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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痣1-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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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只能拿到三十万赡养费。”
  “李焘的大女儿今年高二,成绩不太好,他前妻想送孩子出去留学,前段时间刚来了趟帝都找前夫商量,李焘面都没让她见着。”
  景念北听出点名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祁陆阳又问,“你知道钟晓嫁给李焘后,最多的一个月花了多少吗?”
  “多少?”
  “陆晚给的录音里,她有一个月光包包就买了四个,连代购都懒得去找,直接在新光天地拿高价现货,刷了27万。”
  而钟晓在朋友圈里炫富拍的房产证、车库、名表和藏酒的照片,更是数不胜数。
  孔夫子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
  尤其当参照对象是个年轻貌美还怀着儿子的小三,没有女人不会发疯。
  祁陆阳满脸志得意满:“有他前妻帮我死磕,李焘这次是跑不掉了。”
  景念北听完皱皱眉:“自作孽不可活,换老子绝对不会这么惯着女人,都他妈是祸水。”
  “等你真有女人了再说吧。”祁陆阳越想越乐,“我家那位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别说4个包,四艘游艇我都能给她买回来。”
  景念北这回倒没反驳。
  一如祁陆阳所料,半个月后,好消息就来了。
  随着举报信和大量证据被自己的前妻曝光在媒体上,某天下课后,李焘被相关部门人员从学校带走。祁陆阳去看了他一次,问背后的人是谁,李焘起先闭口不谈,后来看祁陆阳的意思是可以让他少待一年,思来想去,也只透露了一句:
  “人心叵测,家贼难防。”
  基于李焘的立场,他断没有理由在祁陆阳面前扯谎。男人细细一想,只能是祁元善了。
  祁陆阳之前一直没往祁元善身上猜。毕竟这件事,弄大了他完蛋不说,整个开元都会受牵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祁元善该是有多疯狂才会这么做?不过,他既然能指使得动李焘,说不定预先找好了退路、有办法最大化保全住开元……
  一圈思量下来,祁陆阳心底对祁元善的恨意犹如涨了潮的水,几乎要没过顶去。
  李焘进去没几天,祁陆阳收到消息:葛薇已经被祁元善领回了家,等情况稳定一点,她兴许就能发挥作用了。
  还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
  高兴的事情不止这些。
  祁陆阳去年投资的那部电影——也就是陆晚喜欢的导演的新作,才上映两天,票房走势就有大爆趋向,排片量节节递增,口碑也是水涨船高。
  多喜临门,祁陆阳手里的项目与并购案亦是进展顺利,在董事局的地位有逆风翻盘之势,他一时间忙得抽不开身。
  阳春四月的某日,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回老宅的祁陆阳心里甚是想念,便让阿全将陆晚送来开元总部,让人在办公室里等自己,好一忙完就能见着。
  陆晚在家待的无聊,心里积了一堆事,便也由着他去,权当散散心。
  她最近老觉得头晕乏力,食欲也不好,月经期更是一推再推。不过陆晚自打初潮以后,周期就没准过,再加上一直有记得在吃长期避/孕药,她便没往别处想,只当是妈富隆吃完后的副作用。
  开元总部新大楼位于CBD。风格现代的高层建筑门口,按传统一左一右立了两个巨大的石狮子,气派又唬人,高耸入云的外墙玻璃立面擦得光亮如新,刺得人眼睛生疼。
  陆晚刚进大厅,早就等候在此的行政女秘书便将她带上总裁电梯。
  不巧,电梯门开,出来个熟人。
  “吴总监。”女秘书妥妥当当地站定,喊了一声。
  吴峥在看到陆晚的一瞬间,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原地,随即,他目光变得闪躲晦涩,再不复曾经温和清朗的模样。
  “吴峥哥,恭喜高升。”陆晚知道,能从这个电梯下来的人,不会是普通的总监。
  “晚晚,我——”吴峥看了眼那名女秘书,对方识趣地退到一边。他继续:
  “对不起。”
  对于吴峥,陆晚是恨的,又没那么恨。
  他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到了祁元善跟前,推到了祁陆阳床上,让人失了退路;但陆晚也不傻,她在回忆中后知后觉地读懂了吴峥对自己那份藏起来的心思,也读懂了一点他现在痛苦的眼神。
  大家都有苦衷,难在立场不同。
  于是陆晚大度而敷衍地笑了笑:“没事,我现在挺好的,你看起来也挺好,皆大欢喜。”说完便要往电梯里走。
  非常不合适地,吴峥拉住了陆晚的手腕。
  大厅里来往的人不多,陆晚尽量控制住幅度,想在最小动静里把事情解决,同时用眼神警告吴峥。吴峥不松,人也靠近了些。
  在两人拉拉扯扯的空隙,吴峥用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
  “跟我爸有关的那些证据还没销毁干净,我会尽量搞到手。你等我电话。”
  关于吴峥的父亲吴志明的事,陆晚断断续续知道了一些。当时,祁陆阳在邱棠的提示下差点就靠吴志明抓住了祁元善的把柄,最后却因为吴峥的叛变功亏一篑。
  事后,也许是怕扯出萝卜带出泥,也许只是应了那句狡兔尽良弓藏,吴志明从位置上退了下来,回家养老。
  陆晚深知吴峥所说的“证据”对祁陆阳有多重要,可是眼前这个人……还能相信吗?
  在她犹豫的空档,吴峥已经放开了手,脸色恢复如常:“晚晚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你能原谅,我真的很开心。祝你和小祁总幸福。”
  电梯门缓缓合上,男人的背影跟着越缩越小,在等到吴峥的电话前,陆晚决计将这件事烂在了肚子里。
  等财务、人事、项目部三个会开完,时间已近傍晚,祁陆阳推开门,他的迟迟已经到了,正站在环形落地窗前对着下面的车流发呆。
  赤金色的晚霞美得让人感叹,在他眼里,却不及陆晚一半。
  祁陆阳轻手轻脚走上前,从后面抱住她,再将头搁在女人肩膀上,哑着嗓子说:“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这间办公室位于39楼,窗外,天大地大,暮色中的CBD华灯初上,广厦鳞次栉比,景观一览无余。横平竖直的道路中,车流如虹,蝼蚁般渺小的行人过往匆匆。
  ——万事几时足,日月自西东。无穷宇宙,人是一粟太仓中。
  很不合时宜地,祁陆阳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一天。那也是个春天,祁元善第一次找到年少的陆阳面前,说自己是他的伯父,专程来接他回家。
  祁元善当时住在南江某豪华酒店的顶层套房里,房间内有一扇落地窗。他将陆阳带到窗边站定,俯瞰整个城市。
  祁元善问他:“你说说,这些人每□□九晚五、忙忙碌碌地卖命,到底图的是什么?”
  少年人一脸平静:“挣钱活下去,为家人,也为自己。”
  “错。”祁元善拍了拍陆阳的肩,“人活一世,不过睡一张床、穿五尺衣、吃三两饭,如果只是为了活下去,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
  见陆阳不语,祁元善继续说:“你看到的这些平庸忙碌的人,这些川流不息的车,这些高耸入云的楼……所有的熙熙攘攘,汲汲营营,都是名来利往的欲望在作祟。人,是得不到满足的。”
  甩开他的手,陆阳不再掩饰自己面上的烦躁:“这个世界在你的眼里真是又脏又无趣。”
  “脏?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觉得把‘淡泊名利’写在脸上很酷。”
  祁元善双手插袋:“可后来我才知道,只有成功者,才有资格去轻视名利;一无所有的人,最喜欢把虚张声势的逃避当成人生真理,好给自己的懒惰和愚蠢开脱。”
  陆阳垂眸:“我不是在开脱什么,也不是逃避。”
  祁元善点燃一支烟:“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你应该听过。你身上流着祁家人的血,我不来找你,也会有别人来找,你是躲不过的,还不如早早行动、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陆阳,你妈妈是我这边的人,我不会害你。”
  “对不起,我只想当个普通人。”当年的陆阳如是说。
  祁元善又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他只是笑着递了个镜子给陆阳:“看看你的眼睛,里面的是什么?是欲望,是野心。孩子,你这辈子注定当不了普通人。”
  陆阳那天没跟着祁元善去帝都。又过了半年,他等来了祁元信,他让他捐肝给自己的大儿子,声泪俱下地说爸爸求求你、爸爸对不起你。
  陆阳同意了。
  再后来的故事……
  回忆绵长曲折,放在前半生的滚滚洪流中却只是白驹过隙一瞬间,祁陆阳不愿多想,便深吸口气,鼻腔立即被馥郁甜暖的女人香充盈。
  他重回人间。
  陆晚被祁陆阳无声无息靠过来的动作吓到,整个人抖了一抖。
  慌忙回头,她唇贴在了他的颊侧。
  顺势捞着人唇舌纠缠几许,良久,祁陆阳放她换了口气,又堵上,不安分的手时轻时重、一张一合,熟稔地撩拨。
  眼见着陆晚就要站不住,祁陆阳逗她:“叫人,叫了就不折腾你。”
  “你混蛋!”
  “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把握。”他手上一重。
  陆晚服软:“……小叔叔。”
  权力是最好的春/药,禁忌背德与快意恩仇亦然。
  祁陆阳身上早就按奈不住,很想将混蛋二字坐实,顾及到什么,他还是停了下来。
  轻巧挣脱开,陆晚瞪他:“能不能看看场合。”
  “不分场合才有意思。”祁陆阳话说得轻佻,动作却没坚持了,只抓着她的手亲个不停,“迟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陆晚很想配合祁陆阳的喜悦,可她……真的承受不住这样的表扬。
  她知道他指的什么。
  有了“投名状”,祁陆阳和朋友们谈事的时候不再避开陆晚,她知道葛薇已经被送到了祁元善的床上,她知道李焘要在牢里待上三四年,她知道李焘前妻已经着手打官司、要将他唯一一套合法挣得的房产搞到手,而钟晓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一无所有。
  再加上那部口碑票房双飘红的电影……
  ——一切的一切,全拜陆晚所赐。
  心底五味杂陈,陆晚拉住男人的手,翻开,指了指他掌心的痣:“你的福星是它,不是我。”笑笑,祁陆阳在桌上拿了支笔过来,让陆晚摊开手掌,固执地给她画了颗痣:
  “喏,你也有了。”
  再忆少年时,恍如隔世。陆晚垂头,用拇指腹擦去还没干透的墨点:“陆阳,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们都不是了。”


第48章 Chapter 48
  陆晚刚回帝都时,余奉声便告知了庄恪,在电话里极尽撇清自己:
  “我什么办法都用尽了,该讲的道理一句没少讲,就是留不住她,我老婆也气得头疼。都说女生外相,可像咱们家陆晚这样油盐不进的还是少见……难不成,祁陆阳是给她下蛊了?”
  感叹完,余奉声明里暗里又提了几句想回医院的事,庄恪沉默地听着,只说:“等事情结束再说吧,我很忙,你有什么要求跟龚叔提。”
  庄恪最近确实很忙。
  上个月,他的父亲庄文清于酒后将一个20多岁的女下属搞上了床,云雨过程想必是极其快活的,以至于过于兴奋之下,庄文清没能完好无损地从床上下来。
  ——突发心梗,他差点就去了。
  好在那女下属够机敏,立刻叫了人来,送医及时,所以情况并不严重,手术后的庄文清只需要多静养一些时日即可,但是再过度操劳肯定是不行了,集团内部急需有人顶住。而这个人选,只能是庄恪。
  丧偶后的庄文清早在七年前就再婚,并且拥有了一个健康的小儿子,可庄恪作为庄氏第一继承人的地位,依旧无法撼动。只因为他有一个出身行伍、功勋卓然的外公,以及两个从政的舅舅。这两人一个卡着金融口,一个和庄恪的伯父是卫生系统的同僚,与庄家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利益是最好的粘合剂。
  加之庄恪少时丧母,又在意外中落下残疾,两个舅舅心疼外甥,遇到大事第一时间站在他身后,不说庄文清,就连董事会里也没人敢多讲一个字。
  路已铺开,庄恪顺势而上,该肃清的肃清,该收服的收服,光明正大地全面接管了庄氏。
  有人说庄恪命好,母亲家族强势又护短,帮着他轻而易举就将庄氏收到了手里。他听到后只想问问这些人:真要拿一双腿来换眼前这些如山的财富、靠着亲人的同情过日子,谁能毫不犹豫地说出我愿意?
  想被护短,也得先放下自尊承认自己的弱势才行。
  余奉声还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显然,他不太清楚庄家最近已经翻了天,以为庄恪是在吊着自己,当下一心只想讨个准话,好安心。
  庄恪耐心耗尽,将电话递给龚叔,转而逗弄起那只新来的黑色守宫。他前前后后让人送了七八只守宫过来,不是外貌不像“少爷”,就是性情上出入太多,瞒不住人。
  只有这只,几乎看不出差别,一如“少爷”死而复生。
  接完余奉声的电话,龚叔走过来:“余副院长还是太急功近利了些。”
  “他也是有长处的。”庄恪抚摸着守宫额上细腻的鳞片,“余奉声足够了解陆晚和她妈妈,不声不响就能把事情做成,而且,他足够无耻。”
  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为了名利出卖妻女,甚至连下蛊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庄恪鄙薄地笑笑,很快又收住表情:
  祁陆阳给陆晚下了蛊,那又是谁在给自己下蛊呢?
  庄恪想起梦魇般的十七岁,那个下着大雪的圣诞节。
  因为不想面对父亲在母亲死后半年就再婚的事实,更不想应付他病态一般的望子成龙,当了十几年好孩子的庄恪借着到乡下陪伴奶奶疗养的由头,擅自转学到章华,眼不见为净。
  学期过半,奶奶猝然病逝,两个舅舅又分别来苦劝、让他不要跟父亲生疏,免得家业落到外人手里,庄恪再没有理由多坚持,准备在年后听从安排回南江,或者直接北上帝都去外祖父家,为出国留学做准备。
  圣诞节前某天,放学后,他在楼梯间被一个有些面熟的女孩儿拦了下来。
  一句“对不起请让一下”还没说完,对方就先开了口:“那个,我是陆晚的朋友,叫阮佩,我有事跟你说。”
  见庄恪果然停下了脚步,阮佩面露喜色,拿出张电影票来:“晚晚她想请你看场电影,圣诞节晚上,你……会去的吧?”
  “她为什么要请我看电影?”庄恪没接电影票,微眯眼睛,有些诧异。
  阮佩先是一怔,过后才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哎呀,你是不是喜欢她么?喜欢就去嘛,我很看好你哦。”
  喜欢?
  在章华的这段时间里,庄恪和陆晚的交集仅限于他单方面的留意,以及课间偶尔的擦肩而过,或者放榜时、她的眼神在他名字上稍作的几刻停留,除此之外,寥寥无几。
  两人最近的一次交集,发生在月初。
  午休时,庄恪从老师那边领了竞赛报名表后往回走,在教室门口撞见陆晚给自己班上的书呆子学委递信。
  她这次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自己的小闺蜜,也就是来送电影票的阮佩。阮佩显然不太认同陆晚的莽撞直接,一直拉着她的衣袖说:
  “咱们回去吧,你又不是来真的,何必呢……”
  陆晚没搭理阮佩,将信直接塞到书呆子怀里,理直气壮,气势如虹。
  那男孩儿瞬间脸红到脖子根,兴许是体温升得太快,他眼镜上起了一层白雾,结结巴巴地问她什么意思。
  依旧是一副恃靓行凶的无理模样,陆晚说:“不干嘛,对你有兴趣,想跟你交个朋友。”
  有兴趣?交朋友?这是连说辞都懒得换的吗?
  装乖装成习惯、从来就很会控制情绪的庄恪,这一刻心底腾地生起股恼怒来。他走上前,拍拍学委的肩:“老师叫你。”
  等那书呆子走了,陆晚终于看到了庄恪。
  “年级第一!”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更像瞧不出庄恪的糟糕神情似的,上来就问,“你名字到底怎么念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庄恪尽量不去看陆晚笑靥如花的脸,撇开眼神,冷冷地说:“因为我觉得你很无聊,也很烦。”
  被人莫名批了几句,陆晚自然想争辩,庄恪已经迈开步子往教室里走,没给她机会。
  他走的不快,两个女孩的对话听见了些。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我招他了,还是惹他了?呛什么呛。”这是陆晚的声音。
  阮佩讷讷地说:“我怎么觉得,年级第一好像是吃醋了……”
  “我还吃炮仗了呢!他就是瞧不起人。我小叔叔成天不上课、用脚考试,马上都能进年级前三了,人家嘚瑟过吗?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好好地又提陆阳干嘛?你真该换个人试试,干嘛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找虐。”
  ……
  前十七年,庄恪在这类事情上的经验实在有限,并不太清楚什么样的情绪叫“吃醋”,他只知道,自己在思考的过程中,已经伸手接过了阮佩手里的电影票。
  圣诞节,庄恪原本是要去帝都的。他外婆老家南京,解放前是资/本/家的大小姐,很洋派,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将小辈招到家里,弹钢琴,唱诗歌,礼物上绑着丝绸蝴蝶结,人人有份。
  庄恪找了个理由没去,留在了南江。
  大雪纷飞,他不多不少,提前半小时到达电影院。庄恪让司机等在街对面的巷子里,只说是和约了同学一起过节,不想被打扰。可是,一直到电影开场,他都没等来陆晚。
  门口的人群一拨拨进来,一拨拨散去,手里的爆米花凉透了,气味诡异,庄恪眉一皱,随手扔进了垃圾桶。等不来就等不来吧,反正下学期也不会在这边待了,以后更是天南海北难得见面,现实难以逾越,他稍稍一想,转瞬便放下了被荷尔蒙和好胜心调动起来的不切实际。
  看了眼时间,庄恪决定上车回家。
  逆着人潮走到街对面,带着最后一点不甘,庄恪似有所感地回头,一眼看见了一身白衣的陆晚,以及她身边的高大少年,陆阳。
  两人手牵着手,在海报墙面前驻足,犹豫该看哪个片子好,举止同街上那些情侣并无二致。
  “陆晚。”四车道的小街不算宽阔,庄恪站定在原地,试探着喊她的名字。
  对面两人应该是听见了,起码陆阳听见了。
  他敏锐地向四周扫了几眼,庄恪挑衅似的又喊了一声,声音更大了些。少年们隔着条街,以及漫天雪幕,无言对视。
  看到庄恪,陆阳眼里没有意外,只有一种胜利者的傲然,与较之前一次更深更重的警告。
  陆晚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张望,说了句什么,陆阳强行将人搂在身侧,遮住视线,带进了影院。
  情况再明显不过,理智如庄恪,此时想保住尊严与体面就该直接转身走掉。可荷尔蒙和好胜心再次起了作用,在雄性动物的本能驱使下,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谁能想到,这样一条涌动着节日欢欣的小街上,会突然驶来一辆打滑失控的汽车?
  曾经的那个庄恪,死在了自己十七岁的圣诞节。
  少年的肢体尚还完整,知觉却已残缺不全,重度脊柱损伤让庄恪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和站起来的权力。无数次转院,无数次手术,无数次将伤口摊在各路专家面前、供人检视……尊严在生命面前不堪一提。周围人都以为庄恪会歇斯底里寻死觅活,他却用诡异的平静沉默熬了过来。
  他以为自己足够理智。
  确实,陆晚肤浅善变又爱捉弄人,招了他,惹了他,又若无其事地放鸽子,仗着年轻好颜色、万事得来容易,恣意妄为地挥霍,实在可恶;而陆阳的种种表现,只能说明他是个占有欲很强的正常男孩……庄恪心里清楚,自己的意外,并不是这两人之中任何一个直接造成的。
  他不恨。
  至于爱,就更不可能了。
  庄恪和陆晚拢共又见过几次面?他对她不过是情窦初开的懵懂好感与好奇,要是不发生这件事,等两人空间距离与社会阶层拉开,风一吹也就淡了。若干年后,庄恪甚至不会记得有个叫陆晚的姑娘曾出现在生命中。
  可当俏丽的小护士带着满脸来不及擦净的血冲上来揪住自己的领子时,庄恪发现,他在隐约间期待着对方自投罗网的这一瞬间,已经很久了。
  不然,庄恪为什么不去医疗条件更好的帝都,而是固执地留在南江?
  他从未放下,也根本放不下。
  人在失明前见到的最后一抹颜色最美。
  庄恪依旧不承认自己有多喜欢陆晚,只是恰好,她是第一个让他留下强烈印象的女孩,也是他在健全人时期记住的最后一个;一看到陆晚,庄恪就变回了十七岁的自己,家世煊赫,学业有成,少年得意。
  陆晚个子小,站直了也只到少年的下巴;她说话时为了气势不输,会拼命昂起头;她漂亮,精巧,眼睛流光溢彩,处处鲜活可爱。
  她还会一次又一次地追问:“年级第一,你名字到底怎么念啊?”
  想起这些,庄恪拿指尖弹了弹守宫的额头,笑笑:“说一万遍也记不住的,还问个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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