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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无深情共余生-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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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时间的概念对于我来说,显得有些模糊。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的大脑的意识还无比清晰,一丁点儿的睡意都没有时,陈图的鼻鼾声传到我的耳中。
他其实没有打呼的习惯,他的鼻鼾声也很轻薄很均匀,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听,我总觉得这些声音如同惊雷,一炸一个坑。
眼睛里面有轻微的潮意涌动,我最终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盯着那些有浅浅反光的天花板看,在迷迷糊糊辗转反侧中,不知道煎熬到了凌晨几点,才缓缓跌入梦中。
第二天我醒来时,另外那一边床已经空了,只有那淡色系的被单上面留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印子。
头重脚轻,我有些摇摇晃晃地从卧室走出来,刚刚到大厅,就听到锅铲接触碰撞发出的闷响。
我正站在大厅恍惚,陈图系着围裙走出来,他若无其事地冲着我说:“早餐快好了,快去洗漱。”
我还没有回应,他又是一句:“乖乖的。”
然后转身又进了厨房。
我整个人怔了再怔。
似乎昨晚,在睡觉之前,我们曾经有过的分歧,不曾存在过一样。
而我,在这一刻细细想想,似乎他没有什么错,我也没有什么错,唯一错的就是,我忽然跟不上他的频道,或者是他跟不上我的脚步。
这没什么。反正来日方长,反正后面要孩子的事,会提上议程的。反正我还是可以当妈妈的,别急别急。我不能太矫情,因为这点小事跟陈图吵架,是不是。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洗漱出来后,还主动上前拿碗拿筷子。
但是整个早餐的过程,陈图似乎都有在若有所思,他的思维不知道飘忽在什么地方,他一直在走神,连果酱掉在了餐桌上都浑然不觉。
我实在看不下去,提醒了一下:“额,陈图,果酱掉了。”
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陈图明显惊了惊,他很快恢复如常,一边拿纸巾擦拭,一边冲着我:“没事。”
我一时口快:“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一脸平静,陈图简洁地重复着:“没事。”
有些自讨没趣,我没再说话,拼命地往自己的嘴里面塞面包塞鸡蛋。
我在化妆时,陈图的手机响了,他一个转身就去了书房。
我正在涂口红时,陈图出现在梳妆台一旁,他带着歉意:“伍一,漫游国际那边有个事,需要我过去处理一下,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友漫了…”
我很快接上他的话茬:“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开车回去。”
手扣在我的后脑勺上,将我的脸往他那边送了送,陈图很快在我的额头上蜻蜓点水地蹭了一下,他说:“注意安全,开慢点。”
为了缓和气氛,我故作俏皮:“知道啦,陈总你快去忙你的。”
笑了,陈图刮了刮我的鼻子:“调皮。我走了。”
我点头,用目光送着陈图,他越走越远,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面。
莫名其妙的,我忽然变得喜爱叹气,就在不经意间,我又轻叹了一下。
心情低落到那种难以形容的程度,我回到了友漫。
跟前一段时间的死气沉沉不一样,在陈图借助湛江南三度假村的开发项目,成功把友漫的股价起死回生后,友漫呈现了比之前更大的勃勃生机,似乎所有在岗的人,都找了努力拼搏的理由,那一派热火朝天的气氛,让我看得热血沸腾。
可是,我很快想一只瘪掉的气球。
在友漫,热闹始终是别人的,落寞才最终属于我。
自嘲地笑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不再甘于当一个闲得发霉,就等哪个职员拿一些不痛不痒的文件过来找我签字的摆设,于是我打开了电脑上面的项目列表,随意揪出其中的一个,就开始建了个文档,顺手写起了只供自己打发时间的推广策划案。
虽然有过一段时间的辍笔,但我的基础到底还在,我越写越顺畅,我也在这不断地敲击键盘中找到了失落已久的存在感,于是我更是卖力,浑然不知时间过去多久。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敲门声,小鸥隔着门:“伍总,陈总想请你过去一趟。”
陈总?
就在我出门之前,陈图跟我说过他要去漫游国际的,所以小鸥所说的这位陈总,应该是陈正吧?
陈正找我能有啥事?
第255爱情它依然年轻,但我已经老去
带着满腹的疑惑,我很快停住手,敲开了陈正办公室的门。
我刚刚坐下,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就送了过来,咖啡散发出来的淡淡几缕白雾,和陈正嘴上叼着的那根烟腾升起的烟圈相得益彰,在我和陈正之间,似乎形成了一道屏障。
目光在游弋一阵找不到焦点后,我将它放在了陈正面前那个烟灰缸上。那上面,已经堆了满满的烟蒂,看样子挺新鲜,应该都是今天抽的。
挺复杂的情绪,在心里面翻腾搅动,我正在纠结要不要开口劝说陈正少抽点时,他总算开口打破这沉默的梏桎:“伍总,你现在手头上有特别紧急需要你马上处理的工作吗?”
怔滞几秒,我随即淡淡道:“还好。”
把还有大半截的烟从嘴上拿下来,陈正三两下将它按熄:“很好,既然伍总的时间有弹性,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我再次板滞:“什么?”
顺手递了一张小小的硬质纸片过来,陈正说:“我想去一趟这个地方,想麻烦伍总送我一下。”
我用眼角的余光,将那张小纸片瞟了瞟,一行字跌入眼帘。
盐。田区沙。头。角梧桐路。
我以前经常去沙头角那一带徒步,但这个梧桐路我是真没去过,更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鬼。
不过,既然陈正好歹是陈图的亲人,他就找我当一回司机,就这点小忙我要推脱,实在说不过去。
抬起眼帘,我把纸片捏在手上,说:“好的。”
嘴角轻轻一动,陈正:“谢谢。”
说完,他的手忽然朝后背伸去,摸索了一下,他的手上徒然多了一根拐杖。
我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陈总,你没事吧?”
生硬地摇了摇头,陈正用拐杖支着站起来,他轻描淡写:“人老了,多少有点毛病。走吧。”
我张了张嘴,最终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接上陈正这一话茬,而沉寂下来。
确实跟陈正,没有熟络到那种能让我心无旁骛把他当成长辈,去扶他一把的程度,我只得略带尴尬地慢慢走着,不动声色地多给陈正一些时间,好在陈正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他不动声色地帮我解围,提示我回去自己办公室拿车钥匙,他到停车场等我。
怕陈正等得及,我一顿小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没翻腾着包包要钥匙,而是直接把它给拎上了,直奔停车场。
倒没给我造成什么麻烦,陈正很自觉坐在副驾驶,他又自己把拐杖放到了后座去。
因为经常去沙头角,我对那边的路挺熟的,一开始没用导航,我打算从高速上面下来之后再开导航。
却不想,我刚刚准备发动车子,陈正缓缓开腔:“我是要去看。守。所,你先开车,等会我会告诉你怎么开。”
就像是被人迎头倒上一盆花椒水似的,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我总算反应过来,陈正应该是想去看梁建芳。
拼命按捺下那些足够惊涛骇浪的情绪起伏跌宕,我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
一路沉寂。
最后,我靠着陈正的指示,最终把车停到了还算偏僻的一处地方。
从车上下来,我正想说话,陈正就抢了话语权:“跟着我,这里偏。”
怀揣着复杂得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的心情,我有些木然地跟在了陈正的身后。
一前一后地走着,陈正没再主动跟我说话,而我也识趣地保持沉默,最后我们在一个很小,密封性特别好的小房间停住了。
有个中年男人过来,他跟陈正耳语了一阵,又出去了。
没多久,那道紧闭的门开了,一身简朴的梁建芳出现了。
跟之前的贵气逼人,浑身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不一样,此刻的梁建芳,像是在几天之间老了几十岁一样,她满脸的憔悴,额头处悄然爬上了很多跟白发。
跟在绑架小段那一晚,她走得自然得体不一样,这一次她走得颤颤巍巍。
可是,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她眼神里面浮现的稍纵即逝的怨毒,倒是与之前别无二致。
很快坐下来,梁建芳瞥了陈正一眼:“你能不能把一些无关要紧的人请出去?”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她嘴里面那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我不打算跟她哔哔什么。我挺明白,我是陪陈正过来的。陈正为了这一面,估计没少下功夫,估计时间也不充裕,我没必要再用语言跟这个已经虎落平阳的破老太婆掐架。
抬起手腕扫了一眼手表,陈正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的内心到底有多少波澜壮阔的情绪奔腾没人知道,但至少他表面却一脸沉寂,他淡然说:“我只有八分钟时间。”
眉头皱起,拧成一个结,梁建芳死死盯着陈正,她忽然恢复了短暂的生机,甚至带着淡淡的强势:“我还需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
用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陈正回望着梁建芳,他的声音里面听不出有多余的情绪:“在判决出来之前,你得一直呆在这里。”
梁建芳的脸色徒然一凛,她的语速慢了下去:“陈正,三十三年前,你向我许过的承诺,你打算反悔了?”
身体小幅度地晃动了一下,再开口,陈正已经有微微的不淡定,他的声线也高了半分:“你说呢?”
我以为梁建芳,会因为陈正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而变得暴怒起来,可是她的反应,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用更聚集的目光盯着陈正,梁建芳的鼻子浅浅抽了一下,她的脸上露出了与她那种形象严重不符的,甚至对我来说有些怪异的小女人神态,她的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如此反复几次,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老陈,我还在你的心里吗?”
身体再一次晃动,幅度已经大了一倍,陈正用手撑着椅子侧边的扶手,他的脸埋下一些,皱了皱眉,丢出了模棱两可的一句:“爱情它依然年轻,但我已经老去。”
嘴角勾起一丝怪异的笑,梁建芳轻轻摇了摇头:“从我们结婚的那一天起,我就跟你说过,我没有什么艺术细胞。想想也是好笑,我居然能跟一个文艺青年,从年轻走到老,一走就三十多年。确实啊,我们都老了,一转眼就半截身体入土了,呵呵。”
停顿几秒,梁建芳把话题转回:“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老的。”
嘴角急剧抽搐,陈正皱眉:“从大竞和小图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老了。从那一刻起,我就不仅仅是一个丈夫,我还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发现原来人的一生,生活的重点不可能全然围绕着另外一个人。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回望自己过去,我开始得出一个结论,在一个人没有拥有自己的孩子之前,他的生活是不完整的,他的心智也没有完全成熟到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人越活久,就会被生活的际遇逼迫着作出选择和取舍,于是我们都在这样的选择和取舍中,老了。”
眼眸瞬间变成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梁建芳的眉头动了动:“你这么一文艺,就文艺了三十多年。我刚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我都需要好好消化,推敲,才能琢磨透你真正的意思。”
眉宇间全是纠葛,陈正用手顶着椅子,他忽然万分跳跃:“刘承宇那孩子挺不错的。”
惊诧,在一刹间覆盖了梁建芳的脸,她的瞳孔在几秒内急速放大:“陈正,刘承宇他…”
侧了侧脸,陈正无缝贴合般把梁建芳的话接了下去:“刘承宇是一个品性不错的孩子,而且他遗传了你的聪明和睿智。”
瞳孔更大,梁建芳的嘴挪动着:“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眼睛微微眯起,陈正的情绪持稳,睥睨着梁建芳:“从你偷偷托人把他带来深圳,偷偷资助他读书,我就知道了。”
颓然往后一倾,梁建芳语中带着颤意:“所以,你早早就知道了,你一直在装傻?”
点头,陈正重重地嗯了一声。
像是难以自控似的,梁建芳的身体一颤:“所以,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没有对他动手?”
嘴角往上耸了耸,陈正轻描淡写:“我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煎熬。我也想过,我是不是该偷偷让他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人间蒸发,彻底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面。如果我当时还没有大竞和小图,或者我真的会那样做的。可是我是一个父亲,我最终没有下这个手。我也很庆幸,我没有下这个手。”
突兀的,梁建芳的眼眶里面,源源不断地涌出眼泪,在她的脸上肆意盘踞游弋,她扬起脸来,目光跟天花板接轨,她自顾自说:“我也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煎熬。每一次,我给陈竞或者是陈图,买一双鞋子或者是买一件上衣,就算我只是带他们出去吃个小蛋糕,我都觉得愧对我家小宇。他那么懂事,那么聪明,那么努力地活着,可是他那么孤独,那么悲哀。陈竞和陈图什么都有,但他一无所有,他甚至不能喊我一声妈。”
这是什么情况?
我以为梁建芳这个人已经铁石心肠到六亲不认,但原来刘承宇还是能触动她心底的柔软?
然而她又让我嗤之以鼻。
她现在口口声声诉说着的,似乎都是对刘承宇的愧疚和不舍,那早干嘛去了?她既然那么煎熬困顿,她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说到底,她还是自私!
我的内心正活跃着,陈正轻咳了一声,他淡淡然:“感谢你曾经对大竞和小图诸多的照顾。。”
把仰着的脸稍微低了低,梁建芳带着满脸的泪水,发出了一声怪异的轻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呆着不走,我一直把自己盘踞根深在你陈家,仅仅是因为我舍不得你给的那些风光生活,舍不得那些锦衣玉食舍不得站在巅峰的快感?”
》 写这一章,特别的有感触,也很有为陈正和梁建芳写潘外的冲动,抛开是与非,善与恶,回归到最纯粹的东西,我觉得他们之间的这些现状代表了大多人。曾经相爱,喜结连理,真的不是一段爱情的最终终点,一生这么长,大家共勉。
第256是不是你做的?
正了正身体,陈正的声音满是落寞和沧桑:“我不清楚。”
咧开嘴,梁建芳自嘲地笑笑,她的脸上,再一次露出那种小女人的神态,她的眼神,胜似少女:“我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挣扎,我有挣扎过,我要不要放弃我正在经营着的生活,义无反顾地给小宇一个家庭。可是我最终没有。促使我放弃这个念头的,不仅仅只有这些风光无限的生活。可悲的是,我和你和小宇之间作出了选择,我最终选的人是你。而你在我和陈竞陈图这两兄弟中作出选择,你最终选了他们。”
重重地咳了起来,眼泪随着这些咳嗽迸溅出来,梁建芳好不容易止住,她继续说:“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而你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我以为我们都那么不合格,我们怎么的也会相互对峙,相互祸害,别说过三十三年,我们还可以过五十年,六十年。我以为,一切都是我以为。我以为的事情有很多,我也高估了自己的自控能力。我选择了你,我也有恐慌,我怕我有一天一无所有,我怕我哪一天变成一个懦弱无能的自己,我会在和你的关系中占据下风。所以我必须往前,我要一直往前,所有阻挡我往前的人,我都想毁灭掉。可是我最终让自己走向了毁灭,呵呵。”
沧桑更浓,陈正的声音有些失真:“没有六十年了,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当面跟你做一个了断。在你的判决书下来之前,我的律师会把离婚协议书给到你。还有,这一次,应该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了。”
瞳孔瞪大,梁建芳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她难以置信地重复着:“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见面啊?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已经视我为无物,梁建芳视线的焦点也好,余光也罢,全部投掷在陈正的身上,她的嘴角抽搐着,她忽然厉声:“陈正,其实我走到这一步,跟你脱不了关系!如果没有你的推波助澜,我梁建芳根本不需要走到这一步!如果你非要认为现在的我是一个魔鬼,那我在变成魔鬼的路上,你拽了我一把!”
耸拉着耳朵,陈正抬起手腕扫了一眼手表,他很快将手放平,跳跃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像是被抽空了气球,梁建芳的气势随着陈正这句话,完完全全瘪下去,可是她的眼泪还在止不住的奔腾:“说。”
猛然地转过脸来,扫了我一眼,陈正很快把目光转回到梁建芳的身上,他盯着她的眼睛:“当年大竞和小图遭遇的绑架事件,是不是你做的?我希望到了这一刻,我能从你的嘴里听到真心话。”
没有哪怕半秒的时间缝隙,梁建芳掷地有声,她干脆利落:“不是!”
若有所思,陈正的手指曲起来敲了敲桌子,他的嘴动了动,没有再在刚刚的话题上面纠缠,他而是加快语速:“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已经纠结了大概五天。我在想,我到底还需要不需要对你兑现我当年的承诺,兑现我曾经答应过你的,一生都纵容你的任性,和允许你犯错,不管怎么样,都站在你那一方为你考虑,捧你护你的承诺。我有想过找人给你做一份精神状况的鉴定报告,可是后面我放弃了。你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你,你让我感觉到恐惧,让我感觉到害怕。我怎么都无法将那个,害人性命后还能安然无事的人,跟你联系在一起。还有你动手残害我的孙子,我要真的再一次糊涂,我死后真的无颜面对陈家的列祖列宗。”
眼神有些木然地在陈正的脸上溜了溜,梁建芳再次用自嘲的语气:“跟你结婚的前几年,我们没有孩子,但你对我多好。可是自从小玉来到家里,她为了生下两个孩子,从那一天起,我的生活全变了。你对我,只有厚重的忽略,陈正,如果你非要用恶毒来形容我,那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拜你所赐…”
梁建芳的话还没说完整,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刚刚与陈正耳语的人,他关上门,压低声音说:“时间到了。”
应声,陈正用手撑着椅子的后背站了起来,那个男人上前帮忙扶了陈正一把。
腾一声,梁建芳也站了起来,她用视线追随着陈正,泪痕侵扰的脸上,带着宛如少女的天真:“告别之前,你不抱我一下吗?”
陈正的身体,明显僵了僵,他的嘴角痉挛了一下,他最终钉在原地,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我会尽我所能,帮忙照看着刘承宇。”
却带着一种让我心颤的执拗,梁建芳的手臂伸了出去,作了一个等待拥抱的姿势:“就一下。”
依然在原地屹立着,陈正抿着嘴,不作声。
飞快地抬脚迈开步子,梁建芳似乎是打脚了,她踉踉跄跄地差点就要倒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正别开那个陌生男子的手,他一拐一拐地上前,臂弯一弓,将梁建芳环住,目测抱了几秒,他松开手:“我走了。”
回应陈正的,是梁建芳眼神迷离的木然和一片了无生息的沉默。
刚刚为了拥抱梁建芳而迸发出来的神力,彻底消失殆尽,没有拐杖借力的陈正,他差点就要扑个狗啃泥,好在我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从看守所里面出来,陈正面无表情,他沉默着用力地把自己的身体挤进我的车里,他真的把自己扮演得看起来特别冷静,好像毫无波澜。
就算我对梁建芳这个人,厌恶憎恨到了极点,就算我对陈正这个人,不知道该作何种评价,但在目睹他们这两个早已经年过半百的人,在我的面前透过时光的掠影,摒弃那些暂时的纷扰,把自己的心脏剖析成一片苍白的坦荡,把相爱也相杀,忍痛也要把对峙进行到底的惊心动魄,酿造成时光里面最残酷的别离,我其实百感交集唏嘘不已。
情绪复杂浮沉,我也怕自己开口,稍有不慎会让此刻的陈正心情起伏更大,于是我抿着嘴不动声色地发动了车子。
一路沉寂,直到车行至沙头角海鲜街往大梅沙方向栈道的某一段,正好可以看到浩瀚的大海,而又刚好有供停车的地方,陈正冷不丁开口:“就在这里把我放下。”
我怔住几秒,随即听话地把车倒进了停车位里。
这个倔强的老头子,车刚刚停稳,他就拿过拐杖,一边下车一边用疏远客气的口吻:“我再自己想办法回去了,谢谢你了,伍总。”
虽然我知道像陈正这种人,他估计啥大阵势都见识过了,但我依然有隐约的担心,于是我也跟着下车。
站稳,陈正瞥了我一眼,他忽然自嘲地笑笑:“怎么,伍总你是怕我一时想不开,要去跳海么?”
我觉得,在很大程度上,陈正和陈图的个性,真的蛮像的。他们这两父子,都是那种看似强大,其实内心孤独脆弱到不能自己的人,他们倔,自尊心也极强,生怕被人窥见自己不好的一面。
所以,我觉得只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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