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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江而来-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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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他身旁,看到旁边的点滴架上还挂着大半袋没有滴完的药水,心中突然有些酸涩的疼痛。
  廖长宁却好像有了兴致,一边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一边说:“今天天气好像不错,我带你去看星星。”说着,他拿起手边的平板电脑简单操作了几下,整间卧室挨着露台的那侧的半边钢筋玻璃的穹顶就慢慢的收了起来,变成一个半开放式的空间。
  我站在他身旁,看他动作娴熟的调整那台乳白色的天文望远镜。
  三十六层的顶层露台。
  星河云海,寂静而热情。
  浓烈璀璨的点点星光闪耀在深蓝的天鹅绒的背景之上,绚丽如翩跹而至的凤凰,深邃如广袤幽深的森林,曦月光影流转,星海绚灿温柔,我从来都不知道可以距离星空如此之近,好像幸福已经几乎唾手可得。
  我忍不住叫出声音:“哇,好美啊!”
  廖长宁笑着把我揽在怀里通过天文望远镜认星座,就像很多年前,他教我写字时候的姿势一模一样。我已经长高,头顶刚好落在他的下巴处,就连他身上那种淡到只可意会的温和松木香味混着消毒药水的气味都让我意醉神迷。
  星河如此浩瀚而冰冷,我们也只是其中两颗星。
  我努力闪烁着自己最大的光芒,我只愿能用我所有的体温,沉默的温暖你,不陨不休。
  因为,你就是我最亮的那颗星。
  我曾经以为,最初的那些感动和爱,已经足够我应对一生的风霜雨雪。
  但是,生命不会总是充满盛大的惊喜,我的命运轨迹其实很久之前就已经注定,我那时也从不曾想过我的世界会天地倒置,会在瞬间崩溃坍塌。
  

  ☆、二十岁之前(4)

  第二天一早,我在一楼的客房卧室醒来。
  落地窗纱外面阴沉沉的,有簌簌的雨点划过玻璃的声音。
  我赖在床上听了一会雨,又在窗边的地板上练了半个钟头瑜伽,早上身体有些僵硬,一整套动作完成之后微微出了些汗,精神抖擞。
  昨天穿的衣服已经洗干净烘干,我换上之后就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厨房。
  楼上卧室还没有动静,廖长宁还未起身。
  昨天晚上,郑医生过来给他检查身体,又安排一堆注意事项。
  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郑医生慈眉善目,也不狠劝,只叹口气,凉凉说了句:“想想你妈妈,你这样她怎能安心。”
  我在旁边听得几句,送郑医生出来时候,他安排我,“长宁这次主要是肺炎引起持续低烧,并发肠胃炎,胸片显示双下肺阴影,症状多表现为胸背痛,干咳。白天还好,特别难受的是晚上,可能会有胸闷气短现象,无法平躺睡觉,侧卧同样难受,一夜中必会有两到三次要咳醒。”
  我心疼极了,问他:“那我能帮他做点什么呢?”
  郑医生对我倒是很温和:“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长宁就是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身边人的劝告他也从听不进去。我看他倒是很疼你,平时多跟他说点高兴的事情。”
  他摇摇头,“长宁什么都好,就是太执拗,认定的事情就非得做到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廖长宁要做什么事,我也不敢直接问。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一张大的夸张的黑色大理石流理台,能看到纹理的厚重原木色橱柜,金属色的烟机灶具,台面上有亮晶晶的成排的德国刀具,橱柜里有整套的的手绘青花瓷碗碟和清透光洁的瓶瓶罐罐玻璃器皿。
  冰箱里到不至于如顾雁迟所说的空空如也,冷藏室就摆满很多我不认识标签的酒。
  我简单翻了翻,米桶里是半满的,应该有佣人定期补充清理。
  我初中开始念寄宿学校,很难能擅长厨事,但是煮一锅白粥还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砂锅里咕噜咕噜的煲着粥,香味在日光里弥散开来。
  我正低头用木柄勺子搅动,廖长宁从我身后走过来,随意倚在流理台前,唇角扬起清淡笑意,问我:“翘翘还会煮饭?”
  他精神好了很多,眉目和缓,我也放松下来,笑着跟他说:“我饿了。”
  他说:“一会儿会有人送吃的过来。”
  我点点头,问他:“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做事?”
  他低头用右手食指揉揉额角,“头痛,不去了。”
  我摇头晃脑的开他玩笑:“荒废政务,无道之君。”
  他无奈伸出手指轻轻捏捏我的脸颊:“调皮,你跟谁学来这种论调,”他又叹一口气,半真半假笑着说道:“何况,我也从未曾君临天下。”
  我那时竟然能敏感窥得廖长宁心中天生对权利角逐的欲望。
  雨渐渐落的小了,整个城市的天空都灰蒙蒙的,不知道起了是雾还是霾的东西。
  这种天气,最好窝在家里什么都不要做。
  佣人提了两大袋食物过来,都是慧姨按照我的口味准备的。
  廖长宁的食欲不佳,勉强吃了几口就搁下餐具。
  我问他:“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你是要修道成仙吗?”
  我拿眼睛瞟他,他左手支着额头,笑得颇为气定神闲,说:“成就仙道就要去人欲,除了食欲还有许多其他身体的欲望,我还做不到心欲战胜体欲,无法升仙。”
  他一大篇拗口的《欲望论》说的极其隐晦,我没忍住,问他:“你交过很多个女朋友?”
  他没想到我竟然提取出重点,笑说:“乖,历史是用来被遗忘的。”
  我不说话,一阵静默。
  他似乎察觉对话中的暧昧成分,掩饰性的偏过头轻轻咳嗽一声,道:“一会雁迟会过来,我们做事,你自己玩。”
  我点点头,又说:“不要太累。”
  他含笑应允。
  上午九点半,顾雁迟带着一行三人准时到达。
  大厅内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面围着摆了一圈椅子,是小型的会议室。
  我用厨房冰箱旁边台面上的自动咖啡机煮了四杯咖啡送出去。
  白少廷一身骚包的暗蓝色碎花衬衣,天蓝色的九分裤,脚下踩一双小白鞋,大喇喇的闲暇倚在桌前看见我,连忙笑着迎过来打招呼:“哎呦,翘翘妹妹也在。”
  我简单回应一下,把咖啡摆在桌子上,又回身去厨房给廖长宁倒一杯温白开。
  我听到白少廷夸张的声音:“我哪里得罪你啦,好受伤,都不理人家。”
  廖长宁低声责备他,他才恢复正经,坐在长宁右手侧的第一张椅子,道:“你猜猜上次你让我查的那件事结果怎么样?”
  顾雁迟温和声音:“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长宁又不是神仙,怎么能猜到。”
  廖长宁轻咳一声,低哑了嗓音:“你这副得意忘形的样子,看来是我猜的方向没错。”
  白少廷拿出一个牛皮袋信封,笑道:“何止没错,简直是柳暗花明,日出破云,把你继母这一套过去的黑材料往廖伯伯那里一捅,”他“嘿嘿”笑两声,“恐怕他得立刻气的厥过去。”
  廖长宁面色不虞。
  顾雁迟提醒一句:“你少不正经了,平时在公司见了李副董连招呼都不打,她早就想发配你,不过是碍着白董的面子。”
  白少廷根本就不理会他,又诡异的笑到不可抑制,一边笑一边说:“我还查到一件特好玩儿的事,说出来你们肯定也忍不住。”
  顾雁迟面无表情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另外两个助理安静的像不存在一样。
  白少廷自己没憋住,迫不及待将目光转向廖长宁,笑着说道:“就你那位尤物继母——李副董前面那倆座波涛汹涌的山峰,”他说着自己在胸前比了个动作,又继续大笑道:“是人工升级版哦。”
  他话音刚落,顾雁迟和其他二人就没忍住都避讳着笑了起来。
  他又说:“还有啊,李副董以前的名字可不是现在名片上印的这个李柔筠Cherie Li,而是——”他故意沉默停顿一下,又几乎捶桌大笑道:“是——李小花。”
  他大笑,又似乎颇有感触道:“她处心积虑的脱胎换骨,倒也算对廖伯伯用心。
  顾雁迟揶揄他:“最难消受美人恩。”
  白少廷不甚在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走出去。
  流理台上玻璃杯里的开水温度已经基本合适。
  顾雁迟岔开话题:“上次西开电气那场仗,你赢的是真漂亮,已经有几位股东私下与我接洽,虽然分量未必就够,但是聊胜于无。”
  白少廷口气郁卒:“我们家老爷子每次训我跟训狗似的,反反复复就那几句——你要是能有廖家老大一半的心机和志气,你要是哪天能跟我干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收购与反收购战,我心甘情愿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
  顾雁迟又道:“话说回来,廖董这次气的可不轻,不过也不能算没有收获,至少西开电气的贺金在明面上已经死心塌地,所有人都已经把他归在你属下,这是能摆上桌的筹码。”
  他斟酌片刻,又说:“我收到风声,廖董着人联系了美国那边的学校,似乎要赶在今年秋季招生之前把长安送出去。”
  廖长宁似乎是感兴趣,突然低声问了一句:“哪间学校?”
  顾雁迟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有些诧异的答道:“长安的成绩你也知道,说是先在纽约读两年预科,在哥伦比亚大学旁的一个学院,具体我还需去落实。”
  廖长宁摆摆手,示意无事,低头讽刺笑笑,“哥大是廖董从前的母校,他对长安寄予厚望。”
  众人都有些沉默。
  君权更迭中的权力与爱。
  从人类的文明开启之时的角逐大部分时间中都是对立的,永远是那么不可调和。
  父不父,子不子,遑论手足之情。
  我有些心不在焉的拨弄了下手边的玻璃杯。
  廖长宁在外面叫我:“翘翘。”
  我连忙握着杯子走出去,放在他手边的会议桌上,他低声说:“谢谢。”他坐在椅子里,姿势未变,又仰起头吩咐我:“要是无聊就去书房玩,桌子上有电脑。”
  白少廷咧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笑道:“翘翘我们做完事一起搓麻将啊。”
  廖长宁好像突然不耐烦,面上却淡淡的,道:“德国WIRTH那边智能机械臂知识产权收购已经谈的差不多,你下个周接手带一批人去初步引进吸收第一阶段的图纸和技术。”
  白少廷从椅子上站起来,叫道:“廖大少你这么做太不地道了,Oberhausen那个鸟不拉屎的大农村,你让我去驻场?”
  他又怒道:“技术部蒲晓波是养着吃闲饭的?”
  顾雁迟幸灾乐祸:“我已经安排了晓波去南美做市场开拓,只能劳您受累。”
  廖长宁唇角也有些笑意,用眼神示意我离开,我转身去了他的书房。
  我看到大厅那面墙上的屏幕已经出现一帧密密麻麻标注了数据的图表页面,顾雁迟身边的那个助理站起来走过去低头翻开文件夹做presentation的准备。
  他们的生活还距离我太遥远。
  我也很清楚,我在二十岁以前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拼命地吸收世界能给予我的阳光和氧气,像柔韧的水草,像骄傲的冷杉一样成长。
  抽穗拔节,羽化成蝶,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廖长宁的书房很大,三面都是通顶的书柜,皑皑藏藏分门别类的收录了数量巨大的书。
  中间摆放一张纹理厚重的宽大紫檀木书桌,转角设计的颇为别致,一边是台灯、银灰色电脑和文件筐,另一边是笔架、砚台和一摞宣纸。旁边摆了一个装满卷轴的木质大圆筒,看得出来,他经常也会写字画画。
  我走到中间坐在他的位子上,面前的电脑旁边摆了一个相框。比遇到我时年纪更小的廖长宁拿着一只风筝亲昵的搂着一位眉眼温婉和顺的女士的脖子,我忖度应该是他那位早逝的母亲。
  右边桌子上那摞宣纸的最上面是□□的《沁园春长沙》,他并没有临帖,字体自成一派,比隶书多了几分潇洒,比楷书多了几分写意,又比行书多了几分规整,我简直爱不释手。
  那时候的我,比起“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更喜欢“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我总认为自己跟他的距离还差太多,根本就没有谈论爱情的基础。
  我一直迷恋书本带给我的满足和踏实,也笃信成长可以用知识、时间、见识去耐心浇灌,有朝一日它会破土而出。
  后来,我才渐渐懂得书中描述的天道酬勤和柳暗花明,只是一种理论。
  它有可能成立,但是条件苛刻。
  就像我站在二十岁前,一点点发现世界并不完全会给予我温柔的洗礼,成人世界的暴风雨来的突兀却又那么理所当然。
  

  ☆、爱之于我(1)

  暑假未央。
  家乡连云镇雨水丰沛。
  我午睡,醒在夏雷阵阵的午后,层叠的积雨云从远山之后越积越高,堆到半空中遮住半幅天幕,卧室里彻底的暗了下来。
  在晦暗的光线里我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去关窗,却听到外面有人在低声交谈。
  我趴在窗口看到廖长宁穿一件紫色细格子的休闲衬衣,正舒展了双腿坐在廊下的竹制矮椅之上,身侧是暴雨瓢泼敲打着天井内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的红尘万丈,爷爷在对面,膝上搁着一个扁圆形的笸箩,低着头戴着老花镜在翻捡晒制的甘草和牛膝。
  廖长宁安排好手头工作就带我回了连云镇。
  先乘飞机到当地,有人开了一台低调的银灰色沃尔沃SUV在机场外等着。
  没有安排司机,而是他独自驾车载我回家。
  夏盛之时,省道两旁的景色极好。那时通向家的路还没有进行绿地规划,绿化带里满满都是杂草和蝴蝶,紫色的牵牛花整整铺了一地,小喇叭一样。
  因为是夕阳西下时分,温度渐渐降下来,车里没有开空调。
  廖长宁高挺鼻梁上驾一副遮掉半张脸的墨镜,左手臂搁在大开的窗边拐回来放松姿态扶着方向盘。旅途无聊,我盘腿坐在副驾驶上玩了一会手机,又忍不住偷偷转过眼看他。他穿一件简净利落的酒红色的纯棉T,卡其色的休闲长裤,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盛夏光年的夕阳光线给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他心情不错,从繁重工作中解脱,连日以来的悒郁和疲惫情绪都稍稍减弱。
  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清清嗓子跟我开玩笑:“咳咳……再看就要收费了。”
  我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连忙转移话题,胡乱说:“一会儿到家我想吃隔壁三奶奶煮的皂角红枣汤。”
  廖长宁随意问我:“直接回连云镇吗?我记得你父母住在县城。”
  我点点头,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他察觉我的不对劲,抬起闲着的右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怎么了,不开心?”
  我摇摇头。
  廖长宁也不在意,又浅笑着说:“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来,景色还不错。” 
  我看了一眼路两旁阡陌别致的农田,也附和说道:“我读初中的时候背诵《满井游记》,特别喜欢‘土膏微润,一望空阔’这句,觉得美极了。”
  我顿了顿,又指着窗外,“你看你看,还有路边的牵牛花,郁达夫说‘白色和蓝色最佳,紫黑色次之’,但我觉得紫色的最好看。”
  他似乎回忆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唇角微笑的弧度都柔和不少:“你小时候比现在要活泼的多,我记得是清明节的时候,你从外面拿了一盒子青团要送给我,结果因为跑太快在台阶上摔了跤,额头都磕破了,爬起来竟然没哭,还惦记着那盒点心。”
  我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只好问他:“那你最后吃到青团了吗?”
  他脸上笑容愈发灿烂:“我哪还顾得上吃东西,你摔下来的时候磕破了额头,我内疚很多天。”
  我直接问他:“怕我破相就嫁不出去了吗?”
  他莞尔失笑:“小姑娘才多大就考虑嫁人的事情。”
  他语气温柔,眼神太过宠溺,我有点得意忘形,问他:“那你考虑过结婚的事情了吗?”
  前面路口要转弯,廖长宁闪避似的偏过头去,没有直接回答我,我没忍住,乘胜追击的问他:“你会跟文医生结婚吗?”
  他沉默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理会我忘乎所以的问题。
  他说:“翘翘,我无法保证任何事情。”
  我不知道是该为他认真的口气而开心,还是为他话中无所谓的内容而气馁。
  我有些失落,但这种低落的情绪还并不足以摧毁我长久以来执拗的信念。
  生活总是给我很多选择,选择一条路就是不同的风景,那时候的我,选择继续爱廖长宁。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至少我做出了选择。
  成长就是这样,获得和失去都是必然。
  爷爷已经有小半年没见到我,很高兴。
  意外的是看到廖长宁,但也没有过多的表现出热情,客气邀请他一起吃饭。
  他已经老了,但是良好的生活习惯和心态使得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很好,他平时还是会在中医堂上坐诊,侍弄药材,写脉案,然后周而复始的度过每一天。
  遥远的记忆中,我的童年。
  我和爷爷经常从家里步行到镇子旁边的的溪流池塘,他去垂钓,我就在一旁的树上折柳枝。初夏的柳树是翠绿的鲜嫩颜色,爷爷把我拿过来的柳枝编成环状,偶尔会给我抽芯做几支柳笛,我玩儿累了,就坐在池塘边上低头看成群的蝌蚪,一抬头就能感到春风和煦,头上戴的柳叶花环柔软的摩擦在额头,窸窸窣窣的轻痒。
  爷爷的手艺十分精湛,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
  我跟在厨房的灶边打下手,廖长宁也没闲着,用井水和小竹筐淘洗了几遍苋菜,还破天荒的剥了一头蒜,一颗颗白白胖胖的躺在青色的瓷碗中,像一幅色泽搭配简单和谐的工笔画。
  前两日爷爷在村口的冷水河里垂钓得的几尾正合时令的野生小鲫鱼,一直用木桶养在屋廊下,收拾干净用滚油略微炸成金黄色放在锅中,配以豆腐和晒干的蘑菇,用慢火煨了一整个下午,汤色乳白,鲜美可口。
  我吃的美味,不觉连扒了两碗饭,双颊微红的又捧着碗喝了一大碗鲫鱼汤。
  坐在另外一边的廖长宁慢条斯理的吃了一箸菜,看着我的馋猫像倒也没说什么。
  爷爷笑着说:“翘翘可不能再吃了,大晚上的积食了就该难受了。”
  我这才有点廖长宁在场的自觉,放下了筷子,脸颊微红的点了点头,应了句:“嗯,我吃饱了的。”
  饭后又吃了罗汉果和红糖炖的茶,还有合时令的小白瓜。
  廖长宁坐在八仙桌前,接过我手中水果盘,修长白皙的手指执刀,顺手把削好的白瓜分了几小块在盘子里,滑落的一圈圈果皮都带了一丝说不出来的优雅,我只觉得移不开视线。
  我拿竹签叉起一小块递给他,他摇摇头,低声说:“太凉了,你自己吃。”
  那一夜,月光非常亮。
  我没有杜拉斯那么高的境界,能说出“爱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这样的话。
  爱之于我,就是一蔬一饭,就是肌肤之亲。
  比如他微笑着摸我头的样子。
  比如他温柔到让我揪心的语气。
  比如他不动声色就能解决围绕我生活中所有不安的强大。
  

  ☆、爱之于我(2)

  窗外天井内绿意盎然的植物在骤雨的滋润下欣然摇晃。
  我没有直接走出去,趴在窗户旁边听他们交谈。
  爷爷低着头,口气平稳:“翘翘没给你添麻烦吧?”
  廖长宁说:“她从小就乖巧,现在长大了更懂事。”
  爷爷忍不住笑起来,放下手中的笸箩,说:“翘翘小时候淘的跟假小子一样,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上上下下的折腾,全镇没有不认识她的,乖巧……恐怕就只有在你面前。”
  廖长宁有些意外,随即释然,说:“我明天就得回去,翘翘……”
  他欲言又止。
  爷爷说:“难得回来,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廖长宁无奈道:“工作太忙。”
  爷爷摇摇头:“年轻人也要注重保养,我看你气色可不太好。”
  廖长宁受教说:“嗯,前阵子有点累。”
  爷爷拿过手边的紫砂壶,对着壶嘴喝了口茶水,才又道:“你刚才想问什么?”
  廖长宁正色,说:“我听到一些关于翘翘身世的传闻,但还没来得及证实,想跟您求证。”
  爷爷了然,长叹一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对你隐瞒的,”他停顿了很久,又接着说:“翘翘,是我在县医院门口捡到的弃婴。”
  廖长宁眉心紧皱。
  从小到大,我不止一次听到过镇上的邻居议论这件事。
  我名义上的父母也从来跟我都不亲近。
  我懂事起,记忆中就只有年节时候他们带着比我小三岁的那个小男孩回连云镇的画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以及我每次开口叫爸爸妈妈时他们尴尬的表情。
  七岁那年春节前夕,就在遇到廖长宁的前几天。
  他们回来送年礼,带着穿着臃肿的冬衣胖胖的像小企鹅一样的小男孩。
  爷爷见到孙子也亲的不得了,乐呵呵的抱了又抱。
  后来,大人们都出去院子外面忙活。
  我一个人带着小男孩在廊下天井里面玩,我也喜欢他。奶声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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