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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芽的七十年代-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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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韵看了一会儿,将书和手表都递到了弟弟手里。
  “你拿着,等有机会,还给他吧。这本书,本来就是他的,我不需要。至于这手表,太贵重了,我更是受之有愧。”
  无论是书还是手表,都是男女情人之间馈赠最合适了,她已经是嫁人生子的人,显然不适合接受这样的礼物。
  况且手表实在是太贵了。
  童昭见到这情景,叹了口气。
  不过是四年的时间,这个世界却改变了很多很多,有些事其实再也不会回到以前了。
  “姐,振东哥哥说了,他说你可能不会要的。他还说,你如果不要,那就扔了吧,他已经离开首都去新疆部队上去了,就算退回去,他也收不到了。他还说,让我也不要拿回去,你看着办吧。”
  “去新疆?”
  童昭想起这个,咬了咬下嘴唇:“是,姐,他自己申请去新疆了,他说他可能不会回来了。这些东西你留下,就当是他这个当哥哥的留给你的一点念想吧。”
  童韵听了皱眉:“童昭,我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你给我带来这个不是添麻烦吗?”
  童昭无奈:“姐,你看着办吧,这东西你就算让我带走,我也不知道送哪儿去,还真能扔了啊?”
  说着间,童昭的注意力来到了童韵怀里的小蜜芽身上,看着这软糯的小东西,他不免有些惊讶:“姐,这就是你生的小宝贝?”
  童韵低头,望着蜜芽儿的眸光透出柔和:“是,她叫蜜芽儿,大名叫顾绯。”
  童昭凑过去,看她垂着长长的睫毛,撅着粉嘟嘟小嘴儿,睡得好生香甜安静,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一碰之下,只觉得分外柔滑娇嫩。
  “她实在是太小了。”
  蜜芽儿这几天睡意很大,她发现作为一个两个多月的小娃儿,她就是爱睡觉,这是由她身体条件决定的,物质决定基础,这个小小的身体也决定了她的精气神以及思维方式。
  所以尽管她其实很想睁开眼探索下这个世界,了解下周围的环境,她依然更多的时候是呼呼大睡。
  谁知道这一天,她正睡着,忽然就感到一根实在不怎么温柔的手指头戳她的脸。
  就算她只是一个小宝宝,也有些无法忍耐了,马上睁开眼,瞪着这个不懂事的人。
  结果一看,顿时意外了。
  这又是谁啊,和自己娘长得有点像,不过是个男版。
  那人正一脸稀罕地望着自己,看自己睁开眼,顿时笑了笑:“姐,她看我呢!”
  童昭原本对姐姐忽然蹦出来的这么一个小外甥女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此时看着那一双眼儿瞪得圆滚滚,好奇地打量自己,那眼珠又黑有大又亮的,清澈得像泉水,不免心里生出许多怜爱。
  “姐,她叫蜜芽儿是吧?”
  “是。”
  “蜜芽儿,来,舅舅抱抱,叫舅舅。”
  说着间,童昭伸出手,很是稀罕地要抱这个小外甥女。
  奈何蜜芽儿刚才被脸蛋上戳了那么一小,还觉得不舒坦呢,她感觉这位舅舅一定不是体贴人儿,说不得根本不会抱孩子,当下伸出她吃奶时的力气,挥舞着小拳头,直接捶向了舅舅。
  “咿呀呀呀哇——”她嘴里发出抗拒的声音。
  这下子,童昭可真是被逗乐了。
  “小家伙儿,这是干嘛呢?姐你瞧,她憋得脸都通红了,瞪着眼儿看我!”
  可怜蜜芽儿只是要抗拒这粗鲁的小舅舅而已,使出吃奶的劲儿,当然脸都红了。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成为了别人的笑柄!
  “哇——”身为小娃儿,随时随地可以哭嚎,这是她的特权。
  她既然没有力气抗拒这个小舅舅,便决定运用自己的特权。
  童昭没想到小娃儿刚才还睁大眼睛瞪自己,转眼就嚎起来了,顿时不敢说什么了:“姐,她怎么哭了,你哄哄她?”
  童韵看着弟弟手足无措的样子,一时竟觉得他并不是如今这个长大的青年,还是以前那个小孩儿,那个弟弟,当下笑着嗔了他一下,兀自抱起了蜜芽儿,放在肩头,温柔地拍哄着。
  “呜呜呜呜——”蜜芽儿趴在娘的肩头,嘴里发出又委屈又撒娇的哼哼声,还是娘的怀抱温暖啊,香香的,真舒服。
  如此被哄了一会儿,她终于又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就此睡去。
  这边童韵正要继续和弟弟说话,谁知顾建国就过来:“童韵,饭菜准备好了,先让咱弟吃饭吧。”
  ~~~~~~~~
  童昭这次下乡,其实是最好了吃苦受累的心理准备的。
  他很明白,医院里的其他叔叔伯伯和自己父亲类似情况的,也都遭了罪,而自己父亲能够暂时幸免,这将来都不好说的。自己能在大厦将倾之前,赶紧溜到乡下避难,且还是个自己姐姐扎根的地方,这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至于农村的各种艰苦,根本算不上什么。
  所以今日个来到姐姐的婆家,纵然他们一脸热情的样子,他也没指望吃到什么。大不了他们吃啥他吃啥,反正姐姐能吃的,他肯定也吃得下。
  谁知道等到饭菜上来,他倒很是意外。
  一盆子干蘑菇炖老母鸡,一份葱花炒鸡蛋,一份清炒小山笋,一份凉拌白菜心,另外配一个汤,是疙瘩汤,主食也不是他以为的红薯面窝窝头,好像是玉米面里面掺了点白面。
  这饭菜,他在城里也吃不了这么丰盛啊!
  开始的时候还不免疑惑,心想难道农村里都吃这么好,可是待看到旁边小娃儿瞪大眼睛对着这饭菜流口水的样子,他顿时明白了。
  这定然是因为他来了,特特地准备的好饭菜,怕是他们平时自己也吃不上的。
  童昭见到这个,心里有些发酸,又有些宽慰。
  其实自己来这村里,也是怕姐姐受委屈,想来看看姐姐日子过得怎么样,刚才在姐姐屋,看着那新房里摆设简陋,还有些难受,可是现在,只看这一家人招待自己的标准,他就知道,这家人定然很是重视姐姐的。
  至少不会受什么委屈了。
  “吃啊,吃!别客气!”这边顾老太太还在劝客人:“你那么老远过来,怕是饿坏了吧,赶紧吃。”
  童昭忙笑着道:“伯母,你也吃,还有小孩子,都吃,都吃!”
  这顿饭,对于顾家人来说是一年都难得一见的好饭食,不过那只鸡到底没多少肉,所以大家很克制,不过是一人尝一小块罢了。
  顾老太太特意给童昭屋里放了大半碗的肉,好让他吃个痛快。
  童昭自己只留了一点,挑了两块好的送到顾老太碗里,其余则要分给旁边流口水的两个小孩子,那两个小子七八岁样子,看着皮实精神。
  “爱吃肉不?”
  “爱吃。”墩子和粮仓一脸向往,肉,谁能不爱吃啊!
  “来,给你们这块!”童昭直接把肉分开,放到了墩子和粮仓饭碗里。


第17章 招待童昭
  粪堆八岁; 粮仓七岁,都是老二家陈秀兰生的。
  “你们这不懂事的娃儿,馋死你拉倒!”陈秀兰忙阻止,可是没来得及,又对童昭笑着说:“你别见怪,他就是万年不争气的馋鬼样儿,乡下孩子,不懂事儿!”
  “您是二嫂是吧?二嫂; 说句不见外的话; 都是一家人; 我来到这里就没有要客气的意思。不过如今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好不容易吃次肉,让孩子多吃块没啥。”
  陈秀兰原本以为这城里来的怕是比较讲究; 没想到童昭竟然是这么实在的人,当下也不由得笑了。
  “也怪不得是童韵的弟弟,一看就是一家人; 我喜欢。”
  这话说得大家笑起来。
  童昭却是有诚恳地道:“伯母; 嫂,诸位哥哥; 以后我就是在大北庄子生产大队的人了,都是一个生产大队,打交道的时候多得是; 别把我当客人当亲戚; 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众人听得都纷纷忍不住点头:“说的是;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么事你尽管过来。还有胜利,那也是咱亲戚,别和他客气!”
  “那是自然,来到家了,没有客气的事儿!”
  童韵素来知道自己这弟弟是个鬼机灵,如今看他才来了半点功夫,和老顾家这一帮子就热络得一家人似的,也是笑了。
  她这个弟弟,她素来是不担心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到了哪里也吃不了亏。
  吃过饭,童韵拿出来一包大白兔奶糖和一把动物饼干,分给几个孩子。家里一共七个孩子,蜜芽儿才两个月,牙狗八个月,这都是没法吃糖的,其他的粪堆粮仓七八岁,各三块,黑蛋墩子一个周岁,一个三岁,也是各三块。轮到猪毛的时候,她想着四嫂家她只能给猪毛一个,就给了猪毛六块,口中还特意笑着道:“另外三块儿,是给你小弟弟的,你替他吃吧。”
  她其实是知道,这个四嫂一向是个爱计较的,因此做事尽量地让她占便宜,免得又生事端。
  至于那动物饼干也是按照这个数目分了。
  几个小孩子得了奶糖和饼干吃,都好奇地看那上面的字儿,粪堆和粮仓都上学了,认识,知道那是“大白兔”三个字,大声地念出来。
  其他孩子急巴巴地赶紧剥开糖放嘴里,顿时满嘴的奶香味儿,甜丝丝的好吃。
  “真好吃!比之前大伯在县里捎来的麦芽糖好吃!”
  猪毛是个心思单纯的,才两岁,这辈子只吃过老大家捎来的麦芽糖,那麦芽糖并没什么包装,也没有奶香,只一味地甜,还粘牙得厉害。
  “这是从北京带来的糖,当然和县里的不一样!”粪堆八岁,年纪最大,也最懂得这些道理,忍不住笑话猪毛。
  猪毛被说了,倒是没什么要紧,只含着那奶糖咂,一脸的幸福。
  对于这么大的小孩子,能吃块糖,真是比什么都好,况且之前还吃了鸡肉和炒鸡蛋,以至于回想这个晚上,满满的幸福,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小孩子们都只吃了一块糖,不约而同地留下了另两块装兜里。至于饼干,大家也都装起来。
  不舍得吃,等留着明天吃吧,要不然一口气吃完明天就没了。
  而童韵这边,送走了自家弟弟后,和顾建国回到屋里,两口子开始收拾屋里这些东西。
  顾建国看这满屋子东西,也是看花了眼。
  “你弟咋带这么多东西来?”
  “是我父母让他带来的,知道我这边生了,也没能给个其他啥,就多送点吃的吧。”
  父母想得实在,给其他的未必也留得住,反而是这吃的,好好滋补身子。
  童韵这边喂蜜芽儿吃奶,顾建国则整理那些东西。
  当收拾那奶粉时,他也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奶粉上面写着“全脂甜奶粉”,旁边用红色小字写着“最高指示:我们应该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全心全地为中国人民服务”。
  “这奶粉得多钱一袋子啊?”
  “三块多呢,如果真喝这奶粉,像蜜芽儿这么大娃,七天就得一袋子。”
  “七天?三块多?”
  任凭顾建国早知道这玩意儿贵,此时也吓了一跳,那意思就是一个月得十二块钱。像顾老太太这种人民教师,一个月也就十六七块,这意味着一个小娃儿如果喝奶粉,几乎喝掉一个老师的工资。
  “不光是钱,有钱也买不到的。”
  “啧啧啧!”顾建国珍惜地拿起那三袋子奶粉,放到了五斗橱里,走过来弯腰笑着看童韵怀里一拱一拱吃奶的蜜芽儿:“我家蜜芽儿真有福气,看你姥爷送来这么多好吃的,等你娘没奶了,咱就吃全脂甜奶粉!”
  顾建国还特意重重地强调了那是全脂甜奶粉。
  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觉得应该是很好很高档的意思吧。
  童韵看他这样,忍不住噗地笑出声,不过笑过之后,她看到了旁边放着的那本《钢铁是怎么炼成的》,还有那瑞士进口手表。
  轻叹了口气,她还是指着那东西道:“那本书,那个表,不是我父母送过来的,是我之前一位邻居哥哥送来的。”
  “邻居哥哥?”
  “是。”
  童韵笑着道:“打小儿就认识的,当初他去当兵,让我等他,我没等,下乡了。如今听说他也去新疆了,估计以后不会回来了。”
  之后的事儿,顾建国也就知道了,她嫁给了顾建国,生了蜜芽儿。
  顾建国愣了下,拿起那手表,虽然他不懂,可是一看就知道这是很金贵的手表。放下手表,他又拿起那书,他自己也是初中毕业,自然认识字,知道扉页上写的是苏联语。
  他初中时候也学过苏联语,他娘教的。
  现在这书上应该是那个什么邻居哥哥的字迹吧。
  “我说让童昭把这个带回去,昨天招呼着去吃饭,临走也没那机会。赶明儿你拿着给他,让他想办法还回去吧。”
  “干嘛要还回去?”
  “啊?”
  童韵不解,看向顾建国,却见顾建国一脸真诚。
  “既是你邻居哥哥,那自然是从小的交情,人家远远地给你送来这个,你就收着吧,这表多好,便是不戴,好歹也是个念想。”
  “你——”
  她以为顾建国会心里存着膈应,便直接老实说了这事儿,又让童昭想办法去处理这些东西,谁知道,他竟然这么说?
  “人家都去新疆不回来了,收着吧。”顾建国笑得温和。
  “可是……”童韵咬了咬唇,小心地瞅着顾建国,轻声问道:“你不生气啊?”
  顾建国笑了声,走过来,揽着童韵在怀里。
  “你都嫁给我了,我干嘛这么小家子气?再说人家都去新疆了,还巴巴地托人给你捎东西,你至于说非给人家退回去吗?这东西收下,戴不戴的,是个念想,没准过个十几年二十年的,再见了,还可以亲手还给他,到时候回忆回忆过去的事,那多好!”
  童韵听着这话,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将脑袋偎依在顾建国怀里,小声说:
  “你真是一个大傻瓜!”
  “我是个大傻瓜,那你就是个小傻瓜!小傻瓜就该和大傻瓜在一起!”
  顾建国这话说得却是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那唇儿便贴在了童韵脸上。童韵已经生完两个多月了,身体恢复了,两个人一直不曾有过。如今夫妻二人脸贴着脸,就此倒在了炕头上。
  一时之间,自然是被翻红浪,风雨飘摇。
  这一切是如此的和谐圆满,只苦了旁边躺着的小蜜芽儿。
  她今天美美地吃了一顿奶,吃得昏昏欲睡,干脆就睡了个大饱觉,如今精神抖擞地醒来,攥着小拳头,弓着奶肥奶肥的小身体,蹬着小胖腿儿,伸了个懒腰。之后便想着四处看看了解下这个甜美的世界,谁知道就碰到了这一茬。
  爹娘之前的话,她全都听到了,努力地消化了下,明白了。
  娘是城里来的知青,是个高知,娘在城里的时候显然有个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两个人可能一起学过苏联语,读过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只可惜世事弄人,劳燕分飞,她娘嫁给了她爹,那个竹马跑到新疆去了。
  不过好在,她爹大度,不在意这些。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亲上了。
  蜜芽儿有点不想看,毕竟不太礼貌,她想捂住眼睛,可是那小手儿太小,捂住眼睛有点费力。
  喔……反正是自家爹娘,看就看吧,别讲究那么多了。
  蜜芽儿斜眼瞅着身旁这一对甜甜蜜蜜的爹娘,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问题。
  看这意思,现在是一九六九年,再过个六七年,就要迎来知青返城潮,她娘是三甲医院大专家的女儿,身份地位都有,又有文化,这样的娘,是不是应该回城啊?
  如果娘回城,那爹呢,会不会被抛弃?
  那……她呢?
  小小年纪的蜜芽儿,观摩着爹娘那让人脸红耳热的亲昵,思考起了将来自己会不会被娘抛弃的事……


第18章 甜丝丝的奶香最动人
  就在蜜芽儿满心忧愁地操心自己将来的时候; 可怜的猪毛小朋友正在哭啼不止。
  原来这一晚,老顾家的小孩子把分得的奶糖和饼干都各自藏在了自己心仪的地方,有的装兜里,有的藏枕头底下,还有的就这么一直攥着。
  唯独猪毛,回去后,剩下的三块大白兔奶糖和那些一口没舍得吃的动物饼干,都被他娘强行拿走了。
  “我的糖; 那是我的糖!我的饼干!”
  猪毛才两岁; 说话都不太利索; 不过他知道那是他的奶糖; 他的饼干。
  他委屈地哭了起来。
  苏巧红把剩下的五块大白兔奶糖和动物饼干,小心地收在一个铁罐子里; 嘴里骂着猪毛。
  “你不看看,你值当一口气吃这么多吗?你就是个臭小子你知道不,臭小子吃这个有意思吗?再说这些不是指给你的; 也是给你弟弟牙狗的!”
  猪毛可不懂这些理; 他知道他没奶糖吃了,没动物饼干吃了; 自己都没舍得吃的东西一下子就没了,他呜呜呜地哭起来。
  最后还是顾建党进屋,看猪毛哭; 问怎么回事; 猪毛扑到他爹回来; 委屈得话都说不出。
  顾建党无奈地瞪了苏巧红一眼:“一个糖,至于么你,给孩子得了。”
  苏巧红这下子顿时来劲了:“给,给什么给?你当这奶糖随便来的啊,这是拿一只鸡换来的!那只鸡每天都下鸡蛋呢!”
  顾建党听了这个,顿时拉下脸来了,压低声音说:“你喊什么喊,上次的事儿还嫌不够丢人啊?你非要扯得一大家子都知道?”
  顾建党这么一黑脸,倒是把苏巧红给震唬住了,别看苏巧红平时性子咋呼,可到底是女人家,她男人一瞪眼,她那劲头就小了。
  可小归小,终究是心里有气的,当下还是不甘心,在那里小声嘀咕着:
  “丢人怎么了,怕什么人知道,我就是心疼那只鸡不行吗?我每天都去拾鸡蛋,一天能拾三个,攒一个月就是就九十个鸡蛋!我想想就肉疼,现在一个月凭空少了三十个鸡蛋呢!”
  顾建党个男人家,自然不会去在意这个:“不是说了,再养一只不就行了!再说了,人家童韵的弟弟头一次上门,杀只鸡怎么了?不应该吗?人家还给咱娘送了京八件,你是没见识不懂,当然不明白这个多难弄到?别说在咱这农村乡下地儿,就是北京城里,想买一盒都难,那都是高级领导送高级领导的,不是小老百姓能摸到的你知道不?”
  “那又怎么样,又不给我吃!鸡蛋攒多了,我牙狗还能吃鸡蛋羹呢!”
  牙狗如今八个月,已经能吃鸡蛋羹并一些糊糊。虽说那麦乳精是没门,可是鸡蛋羹还是能吃到的,依照老顾家的惯例,能吃到小娃儿一岁呢。
  是以如今宰了一只鸡,比童韵吃了红糖水鸡蛋更让苏巧红心疼。
  那不是在吃鸡,是在吃她家牙狗儿以后的口粮啊!
  顾建党见自家媳妇斤斤计较这些,也是无可奈何了。
  “人家还给猪毛发奶糖发动物饼干呢,你咋不说了?”
  “就那几块顶个屁用!”
  “不顶用你拿出来还给猪毛!”
  “不行!那是咱家鸡换的,才换了那几块糖,不拿出来,我留着!”
  “你留着干嘛?”
  “我留着给我牙狗吃,我留着带回娘家给宝根宝强吃!”
  宝根宝强是苏巧红娘家的两个侄子。
  顾建党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就几块糖你至于吗你,你眼里就那几块糖,几块糖你还得惦记着你那宝贝侄子?”
  苏巧红也是恼了,来劲了:“我惦记着怎么了?怎么了?就几块糖你至于冲我嚷嚷吗?”
  顾建党简直是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行,行,苏巧红,你能耐,几块糖你不给咱猪毛吃,还得搬回你娘家,你行!”
  苏巧红却比顾建党更气,气得眼泪都往下掉。
  “顾建党,我算是看清了,在你眼里,在老顾家眼里,就没我这个人,就没我娘家。怎么人家娘家来人了,你老顾家就杀一只鸡招待?也忒大方了,我嫁过来几年了,见过老顾家杀过几次鸡?我娘家呢,我娘家过来,挨你娘一顿嚷嚷,我娘吓得掏出两鸡蛋来跑了!这人比人气死人,就没法比!”
  说着她抬手抹了一把鼻涕,满眼的委屈,满肚子的酸。
  旁边的猪毛挨着炕头,委屈地揉着眼睛,小声哭哭唧唧。
  顾建党看着自己这媳妇,深吸了口气。
  “算了,不和你说了,我和你没法讲理!”
  说着间,他径自走到了橱柜前,打开了那个六角铁罐子,就要把奶糖和饼干拿出来还给猪毛。孩子好不容易得个好吃的,满心欢喜,何必非扫孩子这兴?回头其他几个哥哥都有,就猪毛没有了,他心里能好受?
  “不行!”
  对于苏巧红来说,这已经不是几块糖的问题,这是她苏巧红的尊严,是她娘家的尊严。
  “你疯了!”顾建党瞪眼,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个媳妇,即便是已经一起孕育了两个孩子,他依然无法理解。
  “就当我疯了,反正我不许你拿!”
  顾建党定定地盯着她,过了老半天,咬着牙根道:
  “你为了一只鸡在那里赌气发疯?你说你娘家来人怎么不宰鸡,可你怎么不想想,从人家童韵嫁过来到现在,人家老童家拿过咱一根针一根线吗?童韵嫁的时候,连聘礼都没有就嫁过来了,这和你能比吗?一样吗?当年老顾家去提亲,也是拿了五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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