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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忽已暮-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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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她腼腆地低下头,“我偷偷去你们琴房看过他弹钢琴。”
“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让他带你进去的。”我恹恹地说。
田夏天摇摇头,欲言又止地走了。
那天下午,下课后我心血来潮,去了一趟音乐学院。走到教学楼下才发现原来这里必须刷卡进入,因为我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所以就算是我的学生卡也没有用。难怪田夏天要用“偷偷”两个字了。
就在我垂头丧气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姜河?”
我回过头去,看到一脸疑惑的江海,他问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我被吓了一跳,挠挠头,“随便走走,你呢,刚刚练完琴?”
“嗯,”他点点头,“要一起回去吗?”
我鼓起勇气,却又假装不经意地说:“好多年没看过你弹钢琴了,上一次还是中学的新年晚会上。”
“是挺久了,”他一边回忆一边说,“你,想听吗?”
我点点头,然后看到江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下个月可能会开一场独奏会,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听。”
我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江海从大一入学就一直跟着学校里一位很牛的大钢琴家学习,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可是没有想到,他还能开一场独奏会。
我曾经觉得,大概江海和《哈利·波特》里的赫敏一样,有一块可以时光倒流的怀表,因为他的时间好似无穷无尽。
“弹钢琴是不一样的,”他跟我解释,“弹钢琴对我来说,是一种放松,它能带给我和科学完全不同的快乐。”
江海的独奏会那天,为了防止我做出听钢琴曲听到睡着这样丢人的事情,我逃了白天的课,在家美美地睡了一觉。正好赵一玫晚上没课,我便拉上她一起去。
穿着燕尾服的江海站在舞台上,同我梦中幻想过无数次一样,他坐在舞台上的三角钢琴边,灯光落在他的身上,坐在观众席上的我只能看到他模糊的侧脸。
十首曲子弹下来,我的手都因为拍掌拍到麻木。只见他走到话筒边,用他如大提琴般低沉动耳的嗓音说:“Thank you for your ing tonight,now,please let me introduce Miss Tian to you。Tonight she will play the last song with me。This is my favorite song for Chopin,<Farewell waltz>。(感谢各位今晚的到来,现在,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田小姐,她会同我一起弹奏今夜最后一首曲子,是我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肖邦的《告别圆舞曲》。)”全场掌声如雷,幕布缓缓打开,我看到了穿着黑色晚礼服的田夏天。
那一刻,我听到了整个世界崩塌的声音。
赵一玫担心地转过头看我,我一动不动地盯着舞台,看着田夏天在江海对面的那架钢琴边坐下,然后他们相互对视,同时弹出第一个音符。
我的眼泪猝不及防地砸下来,我觉得这一切一定都只是一个梦,梦醒以后,没有什么田夏天,也没有什么音乐会,有的只是教室窗外的那棵樱花树,我从梦中醒来,看到十六岁的江海,他的眉眼还很稚嫩,微笑着对我说午安。
赵一玫一把抓住我,将我拉出了礼堂。
夜晚的风吹在我的脸上,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一玫,我好痛,我痛得快要死掉了。”
世界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你爱的人,爱上别人。
礼堂里传来动人的音乐,金碧辉煌的门后,是一室的荣耀与赞美。而门外的我,在漆黑的夜里哭得五脏六腑都已经麻木。
02
独奏会后,我粉饰太平,为了装无所谓,我依然同江海一起去上学。唯一不同的是,我开始选择坐在后排的座椅上,一上车就打开自己的电脑,然后全神贯注地研究论文。
“最近很忙?”江海奇怪地问我。
“嗯,”我头也不抬地回答他,“有一个project。”
他点点头:“有需要帮忙的随时来找我。”
“谢谢。”我想了想,“你昨晚的钢琴会很棒。”
“谢谢。”
我觉得很难过,只是一夜之间,我和江海,好像已经开始疏远。我们彼此客套地道谢,他也并未发觉我的中途离场。
在那天以后,我又见过一次田夏天。
是在江海的家里,我做了一个月的项目有个变量出了问题,我实在找不到Bug,只好抱着笔记本电脑去敲江海的家门。出乎意料,来开门的是系着围裙拿着锅铲的田夏天,她像是做错事一样心虚地看着我:“江海不在家。”
我愣了整整一分钟,才让自己接受她出现在我面前这个事实。
这时,从厨房传来一股烧焦的煳味,我伸了伸头,田夏天赶忙侧身让我进到屋子里。江海曾经一尘不染的厨房被她搞得乌烟瘴气,她沮丧地站在一旁。
她给我倒了一杯牛奶,然后讨好似的笑了笑:“我听江海说过你很喜欢喝牛奶,他说你们的口味总是很相似。”
我想告诉她,那不是巧合,那是因为我一直努力爱着他所喜欢的一切。
见我沉默,田夏天便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一直不太能接受牛奶的味道。不过也对,你们那么聪明,每天都一直在动脑子,是应该多喝点牛奶补充营养。像我这么笨的人,喝了也是浪费,反正也长不高了。”
电光石火之间,我忽然想到了十年前,我的抽屉里每天一杯的温热的牛奶。
还有留着刺猬头的男生毛毛躁躁的一句话,他说:“小矮子,你再不喝牛奶,就真的长不高了。”
而我的耳边还是田夏天的叹息,她说:“姜河,我真的好羡慕你。你真的好聪明,我上了高中以后数理化三科加起来总分都没有及过格。我这么笨,应该这辈子都配不上江海了吧。你看,我连想给他做顿饭都能把烟雾警报拉响。”
我端起面前那杯牛奶,一口气将它喝光,然后离开的时候我对一脸愁苦的田夏天说:“不是的。配不配得上,不是我说了算,甚至连老天都做不了主……”
离开江海的家后,我好像失了神一样在路上走着。一辆野马在我的面前停下来,南山摇下车窗,吃惊地问:“姜河?你怎么了?”
我拉开车门:“我想去金门大桥。”
南山点点头,发动汽车,没有再问我什么。
这天夜里,金门大桥上同平常并没有什么差别,南山将车速开到一百迈,隔着远远的河岸,我看到了灯火通明的金门大桥。两年前我和江海在上面看星星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大概就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刻,以为两个人这样并肩走着就是一生了。
而如今,我连再看一眼金门大桥的勇气都没有。
我未对田夏天说完的那句话,应该是这样的,能做得了决定的人,只有江海。我和他相识八年,这八年来,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可是他从未给过我他的家门钥匙。
亦舒写:一定是音乐不对,我同傅于琛却会错了意,空留在原地,没有等到对方。
那我和江海呢,究竟是谁会错了意,又是谁没有留在原地等谁?
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却不是今生的爱人。
03
周末的时候,我去了一次马场。这半年来,我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来,河川还是那副对我爱理不理的模样,但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都眨着眼睛告诉我:“它很喜欢你。”
“河川,”我顺了顺它的毛,它被工作人员照料得很好,毛皮油亮得像是能反光,我没头没脑地说,“你说,后来千寻和琥珀川在一起了吗?”
它没有回答我,它肯定觉得自己的主人是个白痴。
“我才不是白痴。”我心情不好,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然后我赌气一般地骑上马,我扬起鞭子,让它奋力狂奔。在转角的一刹那,我又突然想起了江海。
我看到他站在开满樱花的树下,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而他正轻声叫着我的名字,他说:“姜河。”
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我双腿使劲发力一夹河川的肚子,它长鸣一声,发疯似的加速。
风如刀割一样刮在我的脸上,感觉天地都随着我一起转动,我从河川的背上掉了下去。
我痛得近乎失去知觉,我睁不开眼,我听到身边河川悲痛的长啸声,工作人员迅速从外围涌过来。晕过去之前我最后想到的是,好像河川真的挺喜欢我的。
我在医院醒来,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右腿骨折,绑上了石膏,像个木乃伊。
江海坐在我旁边,见我醒来,他着急地凑过来,问:“姜河?”
我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我艰难地动了动嘴,才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我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让身体终于渐渐跟着我的意识一起苏醒过来,才不疾不徐地说:“编码定理,在变字长码中,若各码字长度严格按照所对应符号出现概率的大小逆序排列,则其平均长度为最小。”
江海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继续不疾不徐,像背天书一样一板一眼:“所谓不确定性原理,是指一个微观粒子的某些物理量,不可能同时具有确定的数值,其中一个量越确定,另一个量的不确定程度就越大。测量一对共轭量的标准差的乘积必然大于常数h/2π。”
“姜河?”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摔傻。”
江海无语地看着我,我有点悲哀地想,难道我果然被摔傻了?
见我停下来,江海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你有没有哪里觉得难受?”
有,我想告诉他,我的心里很难受。
得知我醒来后,赵一玫和何惜惜也都飞快地赶来了。赵一玫趾高气扬地赶走了江海,然后拿起他给我买来的苹果,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下去。
“我才是病人!”我虚弱地提出抗议。
“反正你也吃不了,浪费了怪可惜的。”
这种话,还是给你那几十个落满灰尘的包包说比较好。
“说吧,你为什么会从马上摔下来?”赵一玫质问我。
我苦笑:“你非要让我给你讲讲向心引力和圆周运动加速度吗?我现在头有点疼,改天行不行?”
赵一玫盯着我的眼睛:“姜河,你告诉我,到底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还是,还是,是你自己松了手?”
我愣住了,我突然发现,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无法回答。我闭上眼试图回想那一幕,可我竟然真的想不起来,那一刻,我是不是真的松开了手。
见我沉默不语,赵一玫握住我的手,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她说:“抱歉,姜河,我不能为你做些什么。”
“没关系,”我试图安慰她,“你看,爱情其实就是一场豪赌,我愿赌服输。”
被送入医院的第二天,我接到顾辛烈的电话。
“姜河,你在干吗呢?”
我拿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大咧咧地敲着打着石膏的腿,“睡觉!”
“噢,”他好像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换成吊儿郎当的语气,“你是猪啊,旧金山现在是下午四点吧,你睡什么觉呢。”
“要你管,说吧,你打电话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顾辛烈恼羞成怒,顿了顿,然后说,“不过确实也没事,我这不就是,就是昨天做了个梦,梦到你从一棵特别高的树上掉下去了,摔得稀巴烂。”
我勃然大怒:“谁没事爬树玩啊!”
“你别急嘛,我这不是做梦吗,所以我就打电话来问问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事。”
那一瞬间,我的心中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我愣了愣,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难得放低声音,温柔地回答:“噢,没事呢,别瞎担心。”
“噢,没事就好。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你出国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只要你需要,我随时会赶到你的身边’。”他接着说,“你看,姜河,现在我不需要十三个小时,从波士顿到旧金山,只需要五个小时。”
我还没来得及感动,突然反应过来,我再一次勃然大怒:“什么叫摔得稀巴烂!有这么形容人的吗你!”
“所以我都说了那是梦啊!”
“梦也不行啊!你小学语文怎么学的啊!”
“我那不都是抄你的吗!”
“你的意思是我给你抄了语文所以被摔了个稀巴烂吗!”
“姜河你简直无理取闹!”
“怎么样!打我呀!”
在我们快要结束电话的时候,顾辛烈假装无意问我:“你寒假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先考完期末考试吧。”
“我是说,”他有些吞吞吐吐,“我正好和朋友商量去加州玩,我们会在旧金山停留几天,你如果没事的话……”
“再说吧,”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顾辛烈,抱歉,当初答应你要一起去洛杉矶看NBA。”
“噢,没关系,”他语气轻松,“你知道吗,后来井上雄彦在黑板上画了《灌篮高手》的真正结局。”
“是什么呢?”
“我也说不清楚,”我甚至可以想象顾辛烈挠头的样子,“一句台词也没有,应该是所有人都有了新的生活吧。”
04
出院以后,我瘸着脚找到我的导师。
“噢,姜河,”他担忧地看着我,“你还好吧?你可以再在医院休息一段时间的,我可以给你延缓期末考试。”
“没关系,”我笑着摇摇头,“今天来找你是因为别的事,很抱歉,我恐怕不能继续给你当学生了。”
“为什么?”
我看着他蓝灰色的眼睛,这几年来,他待我如同慈父,可我只能惨淡一笑:“抱歉教授,我以后的孩子也不能给你当博士生了。”
他大概是懂了我的话,又或许是对江海和田夏天的事有所耳闻,只拍了拍我的肩膀,说:“If you shed tears when you miss the sun,you will also miss the stars。(如果你因错失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会错失繁星。)”
我努力挤出笑容:“Thank you。”
从那天之后,我开始落实申请去别的州读博士的事情。
我奇迹般地从书架上找到两年前遇到的麻省理工的教授的名片,我给他发了一封邮件,他很快回复了我,他说他很抱歉,但是在这个时间,全美大部分的博士录取工作已经结束。在邮件的最后,他给我提供了另外一种方法,我可以先试着申请硕士,一年后再转为博士,这样并不会耽误我的学业。他说他会想办法帮我拿到硕士的奖学金,并且,我可以通过担任Research Assistant(研究型助教)获取大部分的生活费。
我接受了他的建议,第二周便报考了GRE(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
因为有教授的帮助,我在一月份的时候便收到了麻省理工的电子工程系研究生入学通知书,我面无表情地将邮件看了两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关掉了电脑。
我再也不是四年前那个在教室里欣喜若狂、大声炫耀的女孩了。
这天回到家,我去超市买了一整车的食物,可惜因为年龄不够,我仍然无法买酒。
赵一玫和何惜惜被我吓了一跳:“姜河,你怎么了?”
我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告诉她们:“我要去波士顿读硕士了。”
何惜惜正在放辣椒的手一抖,一大勺红油落进锅里。赵一玫的口红“吧嗒”一声掉到地上。
沉默了一分钟后,何惜惜才说:“疯子。”
赵一玫竖起大拇指:“姜河你真棒,我现在确定了,你绝对是我见过最牛逼的女生。”
我心安理得地认为她们这是在表扬我。
“你告诉江海了吗?”
我摇摇头。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我继续摇头。
这年五月,我们毕业了。
这一年,距离“911”事件整整十年,金融危机也已经过去三年,美国的经济开始复苏,人人都面带笑容,对生活充满希望。
为了庆祝毕业,赵一玫送给我和何惜惜一人一瓶Tiffany(蒂凡尼)的香水。她说,女人一定要有一瓶属于自己的香水。
何惜惜最终找到本地一家制药公司的工作,公司让她毕业后就去报到。工作以后的薪水比读博士高多了,可以极大地缓解她家的经济压力。我看得出她有些遗憾,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个选择。
赵一玫整天愁眉苦脸,抱怨说没有想到阴差阳错间她竟然成了我们之中读书读得最久的一个人。
毕业典礼那天,我们穿着黑色的学士服,旧金山的艳阳一如既往地高照。校长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话,台下掌声如雷,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江海就在我的斜前方,他静静地站着,我已经无法再猜中他的所思所想。
这竟然是我和他作为同学的最后一日。
我从未想过分离,可是这一天竟然这么快到来。
毕业典礼结束后,所有人都散开来,甚至有穿着比基尼的美女排成一个圈,不停地抛着飞吻和媚眼。疯狂的学生数着“One,two,three”将学士帽一齐高高地抛起来,一时间学士帽遮天蔽日。
我找到江海,举着相机邀请他:“和我拍几张照片吧。”
我站在江海身边的时候,才想到我和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正经地拍过合照。我紧张得手心出汗,傻乎乎地转过头问他:“要不要说‘茄子’?”
他笑:“你可以说‘cheese'。”
为我们拍照的学生举着相机,摆摆手:“你们再靠近一点。”
近一点,再近一点,我再一次闻到江海身上好闻的薄荷香。这股熟悉的味道,这么多年,从未变过。这就是我一直爱慕的男孩,时光很难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印迹,所有人都在变,可是他没有。
快门被按下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克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姜河,”江海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你不要哭。”
他不出声还好,我一听到他的声音,更是“哇”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江海便只好对旁边频频侧头的大家做了一个抱歉的姿势,然后站在我面前,为我遮挡刺眼的阳光。
而最难过的,是我已明白,这温柔终不再属于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我轻声说:“我要离开旧金山了。”
江海愣住了,然后低下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可是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05
毕业典礼结束后,赵一玫说不想开车,我们三人便一起走路回家。
“好久没有这样的时刻了,不用担心功课,不用担心考试,只这样静静地走在路上。”赵一玫仰望漫天繁星,自言自语道。
“我们就这样毕业了。”赵一玫无限感伤,“第一天来美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晃,四年就过去了。”
“是啊,”何惜惜点点头,也颇为伤感,“连姜河都能穿B罩杯了。”
不黑我你们会死吗?
我们在路边一人买了一盒Frozen Yogurt(冻酸奶),我们从自助冰激凌机里挤出满满一大杯,赵一玫也难得一见地不顾及身材,在上面撒满了巧克力和M&M豆。
赵一玫穿着十二厘米细跟的高跟鞋,终于走不动了,她干脆把它脱下来,一手拎一只,光脚踩在地上走着。她微卷的酒红色头发在路灯的照耀下异常美丽,她仰起头,轻轻哼着小曲:“If you're going to San Francisco,be sure to wear some flowers in your hair(如果你要来旧金山,请记得在头上戴一朵花)。”
“喏,”她回过头问我,晚风将她的长发吹得飞舞起来,“要是这一刻能够许一个心愿,你们会有什么愿望?”
何惜惜轻笑:“我想要的东西,我从来不许愿。”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希望田夏天能够消失。”
赵一玫用手指勾住高跟鞋的鞋带,将它们抡起来在空中转,她还是望着夜空:“我想要见一眼我心爱的人。”
我忍不住泼她冷水:“他此时距离你一万五千公里,你们时差十三个小时。”
“我知道。”赵一玫恹恹地回答。
“不,”何惜惜突然停下脚步,她说,“不一定。”
然后我和赵一玫顺着她的目光向前面看过去,我感觉到身边的赵一玫全身瞬间战栗起来。
一个男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他脚边立了一个黑色行李箱。他低下头,打开打火机,点燃了嘴里叼着的那支烟。
他抬起头看向我们,手中夹着的烟头星火闪烁,他漫不经心地说:“旧金山的夜晚可真冷。”
赵一玫死死地捂住嘴巴,可是我知道,她哭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沈放。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惊鸿一瞥,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赵一玫放不下他。
我忽然想起当初我问赵一玫,南山哪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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