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医心方[上]-第5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这廉老将军自然是廉颇,他活到八十五岁,离赵投魏,最后做了一名楚将,但他虽做了楚将,却到死仍希冀着能被赵国启用,这一种对于故国的眷恋,竟是当世少见。
    “然。”景玄低声应了,“考烈王十八年,王迎老将军入楚,将军在楚数年,渊幼时亦曾一见也。后十余年,老将军卒,墓落于八公山纪家郢子,其人忠勇无双,先王思慕久之,岁备牲往,今虽社稷倾覆,然黎庶仍执祭祀不绝。”
    他说的俱是实情,楚人生性浪漫,对于廉颇这样忠勇的名将的确倾慕非常,否则当初考烈王也不会派人将耄耋之年的老将军接到国中。
    司马尚眉梢一动,若说赵国最负盛名的将领,无过于廉颇和李牧,赵立国二百余年,前有廉颇,后有李牧,若单论军队的实力,绝对不下于强邻秦国,只可惜连连数代赵王均是昏聩的君主,虽有忠臣名将却不能用,这才落得个灭国绝嗣的下场。
    廉颇弃赵而奔魏,后又被迎入楚国,若是廉颇那时年华正好,或许能够打拼出更大的功业来——总之,楚国的这位考烈王虽然十分无能,大权旁落,连子嗣也没弄明白,但于识人这事上,的确是有几分眼色的。
    若当初李牧愿与他一道逃离赵,说不定能被楚接纳,岂不是另一番光景?
    司马尚知道他们这是在攀交情,但他乃是肚肠直来直去的北地汉子,就算明知相夫陵想将他往话里头绕。面上仍然为着两位枉死的名将而露出不忿。
    相夫陵见司马尚面色渐缓,向他一揖,“赵之儿郎剽悍善战,廉老将军古稀之年犹能复起,披甲上马,驰骋沙场,李将军亦近花甲之年。司马副将今无过知天命之年。亦当勉力效之……秦灭赵若翻掌,将军岂能无恨?得无将军胸中已无志耶?”
    “……”司马尚沉吟不答,他为人磊落。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婉相拒。
    相夫陵的话的确让他生出几分意动来,但他至今都记得,解忧曾千叮咛万嘱咐过,于秦赵之道上截杀郭开后。他们务必不再牵扯入这些兴亡代谢事之中;因此他虽有意动,却是不肯答应的。但他又不愿否认自己无恨无志,便只是沉默不语。
    “匣中剑未老,经久而利,解甲十载并非托辞。”相夫陵又走近几步。略低下头,凑近面前的精壮汉子,压低的声音里露出几丝诱惑。“司马将军真无憾恨耶?”
    他不信司马尚对秦会没有恨意,没有不甘。
    这个时代不是儒家统治的时代。士人对于生养自己的家国是少有所谓舍身取义的“忠”的,一旦事情不妙,离乡逃至他国本是常事。但也不乏甘愿一死明智的卿大夫,李牧便是其中一人,司马尚能成为李牧的副将,两人性子上自然会有相似之处。
    这是一局大胆的博弈,而解忧便是他掷下的赌注。
    若司马尚一口咬定他再无起用之心,他们便只能将解忧交与司马尚——否则司马尚虽是一介粗人,却也要生疑了。
    司马尚依旧不答,粗粝的大掌攥成了拳,他自然有恨的,他曾以为,在渤海之滨住下来,时间久了,这种恨意会慢慢淡去。
    毕竟那石头上的刻痕也会被时间磨淡的,但他心里头的恨意却是愈久愈清晰,尤其是这些年来,秦攻克齐地,一统六合,秦虽然不可能做到将所有六国遗民变成奴隶,但秦人那种不留余力的欺压实在令人气不打一处来。
    民间那些落难的六国贵族和士人,还有被压在最底下的庶人早已因繁重的徭役是怨声载道,只待着一道口子崩裂河水骤然决堤,就要蜂拥而起,将那咸阳的宫殿付之一炬。
    这样的情势,对于他这样怀着对秦最深恨意的人来说,的确是太诱人了。
    “初时谗廉老将军者,小人郭开也;谗杀李将军者,亦郭开也。”景玄有些不知所云地将话题引开,手落在腰间的苍色玉环上,“闻郭开伏诛,乃吾妻与将军合谋之功也。”
    “……医女?”司马尚不解中带着错愕,他知道解忧是解氏的遗女,同她颇为亲近,所谈也是天南海北,琐碎零散,恍惚中记得她说过,她是绝不会嫁人的——如此看来,果然是小姑娘当时的赌气之言么?
    “解氏之女在何处?尚欲一见也。”司马尚总算记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他收到那书信,发觉是人仿着解忧的笔迹所书,一面传信给洞庭的旧部,一面急急启程,来到九嶷一探究竟。
    不论其他的事情,他得先确定解忧安然无恙才好。
    景玄袖起手,径自步出斜堂,“将军请。”
    司马尚迟疑一下,快步跟上。
    …………
    解忧坐在阶下陪荧惑透气,她身子弱,虽已入春,仍然裹着厚厚的斗篷,仿佛一只胖乎乎的白兔一般,那一双大眼也似白兔一般容易受惊。
    少姬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一抬头见景玄快步走入院落,伸手轻轻触了触正低头入神地与那头火狐大眼瞪小眼的少女,低声道,“医女,冢子至矣。”
    “唔……?”解忧迷茫地抬起头,霎了霎眼,景玄不是才走没多久么?怎么又来了?
    伏在她膝上的荧惑耳朵一竖,又龇起了牙,磨着牙低低咆哮。
    “荧惑。”解忧轻轻揉了一下它那张尖溜溜的脸,将它脸上的怒容揉得有些好笑,噙了一丝浅笑,在荧惑背上轻轻拍一下,“且去。”
    荧惑向来听话,虽然对景玄满身敌意。但依然乖乖站起来,躲到一旁的草丛内团成一团。
    “忧忧。”景玄握了她的小手,旁若无人地将她拥入怀里,“忧忧可知谁来矣?”
    “不知。”解忧习惯了,也懒得挣扎,不过略略低头躲开一些,她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却是羞怯不胜的模样。
    司马尚立在院门外,诧异地看着那娇小依人的少女,多年不见。想不到那个小医女已经长成了个窈窕少女,而且竟已嫁作人妇。
    看她这个神态,似乎也不是被逼迫,只不过她如今下巴削尖。实在比当初见到的稚龄幼女憔悴了许多。
    “司马将军。”相夫陵从后面蜿蜒的青石道上走来,负手立在他身后。眯起眸子看向院内相偎的两道身影,“将军或恐不知,日前秦墨忽入狐台,医女为避秦人。流落至九嶷,为故人所救。玄乃楚王族之子,与医女相悦故而结缡为好。”
    司马尚默然听着。他对相夫陵的这些话并没有多少怀疑,毕竟解忧终是个少女。若没有遇上那些颠沛流离之事,这般年纪也确实该嫁人了,而且如今见她神色也无甚异样,接到那封帛书时的狐疑和慌乱早已去了七分。
    相夫陵见他眼色中又添了几分信赖,唇角的笑瞬息即逝,眉头一凝,面色渐渐凝重下来,“将军可见,医女容色颇为憔悴?”
    “然,比之当年在秦,甚为憔悴。”司马尚摇头叹息。
    “医女痛故国之亡也,夙夜啼泣,故而憔悴至斯。”相夫陵连眼都不眨一下,仿佛事实本就如此,“久闻赵人至情至性,忠烈无匹,果非虚言。”
    司马尚倍感自豪地点头,说到家国之事,他满心自负与不平,哪有功夫计较相夫陵说的有几分是真,心里只想着,这位小赵姬果然没给赵丢脸,连看向解忧的目光都愈发柔和了起来。
    …………
    “忧忧曾言,欲杀郭开而湔雪灭族之仇。”景玄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渥着,一手紧扣着她纤细的腰肢,“不知忧忧如何定计,又何以结识李将军之旧部司马尚?”
    解忧狐疑地抬头瞥他一眼,他特意来,就是为了问这个?真是莫名其妙。
    “忧为赵姬,与我赵之将军结识,有何可怪?”解忧说得理所当然。
    “一派胡言。”景玄揽着她腰肢的手臂一紧,直接将她抱离了地面,一边走一边抵在她耳廓边低语,“卿入楚之时尚在髫年,若其时能识得司马尚,何需孤身一人漂泊千里?得无特入楚以逆为夫?”
    解忧凝眉,他真是什么轻薄话都说得出口,这么自作多情的话说出来,也不怕咬了舌头。
    一抬眼却怔了,面前一人容颜粗粝,面色泛着铜光,正瞪圆一双虎目打量自己,这有些熟悉的样貌,应当是远在渤海的司马尚吧?
    一怔过后,随即回过神,难怪方才景玄会提起司马尚,他竟连司马尚都请来了,抬眸瞪一眼,“放我下来。”
    司马尚是粗人,全然看不出解忧那一眼中蕴着的怨恨和疏离,只当是女儿家羞怯赌气,更将方才相夫陵的话信了八分。
    至于狐台那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倒是不甚放在心上的——左右那些楚墨俱是游侠儿,论单打独斗绝不会吃亏,而且他们还精通守城之术,护不住解忧一个小姑娘已是丢人的紧了,难不成还要他带人去相助?
    解忧半生飘零孤畸,偏又能凭借一己之力,向嬖臣复仇,这身世手段真是令人既怜悯又叹惋。
    之前他观景玄倒不是那些不知兴亡的贵族公子的模样,倒也配得上他赵地的这一位传奇的女姬。
    “司马副将?”解忧轻抿着唇,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本该在千里之外的人,迷茫的眼中,却又慢慢浮出几分了然。
    这一切,自然都是景玄和相夫陵的主意。
    “久闻解氏乃忠耿之族,医女虽亡族遗女,未曾改其志,实乃赵之幸也。”司马尚大为高兴地将面前的少女夸赞了几句,“医女尚且思复故国,我等血性男儿,岂能退避三舍,隐于田陌而不言恨?今秦暴虐无道,待六国遗民如奴婢,群情如火,可以燎原,大可一战。”
    解忧错愕地霎了霎眼,又霎了霎眼,她实在有些不能接受司马尚说的那些……一个归隐渤海近十年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司马尚当初归隐的心思挺坚定的,相夫陵究竟跟他说了什么,这么轻易就将他说动了?
    对上她这样诧异的目光,司马尚是有些不乐意的,她这种眼神,满是惊讶与不可置信,简直就是在看低自己……不过也没法子,他逃避了十年,还不如解忧一个少女知道仇须得向人讨回的道理,这时候受她这样错愕鄙夷的目光,也是应当。
    因此他只是轻哼一声,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解忧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才缓缓回神,狠狠剜了一眼相夫陵,又瞪向景玄,“司马尚为何来此?”
    “秦待六国之人暴虐无道,今各地均欲举事也。”景玄答非所问,将她轻轻放回地面上,和声宽慰,“忧忧,此中之事,卿不必忧心。”
    他会保她全身而退,所以她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涉足此间。
    …………
    数日后。
    解忧身体渐渐恢复,趁着天光明朗温暖,将“绕梁”抱到了廊中,随性抚着琴曲解闷。
    荧惑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只是行走起来仍有些跛,也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恢复。
    自从那日见了司马尚,这几日百般打听,这么个大活人却像平白蒸发了一般,毫无消息。
    距离约定前往洞庭的日子又过了半月,景玄却迟迟不启程,也不知是为何?
    琴声中不自觉地染了几分烦恼和忧郁,立在她身后的少姬听着,止不住拉起衣袖抹泪。
    侍立在廊下的几个侍婢也都垂了头,许是想起了自己颠沛流离的身世,也偷偷地咽着泪。
    直到一缕厚重悠扬的篪声和着落寞的琴声响起,这些自顾自伤心的婢子们才猛地回过神来,慌乱地扯着衣袖擦净眼泪。
    少姬跪坐到解忧身旁,“医女,冢子来矣……且、且转黄钟调。”
    黄钟宫是中正平和之调,而解忧现在的调子是楚商调,实在太过凄凉哀婉了。
    这样的琴声被景玄听见,第一个被斥骂的,便是这些随侍在侧的婢女。
    

  ☆、第一百九十五章 愿为赵姬一战

一月后,车队到达了衡山附近。
    解忧望向窗外的目光变得愈加悠远,大多数时候,她只是沉默不语,望着远山怔怔痴望。
    可他们此行经过乃是衡山之阳,而狐台却在林木山峦环抱的山阴之地,衡山是一带连绵的山脉,虽然不过是隔着山的阴阳两面,路途上却是遥遥无期。
    因此解忧只能怔怔望着那几座高耸入云的主峰,寻觅着流岚缭绕的祝融峰的踪影,偶尔痴痴地告诉自己,再过不久,她便可以回去了。
    自从那日燕姞被狠狠地斥责了一顿,随行的两个婢子恪尽职守,却不敢同解忧说上半句话,少姬又没有随行,这一路上解忧愈发沉默了下去。
    车队偶尔停留下来休整的时候,解忧依然唤上檗一道,悄悄“溜”出去为附近的黎庶看诊。
    景玄知道她名为出诊,打的主意多半还是依靠那些流民的口,将她在衡山附近的消息传到楚墨耳中。
    不过他懒于去揭穿解忧,他早已做下了万全的准备,解忧不可能寻到机会逃脱;就算她真的寻隙逃了,接应她的人也早已撤去,凭她一己之力,不可能走远。
    因此当这一月中第十二次听到剑卫禀告,解忧又拖着檗往近旁一个小村内去为人看诊时,景玄不过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
    衡山低洼处的黄竹村中,原本平静悠然的山风被匆匆来去的人搅乱。
    山民在匆匆奔走时不忘告诉迎面遇上的同伴,村中来了一位了不起的楚墨医女,一应顽疾,她均能治愈。
    解忧在村中最德高的老人家中借了一张小案,便在院中为人看诊。
    她的面前,不下十余人,或弯腰捂腹,或愁眉苦脸,或由家人搀扶着。鸦雀无声地排队等候着。
    他们的雅雀无声倒不是因为有多敬畏解忧,而是檗抱着铜剑,如木桩一般立在她身旁,那股子威严。实在令人发憷,憷得噤若寒蝉。
    檗立在一旁十分无聊,不时极快地瞥一眼跽坐在案前的少女,解忧近来言语很少,一双眉总是轻轻地蹙着。只有在看诊之时,面色才会柔和一些。
    她虽然素日不愿与景玄过多交谈,即便交谈起来也淡淡的,可对待这些病患却是极尽温婉,说话的调子动听得仿佛琴音。
    解忧动作很快,每来一个病患,照例是望闻问切,随后略加思索,便留下简单的药方,嘱咐几句服药时的事宜。便打发了一个病患。
    半日下来,已经诊过十五个病患,她连一滴水也未喝过。
    面前只剩了两人,排在前面的是个五十上下的男子,面色晄白,有一点极轻微的浮肿。
    “医。”那人行至解忧面前,一双有些耷拉的眼将面前年轻的少女和一旁肃立的护卫打量一下,暗暗吃惊。
    这样的阵仗,难道真会是楚墨的医女?怎地看起来倒像哪族卿贵家的年轻夫人。
    “何所苦也?”解忧将唇轻轻地抿着一半,弯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拢一拢袖,将一双还有些稚嫩的手露出来,轻轻搭上来人的手腕。
    “所苦颇多,无过口中泛甜。如食蔗之饴。”男子的稀稀拉拉的眉蹙起。
    解忧一边感受脉象,一边抬眸温和地细细打量他。
    他说,令他感到痛苦困扰的病痛太多了,不过最令人难受的是,口中时时发甜,就好像吃了糖一般。
    “待初夏时。撷去兰草,****煎汤而饮,可愈口甘之状。”解忧放开手,拈起炭笔,在一片白色的细麻草草写下兰草二字,递与来人。
    “医……岂非说笑?”那人眉头愈蹙,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某曾求于宫中之医,亦不得瘥,此方仅有兰草一味,医女岂非说笑?”
    解忧霎了霎眼,将被风拂到鬓边的一缕发丝笼回耳后,理一理案上的笔墨书砚,淡淡道:“口中甘腻难解,此乃脾瘅之证,因过食肥甘,致内热积于脾,熏蒸脾气上溢于口,日久可转入消渴;兰草味辛甘寒,清香除秽,能辟不祥,故可除蓄热之气。”
    解释完,她抬了抬眼皮,看看面前的中年男子,貌似不经意地一笑,“公为昔楚之贵耶?”
    那名病患一怔,檗也愣了一下,随即注目于面前的男子,还真觉得有几分眼熟。
    “医、医女何出此言……?”病患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发甜的口水,一双不大的眼睛瞪大了看着面前的少女。
    “因此症乃过食肥甘所致,黎庶营生艰难,非肉食者也;且……”解忧宛然一笑,轻轻地续道,“忧于楚地游诊久矣,黎庶感念不尽,但有所言,莫不听之不疑。”
    她顿了一顿,笑意渐收,大眼里面透出几分调皮的嗔怪之色,“唯昔之贵族,咄咄多事也。”
    “咳……”病患尴尬地咳了几声,一旁等候和尚未离去的村人则轻轻嗤笑着议论。
    这些贵族过去多少的傲气凌人,不可一世,如今流落乡野,看着真是令人解恨,解忧那几句挖苦的话听着更是顺耳。
    求诊的男子自然也知丢人,忙抬袖半掩了面,袖起解忧所书的细麻,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仍觉浑身不舒服,回头一望,却见解忧身旁那个执剑的护卫,一双目光紧紧黏在自己身上,仿佛发觉了猎物的鹰,令他忍不住抖上两抖,快步离开,一边暗暗寻思,是否应当快些换个地方居住。
    解忧对那人并不感兴趣,抬眼打量着最后一个眼袋乌青的女病患,和声道:“请。”
    刚诊上脉,远处一人急匆匆地走来,向檗草草一礼,随即转到解忧面前,撤步半跪在地,抱起拳,“司马将军遣某来此请赵姬归。”
    “何也?”解忧诧异地抬眸,又偏过脸去吩咐那妇人,“子所患者,当为胃火扰心,睡卧不安?”不等她回答,解忧低头刷刷写好药方,交与面前目瞪口呆的妇人,“此为半夏秫米汤。”
    待求诊的妇人迷迷茫茫地走远了些,那半跪在地的人才解释道:“某等皆赵之儿郎,愿为赵姬一战。”
    
    PS:  前面那章似乎还没改过来_(:з丨∠)_

  ☆、第一百九十六章 修我戈矛,从王于师

可他这一解释,解忧却愈发疑惑了。
    愿意为她一战,可为什么要为她一战?难道是司马尚把自己被软禁在九嶷的消息告知了他们,煽动他们来劫了自己回洞庭?
    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看看檗……若真是如此,怎会不避着景玄安插在她身边的剑卫?
    “司马将军云,赵姬痛故国之亡也,夙夜啼泣。”那人诚惶诚恐地抬头注视着解忧,目光有些躲闪,似是害怕她责怪。
    上古之时,妇女的地位不低,赵国又是素来重妇人的,数百年后,后蜀亡国之际花蕊夫人尚可写诗骂投降的将士,此时一个卿族贵女因这些士卒亡国而不知复仇骂上几句,更是司空见惯。
    解忧却没有骂人的心思,只轻轻蹙了眉,紧抿着唇不答话。
    那人见解忧虽然不悦,但没有出言斥责,态度愈加诚恳,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往者某等不肖,不能护家国,匿于洞庭十年,竟不知姬之心意,然至今尚可拼死一战!”
    解忧惊愣无言,尚可一战?和、和……秦?!
    还有,她因为痛心亡国,夙夜哭泣?她将他们这一干从赵地追随至楚地的精锐之师安置在洞庭,是为了利用他们反秦复国?
    为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一定是景玄干的好事……对,还有相夫陵,她早就正告过他,不要打洞庭那些士卒的主意,他却仍是一意孤行,真是该死。
    解忧平复了一下情绪,飞快地将案上的杂物整理好,向老者告了别,笼起宽袖,回眸冷冷地瞪了檗一眼,“走罢。”
    檗知她是迁怒,面不改色,紧随在解忧身侧。
    暮色苍然。自远而近,车队已在山道旁等候,随行的人比往日多了一倍,见解忧走近。隐隐现出骚_动。
    解忧面色白了白,竟有这么多人……洞庭那里不会已经人去楼空了罢?这么多人离开洞庭,剑姬难道不知?也不知她现在是否正为此事奔走……
    出神间,一人快步走至面前,向她郑重一揖。
    “司马副将……”解忧动了动唇。她很想询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话到了唇边,却不知该如何说。
    “解氏乃赵忠耿之臣,赵亡,卿士自当起而谋复社稷,赵姬万勿推辞。”司马尚被渤海边的海风磨得粗粝的嗓音因情绪激动而微微沙哑,也不等解忧答话,转身向着身后黑压压的人群高呼,“某等愿为赵姬一战,复故国!”
    四下山野之中。众人群起应和:
    “愿为赵姬一战!”
    “愿为赵姬一战!”
    粗犷的呼声在山峦之间回旋折返,听来竟似漫山遍野皆是士卒。
    解忧愕然,想要阻止,却又无话可说,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士卒面上激动且愤慨的表情,到后来,竟有些不忍告诉他们,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直到被景玄走来抱上了车,才蓦地回过神,恨恨地瞪了面前的人一眼。气恼地扬手就打。
    “忧忧。”景玄这回没任她打,而是紧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揽到怀里,附在她耳边低语。“卿颇得人心。”
    “捏造扭曲,君子所不为也,实令人不齿。”解忧扭开了脸,小手转动了几下,却没法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忍不住回转过去。凑上唇狠狠地咬了一口。
    “姬解忧!”景玄蹙了蹙眉,将她的手腕捏得更紧,没轻没重地扭到一旁,让她再不能咬到。
    解忧痛得紧咬了唇,又被他连名带氏地喝了一句,委屈地眼眶微微一红,忙把泪咽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