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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江南老-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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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始终把他当成外人,临阵撤兵、抛弃柴桑的人,对他全是冷言冷语。于荣怕沈策听到这些无益养伤,他反而笑说:“她斥责的越狠,越说明心里有哥哥,我听了高兴。”
骂的久了,他不还嘴,昭昭觉得他似乎没那么坏,偶尔问他,对自己哥哥的看法。沈策这辈子估计也就此时,能够厚着脸皮,把想到的夸赞的话,全都用来夸自己了。不过这一招确实灵验,昭昭渐把他当自己人。
终有一日,昭昭同他推心置腹,说了有关西伐的一段心里话:
“从回到柴桑,我常设想哥哥的处境。数百年来,改朝换代的都是手握军权的人。我是皇帝,以前史为鉴,也会怀疑哥哥,”昭昭轻声说,“你看,灭亡晋朝的就是一位北府军的将军,为了获得声望,两次北伐,其后弑君。我哥哥的西伐,与他何其相似。”
沈策不语,这些,他早有料算。
她苦笑,柔声又说:“可如果我是哥哥,也会西伐。你不西伐,三年后西面劲敌势大,到时就真是饮马长江,投鞭断流了。那时,第一个遭受洗劫的就是柴桑。你看看外边,柴桑受劫,谁会管?谁都不会管……除了他。”
昭昭没有说“我哥哥”,而是“他”,细微变动,其中包含的感情差之千里。
沈策和那如鹿般的眼睛对视,想抱她,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抱。
面前的少女无知无觉,低头玩陀螺骰子。这是幼童的玩具,初到柴桑,他给她雕过一个,转到一,哥哥练剑,转到二,哥哥练刀,三练枪,四读兵书,五做杂事,六才是陪昭昭。
她都记得,沈策能辨得出,她只有在转到六,会忽然一笑。
隔几日,他深夜就着黄黯的烛火,雕好一个新骰子,每一面都是六。
到昭昭屋里,他掀开纱帐,将骰子塞到她枕头下,把旧的换走。睡在榻上的人忽然翻身,追得摔下床,栽到沈策怀里时,还在拼命抓他的衣衫前襟:“哥……”
沈策忙抱她。
香燃尽时的气味,她循香找他,嘴唇微微颤抖着,不管不顾以双臂搂他的脖子,重重吸着气:“荆州、荆州有伏兵,你不要去,哥你不要去……”
婢女和于荣跑进来要点灯,被他挥剑,直接断烛。
昭昭自幼靠辨香认他,他怕有亮,她又找不到自己。
昭昭哭,婢女也哭。于荣捂住脸,跟着呜咽低喘。
只有于荣提前回柴桑,躲过荆州一劫,他哥哥于华死在那一战,少时征战沙场、福祸与共的十三个兄弟全死在了那一战。沙场儿郎不言泪,当着外人不能哭,躲在没人能见的闺阁里,借着少女们的哭声发泄一次。
沈策一手抱昭昭,一手拍于荣的后背。
柔软的手,扶到他的脸两旁。女孩呼出的气息,柔而轻,带着湿气,落到他的眼睫上……他以目光锁住她。
月光里,她的唇微抿了抿,低头,放弃了想要做的事。
☆、第四十一章 血中现红花(2)
她从夜里辨香,寻到他的踪迹后,人有了好转。
白日见沈策认不出,反而是夜里,夜盲下见不到万物,嗅得到沈策身上的香气。他不急让她认出自己,免得见自己一身从荆州带回来的伤,着急心疼。
她白天,每日读书写字,要在佛前做早晚课。晨起先要三叩,沈策见久了,问元喜,她在叩求什么,元喜只晓得和沈策落难荆州城有关,一叩是复相见,再叩是君无恙,第三叩她从未提过。
黄昏时,她就会沐浴更衣,挑自己最喜欢的衣裳穿上,再给矮几上摆几本书,嘱元喜备茶和糕点。准备妥当后,她坐在水榭里看锦鲤,等着日落,沈策归家。
沈策白日寻她数次,过于殷勤,她不再见,令人传话:“先生可听过陌上桑?先生日后自有妇,昭昭心中自有君。”
沈策得此答复后,静坐良久,不再寻她。
柴桑因此有了夜市。
不久,夜市闻名南境,文人传颂,日落后的柴桑就是人间仙境。
城内高楼,水上走廊,街道屋檐下,灯火长明。昭昭喜欢赏灯,沈策下令,家家户户掌灯。灯胜于邻里的,皆有赏。
沈家军镇守,柴桑成了中土唯一不会有叛乱、繁华安乐之地。
不到半年,就被文人描述为:堆金积玉城,富贵人间境。
在沈策令下,柴桑挖渠引流,布下纵横水网。水上画舫是最亮眼的一景。
百姓们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其中自大的一艘,那是属于沈昭昭的。常在日落后,她和沈策登船,一游就是整晚。有时昭昭会邀才子上船,她和沈策一起同人谈古论今。凡登过那艘船的,都会官运亨通,或是诗作画作自此扬名。
“南境有两位擅舞佳人,其一在都城,已封妃;其二在武陵郡,”一条小巷子里,在灯下舀酒的人,把手中的竹筒递给一位青衣儒生,“但来了柴桑,我要告诉郎君,我们南境最擅舞的人其实姓沈。”
那人又递竹筒给另一位少女:“郡王禁人谈他胞妹。不然啊,沈氏昭昭早名扬中土了。”
竹筒被儒生接过,塞到少女手里,卖酒人才知少女眼有疾。
“我哥哥就是慕名来见沈昭昭的,”少女问身旁俊朗儒生,“是吗?哥?”
“是,慕名已久。”
“那你们去水畔,在廊下等,运气好能见一画舫。舫上都是兵卒,灯笼皆为全红,不见女子侑宴。那便是沈家画舫了。”
“为何灯笼皆为全红,就是沈家的?”她倒从未注意过。他不像会下令禁百姓用红的人。
“百姓敬他,见沈家画舫用红灯笼,都避让开。”
她心中欢喜,仰头,把竹筒里的都喝光了。
……
沈策给身后人打眼色,身后乔装跟随的死侍,都围拢上来,其中一个递了碎银给店家,轻语,这家店今夜包下了。昭昭望不见人,不知哥哥暗中安排,还趴在酒缸前,嗅这不值钱的路边佳酿。
“哥我还想喝。你多给点酒钱,我自己舀。”少女的手,闲不住,去拿舀酒的木勺。
他轻叹,怕她摔到酒缸里,双眼不离她左右。
这一条街上的行人,都不见了踪影。柴桑百姓都有默契,郡王不喜外人多看胞妹,一听说沈昭昭来了,拿了赏银,全都散了去。
抱着酒缸和木勺的沈氏昭昭,全然不知,自己每夜出游,百姓皆盼她能到自己这一条街。郡王大方,给的赏银一夜抵得上一月生意入账。
昭昭抱着酒缸,还会和哥哥分析朝中利弊:“哥你虎踞柴桑,沉迷歌舞享乐,”她对他耳语,“皇帝终于给你喘口气的机会了。”
她手打滑,木勺落到桶里,沈策把木勺捞出,再次塞给她。
若昭昭是将,怕是南境唯一能制住他的人。如今的沈策,看似风光,实则危机重重。
死伤在荆州的人,都是和他相知于微,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部下。日后虽能招贤纳士,却都是外人,忠心不足。
昭昭提裙,迈入店内:“老板为何不见了?”
她往四周,除沈策的人影,不见第三人。
“老板说,生意不好,去河畔赏月了。”他的声音说。
“如此做生意……”她啧啧称奇,挽起衣袖,“我来卖酒。”脚下一绊,被沈策拉住。
沈策以为她会开心自己没摔倒,不料,握着木勺的人,不满皱眉,咕哝着:哥你武功太好,都舍不得陪我摔?
门外,死侍们隐身而去,给郡王留颜面。
沈策趁她往前走,绊她,随即抱她跌到地上,手垫在她脑后。以为顾虑周全了,抱着的她还是疼得出了声。
“碰到何处了?”他要查验。
她轻声笑:“没碰到,骗你的。”
他要抱她起来,她眼神暗了。他心也跟着一静,人亦静止不动。
她的手,摸到他脸旁。
“你每日都夜里回来,是人?还是鬼?”她轻声出心中话,“是鬼,我也不怕,就是想问明白,你何时……就不再回来了?”
沈策见她眼眶红红,静在那。
“从被救上来,我就想这是老天的提点,”她低声说,“让我为你报仇。这些日子,我常想,要在沈家军里招一个入赘婿,如此兵权就不会外落。只是想不好,究竟谁对你更忠心,”她借着酒意,把心里话合盘对沈策的“魂魄”说出,她没有武艺,却懂用兵,只需要找一个挂名的夫婿,留住军权,慢慢蛰伏等报仇雪恨,“我不是要丢你在阴间,你等等我,我把你的仇报了,就来找你。”
前几日,于荣说昭昭白日也常生臆想,问于荣是否喜欢自己,如果成亲的话,可以让他纳妾生子,但不能进自己的闺房。于荣听得冷汗淋漓,急忙来和沈策说。
他听后,心口如压巨石……
淡淡的酒香,萦绕在他脸旁。
眼皮上,她的手抚过:“你接我从武陵郡回来,路过鄱阳湖,是黄昏……”湖畔草原广阔,沈策坐在水边的石头上,放战马饮水。
那是两人“逃命”中唯一放松的时间,黄昏水面上,惊鸿一片。她望着他,见他眼中的惊鸿,只觉得自此逃到天涯海角也好。
她不再说:“你每夜来,我很欢喜。”
他见她的唇,微微张合,胸中隐着一簇野火,她说每个字,都在火上浇油。
他忽问:“昭昭每日三叩,第三叩是什么?”
她如被窥见心事,面颊潮红,醉了都不肯说。
她躺在他怀里,醉如梦,门外远处,隔着一条街外的喧闹灌入耳中。她听得笑,直到属于男人的气息,在她的人中前。
两人呼吸交互,她想,自己大概醉到疯了。
“听说你婉拒过一位先生?”他问。
“心中自有君,是谁?”他再问。
她睫毛微颤了颤。何用识郎君?腰中江临剑,价值倾城金。十五为参领,十七骁骑将,六载至一品,王踞江水畔。
她怕他再问,意欲分他的心,想说,这店里生意差,要多买些酒照顾老板。
却由此想到,这定是梦了,哪个酒家能任由客人在此胡闹。
邻街,欢笑不止。
少女的呼吸声比那些更近。
男人的热息几乎到了唇上,昭昭周身震动……她屏着息。她不知该做什么,回应什么,攥着他的衣衫。沈策看她颤抖的唇,喉咙被烧干了一样,比重伤后渴水更严重。
邻街,有人大叫,郡王的船到了。
阵阵欢呼声中,身下少女的呼吸渐重……他以指腹摩她的唇,她更受刺激,呼吸越发快。稍纵即逝的感觉,她无法目视,在完全不能确信方才碰到的是他的手指,还是……
沈策在她身旁,重重躺下。
他望门外夜空,视野不如鄱阳湖旁的草原和沙漠。他闭眼,想带她去鄱阳湖畔的沙漠,那里是江南塞上,滚烫的沙,昭昭会喜欢光脚踩上去的触感。
黎明前,她被叫醒在卖酒人的躺椅上。
沈策让她不要睡,握她的手,从先秦百家说到汉……天渐亮,和她手相握的男人,在她眼前变得清晰。她起先迷惘,随即如大雾散去。
昭昭握他的手不肯放,他由她握,两人对视笑着,倒真像酒家的小夫妻。
很快,武陵郡以舞扬名的佳人来了柴桑。
她以毕生积蓄置一画舫,只邀文人上船,写诗作画抵酒费。渐传出话,佳人远道而来,为寻沈郎。沈策不理会,佳人便将画卷送到沈宅。
南境女子洒脱,爱慕谁便是爱慕谁,大家乐得见美人配英雄。更何况,唯二擅舞的女子,其一早入宫,其二也只有沈策娶得起。元喜一句句学坊间闲话,她不答,见沈策不提,她便也不提。一日,她去书房,竟见沈策桌上摆着那位佳人的画卷。
“哥,何为谍?”她瞥了一眼画卷,佯问他。
沈策点墨的眸中,是笑意:“军中反间。”
她颔首:“我昨日重读左传,夏朝时就有女谍,也是厉害。”
沈策将画卷随手卷起,放到一旁。
她以为哥哥善谋略,看得穿,不承想,沈策竟在元宵那夜,登了人家的画舫。
从不见外人、管外事的她,怕沈策被美色所误,强行登船。
画舫内外,都是沈家军,无人能阻拦昭昭,她走到木门紧闭的舞室前。四将有二,守在门外,两人见昭昭来,互相对视,他们和昭昭不熟,想叫里边的于荣出来解释。
里边乐声正盛,她犹豫是等在此处,还是进去……忽地一声“郡王”娇柔入骨,她一推门,大步走入。
屏风内,男女在纱雾朦胧中,相拥卧于榻。
乐师们竟如同未见,照常奏乐。
她心头一窒,转身就走,突然手腕被一人擒住。那人从她的手腕握紧,滑下来,滑到她的手背上。
她这才见,乐师后立着两个人,都隐在暗处。
一个是忍俊不禁、努力让自己目不斜视看屏风后春光旖旎的于荣,而拉自己的手,让自己到身边去的人,在极深的眉骨下,眼光奕奕。是沈策。
☆、第四十二章 血中见红花(3)
金石丝竹,隔一道屏风,催动里边的男人和女人。
里边的人解衣卸冠,褪去衣衫,她看得掌心出汗。沈策握她的那只手极热……两人手中的汗濡成一片。一声带着微喘的“郡王”,在她耳边炸开一道惊雷。
昭昭猛收手,别过了头,看琵琶弦动。她耳中尽是心跳如鼓,五音俱乱,六律皆毁。
沈策以幽深目光锁住她。
在更多的交融声中,他忽然击掌两下。
所有人都像悬线的傀儡,静住了。只有屏风后的男人起身,冷静套上衣裳。
“郡王要去何处?”舞女拉男人的手。
“秦商姑娘,是在叫本王?”沈策慢慢开口。
那女子身子一僵,望向屏风后。
纱帐阻挡,昭昭看不到她的面孔,但能猜到上边的变化。
沈策对乐师打手势,众人悄然退出。假扮沈策的男人穿好衣衫,绕到屏风后,接了于荣递来的剑,肃穆立于沈策和沈昭昭身后,是沈策身边剩下的四将之一晁衍。
“秦商姑娘说,心有沈策,”他隔着屏风问,“却为何辨不出谁是沈策?”
卧于席的女人渐冷静,理好衣衫:“南境除了沈昭昭,没几个女子真正见过郡王。郡王这么问,叫秦商如何答?”
沈策静视屏风后的武陵佳人,等她往下说。
秦商端正跪坐:“南境闻名于世的两个女人,一个在宫里,另一个就是秦商。郡王有能和朝廷抗衡的军队,和帝王抗衡的威望,也该有和后宫比肩的妻子。秦商来,不是来求将军收留,而是寻明主。”
秦商听不到回音,倒了杯酒,又说:“我以为柴桑沈郎与旁人不同,哪怕是疑,也敢放于身旁。江水之主,为何不敢见一个孤身投奔的人?”
秦商指面前的酒,邀沈策共饮。
沈策不为所动,转身,木门被于荣和晁衍拉开。
“沈策!”秦商听到门的响动,不再镇定,追到屏风后,被于荣横剑挡住,“你既不信我,为何来见我?”
……
昭昭拉他的手,沈策以目问询她。
“让她做个明白鬼,”昭昭在他耳边说,“死也不会太痛苦。”军中之谍,死是唯一下场,既然被发现逃不过一死,做个明白鬼总好过这么死。
沈策见她心软了,手掌覆在她脑后,目光放柔:“好。”
他复又回身:“我做参领那年,率军突破重围,你弟弟死在昭也刀下。弟弟死后,你无亲族依靠,孤身去了武陵郡。为向我寻仇,已蛰伏九年。”
“……你既知这些,为何要来?”
“姑娘名扬天下,若能和你相伴数月,风流之名即成。不止今日,沈策日日都会来。你为寻仇,我为借名,你我各取所需。”
他又道:“我不会杀你。三月后你可以留下,本王许你和晁将军婚配。当然,也可以回去。”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当着昭昭没说:他这半载是假逍遥,借此养兵,和昭昭相处太久,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因此引来揣度。坊间已有传闻,沈策有特殊癖好,执着于胞妹沈昭昭。为了昭昭,他需要一段风流韵事,需要像一个正常男人,去爱慕一个正常女人。
她和沈策离开船舱,跟随而出的三个将军都忍着笑,偏偏谁都不出声。她闯入时的理直气壮都散去,倒背着手,看江水岸边迎风飘展的一面面幌子。
“不理直气壮了?”他同她玩笑,“晁将军面皮薄,被你撞见这种事,怕几个月不敢见你。”
“本来也不常见。”她还在嘴硬。
“不如这样,我们给晁衍一个面子,躲他几月?”
躲?她不解。
沈策指岸边,画舫靠了岸。
那日午后,一艘不起眼的小船载二十人渡江。自此,柴桑夜市,最惹眼的不再是沈昭昭的画舫,而是秦商的。晁将军替沈策日日登船,寻欢作乐。
而被传“风流”的沈策,已在千里之外。
他们混在柔然商队中,沈策牵着马,拉着她的手,在守城将的眼皮底下,进了洛阳城。沈策以柔然语道谢后,带昭昭寻了一个不起眼的客栈,落脚休息。
店家帮他们拴马,发现昭昭一直盯着皇宫内的佛塔,笑说:“那是当世第一佛塔。”
“永宁寺塔,”她点头,“我们就是为了它而来的。”
笈多王朝的僧人说,洛阳有一座永宁寺塔,据传达摩祖师一百五十岁途经此地,称此塔为平生仅见,双掌合十,口唱南无。塔身光是金钉就用了五千多个,塔上的金铎有一百二十个,悬于每层塔檐上,常常随风相撞,声音悦耳,可传数十里。
她对沈策提过一次。
当时是在江边,她望江水上沈家军的上百战船,给哥哥讲从笈多王朝僧人那里听到的佛门典故:“他们说达摩渡长江时,没有坐船,而是在岸边折了一根芦苇,立在芦苇上渡江。一苇以航,由此而来。”
没几日,沈策命人给她打造一艘形如芦苇的小舟
关于永宁寺塔的故事,沈策一直许诺带她看,昭昭没当真,毕竟洛阳是敌境,危险重重。没想到,今日真来了。
“想不想以后住这里?”沈策见她望佛塔出神,问她。
她诧异:“住这里?”
他颔首:“如今北境分裂,各有一个将军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占据长安、洛阳为都城。京中朝臣以此为警示,已经上奏,要逐年削我的兵。”
“削兵权,就是想要你死。”没有兵,沈策就会是众矢之的。
他笑:“我不会给他们机会。初夏后,沈家军将广招兵马,三年后渡江一战,自此北伐,再不回南境。这也是唯一的生路。”
她不语。还有一条生路,两人就此离开。
但沈策不会选这条路,他不是一走了之的人。
他为日夜护她,和她假扮夫妻。晚上住客栈,她睡床榻,他席地。夜夜昭昭都枕着自己的手臂,在榻上,看着月下他的背影。
四周都像被墨染了,只有一点点他的影子,附着月光,她一看就看整夜。
离开洛阳城前晚,窗外起风,永宁寺塔上的一百二十个金铎相互撞击,传遍洛阳的每个角落,也包括这间房。
“哥你睡了吗?”她轻声问。
“嗯。”
“……睡了还答?”
“不答,你又要不高兴。”
“我有这么霸道吗?”
背对她的人笑了。她能听到。
她翻了个身,面朝墙,静了会儿轻声说:“金铎声吓人。”
没人答她。
她低声控诉:“小时候,你都抱着我。”
屋里静着,他还是不回应。
昭昭阖眼,等了半个时辰。金铎声时快时慢,风声更紧了。腰上有热意,身后也有了男人的体温,沈策躺到她背后,把她搂进怀里。
起初她想装睡,但事与愿违,很快睡麻了半边身子,不得不翻身面朝他。
“装累了?”他低声问。
“嗯……”她抱怨,“胳膊都压麻了。”好似装睡是他的错。
沈策好笑,给她按摩手臂。
她想到白日一封密信,秦商选择离开柴桑,回去后被疑,武陵郡军中人都认为她已叛变,隐秘处死。这件事传出去,变成了沈策始乱终弃,秦商投湖自尽。
沈策早习惯被人构陷,她对此无法平静,想了一日。
“你当初,为什么愿意给她一条生路?”军中之谍,从无宽恕的先例。
“她让我想起你。”为家人寻仇。
昭昭默了会儿说:“我当初要为你报仇,也想过这一步。假若沈家军多年报仇未果,最终全军覆没,那我一定会被人抓起来。不论我容貌才学如何,单是沈策胞妹这个名头,就足够满足一个将军的炫耀欲,所以极有可能不会被处死,而是被胁迫做妾。”
“做宠妾不是难事,”她冷静想过,这比兵法容易,“只要他们不杀我,活着我就能报仇。”
他半晌不言。
她永远忘不掉这夜,从他怀里抬头,在黑暗中找寻他时,额前印下的温度。
门外有住客跑过,噔噔噔地下了楼,像靴子的每一步都踏在她心口……窗外寒风骤急,金铎撞击,声声不休,她像亲眼看着那些金铎如何在风中晃动。
“小时候……”他的唇离开她的前额,“你常叫我这样亲,才肯睡。”
他的震动不比她少,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想下榻出去,冷静片刻。但想到她说怕风大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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