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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心方[上]-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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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何其诡也。”医沉扶住她双肩,凑近了盯住她的眸子,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东西,但那一双少女的眸子空然无物,这样看去,一无所得,他只能再次叹息,“诡若山间流岚,瞬息变化,无可追迹……”
她性子奇诡,却并不是狡若灵狐,而是将所有一切隐藏在一个温婉可爱、救世济人的表象之下,在这些后面,她究竟藏着一颗怎样诡怪奇谲的心?
解忧不语,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医沉说这句话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隐藏得很好,但医沉偏偏每次都能发觉她的异样——从初见时他脱口道出自己的身份为昭馀解氏开始。
“阿忧,狐台无患矣,何以日夜捣药浸毒?”医沉将她的肩握得更紧,低声诘问,“卿意欲何为也?!”
“……惟愿全生避害。”解忧霎了霎眼,忽然投入他怀里,低声呢喃,“兄可知,忧本昭馀解氏嫡女,一族皆为郭开所害,绝宗祀,此身飘零孤畸,不为此,何以护性命,湔血仇?”
她相信,幼时的惨事足以解释她如今的心性诡异,虽然示弱以博取他人怜爱的事情她不屑为之,但除此以外,别的解释医沉都不会再相信。
医沉果然放松了些,解忧的身世他听剧连说起过,一个弱女遭遇这般变故,还能逃离险地,让自己活下来,心性自是与旁人不同的,“若欲雪恨,告之于连……”
“兄为任侠,不屑行诡道。”解忧摇头,“郭开,小人也,谋小人,不须壮士间。”
郭开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角色,要报复这样的人,就该以更诡谲的法子,甚至于在他最得意时给他使绊子。
这样的事情,剧连当然不屑参与,甚至他知道了,还会竭力劝阻。
医沉无话可说。
为医者谁没见过生死,谁没在摸索药理的时候误伤过病患,对于是非生死的概念,在一定程度上囫囵的、回避的,这一点,就算是墨家的医者,同样不能避免。
可以剧连为代表的一干剑侠却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别说解忧真的要这样去报复郭开,只怕就是听她说说,剧连就能气得跟她断绝关系。
“……然以卿一己之力,可攻郭开乎?”医沉看着她苦笑,她再有出人意料的主意,终究只是个小姑娘,要越过墨家独自行事,她没这个能耐。
“然。”解忧点头,“明岁,李牧死,秦灭赵,郭开将归秦为上卿,往返秦赵搬取资财数次,忧将寻隙杀之。”
明年,虽然有些急了,但她不能再等下去,因为历史上,郭开也正是在赵灭亡之后,搬取资财的途中死于沿途盗贼之手。
再等下去,她就不能亲手雪恨。
哪怕不能亲临其境击杀郭开,她也要郭开死于她的计谋之下,而不是落于他人之手,这是她的底线。
“卿真为山鬼耶?”医沉摇头,刚信她不过是个身世畸零的幼女,这会儿又惹起不少怀疑,“明岁事,卿何以知?而况一国覆灭,何其大也,勿复胡言。”
“山鬼固不过知一岁事也,然忧可知千年。”解忧轻笑,抬眸看着他惊愕的神情,霎了霎眼,“若为山鬼,乘赤豹而从文狸,翻手为云覆手雨,忧何须苦思击杀郭开之计?”
不是山鬼,胜似山鬼。
这是医沉瞬间想到的,解忧片刻之间就换了情貌,从方才还窝在自己怀里撒娇乞怜的幼女,一下成了一个类似于巫一般的诡谲角色,带着几分成熟的魅惑之感。
何其诡也,何其诡也……
解忧看到他眸中的惊异之色,暗自笑了笑,觉得惊异这就对了,毕竟人只有在情绪波动的情况下,才容易被欺骗么。
“忧心性诡谲,飘忽不定,将遭人不齿,兄忧乎?痛乎?或将弃忧乎?”解忧回头望着夜色中不甚清晰的流云山岚,笑颜浅淡,“望月台旁舍身崖,忧心愿若了,愿就此舍身,尸骨不存于世。”
若是隐藏的好,她的真实心性可以隐瞒一世,若是一招纰漏,她极有可能为天下所不齿,所以她要问医沉,你会担忧吗?会痛心吗?还是现在就舍弃我呢?
言罢,解忧抿唇不语,静静等着医沉的回答。
医沉也静静地看着她,她那一双空无一物的眸子,除却霎动外,不似活物。
“卿今日言,除却山风残月,苍松怪石,莫可知。”
你今天说的话,除却这里的风月松石,没有旁人会知道。
解忧眸子闪了闪,“君子重然诺,得兄此言,解忧愧之。”
医沉这是承诺她了,会助她一道隐瞒心性,甚至在一定范围内出手助她做成任何事,可这些不是在她言语相逼引诱的情况下得到的,而是他在冷静的思考之后,决定许诺给她的东西。
从被邀登山之时,她就知道医沉会诘问她之前几次三番的失态,还有近日一心研制药毒之事。
所以她说出自己的身世,甚至透露出自己知道未来之事,最后又以舍身悬崖相逼,想要找到他震惊之下的破绽,让他一时失措,放弃盘问下去。
可是,她失败了。
她前世以近二十年的有意约束,才将心思藏得这么深,心绪压得这么平,却还是输了这一场心性的对决。
她至今看不透医沉,却被他轻易地看破了,这一点不能不让解忧感到恐惧。
第三十章 使人昭昭
更新时间2015…10…26 20:04:25 字数:2026
“沉尝言,易容易也,惟意气难成,卿不记耶?”医沉察觉到她彻底的失落,将她抱起,拍了拍她柔弱的肩,笑着宽慰,“卿聪慧若鬼物,何以不省?”
这丫头明知道自己通易容,就没有想过,为了易容不被识破,对人心性的要求有多大?就她那点玩弄人心的小伎俩,只能哄哄中等以下的辩士。
解忧抬眸,扯了扯嘴角,聪慧若鬼物?这算是在夸她么?!
不过医沉说得很对,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确给人一种淳朴到痴傻的感觉,但总有那么几个狡猾之士,是她太掉以轻心了。
“数年前,听闻秦墨一派欲以机关术事秦王政,攻城池,侵诸侯,一天下,故连往劝导。”医沉带着她一路下山,一路开导,“机关术以肃杀为标,杀人之器,非吾辈所善。”
解忧霎了霎眼,难怪剧连为她制造机关弩的时候,面色复杂而纠结。
明知是伤人之器,明知是自己最不能认同的东西,剧连却还是为她做成了那一把小小的机关弩,是因为信她绝不会用来枉害生灵么?
“伤人者,必自伤,机括如是,药毒如是,卿其谨之。”医沉握住她在夜风中微凉的小手,“利器,当以护生惜命,非事急不可示人。”
走了不多时,桐君阁旁山溪的水声提前送到耳边。
医停住脚步,“忧,夜已深,就此归去,恐扰他人。”
解忧拧起眉头,因她年纪幼小,医缓不放心她独居,恰好医代之母孟妘也住在此处,便托她照料解忧饮食起居。
孟妘年纪得有四十开外,是一位南越女子,因战乱与家人失散,当时身边只带着幼子代,母子两人走投无路,迷失在衡山脚下,恰好被外出行医的墨医发现,便收留他们留在狐台。
孟妘很喜欢解忧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平日时常与她说起瓯越风情,这个年华半老的女子前半生的旖旎经历竟也可窥一斑。
可惜孟妘虽是疼爱解忧,但毕竟年纪长了,总有夜间易醒的毛病,因此每夜都会早早睡下。
这会儿天色已晚,解忧回去定会将她惊醒,十分不妥。
解忧无奈叹息,“忧与兄归,可乎?”
医沉似有片刻的犹豫,“无妨,随我来。”
整个桐君阁都浸没在夜色之中,众人似乎都已歇下,除却清稀沥沥的水声,只有山风拂过院中山花药草的轻响。
医沉的住处在溪边,要穿过大半个院子才能到达。
深夜空无一人,解忧就着暗淡的月色打量院中布局,这才发觉医沉的住处离院中其他屋舍较远,似乎有些离群索居的意味。
屋内的布置也很简单,除了那摞堆在桐木长案上的小山似的书简外,就只有案脚处的一筐草药。
解忧转了转眸子,忽然发觉笼罩在阴影里的墙壁上还挂着一架瑶琴。
忍不住走近细细打量那琴,桐木琴面,梓木琴底,蚕丝为弦,白玉作徽,只可惜上面已经积了一层灰,仔细看看,丝质的琴弦还断了少商弦,已经不能弹奏。
“忧。”医沉取了些溪水进来,见解忧抬头看着壁上的废琴,“此琴已废十数载,不足惜也。”
“十数载?”解忧回眸,不解地看着医沉,她记得剧连说起过,医沉也不过二十出头,十多年前那是什么时候?
医沉低头梳洗,暂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解忧有些无聊地看着灯烛燃烧腾起的黑烟,她隐约可以觉到,医沉藏着的秘密,一点也不比她自己少。
“沉年十一,随族自巨阳徙寿春,路遇匪类,一族俱死,惟此身幸甚,为墨者所救。”医沉的声音平缓,伴着他手中的水声滴答,若不听内容,竟给人一种平和安谧的感觉。
解忧眸子微闪,“考烈王十年,迁都巨阳,二十二年,迁都寿春……”
这一年是幽王九年,距离考烈王二十二年,恰是十二年时间,与医沉所说对得上。
会随着楚王迁都的脚步而转徙的人,难道是楚地的卿族么?
“忧所言得之,沉于考烈王二十三年随族转徙,然身为昭氏旁族,护卫不利,为匪类截杀。”
解忧抿了抿唇,昭氏与景氏一样,亦是楚地王族三姓之一,怀王时期的令尹名为昭阳,就是昭氏一员。
所谓“令尹”,在楚国是最高的官衔,地位相当于其他诸侯国的相,除了大将吴起、春申君黄歇等外姓之人,历代令尹基本都由芈姓贵族担任。
大将昭阳就是其中之一,相比于其他两族的代表——屈原和景差,昭阳手握军权,位置令尹,曾攻越攻魏,获赐和氏璧,虽然在后世眼中地位不及屈景,但并不妨碍他在此时的显赫声名。
解忧虽然觉得医沉来历不简单,却也没料到是这么不简单,一时惊讶得不知如何接话。
“忧何以默然?”医沉抬起头,取了一旁的巾帕擦拭面上水迹。
展现在解忧面前的是与先时截然不同的一张脸,之前医沉一直以一种平凡的面貌示人,现在却带着一种令人惊艳的清冷。
如果说医缓太过年老,医代则未脱稚气,有些像实习生,那么医弦和医沉就能给人一种安心又不失活力的感觉。
那样的相貌扔到人群里很难一眼发觉,但仿佛天生适合做温厚谦和的医者。
直到现在,医沉洗去了面上的易容,解忧才倏然发觉,他根本就是仿照着医弦的相貌画了一个年轻了十余岁的医弦。
“兄如天上朗月。”解忧很快恢复了平静,点头品评,“以其昭昭,使人昭昭。”
很能让人想起疏风朗月,或者是月下孤独的扶疏的树木。
解忧坐了下来,静静看着这个和她一样身负一族血仇的人。
不同的是,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以温婉善良为表,暗藏着一腔诡计,足以另知情之人不齿。
但医沉却是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深埋于心,不再提起。
在这个混乱的,无处言说善恶,人命毫不值钱的年头,或许他的做法才是对的。
第三十一章 剧连归来
更新时间2015…10…27 20:06:50 字数:2013
建亥月末,剧连终于回到狐台,身旁还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吴洛和七叶。
当日走得匆忙,医缓将七叶托付给剧连,劳他将这可怜的孩子带回狐台。
吴洛据说是在剧连看望过他们母子的大半月后,自己找到无假关的舍馆,请求剧连收留,并教授他剑术。
初时吴洛只说这是母亲宋子的吩咐,盘问得急了,才坦言他母亲已死,现今乃是孤身一人,剧连觉得他年纪尚幼,这会儿就跟随其他剑侠出去游历不妥,便将他一道带了回来。
周历以建子月,即现在所说的农历十一月为正月,一年之始,因此除了剧连回来了以外,许多游历在外的墨家子弟也纷纷回到狐台与亲友团聚。
原本冷清的山中村庄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不过这些热闹与远离山脚居住的墨医无关,桐君阁的安谧清远似乎与山岚流云一般,是一种不会为时间改变的东西。
剧连刚到达桐君阁门外,便瞧见了坐在探出悬崖的岩石上的解忧。
少女仍是一身玄裾的白色直裾深衣,衣袂比飘逸的楚服还宽大,一头长发在末端松松地挽住,遮蔽了她柔弱的肩,这似是赵地的衣衫样式。
朴拙的琴声随着她双手微微的挑动在淌泻而下,如一道清泉一般汇入一旁的山溪。
“……硃明承夜兮,时不可以淹。皋兰被径兮,斯路渐。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
琴曲结束在清商调上,解忧拂了拂简单的琴穗,回过头眯着眼轻笑,“兄。”
“吾妹所诵何也?”剧连就着明亮的天光打量她的模样,似是比数月前长高了不少,眉目脱去了稚气,远远看去,就像停歇在岩石上的野鹤一般。
昨日他刚回来就急着寻解忧,不想看来看去,愣是没见到她的影子,最后还是跟着他一道回来的火狐凭着气味寻到了解忧。
原来是解忧直到他昨日会到达狐台,故意瞄了面目,换上男装作弄,偏偏这死丫头还练得一副好心性,见他急得满头大汗,愣是没有笑出来。
“屈大夫之《招魂》。”解忧将琴搁在岩石上,自己从石块上跳下,虽则她着地颇稳,但还是看得剧连心惊胆战。
“忧才与吴洛谈起,洛央求忧为其母宋子招魂,宋子生时喜爱长赋,故忧以此为招魂。”解忧眉头微微敛起,昨日听闻宋子过世她很震惊,毕竟那日分别的时候,宋子显然是一副心结已解的模样,因此向吴洛暗暗打听了一下实情。
吴洛觉得解忧也是个孩子,又为自己医治过病症,对她毫无隐瞒,将心里积压了几月的事情都告知她。
解忧这才知道,那之后不过十余天,有里正寻来他们家中,说是洞庭附近的水患消退后清埋尸体,其中发现一具颇似吴洛的父亲。
但里正知道吴洛的父亲并非居住在洞庭一带,因此不敢草率确定,故而前来询问清楚。
吴洛估计父亲是在巫峡附近遇难,尸身被湍急的水流冲入洞庭一带,里正都说很像,那多半就是了。
当时宋子恰好不在家中,吴洛也知道母亲多愁善感,原打算瞒下她,不想几日后宋子前往镇上,难免听到了些许传闻。
本就好转没多久的癔症再次发作,而且来得比先时任何一次都厉害,吴洛虽然日夜看护,但一个孩子终究能力有限。
一次夜半惊醒,发觉母亲不见了踪影,他又惊又怕,急忙四处寻找,直到第二日午后才在湘水下游寻到了她被水草缠住的尸体。
这一来吴洛失父又失母,毫无恃祜,思来想去想起了那日前来探望他们母子的剧连,向人打听到剧连暂住在无假关舍,便冒昧地上门请求收留了。
剧连同吴洛相处了几月,对这个懂事的男孩很欣赏,听解忧说清了来龙去脉后也止不住嗟叹。
沉默了一会儿,解忧怅然望向天穹,“楚地温暖,忧久不见关外落雪矣。”
此时的关外,指的是函谷关外,秦晋一带的范围。
解忧其实只在赵地待过一年,但那是她初次来到战国,本身又经历过一场丧乱,那一年的大雪纷飞,及膝深的雪在她的记忆里特别寒冷,比之前一生经历过的所有冬季都冷。
这样镂刻到骨中的印象,大约是终此一生都不会忘记了。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以方……”解忧苦笑,“忧虽无亲缘,然竟无力备岁享血食,不幸至此,不孝至此。”
这时的公卿对后嗣继承看得太重太重,甚而有传说若一族没有了进行祭祀的后人,死去的先人会化为厉鬼,不得安宁。
“吾妹如斯洒脱,亦会思乡?”剧连席地坐下,也仰头看着天空中分外浓重的云气,“岁晚,不知故人安否……”
解忧侧头看到他失落的表情,本想挖苦几句他身为任侠不也有如此伤怀的情绪,话到了唇间又咽了回去。
“秦地墨者?”
“然。”剧连肯定地点头,但似乎并没有兴趣继续谈谈他在秦地的见闻,因为他立刻接上了别的话,“闻吾妹与工乔相善?”
解忧笑了笑,剧连不想谈起秦墨,多半还为了他们一心研究机关术以求得到秦王赏识而生着闷气,但剧连显然也佩服他们的技艺高超,犹豫之下索性回避谈起这些。
“乔之工艺不在吾兄之下,然乔心如木鸢,所志者重天之上,唯可仰观之、嗟叹之。”
工乔做出的木甲鸟其实已经算得栩栩如生了,论工艺,解忧觉得工乔说不定更在剧连之上,毕竟剧连主要的精力本就不在这里。
但工乔的心思总放在造出一具真正的木人身上,这样的理想除了仰望还是仰望,一点不切实际,更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
剧连苦笑,“吾妹慧眼,然乔年少,时过境迁,自会有所悟。”
解忧摇头,她可不认为工乔只是少年好玩,同样不相信他会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第三十二章 小狐台山纪事
更新时间2015…10…28 20:06:55 字数:2062
几日后便是周历的新年,岁处十一月初,南方没有逼人的严寒,山风只带些清凉的意味,穿上夹衣已经足够御寒。
这时新年的风俗还没有农桑时节的春社多,在狐台,除了各处都有的悬挂桃木枝条这个习俗外,还多了一项——祭祀火神祝融。
祝融是楚地公认的先祖,衡山主峰就题名为祝融峰,上有祝融祠。
每到建子月初,山道旁傩舞的乐声歌声总是不绝于耳,参与祭祀的有些本就是山中居民,有些人则是千里迢迢从别处赶来参加祝融祭祀,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从寿春前来的使节和祭祀之官。
解忧初时还觉得傩舞和巫乐挺新鲜的,听得多了后只是发腻,只觉吵得慌。
因此接下来的日子,她一清早就往山脚下去,在工乔的木工作坊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工乔一心一意做着木工,仿佛世外的纷扰从来与他无关。
内心藏着另一个世界的人,或许大抵都是这样的。
半天下来,一旁的石案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排了十多个桃木雕刻而成的人像,都有手掌长短,顺着桃枝的长度刻成狭长的样子,顶端有镂空的小洞,用以悬挂在门框旁的竹钉上。
那些东西说是人像,其实也不确切,一刀一刻之间虽然看得出和人相似的眉目手脚,但那样子扭曲万变,诚然并不像人。
这就是后世桃符的前身,上面刻成的“人像”是神荼、郁垒二神,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门神,能保佑人们消灾避祸、趋吉避凶。
民间还有一说:“插桃枝于户,连灰其下。童子入而不畏,而鬼畏之。”因桃木为至阳之木,可以退避阴气,杜绝邪祟。
“忧。”剧连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低矮的门外,待他一矮身进入里面,一下就遮去了半屋子的光亮。
解忧正就着另一半阳光,眯眼打量黑陶碗中一层乳白的霜状物,阳光在漆黑的碗沿和那层白霜的边缘凝起两个耀目的亮点。
她一双莹莹小手也在阳光下显得白里透红,如同温润的羊脂白玉上点染了一抹胭脂。
剧连始终不知道解忧是在做什么,不过他听医沉说起,解忧只是在处理药草,浸取药霜,以备时令不当之时用药之需,因此没有多过问。
解忧自己知道,这碗中是她花了十多天时间制出的乌头霜,只需几勺拌入水中吞服而下,便能让人丧命。
她很高兴,医沉乐意为她保守这个秘密,甚至还动手帮她一道制霜。
解忧用一尺素布将小陶碗紧紧包裹起来,藏入袖内,这才回过头笑,“兄,为访秦之事来耶?”
昨日剧连告诉她,这一次他是匆匆从秦地归来,秦地那些墨者依然没有听从他的劝说,劝解之事可说一点眉目也没有,因此他决意待新年过去,便再度启程出关,不劝到那些墨者回心转意,绝不回狐台。
解忧想起自己还要打探郭开的近况,以便暗中招揽刺客在明年秦赵道中截杀郭开,因此谎称要回到昭馀祭奠族人,请求跟随剧连一道前往秦地。
“然。”剧连考虑了一日,又询问了医沉的意见,决定答应带着解忧一道前去,“吾妹可同往。”
解忧绽开笑,她就知道剧连会答应的。
为侠者,最是看重信义,解忧提出回到昭馀为族人祭扫陵墓有情有义,还有医沉相劝,剧连虽然不放心她一个幼女出远门,但依然会答应的。
“兄与工乔有言,吾妹可归桐君阁治行装。”
解忧乖乖退了出来,翘首看了一会儿檐下一串精致的木制风铃,才姗姗移了步子。
医沉站在远处的桐木下招手唤她,“阿忧胡不归?”
“来矣,来矣!”解忧扮了个鬼脸,小手提着宽大的衣裾一溜小跑挪到医沉身旁,“天光尚明,忧一人亦可,何劳兄相候?”
医沉只是看着她调皮的样子轻笑,伸手替她将跑乱的额发拂回去,握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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