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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先生请赐教-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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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位御医候在帘外,正商议着如何施药施针。
  时日便如此地过去。朱凤英再次醒来之时,已是三日后。
  由于伤势严重,不便回府,遂也只得在郓王府养着。
  朱府送了近身丫头来伺候起居,她母亲亦是日日来看。至于旁的,郓王安排得很是妥帖,再无可操心之处。
  朱凤英从未这般狼狈,躺在床上动也动不得。
  她举目四顾,只知这间屋子是不曾来过的,可隐隐之中,却又透着股莫名的熟悉。
  案头笔墨,皆是她寻常惯用的品类,装潢布置,亦是她喜欢的样子。就连床头的玩物小件,都颇合她的心思。
  丫头见她睁眼,半惊半喜,赶忙着传出话去,一面又回来仔细伺候。
  郓王正下朝来,刚出宫门便闻得消息。他也不顾正过话的旁人,只翻身上马,疾驰而归。
  方至朱凤英门外,他忽猛地顿住,只从窗间瞧她。
  她一身白衣落落,长发未挽,脂粉不施,亦无丝毫矫饰,真个清水出芙蓉之态。
  小丫头跪在脚踏前,伺候她吃水。她细细泯上一口,又扶着心口轻轻喘气。
  郓王正看得出神,只见刘御医从她房中出来。
  自朱凤英来此,便是刘御医日夜诊治,不敢疏忽。
  他约摸五十上下,却生得白发苍苍,想是常日辛劳,早见老态。
  见着郓王,刘御医忙趋步上前行礼。
  想起那夜郓王的可怕模样,刘御医如今还心有余悸。好在朱小娘子醒了,否则,自己只怕半条命也保不得。
  郓王扶他起身,这会子,倒又变作了平日里的谦谦君子。
  刘御医也不敢耽搁,只抬袖擦了擦额间冷汗,遂将病情说与郓王。
  “如此说来,她是无碍了?”郓王强压着眼中的狂喜。
  刘御医作揖道:
  “回殿下的话,好生调养些时日,也就是了。只是切记操心,否则,只怕日后留下心口痛的毛病。”
  郓王一味地点头,赏下许多好东西,又让人用自己的车架送了刘御医去。
  刘御医诚惶诚恐,正待一番推辞,却见郓王抬腿便往屋中去,哪里还顾得上他?
  他舒了口气,又摇头笑了笑,谦和沉稳如郓王,到底还是免不得一身少年心性。
  朱凤英才饮罢水,瞧着依旧虚弱得紧。青纱帐半掩,她忽觉帐前压了个影。
  朱凤英缓缓抬眼,霎时一惊,只见郓王端直站着,负手而立。
  他眉眼含笑地望着她,身上朝服还不及换下,直角襥头端然戴在头上,更显出一分沉稳,足以安抚人心。
  朱凤英一瞬红了脸,回避着他的目光,只弱声道:
  “你怎么来了?”
  此话既出,她便直直后悔。这本就是人家的宅子,又有何处去不得!
  她正懊恼间,只见郓王府的丫头恰捧了新药来。
  她工稳地行过一礼,只道:
  “请朱小娘子用药。”
  床前的丫头正欲去接,却是郓王拦道:
  “本王来。”
  他不由分说地接过药盏,又打发丫头们出去。
  此时屋中唯余二人,郓王看了看朱凤英,也不言语,直在她床沿坐下。
  那药还有些烫,他缓缓吹凉,又亲自试了试。一低头一吐气间,情态安宁,竟是不可方物的温柔。
  从前只觉他恃才傲物,不过是装出的谦谦君子。可眼下看来,又何其叫人迷醉呢?
  他握着青瓷调羹,递至她跟前,却不言语,只微微一笑。
  朱凤英神情迷蒙,着魔似的由他喂药,一双大眼只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那样苦的药,不多时,倒也饮得干干净净。
  饮罢药,郓王又亲自服侍她漱口,还拿了新腌的果脯与她解腻。
  他忙前忙后,似乎一刻也停不得。待再次坐下之时,朱凤英才忽而发觉,他面容颇是憔悴,身形也比往日清瘦了些许。
  “听丫头们说,”朱凤英微蹙眉头,“这几夜,是你守着我?”
  “那没什么。”他搁下药盏,“如今你醒过来,我也就安心了。”
  “好在你没事。”朱凤英自语似的轻叹。
  她又看他一眼,犹疑半晌,方道:
  “那时,我脑子不清醒的。若说了什么话,叫你为难,你,莫要往心里去。左右,皆是垂死的胡言乱语。”
  “我若当真了呢?”

  ☆、第一百六十章 秋风清5

  只见郓王深深看着朱凤英,神情中并无丝毫的戏谑玩笑。她忽觉心慌,从未见过他这般认真的模样。
  朱凤英的眼神颤了一瞬,又急忙垂下眸子来:
  “这一箭,权当我糊涂。你断然不必,为此心生愧疚。”
  她还是带着高门贵女的傲气,这样的骄傲,是不会因着某个人,而变得卑微。即使是他,朱凤英亦不会低头乞怜。
  郓王何尝不知她的性子。
  他依旧直视着她,语气平稳,又带着些理所当然的质问:
  “不是这个道理。莫非凤娘眼中,我竟是以身报恩的俗流之辈?”
  听着“以身报恩”四字,朱凤英霎时红了脸。她别过头去,回避着他的目光。
  从前听他胡说,她也不这样的。怎么此时这等没用,便是想恼他,恁是硬气不起来。
  郓王审视她一番,忽站起身,正色道:
  “你果真是信口胡说么?”
  朱凤英不敢看他,只背着身点了点头。
  “好!”他倒干脆,“既是如此,我便当从未听过。权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说罢,郓王便转身,一副要走的架势。
  听得此语,朱凤英猛回过头,惊道:
  “你说什么?”
  郓王背身相对,嘴角忽扬起一丝浅笑,又故作正经道:
  “我能说什么?左右,你是不乐意听的。”
  只见他一掀袍子,抬腿要走。
  朱凤英一时失了魂,忙道:
  “赵楷!”
  他忽而顿住,笑意更深了些。
  只闻得朱凤英又道:
  “你敢走,我再死一回!”
  这显然是情急之下,她口不择言。谁知郓王却当了真,忙回身至她身旁。
  “呸!”他满脸焦急,又带着不可撼动的威严,斥责道,“胡说什么!本王命令你,不许死!”
  朱凤英被他吓得一愣,只一瞬,忽又忍不住掩面轻笑。
  她偏头看着他:
  “你不讨好你的莨弟了?”
  便知道她要问这个。
  郓王笑了笑,扶上她的双肩,正色看着她,一字一字道:
  “你听好了,我接下来的话,你要记一辈子。”
  朱凤英微微愕然。
  只听他接着道:
  “诚然莨弟如此可爱,我有心交好。可那一箭,才将我刺得清醒。有的人失去了,也许会痛一辈子;而有的人失去了,却只剩得满心的麻木。只因她带走的,并非那单薄的欢愉,而是余生的酸甜苦辣,世间百味,是你的整个人生。”
  他的目光比适才更加炙热,更叫人羞怯。可朱凤英却再不躲避,亦满含神情地回视。
  她眼圈已然红了,包了满满的一汪眼泪,盈盈如斯,楚楚可怜。
  她声音亦有些哽咽,只道:
  “这一箭,果真是好值得啊!”
  郓王小心翼翼地揽过朱凤英,只深深拥在怀中,却又怕触及她的伤口,真是轻也轻不得,重也重不得。
  “都怪我,”他轻声道,“活得这样糊涂,竟险些害你丧命。”
  朱凤英摇摇头:
  “若非已半跨进鬼门,那些话,我许是一生也不会吐露半字。”
  他将她搂得更紧些,微笑道:
  “你不必说的,只听着便好。那样的话,是我要同你说一生啊!”
  “呸!”朱凤英忽将头埋进他心头,“谁要听来?不知羞!”
  “诶,可不带这样的!”郓王笑道,“你那夜所言,我一字不差地写成了字据,你还画过押,再抵赖不得!”
  郓王说着,只从官服的内袋中掏出一张洒金梅花笺,直提着在她眼前晃。
  朱凤英伸手便要去抢,郓王又忽地举高,一来二去,她始终不得。
  她又伸出手,忽扯着伤口,只“哎哟”一声,兀自捂住。
  郓王再顾不得逗她,面上惊慌毕露:
  “我去唤御医!”
  还不待他言罢,朱凤英转而一笑,偷偷抽下那张梅花笺。
  只得意笑道:
  “别跟我耍花样,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好在虚惊一场,郓王只无奈笑笑。这个凤娘,便是生着病,却还是从前一般机敏有趣。
  朱凤英又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忽想着七娘,忙问:
  “七娘呢?她如何了?可也伤着了么?”
  “你放心,她没事。”郓王安抚道,“那夜我已让府兵护送她回谢府。谢大人那里,也已交代明白,你别担心。”
  朱凤英舒了口气,又黯然垂下眸子:
  “她如今,应是恨极了我吧!到底,是我自私,那样揭她的伤疤。”
  郓王摇摇头,直拿她没办法:
  “又瞎操心来!她见你中箭,骤然吓呆了。回到谢府,也只剩下担心。你已然这个样子,她又恨你什么?”
  “果真么?”朱凤英蹙眉,“可她临行时,说她讨厌我。”
  “那不过是一时气话。”郓王道,“便是昨日,她还来看过你呢!”
  听郓王这样说,朱凤英遂放下心来。既来看她,想来,也是不再怪她了。
  谁知她刚想着,便听帘外丫头道:
  “殿下,谢七娘子来看朱小娘子!”
  不待郓王应声,却是朱凤英道:
  “快快请进来!”
  郓王看了她一眼,嘴角又勾起一抹浅笑来。
  朱凤英支使起郓王府的人,这般自然随性,倒真有个郓王妃的架势。
  听闻朱凤英醒了,七娘忙趋步进来。
  她立在离朱凤英不远的地方,忽上下打量了一番。
  见着她真无碍,七娘方道:
  “你没事了?”
  那语气不似从前亲热,反倒显得有些冰冷。
  朱凤英到底于她有愧,只低声道:
  “没,没事了。”
  “嗯。”七娘点头应声,又道,“既是没事,我回府与母亲说一声。她很是担心你,日日遣我来看。你既无碍,明日,我也就不来了。”
  说罢,七娘直转身要走。
  “七娘!”朱凤英忙唤住她,“我不是有意。我只是,迷了心窍,我不想伤你的。”
  七娘回头看着她,忽而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是有意?你知晓我所有秘密,那人的分量,你真不明白么?你若不明白,何须用他的字迹来骗我?你就是自私!”
  她又看了一眼郓王,接着道:
  “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便要揭我的伤疤取乐么?”
  “莨弟!”郓王忽道,“她已然病得这样,你少说两句!”
  七娘瞥他一眼,乍然一声冷笑:
  “别唤我莨弟,我没你这般的兄长!况且,她中那一箭,也不是我射的!至于那些刺客从何而来,郓王殿下,你当真不清楚么?”
  说罢,七娘再不逗留。她扬起下巴,转身便走,从未有过的干净利落,毅然决然。
  朱凤英还待唤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她微启双唇,却化作一声叹息。
  不过有一点,七娘所言不虚。那些刺客,郓王心中未必没有决断。

  ☆、第一百六十一章 秋风清6

  郓王见七娘出了房门,遂回身看着朱凤英。
  她依旧愁眉紧锁,忧心忡忡,那样亲近的姊妹,眼下却是何等疏离?
  郓王伸手轻抚她的眉头,只道:
  “她不过是一时生气。过些时日,待她气消了,咱们好好与她赔不是。想来,她也不是计较之人。”
  朱凤英又叹一口气。如今,自己卧病在床,何处也去不得。到底,只得这般兀自宽慰。
  她握住郓王抚她眉头的手,细细审视他,还好,他是安然的。
  朱凤英方道:
  “那些刺客,果然是有些来头吧?”
  郓王点了点头:
  “你适才说,你挡这一箭是糊涂。想必,是已经猜着了。”
  朱凤英轻咬着唇,又蹙眉道:
  “那些刺客射出一箭,便齐齐遁走,显然并非有心取你性命。我那时也是慌了神,若不去挡,于你肩上,不过一抹擦伤。”
  她虽如此说,可即使是擦伤,她又何其忍心呢?
  郓王接着道:
  “你所言不错。那些刺客中,只一人使箭,其余的,多是防胜于攻。那样的阵法,像是对郓王府的府兵很熟悉。还有一处,箭头并未喂毒,若真有心行刺,不会如此。”
  朱凤英低头,一时有些害怕:
  “虎毒还不食子呢!若有个偏差,她不担心么?”
  郓王笑笑,道:
  “母妃行事一向果决。自皇后殡天,她便代理六宫事宜。这么些年,又有何事值得她怕呢?”
  朱凤英只觉难以置信。王贵妃看上去,是顶谦和淡薄的,端端一派写诗作文的书卷气。
  莫说那些争权夺利的戾气,便是后宫的浮糜之态,于她身上,亦未见丝毫。
  那夜的事,竟会是她所为么?其间,是否还有误会?
  她抬眼看着郓王,焦虑并着恐惧,显得面色更是苍白。
  郓王从床头抽出又抽出一方软枕,扶她靠着,方道:
  “你好生歇着,莫要多思。这些事,交给我便好。”
  “可你……”朱凤英依旧不放心。
  不待她说罢,郓王却道:
  “眼下最要紧之事,便是你的伤势。旁的一切,可不许多想。”
  他又扶上朱凤英的双肩,接着道:
  “不过,唯有一处,你倒是能想一想。咱们的婚期,是春日里好,还是秋日里好?”
  还当他有什么要紧交代,谁知一不留神,却又被他戏弄一番。
  朱凤英推了推他,由于病中无力,倒更像是亲昵的玩笑。
  她只嗔道:
  “谁说要嫁你了!这等事,父母之命早有安排,岂是我操心的?你未免太看轻我!”
  见她眼角含情,自泄出一抹娇恨。再没比这更得韵致之处了!
  自然,高门贵女的婚事,确是不需她们自己操心。家族挑选,门当户对,多也是和和顺顺的一辈子。
  郓王笑了笑,方道:
  “若需你操心,成什么道理了?自然是我安排妥帖,那时十里红妆,礼乐齐备,也由不得你不嫁。”
  这些日子,郓王一下朝便急着回府。朱衣轻扬,行路带风,偏在秋日里,还一派春风得意的模样。
  众臣见着,只啧啧称奇。寻常温润沉稳的郓王,倒见出一番少年心性来。
  此话传至王贵妃耳中,她倒不觉奇怪,只召郓王入宫陪伴,与往日无异。
  已是深秋,万物萧瑟,疾风生凉。便是宫中的景致,也总不如往常。
  却是王贵妃宫里,种了些绿菊。若清晨染上一层薄霜,青白相融间,极是好看。
  那些花并非名贵之种,可生于王贵妃宫里,合着她不喜矫饰的性子,倒更显得清丽出尘了。
  郓王每每步过那片菊蒲,便要停下赏玩一番。
  说来,这些花,到底颇是可怜。
  本该于悠然南山间,才足以见出它的风骨。偏偏宫墙之中,这样的出世之花,倒像是个笑话。
  王贵妃正领着宫人们浇水,亲力亲为,是有桑蚕之德。
  郓王见着,方行一礼,只唤了句“母妃”。
  “我的儿,今日不赶着回府了?”王贵妃笑道。
  郓王亦低头一笑:
  “不敢回府,怕有刺客。还是母妃宫中安稳些。”
  王贵妃依旧神情从容地浇花,只打发了宫人们去,遂道:
  “不承想,朱小娘子这般情深义重。可痴情用错了地方,却会坏了大事。”
  “母妃该谢凤娘的。”郓王道,“她救了我一命,亦是救母妃一命。”
  王贵妃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儿子,只笑道:
  “阿楷,你在说什么?”
  郓王叹了口气:
  “若事成,母妃是想推在东宫头上吧!”
  皇帝向来最疼爱郓王的,众皇子们哪个不妒忌?若说太子忧心储君之位不保,暗下杀手,也并非不可能。
  况且,郓王本是受害之人,王贵妃身为郓王生母,六宫之主,一切黑白自由她说。若真想要些铁证,还怕做不出来么?
  到那时,太子越是辩白,只会越令皇帝厌弃。
  郓王便知她是这个主意,只道:
  “利用父皇的恻隐之心,着实是个好计策。可母妃,是否太高估父皇对儿臣的宠爱了?”
  郓王又道:
  “父皇与儿臣,不过是书画之交。那样的宠爱,是赏儿臣天下最难得的字画,而非交付江山。”
  王贵妃面不改色,似乎在说家常琐事:
  “你莫要妄自菲薄。你父皇待你,自小便与众皇子不同。况且,眼下内忧外患,尤其北地外族猖獗。太子温吞无能,陛下早有易储之心。否则,就这点把戏,如何瞒过你父皇?”
  郓王面带微惊,还当母妃鲁莽,到底是自己小瞧了她。
  纵然深宫妇人,也未必没有男儿的筹谋与胆略。
  王贵妃又道:
  “只要阿楷要这个储君之位,办法,母妃多的是。你父皇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能当得名正言顺!”
  郓王抬起眸子,看着王贵妃。她的心思很深,郓王自小便从未读透过。
  王贵妃宫中装点,淡泊而文气,却不过是她愿意作出来的样子。这等七巧玲珑心,她一年一年地藏,一年一年地埋,竟连她自己也骗得团团转。
  诚如王贵妃方才言语之时,却还悠然浇花。这等闲适恬静,似乎只将家国大事尽然当做掌上玩物。
  郓王近前了几步,方道:
  “看来,是万事俱备,势在必行了。可母妃,终究算漏了一卦。”
  王贵妃神情颤了颤,这才显出些紧张。
  “这个局里,母妃借不到东风。”郓王道,转而洒脱一笑,“储君之位,儿臣不稀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秋风清7

  只见郓王神情泰然,正一派云淡风轻的气度。
  王贵妃看他一眼,又默了半晌,方道:
  “一步之遥罢了,我儿莫要糊涂。”
  “母妃莫要糊涂。”郓王作揖道。
  王贵妃只抬眼看着他,终是放下水盂,却不言语。
  郓王又道:
  “如今新旧党争才得平息,又适逢奸佞当道。这朝堂之事,当真风云诡变,猜不透得很。”
  王贵妃笑了笑,又执起水盂:
  “奸佞?这话真是好伤人心啊!我儿口中的奸佞,可皆是朝堂上下帮衬着你的。”
  “蔡太师之流,有些佞才,却心术不正。”郓王正色道,“儿臣平日里,只与他们书画相交,何曾在朝堂之上有过勾结?”
  他愣了愣,脑中猛然一个闪念。
  郓王忽直直盯着王贵妃:
  “莫不是母妃……”
  “母妃!”郓王行一大礼,“此是大忌啊!”
  自大宋开国以来,上至太祖,下至当今陛下,无不对内外勾结之事,忌讳颇深。
  前朝女主乱权,误国误民,宫妃们皆引以为戒。母妃在后宫横行也就罢了,若与朝臣有所勾结,无异于自寻死路!
  她如何能这般糊涂!
  “莫慌。”王贵妃淡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我儿一生荣贵,母妃做什么,俱是值得之事。”
  郓王顿了顿,微蹙着眉头:
  “这个储君之位,对母妃而言,真这般要紧么?”
  王贵妃笑了笑:
  “适才,阿楷说不稀罕。可若摆在你面前,果真不要?”
  “并非不要。”郓王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至于那等构陷的手段,却是大可不必。”
  见他神情严肃,铁面俨然,倒显得王贵妃有些小人之心。她忽黯了黯神色,郓王此话,应是在怪她了。
  她叹了口气:
  “我费心筹谋,却落得一句大可不必……阿楷,是嫌母妃狠辣么?”
  郓王一惊,忙行礼道:
  “儿臣不敢。”
  “你心中已然怪我,又有什么敢不敢的!”王贵妃瞥他一眼。
  郓王看着王贵妃,心下百感交集。
  从前三月里,母妃宫中开满了梨花,皑皑如雪,盈盈清润。那时,父皇与母妃最喜在梨花树下,一同教他写字作画。
  母妃笑语婉转,是何等的温柔贤良?怎么眼下,竟成了这个模样?
  这个波澜不惊,冷漠如霜的母妃,他只觉陌生得可怕。
  郓王深吸一口气:
  “母妃是长辈,行事自有主张,儿臣本不该过问。可太子,亦是儿臣的亲长兄。骨肉至亲,断不是一箭得以了结的。”
  王贵妃蹙眉审视着他,越发不懂儿子心中所想。
  自古以来,储位之争无不是血淋淋的惨象,哪有什么骨肉亲情可言?
  郓王自知她的疑惑,只道:
  “纵便是争,亦应是场君子之争。君子大仁,为国为民。太子虽温吞懦弱些,行事却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于此之上,儿臣不愿落了下乘!”
  王贵妃听得愣在那处,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郓王又道:
  “治国,并非弄权。心怀苍生,兼济天下,方是为君之道。”
  王贵妃凝视着眼前的郓王,还总当他是个需时时护着的孩子。谁知他今日一番话,于王贵妃,更像是醍醐灌顶。
  她忽叹了一口气,面色微露羞愧。自己那些手段,确是太过小人行径了。
  当年党争乱政,后宫亦多有毒瘤。那时,王贵妃为保后宫安定,不得不连根肃清,难免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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