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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92之奔向好生活-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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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可怕的坏消息。她一时间相信肖文聿那么厉害的人绝对不会有事; 觉得自己这么担心压根就是多余的;一时间又觉得子弹无情,再厉害的人也不过是肉身凡胎。
  出租车飞驰在公路上,越接近关外,车窗外的灯光越是减少; 黄田医院终于还是到了。
  林曦定了定心神; 软着腿下了车。她随便抓住一个护士问路; 很快就找到了肖文聿所在的急诊病房。她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见病房里站着许多肖文聿的同事,然而她的眼睛现在只容得下病床上的那一个人。肖文聿虚弱地躺着,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左肩上还贴着厚厚的纱布。
  林曦只觉自己的心也被子弹击穿了,眼泪不自觉地冒出眼眶,争先恐后的顺着她脸颊流淌下来。她冲到肖文聿的病床前,也正是在这时,肖文聿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林曦又惊又喜,开心地叫道,伸手想碰他却又缩了回来。肖文聿坐起来,用完好无损的右臂一把揽住林曦,摸着她的头说:“我本来也没睡。刚才琼英还没说完你就把电话挂掉了,再打又接不通,我就知道你过来了。”
  “你的伤怎么样?” 林曦连忙问,肖文聿垂眸,脸上却是无尽的缱绻温情:“要不是你赶过来我都回家了。就一点小擦伤,看上去吓人,实际上没有什么事。”
  “这可是枪伤,不能大意的。” 林曦虽然这样说着,提起来的所有气却终于松了下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肖文聿现在没有穿衣服,自己正趴伏在他炽热的胸膛上面,再顺着往下看,自己的小半个身子也和他精壮的六块腹肌紧紧贴合……林曦脸红了,挣扎着从他的怀里爬出来。
  琼英于是走上来对林曦愧疚地说:“嫂子对不起,肖队是被那个人自制土枪射出的流弹伤到的,如果不是我,肖队也不会受伤……”
  “琼英,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相信你们的肖队也不会让你们和他说对不起。不好意思,我刚才直接挂电话了,因为我实在太着急了。” 林曦说着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旁边的老孙也附和说:“就是,小英子你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肖队那是为了抓劫匪才冲上去的,和救你关系不大。”
  琼英转头瞪了孙雨非一眼,才对林曦说:“嫂子,谢谢你的理解。” 她究竟只是一个刚刚毕业20出头的女警,到现在还止不住的后怕。与一个丧心病狂的持枪匪徒正面相遇,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有多么可怖。肖队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在关键的时刻,却总是像一面盾牌和一柄尖刀,为他们遮挡着危险,又冲刺在第一线。
  既然擦伤问题不是太严重,医生过来再叮嘱了几句后,肖文聿和林曦就拎着一堆纱布和药品回家了。坐在警车上,林曦问肖文聿:“你受伤的事情要不要通知一下家里人?”
  肖文聿摇了摇头:“她受不了这个刺激。对了,小曦,我春节会回长安一趟,可能不能留在深安陪你们过年了。”
  林曦一滞,春节他又不在啊,却也只是点点头,帮他把罩在肩膀上的外套紧了紧:“好,你去吧。不过要赶在回家前养好伤,不然你妈妈看到会担心的。”
  这次持枪逃走的犯人原先就背了两条人命在身,是一个在逃五年的抢劫犯。肖文聿成功阻止他持枪闯入闹市区造成进一步的伤亡,立了一个大功。由于顶头上司很快就升官了,他在开春不久后也顺理成章地升为了刑侦大队队长。不过现在的肖文聿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在结束了一桩大案后,他终于有了些闲暇时间在家里好好养伤了。
  林曦勒令肖文聿把衣服脱掉,小心翼翼地把贴在他肩膀上的纱布揭开。这个伤口比肖文聿自己描述的深得多,也狰狞得多。林曦鼻头发酸,又不愿意被肖文聿看出端倪,便半弯着腰,一脸严肃地为他清理着伤口,然后再消毒,用棉签蘸新药擦上。
  因为是在家里,林曦今天穿了件一字领的保暖内衣,外面罩着棉袄。她没有扣扣子,紧身的衣物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形,肖文聿要稍微后仰,才不会碰到她某个发育良好的饱满部位。可这么一片让所有男人都趋之若鹜的地方就这样在自己的鼻尖前随着林曦的动作上下移动,也实在有些太考虑肖文聿的定力了,更何况他现在赤…裸着上身,比平日要更放开三分。
  于是他默默地摸到被子,并把它围到了自己的腰上。
  “你很冷吗?那我的动作快一点。” 林曦对肖文聿说,却发现他的脸上有些可疑的红色,便又用手去摸:“奇怪,你的脸怎么还是烫的,别是发烧了吧?”
  忍无可忍,肖文聿咬牙把这个作怪的女人一把扯到自己的怀里,那片丰软也因为这个动作狠狠地撞向肖文聿的胸膛。肖文聿“嘶”了一声,林曦慌乱地在他怀里挪动:“你这个人干什么啊?别压到伤口了。”
  “别乱动。” 肖文聿喑哑着嗓音说,林曦被扯着坐到了肖文聿的腿上,这才感受到了自己腿旁边有某种更灼热的感觉,她瞬间老实了。虽然自己在大学里也是看过有点颜色的小说,但她本质上还是个纯情少女好吗?
  于是两个人僵在了原地,肖文聿把头埋进林曦散发着洗发露香气的长发里,只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把这个怀里的女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但是肖文聿毕竟有着强大的自制力,最终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放开了林曦。
  林曦感觉到腰上的力量松了,忙不迭地从肖文聿那个过于炽热的地方弹开,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给他上药。等终于把纱布贴好,她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腰,却见肖文聿的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了,那个传说中冷面冷情的肖队看上去竟然有点像个小可怜。
  林曦于心不忍,对肖文聿起了些爱怜之心,却忘记了小红帽如果可怜狼外婆,是要被啊呜一口吃掉的。她低下身,本打算快速在肖文聿的嘴唇上轻轻啄一口,却在两片柔软相抵的时候,被这个人的强壮手臂紧紧拥住,然后他便低头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这家伙不是很纯情的吗,怎么进步的这么快?” 这个念头也就只是一闪而过,林曦抵着肖文聿的额,手指抓着他的手臂,被吻得晕头转向。以后她还会更清楚的了解,在很多事情上,天赋是很重要的。
  正在这时,一个巨大的响声从外面传来,分开了动情的两个人。这样乍一看到对方还有点尴尬,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好时机,小李傲可还在客厅呢。
  他们寻声走进厨房,就见小李傲正在捡一口快和他小半个身子一样大的锅。
  “小傲,你在干什么啊?” 林曦奇怪地问。
  小李傲已经把锅子放在了灶台上:“现在已经十二点了,你们两总是出不来,我有点饿就想自己做饭。你看,那边饭已经煮上了。”
  “对不起啊,小傲。我菜已经洗好了,现在就炒。” 林曦抱歉地说,不过小李傲的关注点已经改变了,他奇怪地指着林曦问:“妈妈,你的嘴好像有点肿,是不是过敏了?肖叔叔,你的嘴也是。是不是创伤药含有过敏成分?”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你寒假作业做完了吗?” 林曦有点儿恼羞成怒地问。
  “放假第三天就做完了。” 李傲冷静地说。
  “……” 忘记小李傲是个学霸狂魔了。林曦说:“那就和肖叔叔出去玩一会儿,寒假了也出去锻炼一下身体,和小伙伴玩一下,别整天都呆在家里写作业。”
  “……” 这回换到小李傲无语了。女人啊,就是一种无论你做什么她都能找到不满意的点的生物。


第47章 白玉兰
  肖文聿的擦伤养到快春节的时候才差不多好了; 除了第一次擦药的时候两个人差点擦枪走火,以后的每一次都是规规矩矩的; 林曦都快要媲美专业护士了。在养伤期间仇大鹏来看过肖文聿一次,不过是说了些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之类非主流的话。不过林曦可以感觉得到,随着仇大鹏的来访和时间越来越接近春节,肖文聿的心情也沉下去不少。
  她想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回老家; 可是又不好开口,索性先不管它; 只是有时着意逗肖文聿开心,后果就是又获得了肖文聿的香吻几枚。
  腊月29日的时候肖文聿回家了; 林曦在春节里无事可干; 只好窝在家写稿子,小李傲照旧整日看书和自学; 这个年过得可以算十分无聊了。
  大年初二是江幼秋逝世一周年的忌日; 她被埋葬在玉璧山公墓,这一天,林曦捧着一盆自己插得白玉兰花和小李傲去看她。他们说“菊残犹有傲霜枝”,可林曦却偏偏觉得不应该给这个在人生的开端就饱受风吹雨打的女孩子再敬上一束菊花。
  麦志飞如今势力日大; 轻易不在沙金村里露面了。听说他现在和一个港姐打得火热; 在全国各地都有情人; 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那个被他从春申江里打捞上岸的女孩了。
  这几天适逢寒潮; 自西伯利亚来的冷气团带来了冬季那种独特的穷途末路的气息。玉璧山格外冷,可走在那条窄道上,却偏偏能听见山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响。中国人和西洋人不一样; 不会小心翼翼地唯恐打扰了死人的清静,而是用这一连串炸响让死亡都热闹起来。
  走进墓地牌坊,地下已经铺了厚厚一层宛如红地毯的鞭炮残渣,林曦顺着这残渣往里走,红地毯正好铺到江幼秋的墓前。这是一座规模很大的墓,石碑上刻着“爱妻江幼秋”,前后左右不仅摆满了花篮果品,在鞭炮残红中还混杂着大量灰烬。看来麦志飞不仅记得江幼秋,还搞出了很大的声势,只是不知道江幼秋又愿不愿意那么多不认识的人在她的坟头蹦迪。
  “小傲,把这一盆花放在幼秋阿姨的墓前面吧。” 林曦把那一盆白玉兰递给李傲,那盆花在一堆姹紫嫣红的花束里显得有些孤独。不过无所谓,想必幼秋会赞同“人生而孤独”这句话的。
  林曦带了六根香来,和小李傲一人三根,对着江幼秋的墓碑拜了三拜,林曦说:“幼秋,这一年世界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但是我的境况好了很多。如果你没有走,或许你的境况也会好很多吧。希望你下一辈子托生到一个好家庭,当一辈子快乐的人。”
  寒风刮过,一只很小的白蝴蝶从山中翩舞而来,在林曦的身边环绕了一圈又停落在墓碑上。林曦笑了,迷信一点会给生活增加意想不到的美妙色彩。
  他们很快离开了玉璧山公墓,回到了沙金村。林曦在家门口用小钥匙打开邮箱想拿报纸,却在里面发现了一封白色的信。她打开一看,原来是安叔写给她的,信上说虽然新宅尚未完工,但他花钱将家中原来旧宅自几户人家手里买来,各处修缮完毕后尚可一住,知林曦没有什么亲人,自己亦找寻不到什么亲眷,遂写信诚邀林曦同李傲到苏州与自己一起过年,地址是北渡镇云下村云云。
  林曦也不知道为什么安叔有电话不用非要写一封信来,或许是觉得这样比较老派和风雅,于是按照信里写的号码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告诉安叔她和李傲愿意去做客。苏越安喜出望外,说自己这几日应付那些俗客十分的不耐烦,让林曦尽早过来,很快就可以赏雪景,他给小李傲做松鼠鱼和小圆子吃。
  李傲从没有去过江南地区,自然是很乐意的。林曦想打电话通知肖文聿一声,可他似乎在什么不好说话的地方,只是低低地说好表示赞同,两个人没有聊几句就挂了。
  比起春运的时候,年初二的火车站冷清的像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两个人毫不费力的就买到了两张卧铺票,又去不关门的大商场买了两件厚羽绒服,大年初三的午后就到了北渡镇。
  苏越安到镇上来接他们,他走路仍旧不是很便宜,拄着一根拐杖,身边还跟了一个随时准备搀扶他的五十岁左右的阿姨。
  “安叔,这位是?” 林曦还有李傲与苏越安打过招呼后问道。
  “这是秋阿姨,我聘请来照顾我的。做的一手好本帮菜,今天晚上除了我自己掌勺一个松鼠鱼,别的都是她准备的。”
  “秋姨好。” 林曦笑容满满的说,小李傲也叫了一声奶奶好。秋姨是个温柔的性格,口里的吴侬软语带着江南特有的水气。苏越安雇了一辆汽车接送几个人到村口。镇子上还好,云下村还真是个典型的水乡村落模样。一条细细的流水绕过好些户白墙黑瓦的人家,因为在年里,到处都比平常热闹些。
  苏越安的房子不靠水,却是个很大的院落,里面有假山花卉,回廊月门,像是古代大户人家住的一样。苏越安边走边介绍:“以前我们家是这里的乡绅,所以宅子很大。解放后这老宅子被分给了几户不同的人家,他们没条件维护,很多地方都损坏了。现在的人不喜欢住在乡下,都愿意往城镇里跑,我提出买回祖宅,事情很快就办成了。才重修好没有几天,所以景致都很粗糙。”
  苏越安把林曦和李傲安置在东厢房,里面摆着的一张旧式雕花木床。苏越安指着床笑道:“这床实用,这么多年都保存下来了,我小时候经常在上面跳着玩呢。房间里有火盆,你们冷了就烤烤火,这里不比深安,天气预报上说过两天寒潮会加强,苏州要下大雪。”
  “谢谢你,安叔,你赶紧先去休息一下吧。我们整理好东西就去找您。” 林曦朝苏越安笑笑,他也就慢慢走出房门了。
  林曦呵了一口手,白茫茫的雾气自嘴里飘出,这里和深安逼仄狭窄甚至有些肮脏的城中村实在太不相同了。盯着小李傲加了一件衣服,林曦刚想带小李傲出门,就听见大门外一阵拍门声,应该是有人来拜年了。


第48章 松鼠鳜鱼
  林曦和李傲寻声走出大门; 就见到一个70岁左右,穿着黑色中山装、带黑色呢帽的老人和一个穿红色毛衣的老阿婆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口。那个阿婆瘦骨嶙峋; 看上去弱不经风的样子,但是当看到林曦和李傲的时候,她还是睁开那双皱得眼皮都耷拉下来的眼睛由头至尾地好好打量了他们一番,那目光就仿佛在超市品鉴两颗发霉了的大白菜。
  “你们是?” 苏越安拄着拐杖有点疑惑的看这两位不速之客; 自从他搬进了这座大宅,来拜访的亲朋故旧络绎不绝; 虽然多半他都没什么印象或者没什么交情,但也会客气地请进来叙叙旧; 只是这两个人; 他自内心深处就有种抵触感。
  “越安啊,你怎么连自己的亲戚都不认识了呢?我们是你同族的叔父叔母啊。” 那个老人咧开掉了一颗牙的嘴说道。
  “同族的叔父叔母很多; 还请两位通个名姓。” 苏越安一副冷面无情的样子。
  那个叔父的脸上明显有些尴尬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还是说:“你这个小辈也忒不懂规矩了。不请我们进去呷茶,反而在门口嘟嘟囔囔那么久。你父亲在世的时候都不会这么对我们。” 他是听说苏越安这栋老宅子翻修的十分讲究阔气,他又对所有来客不管猫儿狗儿都格外大方才带自家老婆子过来凑个热闹的,没想到苏越安在他们这竟然变了副面孔。
  这时候苏越安已经自记忆深处拎出两个人来; 他不是老年痴呆; 只是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无耻的人:“你们两个是苏九幡和尤小妹?”
  “你怎么能直接叫我们的名字?你这个小辈好没礼貌。” 尤小妹抱怨道。
  “没礼貌?比这更没礼貌的事情还有呢!” 苏越安气愤上头; 挥舞着拐杖:“我们这栋老宅永远不欢迎你们两个; 快走快走!”
  “我们为什么不能来?以前你爹在的时候我还想来就来呢。” 尤小妹掀起满是皱褶的嘴反唇相讥:“大家一个祖宗的,难道就你好高贵啊?”
  “阿秋,把门关上!” 苏越安不愿和他们多费唇舌; 直接命令秋姨把两扇黑漆大门重重关上,两位不速之客碰了一鼻子灰,也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林曦见苏越安仍在原地气得发抖,便推推小李傲,他就走上前去,仰头对苏越安说:“师父,我们别理他们了,去屋里玩吧?你还要看看最近我的书法有没有进步呢。”
  秋姨也附和说:“这个小囝说得对,你不是刚刚还让我摆上瓜子小点心在屋里请林小姐和这个乖小囝吗,还有那罐上好的毛尖我也拿出来了。”
  苏越安这时才像稍微回过神来了一点,他用拐杖点了点青石砖地,说:“这外面冻杀人了,我们进里屋去暖和暖和。”
  于是大家又通过穿廊往回走,很快就到了堂屋。这屋子里都是乌木明制家私,林曦也说不好是什么木材,只是觉得看上去就很是沉稳大气的样子。雕着喜鹊报春的木桌上摆了几个青花瓷碗,里面盛放着四色果品。桌边还有一个小泥火炉,火苗一明一暗的舔舐着茶壶,给冬天添上一丝暖意。
  水在这时候将将开了,蒸汽咕咚咕咚地顶着盖子。
  苏越安把茶壶取下来,按广式功夫茶的方法给林曦和李傲泡茶,对林曦说:“在粤省生活那么多年,生活习惯都改变了,乍回到苏州还有点不习惯。特别是这天气,还有这些人……唉。”
  林曦小饮一口,毛尖的清香在口腔荡开。她问:“安叔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回云下村,是因为和这里的人有龃龉吗?”
  “龃龉?只能说是世道人心啊……”苏越安难得找到可以倾诉的人,这腔沉淀了几十年的愤懑再度沉渣泛起,便缓缓说道:“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两个人,是我同宗的堂叔父和堂叔母。原来我们家阔气的时候,也曾经周济过他们,可以说每年他们都要上门来打几次秋风的。所以刚刚那个苏九幡说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也让他进门,这也没错。可是后来时代变了,像我们家这样的条件肯定是要被划分成地主的,据说还要枪…毙掉我爸妈。他们没有办法,连夜往山上逃走了,就留我一个大小孩带着一个五岁的弟弟和一个三岁的妹妹在云下村。这个苏九幡就是当时叫嚣着要惩罚他们的最厉害的一批人。”
  苏越安剥了几粒花生米,继续讲:“当时苏九幡说我肯定知道父母在哪里,怂恿着村里人把我吊起来,要用鞭子抽我逼供。是村里一个篾匠看我可怜,说我不过才八九岁,父母往哪里逃也不会告诉我,他们这才把我放下来的。这个篾匠,就是阿秋的父亲。”
  苏越安看着秋姨笑笑,继续说:“那时候她还是个两三岁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些事情。我的父母失踪了,家也被分给几户不认识的村民,就同弟妹一起被轮流寄养在两个姑母家里,其中一个姑母和苏九幡是邻居。在那个年月,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态,被人刻薄几句甚而打骂几下也是正常的,我和弟弟妹妹虽然在姑母家比旁人过得更苦些,也不是挨不过。只是那一年,在我妹妹五岁的时候,她发了高烧。苏九幡明明有能够医好高烧的药,却死活不肯拿出来。我在他门口跪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被他一脚踹到了一边。” 苏越安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我的妹妹没熬过去,三天后就夭折了。”
  “因为这件事,我恨他一辈子。我没有找他麻烦,现在他还敢上我的门来?” 苏越安咬牙说。
  “来,安叔,先喝点茶吧。” 林曦给苏越安倒上一杯绿衣盎然的毛尖,劝他道:“安叔,你先喝口茶。按理说我们这些小辈也没什么道理来劝你,但是你看:你现在拿回了祖宅,又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能人了,那个苏九幡和他的妻子不过是跳梁小丑。您愿意搭理他们就搭理一下,不乐意理他们就当黄狗汪汪在门前吠了几声。现在这大过年的时候,为这种小人生气实在不值当。”
  “唉。我就算在生气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都过去了。” 苏越安饮尽杯中茶水,摸了摸小李傲的头:“你们这些孩子从小就是没有经过风雨的,不知道我们那时候的苦。也好,也好。我只但愿你们都活在蜜糖里才好。”
  几个人说了一回话,林曦和小李傲又到村里去转悠了一圈,等回到苏越安家里的时候,晚饭已经端上桌子了。凉拌莴笋丝、松鼠鳜鱼、蟹粉狮子头、鸡汤煮千丝等等□□盘菜玲琅满目,林曦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和小李傲坐上桌子。
  苏越安开了一坛黄酒,给林曦还有秋姨满上,小李傲自然是只能喝橙汁的。几个人碰了杯,酒暖了肠胃,暖了被寒冬严浸的身体,暖了一颗经受过风霜的心。远处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在玩甩炮,那热闹的声音直到这里都能听到。
  饭吃得差不多了,苏越安放下手中的酒杯,对林曦说:“小曦啊,其实我这次请你来,也是有个事情想和你当面商量。”
  林曦见苏越安面色严肃,知道这件事必然不小,就也放下筷子,问苏越安:“安叔,是什么事情?”
  苏越安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我这一两年,和你,特别是和小傲这个孩子格外投缘。当然如果没有缘分,我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苏越安见林曦想说什么,摆摆手让她先听自己把话讲完:“我自幼父母离散,妹妹早夭,唯一一个弟弟也在那十年浩劫里走了,那时候我人在沙金村,连为他送葬都不能够。” 他的手紧了紧。
  “小曦,我说这话希望你不要觉得冒犯。我知道你的身世也很凄苦,小傲的亲身父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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