住,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带着松香,房间里已经暖和起来,可是她却冷得发抖,手稳不下来,不得不吸气,吸气,吐不出来,齿间控制不住发出颤颤的声音。
  她就在他耳边,南嘉树听着,忍不住轻轻扭头。一晚上,她都安静,跪在他跟前求罗朴不打他,那眼睛里也是一点波纹都没有,只有小脸煞白。现在,她像小时候怕打雷,眼睛里全是泪,怯怯的,忍不下又不敢哭出来。
  “……你疼么?”
  嗫嚅的小声儿问他,南嘉树突然就受不了,猛地握了拳,握得手臂上爆了青筋,才没有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勒紧!想咬她,想狠狠地咬她:疼!特么都快疼死了!
  “没事儿。”
  “白天……还是去下医院吧。”
  “不用。”
  “我包得不好,怕好得慢。”
  “能好就行。”
  “淋了雨,万一,万一感染呢?”
  “死不了。”
  她闭了嘴巴,特别想哭,泪在眼里打转,想掉出来,浸得那雪白的药纱都模糊。
  “苗苗儿,”
  他叫她,声音很低,可她还是明显怔了一下。南嘉树没敢动,又叫,“苗苗儿,”
  “……嗯,”
  “那个,”做梦都梦到她应他这一声,可是她真答应了,他倒有点打磕绊,干干地咽了一口,“我就想问你,……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还像从前,行不行?”
  “……嗯?”
  “以前跟你说我能做两个,小叔叔和……”和你的男人,他没敢说完,怕那四个字一出来就吓掉这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我没做好。你看能不能……”
  “不,不是……是我,我不……”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怕她又躲,他赶紧解释,“这个过去了,咱们不提了。我就想问,我……还做小叔叔行不行?”
  泪珠含在眼睛里,很大颗,她根本看不清他,怔怔的。
  “你看啊,是这样,”他笑笑,“咱们见面的时候我就是小叔叔了,是不是?这么多年,没见,我也是小叔叔,对吧?用姥姥的话说,咱是亲戚。不能因为错了两个月,就一辈子的亲戚都没了吧?”
  她终于听懂了,一摇头,泪珠掉了出来,“我……不能跟你……”
  “我知道,不跟我,啊?可你这么想,你恋爱了,然后觉得错了、分手,不能就此不认小叔叔吧?那个男人是南嘉树,他不识好歹,强迫你,不要他了。可小叔叔,他没做错什么吧?”
  那还不是你?都是你……我从来爱的都是小叔叔……
  “小叔叔……又怎么样?我长大了,不是以前了……”
  “是,苗苗儿长大了。那碰巧咱们都在凌海工作,你一个人,总得找地方住,小叔叔这么大的房子空着,肯定想给苗苗儿住。就像你来开会,小叔叔非给你接来住一样,是不是?你搬回来,好不好,苗苗儿?”
  怕她多心,他小心翼翼地哄,可说到最后还是急,忍不住就说要她搬回来,果然,她敏感的神经马上封闭,“不,不,不行!”她转身就要走,他手臂一下搭在桌上,轻轻拦了她。
  “你听我说完。”他努力压了情绪,平心静气地解释,“其实,就是给你省点房租,省点交通费。你住小屋,忙你的,要做什么,小叔叔绝对不干涉,就只当邻居。你要觉得还不自在,我其实特别忙,岳总换去江州做樊津,我现在在凌海做一个总包的投标,经常住在公司。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回来一次。然后,以后,我会申请去现场。”
  不见面,也想她回来住,声音这么沉,一点也不像曾经那个霸道耍赖总是要她爱的那个男人,连坏企图都听不出……“你……为什么……”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不吭声,泪珠凉凉地挂在腮边,看着他。
  她这么近,这么乖,又戒备得像只小刺猬,他的笑好心疼,“假话是,我就是想助人为乐,像当初假婚帮我的小邻居一样,现在帮她在外工作行个方便,照顾一下。”
  “那……真话呢?”
  他顿了一下,“我能说,那你能让我说完,别急着跑么?”
  “……嗯。”
  “真话是:一想着你在外头一个人,我就什么都干不成。”
  这一句……她听到过,刚分手的时候他来远油找她,就是急切告诉她他想她,想得什么都干不成。可现在,同样一句话说出来,竟然真的变了,声音沉了好多,不急,却更真了……
  泪又续得满满的,他心疼地看着,小手紧紧地捏着桌沿儿,发青,能感觉那紧张到冰冷的温度,想抱,却连握都不敢握,“你搬过来住,我回家能看一眼,知道你在家,暖暖和和的,就行。别的,都无所谓。”
  泪珠终于坠不动,掉下来,“那不行……”
  “你看,苗苗儿,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儿。我知道你对我不是那种感情,怎么会强迫你,对不对?小叔叔不是流氓,是吧?咱们这样,你工作,就住在这儿,就当出差,当小时候一样是邻居,行不行?”
  心里最后那坚决的防线又开始松动,像漏进了水,越渗越多,没有洪水决堤的猛烈,却从心里往外软,往下塌,往里陷,根本撑不住……
  “可是,这样会影响你……找女朋友……”
  他笑着摇摇头,“没你的时候,我也没有女朋友。现在有你,我就想回家看见你,不回家,也想知道你在。当然了,这不可能永远,啊?苗苗儿长大了,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当然要搬走,要恋爱,要结婚,小叔叔绝不拦着。”
  小叔叔,小叔叔……
  心里叫他,千遍,万遍,他根本听不到,她就已经对自己绝望。自私,自私,闺蜜说的对,她就是自私,听他描述的日子,她好想过……每天,忙完了,回家,能看到他……看不到也行,知道他在,就在隔壁,就在现场,住在他的房子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那她该多开心,像……天堂一样……
  她当然不会有什么男朋友,永远都不会,那……岂不是就永远耽误他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小叔叔,从来没有骗过她。
  “苗苗儿,你看行不行,嗯?”
  她低头不语。南嘉树看着,凑近一点点,轻轻嗅着她的味道,不敢追问。从来没有信过什么天、什么神,现在却想叫苍天,他真的不能让她离开,真的不能……
  天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唯一的谎话、不确定的就是他能做到忍着不碰她,怕就怕,他忍不了将来有一天别人碰她……
  “苗苗儿?”
  “我……不能再给你做饭……”
  “当然不用!咱们各吃各的。”
  “我不会有时间跟你聊天,说话……”
  嗫嚅的小声儿比春天刚刚出生的小鸟儿还招人疼,心都化了,南嘉树笑了,“行!不愿意理就不理,啊?”
  “那……”她终于抬起头,近近地,与他四目相对,“ 你把那个签了。”
  顺着她的小手,南嘉树扭头,空荡荡的餐桌上,是那份从来没有动过的《离婚协议书》。
  南嘉树皱了眉,“苗苗儿,这个,咱先不签,行不行?等你……”
  “你签了,我就当你是小叔叔。”
  很轻的声音,却是他最怕的。不是非要强迫做她的男人,可那张纸上要破环的、曾经荒唐地陪她结下的那个假婚,时至今日,是他南嘉树今生做的最好的一个决定。
  从那天起,她就是他的小媳妇儿,在他的潜意识,在他每天都要多出的想她的时间里。她不听话、跟他犟,他都得忍着,都得疼,像任务,像小时候看她的责任。就这样,莫名的,没有任何过度,没有任何开始和进展,就让他越过一切,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家。
  他要是签了那张纸,就断了血缘,以后哪里还能理直气壮去找她、带她回家……
  可是,他怎么能说不签?小叔叔这三个字是他的法宝也是他爬不出来的坎儿……
  “苗苗儿,离婚不是签个字就能解决的,你先搬过来,咱们慢慢儿办这事儿,行不行?小叔叔都跟你保证了,绝对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你要是想,告诉别人咱们已经离了,好不好?”
  她的目光没有挪开,依然乖乖地落在他眼中,眼泪却明显浅了很多,南嘉树心疼,“咱慢慢儿离,啊?你现在想喜欢谁都行,小叔叔不管。”
  “可我……”她轻轻摇摇头,“不相信你。”
  说了这么久,他终于沉默了。
  “你签了,我就来借住。真的。”
  她像小时候缠他,加了个“真的”,那么诚恳。可是她忘了,她小的时候总是在小心眼儿很虚的时候,才会加这两个字。
  撇一眼那薄薄的纸,他像一个赌徒,看着唯剩的筹码。不签,她不回来;签了,再也不会回来……
  许久,他低声道,“我……也不相信你。”
  ……
  一夜残留,很快就过去。
  今天是周六,和云腾那边约定的开工时间是早晨八点。六点苗伊匆匆洗漱了一下换了衣服准备离开,打开浴室门就闻到了煎面包的味道。走出来,看到餐桌这边,摆了一杯牛奶,餐盘上两片牛奶鸡蛋煎出来的面包片;餐桌那边,他也在吃。
  他没有让她,可是,不知是从来没吃过他做的早餐,还是……单纯觉得这样不亲近、不客套的方式可以接受,她走到餐桌边,坐下。
  吃了早饭,想送她,只是一身酒气,不好说开车。她走的时候,在门边站了一下,回头,看他。
  每次离开,她从不回头。这一次,南嘉树却觉那回眸的眼神扎得心疼,轻轻点点头,“让我考虑一下。”
  她这才走了。
  一个人,擦了身子,想睡,睡不着,倒把头躺疼了。折腾到十一点,起来喝了一本浓咖啡,开车往Ring Bell去。
  一路上,脑子僵,两次差点闯红灯。
  到了酒吧,罗朴还在睡,不过保安队长回来了,手上有医药费的单子,比预想中多多了,六个人连核磁共振的检查都要做。
  南嘉树看着,没说什么,再连带营养费和酒吧的赔偿,罗朴昨天说五万,南嘉树签了六万支票放下,临走给保安留下了他的手机号码,“你老板觉得问题,让他打我电话。”
  回到临湾城已经中午了,车库泊好车,南嘉树刚走到电梯,就见一辆黑色SUV开了进来。一看那熟悉的车型,他马上停了脚步,很快那车停好,车上下来一个人,背着背包,一身疲惫。
  “航宇!!”
  南嘉树大步迎了上去。
  面对面,蒋航宇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眉骨都是瘀青,嘴角边还有血口子,“罗朴打的吧?”
  “你这是连夜开回来的?怎么也没个信儿?”
  “昨天夜里打你电话就关机,家里也是录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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