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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烈幽云-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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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我是觉得你厉害。圣人说:空谷生幽兰。这兰生在广南二道和江淮附近,只在夏日才有。你倒是厉害呢,竟然能逆时令而行。”
  齐维桢轻轻摩挲着衣领走近她,却低头看看她秋水瞳:“你碰那花儿一下。”灵均笑嘻嘻看着他:“这说不定是什么仙物,若是我碰坏了,可是赔不起!”齐维桢只是笑着指了那花儿一下。灵均便上前去轻轻碰了一下,没想到那交错的兰花竟然瞬间碎成砂砾般的小花丘。齐维桢也不管她惊讶的脸,只上前去将玉斗上的丝绸拢起了那花粉,用一身精致的彩带系了起来。
  灵均手中忽然被塞进了充满香气的香包,齐维桢本以为她会高兴,结果她竟然拽起了对方的领子。齐维桢看着一脸炸毛儿猫儿似的小脸儿,不由得微微一愣:“你这是怎么了?”灵均瞪着大眼睛气呼呼的看着他:“早知道这东西会碎,我就拿纸笔画下来了!你干嘛不是先告诉我!”齐维桢愣愣的忽然爽朗的笑了起来,她可真是,他永远都猜不到她下一秒会做什么。
  灵均有些气恼的看着他笑得开心的样子,有什么好笑的!这么珍贵的一幅画儿就毁了,真是气死了!闻了闻手中的香包,那混杂出的淡雅香气留在了空气中,她笑着看他:“先谢谢你了。不过你该笑够了吧。”齐维桢止住了笑意,几乎是擦着眼泪看她:“这是珠池旁有名的逆节兰,可是它娇贵的很。”灵均歪着头看他?齐维桢的眼神却忽然熠熠生辉,将她的一切捕捉在眼中:“这兰生在南边,可是又不惧怕北方的寒冷。为了让它来到上雍,却必须要每日浇灌珠池叶山最高颠的倒泉水。”灵均瞳孔微微扩大:“叶山的倒泉水一两千金。”齐维桢微笑看她:“这自然是值得的。从它开放的那天起,一共只有十五天的生命。就在刚刚那一刻,它便凋零了。”灵均颠着手中的香包,那香味虽然清淡,但却不会消散:“可是这兰最令人敬佩的是,它即便生命消散,化生花灰也会保留香气,而不会腐烂,确实珍贵的很。”
  气息忽然被压缩的逼仄起来,齐维桢纤长的睫毛几乎要瘙在她的额头,二人的鼻尖几乎交错在一起,对方温热的躯体也越来越近。手腕被指尖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气息渐渐的入侵着,仍是那温热的隐藏火山般气息通过毛孔慢慢浸透开来,他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唇角。灵均开始细微的挣扎着。“别动…”他的唇压到在她鸦青乌发之上,细细亲吻着绸缎般的质地,“你就像这兰一样,用最珍贵的东西浇灌出来,无论如何都无法击倒…”那炽热的气息一点点的靠近唇角,她几乎被压制在他的臂膀中,大脑却一片空白,她从未想过温文的齐维桢会更进一步做出这种事情。几乎已经闭上双眼,她的心中却出现了另一双唇,那是如猛兽般的侵略,更加野性原始,也更加懵懂天真,还有那受伤的眼神。她紧紧闭上双唇,牙齿紧紧咬着,等待着对方的侵略。
  气息在半路戛然而止,她的身体忽然在空气中自由起来。她张开双眼,看到他正在拿着丝帕擦拭那尊绿玉斗,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静表情,好似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灵均自嘲的笑笑,自己果然还不够格,从前在曼苑看过无数男女肉欲,也打过不少狂蜂浪蝶,居然两次都落在下风。心中幽幽叹了口气,而且居然在刚才又想到了那个人的唇,自己莫不是还有什么留恋不成?
  “这尊绿玉斗送给你。”他将晶莹剔透的玉斗递给她,云淡风轻的脸上有微微笑意:“用压着的雪水泡茶驱寒,记得多用茶水栽培着。”灵均终于抬头看他:“香包是梅花的回礼,这玉斗过于珍贵,我受之有愧。”齐维桢轻轻的执起她的手,将玉斗放在手中:“那便当做我母亲所赠之物,长者赐,不可辞。”灵均也不好推辞,心道只要下次还回来就罢了,却看到齐维桢眼含水意盯着她,竟有几分楚楚之感,她心中忽然有一阵不好的念头。
  齐维桢眼中隐含笑意:“我抹额坏掉了。”灵均眼角跳了跳,原来这人早有算计,在这儿等着呢!她万分真诚的看着他:“我不怕丢脸,实话告诉你,我针线很差,特别差,差到我爹觉得丢脸的地步。”齐维桢的眸子忽然变得有些哀伤起来,连灵均都觉得万分不忍。她无奈的叹口气:“我不会保证它的美观程度。”齐维桢呵呵一笑:“那不要紧的,我就说这是给母亲做的,放心,不会有私相授受之嫌。”她心中一想,齐维桢也算多次帮她,自己这次就算是努力还礼了,既然二人商量好,也不会有什么嫌疑。她微微勾起唇:“我和朋友一向是礼爱有加,互相尊敬。”她说的已经够明白了,他应该能明白了吧。齐维桢却只是淡淡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两人仍然坐在马车上温文聊着,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灵均心中微微安定了些,将所有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才不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齐维桢是个不错的对象,可是他有她看不透也不想看透的地方,他也有隐藏的复杂背景,而她不想卷入其中。
  马车外人声鼎沸,几乎每个人都为了即将到来的元岁准备着,她轻轻掀开帘子,看到外面忙碌的小贩们。齐维桢看她感兴趣,也轻轻一瞥:“到了十五的灯节你可不要错过。上雍不同别处的一点便是仿制宫灯了。”灵均颇感兴趣看着他:“哪里有灯纱的?我可要买一些画呢。”齐维桢忽然弯了弯眼睛:“你既然爱作画,怎么又不会做针线呢?”灵均在微暗的车厢里红了脸,自己不爱女工倒是从小被家人嘲笑惯的,她一向觉着这玩意儿伤眼无趣,还不如多看几本书呢。心中却勾起了往日的记忆,自己身上这件巫女服都是父亲一针一线缝的,这么多年他又当爹又当娘,也未曾埋怨自己不修女红。一想到父亲那张哀伤的脸,却又不知道回去后如何是好。
  车外一直沉默的年轻偏将忽然隔着帘子开口:“三少爷,前面是支家的私卫,可是要避?”齐维桢眼神一沉,并未开口多言。那偏将似乎会意一般,将车子暂时停了下来。
  那嚣张的仪仗队几乎是吆喝的冲了出来,一群身着绯红衣衫的侍卫扬刀策马的在街上扫荡着。路边的卖菜老人冷不防的被撞倒在地,对方却几乎不放过这老人,甚至嚣张的骑着马踩倒了老人的脚骨上。“啊!——”老人发出凄厉的叫声,骨骼碎裂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支家的侍卫似乎醉心于凌虐的快感,他们暴躁的大叫大笑着,活似地狱的恶魔一般。灵均冷眼看着这一切,若是之前,她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制止这样的惨剧,可是现在她要忍耐住内心的悲愤,必须要冷静下来,绯红色的嚣张私家侍卫,除了宰相支道承,不会有这样嚣张的权势。宰相酷爱绯红色,将自己的私人侍卫编制为“绯炎郎”,他们几乎横行上雍,无人敢拦。在上雍最繁华的地带,也便是“绯炎郎”最爱光顾的地方。
  齐维桢轻轻按住她的手腕,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灵均微微一笑:“放心,人死过一次就不会再愚蠢一次。”她算好时机,若是用暗器削断那些马腿,再伪装出去,说不定还能救得那个老人。
  电光间十一竹节鞭已经如游龙一般在队伍中盘旋,一时间嚣张的“绯炎郎”已经被惊的狼狈不堪,掉落在雪地中泥泞不已。
  那鞭子似教训蛇虫一般劈、扫、扎、抽,将一群光鲜的侍卫弄得如落汤鸡般。灵均放眼望去,一个将近四旬的劲装女子面无表情的耍弄着鞭子,似耍弄孩童般凌厉的教训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想知道大家对齐维桢什么看法,他是个超复杂的人

☆、萧大姬

  绯炎郎们手中的羽剑纷纷被击落在地,灵均看了暗暗赞叹,这鞭子使得如此厉害,怕是比党项那位赤心王子更要大气些。虽然使鞭人是个女子,但是身材壮硕,远远看着五指粗糙的很,一看便知道是个练家子。
  齐维桢松开了手腕,灵均看他一脸沉静,便知道这女子必定来头不小了。到底是什么人,能连支家的私卫都不放在眼里呢?太子薛明睿、大公主薛风清、二公主薛成碧算得上京中的权势人物了,尽管如此,他们也没有理由与支家动手。脑中转过京中的世系,可是却难以找到任何线索。
  “是什么人!胆敢和支家作对!”满身泥泞的绯炎郎早已经不复光鲜,从泥泞的雪地中狼狈的爬起来,看着自家府中的总管。这人一片地痞样,称得上满脸横肉,简直无法下眼。他冷冷看着面前女子,手中的环首刀威胁似的直插入土地中:“什么人敢惹绯炎郎!”
  灵均冷眼看着,丞相府的管家居然行动如流氓,这样的人居然敢在京中横行霸道,怎么可称得上天子脚下?齐维桢再次按住她手腕:“别冲动,支府那个支三不敢动她。”
  支三嘿嘿笑了笑,斜飞的刀疤显得阴测测:“敢问你是那颗葱,不知道绯炎郎是什么人吗!”女子扶起受伤的老人,英气的眉毛轻轻挑起:“天子脚下竟然敢击伤无辜民众,即便是皇子公主也与民同罪,更何况是区区宰相!”支三面目狰狞不已,厚重的嘴唇发出闷哼的怪笑:“好大胆子!我倒不知道上雍里有谁敢和宰相作对!”
  “我倒是不知道上雍是宰相的上雍,而非天子之上雍!”端肃的女声忽然响起,支三循着声音一看,不过是一位身着素衣的四旬女子,头发已经半百而尽显老相,平静的面容尽显肃穆。支三直接飞刀过去,却被持鞭女子一把打落,她性子大概猛若烈火,竟然直接将对方抽的皮开肉绽。
  “萧惠!停手!”那持鞭女子闻言恭敬的将头低了下去垂首立在一边。
  “他妈的!敢惹支府的人,真是反了天了!都给我上!”支三捂着身上血流不止的伤口,气急败坏的怂恿着一旁的侍卫。女子双手镇静的藏在袖中,冷声慢言:“去问问支道承,他是不是要和萧别古作对!”支三忽然心弦一蹦,连忙召回侍卫:“你、你敢冒充观文殿学士?好大胆子!一个无知蠢妇居然敢冒充圣人!”女子淡淡动动袖口:“天下间有谁敢冒充萧别古?”支三磨磨蹭蹭的后退,复而连滚带爬的带着人逃跑,在临走之前还不忘恶狠狠瞪着她一眼。
  可当众人再回望之时,萧家主仆与受伤的老人却早已消失不见了。
  齐维桢下令车马再行,灵均轻哼一声:“真是场闹剧。支家的势力何其大,竟然敢在京都滥伤无辜。”齐维桢托着下巴轻笑:“你当着我的面倒是从来不藏着。”灵均笑笑看他:“若是有一日我当真齐维桢的面巧言令色、满口谎话,那可真是天地失色了。”齐维桢眼神闪了闪:“就这么信我?”灵均淡淡抬了抬眼皮:“我更信你的人品。”齐维桢伸出的手只是动了动指头,终究没有放在她的身上:“我的人品吗…希望你不会有失望的一天。”
  灵均终于还是问了问最感兴趣的那一幕:“那个萧别古是什么人?怎么支家的管家竟会如此怕她?连在不知道真假的情况下就逃跑了?”齐维桢露出莫测微笑:“说起这个人,你大概会感兴趣。刚才你也听到支三管萧别古叫‘观文殿学士’,一个区区女子,怎么可能位列三品?可惜赵国立朝以来,偏偏就有这么一位人物。”灵均将到上雍来看过的资料都过了一遍,确定没有这个人的名字。可是这个女人姓萧,却不得不令她想到一个人,极高的政治地位,刚强的气质,实在是难以忽略萧意娘,难道说这个萧别古也是兰陵萧氏之人?
  齐维桢微微露出赞许的表情:“和聪明人说话果然不需要多费唇舌,她正是兰陵萧氏之人。”灵均心中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冲动喷薄而出,在她流浪江湖之时,从未听过赵国能够将女子官封三品,甚至没有听说朝中有女官。她足迹遍及全国,只要到一处便要游学治疗经读地方志,却从未听说过有女子为官的。就算是她曾经有不服男子的心思去问过父亲看,父亲也只是将话题岔开不说了。多少年来,她也曾经觉得人生虚度,也曾经如萧意娘一般跃跃欲试,却总是觉得争上会伤了父亲的心。
  齐维桢看她眼神忽明忽暗,似乎陷进了忧虑之中,不禁觉得奇怪:“你这是怎么了?”灵均提起精神看他:“没什么,我未曾听过赵国有女子为官的,萧别古又是怎么成为三品大员的?”齐维桢轻轻点头:“她实在称得上一个传奇。今上在民间之时,萧氏由于才学成为府中的女官,她几乎与家族断绝门户,一心一意辅佐今上,多次救今上于危难之中,多有保育之功。后来今上登记,萧氏等同半个母亲,便将她封为女官,又由于她不立党派,始终忠心圣上,才学高超,今上便破格允许她入内阁。听说她今年可能告老,圣上干脆便大行封赏,封为观文殿学士,又赐勋位为上柱国。”
  灵均大感敬佩:“既然有她开先例,后代可有效仿?”齐维桢笑道:“这便更有趣了。后来我朝两位最得宠的公主均不是平凡女子,因为萧大姬先例在前,便多设女史,乃至后来开偏门效仿唐朝则天皇帝开文武女科,竟然真有几位蟾宫折桂的奇女子。”
  灵均嘲讽一笑:“我依稀听过扬州瘦马和苏州曼苑,还听过上雍千秋岁,怎么竟然从未听过宫中有女官呢?”
  齐维桢淡淡看了看她:“纵使真有天下奇女子如杨硕珍、吴皇后,亦或是吕后上官,可是这毕竟是男人的天下,陛下不会允许真正叛逆的事情发生在史书上,她们仅仅在宫廷中点缀着,而无法真正的参与政务的决策中,他仅仅是娇宠着萧大姬与女儿们而已。”
  灵均冷冷看看窗外:“也就是说,皇上仅仅认为这便是文人宫廷中的风流韵事,用来打发时间的么?”
  齐维桢歪着头眯眼看她:“圣上…的确是那样的人,我认为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一定特别钟爱杀戮吧,仅仅是有一点叛逆的影子,就要寻找机会将人杀戮殆尽。”齐维桢看着灵均忽如其来的冰冷气息,忽然间令他无所适从,他实在不知道,她为何忽然间好似充满了复杂的怨恨?
  灵均收回了那气息,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他,那双桃花眼充满着真诚的询问:“你觉得…我比之那些女官员如何?”齐维桢倒是感兴趣:“你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为什么要和她们比呢。”灵均忽然轻轻拽住他的衣衫:“我想要你客观告诉我,我比起那些人如何,你知道的,我不想听假话。”齐维桢并没哟抽出那袖子,只是温和看着她:“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一时兴起,但是我隐约觉得,你和她们都不同。”灵均轻哼一声:“真是取巧的回答,不过你的赞美我勉强接受了。”她静静呆了半天,忽然冒出一句话来:“若非池中之鱼,怎知风霜霹雳?”
  齐维桢轻轻低着头,也看不清任何表情:“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子弟怕还要好些,何至于总是被迫沉醉于这些无聊的全是斗争中呢。”灵均抬着头勾勾嘴角,眼神却飘得原来越远,仿佛想到了自己这十几年:“你说的倒也是,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个人与个人的命不同。有的人活了半辈子,忽然发现什么都是假的,自己活在一团迷雾中,直到知道了真相,却又无所适从。想要努力拼一拼,没有通天之力,想要放弃,却发现天性又傲又拗,这种人活的真累啊。”
  齐维桢拍拍她的肩膀:“我想要看那人的选择吧。我相信那个人足够坚强,虽然她执拗又傲气,但是她也聪敏机变,无论她有怎样的选择,都会保证自己活下去去适应一切。因为这样的人往往像鱼一样懂得适应大海与溪流,也会懂得像野兽一样去适应残酷。”灵均“噗嗤”一声:“你明明不认识她,却以为自己很了解她呢。”齐维桢的眼睛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那双淡色的瞳孔中微微露出暖意:“如果你见到这个人,帮我告诉她,相信聪明如她会知道,有情皆苦,无情为幸,但为生尔,万物皆寂。世间人都有不幸,但是聪明又坚强的人可以很好的活下去。而且,她会找到那个可以依靠的人。”灵均默默看着他:“我会帮你告诉她的。”
  齐维桢轻轻将她扶下车子,最后深深看她一眼:“那个人如何我不知道,可是你要记住,不是齐家、而是我,能够成为你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电影好无聊……

☆、归家

  在打开那扇门前,灵均心中实是挣扎过的。如何面对父亲、女罗,甚至是容姨,这实在是一件难事。
  “怎么不进来。”手指刚刚抚上门,女罗便像是提前知道这一切一般。这十几日下来,这个一向骄傲不肯服输的女子沧桑了许多,有些晦暗的脸色和沉淀的黑眼圈是一向不肯低头的语气无法遮蔽下来的。巫女装似乎染上了主人灰暗的眼神一般,硕大的牡丹花朵变得娇艳不在,反而像是枯涩的尘土一般。
  女罗白皙的手指捂着嘴巴轻轻咳嗽两声,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她,一双眼睛也躲藏过去看看枯败的梅花:“回来了就好,容姐和阿隐都很担心你。还没吃晚饭吧,屋子里做了些早先用的腊八粥和百梅团子,饿了去吃一些。”
  灵均淡着眉毛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她两人一向关系并不融洽,如今她忽然有些好言好语,自己反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灵均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加躲藏:“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女罗有些躲藏的眼睛微微闪现出幻变的色彩,深邃的眼纹轻轻煽动着:“我只问一句,你想不想做巫女。”灵均淡笑直视她:“既然你问我也直说了,我有了自己的想法,绝对不会成为巫女。”女罗微微抬起头审视着她:“我现在是作为姜家的巫女,而不是你的姑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有自己的责任,没有合理的理由,我不希望你虚待责任。”灵均压了压嗓音:“你认为什么样的理由能给我自由?”女罗扬了扬眉:“你需要说服我。”灵均抱了抱臂神秘笑笑:“你迟早会知道的,并且我想你知道我不会是合适的人选。”
  灵均深吸一口气,借着淡淡的微光看着玻璃窗上的倒影。她摸了摸自己面无表情的脸,试图可以像从前一样变成那个心中没有半点牵挂、没有半点思虑的姜灵均。可惜她在那无情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微微有些冷漠的唇角和平淡的表情,娇俏的下巴有些透明的绒毛。她怎么从前就没发现呢,其实自己和父亲明明有很多不相同的地方。父亲的面如美玉,却有些轻薄与风流,可是她却愈来愈带着些艳丽的表情,只要微微加上些胭脂,就变得再也不像是姜楚一。曾经的杏核眼慢慢变成了桃花眼,长腿细腰与父亲朦胧与风流的身姿变得越来越不相似。父亲薄薄的唇角是柔弱而有时锋利的,可是她的唇角却总带着尖俏的唇珠与微微挑起的弧度。怪不得她一笑父亲就露出悠远的神情,也许这就像那个曾经的母亲吧。
  她的手指慢慢的点上反光的玻璃窗,在云彩间忽隐忽现的冬日阳光恶意的闪烁着,连她的面容都忽明忽暗。她呵了一口气在玻璃窗上,轻轻勾勒出自己的一代面容。心中的想法越来越坚定,她的归来不可能是一切的结束,也许她的父亲的分歧会越来愈大,可是她的内心不能阻挡着一切。
  玻璃窗忽然显现出隐约的熟悉面容,那美丽的容颜依旧温柔的笑了笑,尽管在她看来太过哀伤。温热的液体忽然在两颊慢慢流下来,灵均指尖轻轻拨动着,已经冰冷进了心中。她胡乱的用袖子抹掉了两颊的冰碴,咳了咳干燥的嗓子,拖着疲劳的身体走近屋中。
  父亲仍然是那样美丽,只是单薄的青衫却隐藏不住已经越发瘦弱的躯体,半露出来的纤细手指几乎快要变成了皮包骨,他看了看她微微湿润的双眼,将手指偷偷的缩进衣袖中,勉强笑笑:“怎么还瘦了下来呢,是不是还没吃饭。看你这孩子,总是喜欢到处乱走,又忘了照顾自己。”
  灵均偷偷抹掉眼角的泪珠,看着父亲仍然忙左忙右的拖着病弱的身躯叨叨的将菜端上来:“这是梅花团子,知道你和女罗喜欢吃,还有天心也是。等过了年,她又该馋嘴了。腊八粥我和容姐提前预备好了,你们先多少吃一点罢了。”她压下了心中所想,上前去擦擦手帮着父亲忙碌,轻轻碰到了父亲的指尖,那手几乎已经变成了枯骨。灵均抵紧牙齿红了眼圈,连父亲的双手也不敢看,只是手指仍然一直握住:“爹,你也真是的,干嘛为了不孝顺的女儿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我就算当天冻死了,连下地狱的脸都没有。”姜楚一抵住了她的嘴唇,苍白的笑笑:“你这孩子竟说傻话,只要你还认我,无论是爹也好,舅舅也好,哪怕是个路人,我也要跟着你。”灵均看着从未流过眼泪的父亲,这个在千军万马中任然不会认输的父亲,在天潢贵胄中也从不低头的父亲,竟然像个柔弱的孩子一般孱弱、顺从的轻轻流泪,她不禁攥紧了拳头。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她欠他的来世也难还。
  “爹,你说什么呢…以后别再这样说,你现在就是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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