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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不平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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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秋分这一天的夜里,女子结伴而行,到田野瓜架、豆棚下,暗中摸索摘取瓜豆。摸到南瓜,意味会生男孩子。摸到扁豆,就是生女孩的预见。摸到白扁豆是最吉利的,意味着情人将白头到老的吉兆。
  按照传统风俗,这一晚瓜豆要任人来摘,田主人不得责怪,姑嫂们归家再迟,家人也不许非难。
  “怪不得呢。我们跑到人家地里,他都没骂我们。”
  “那就索性等月亮出来吧,我们去找白扁豆。”
  “咧——不知羞。这是女人们的游戏。”
  “有什么关系。”他不在意,“不是说找到白扁豆会白头到老吗?那就是两个人的事了。”
  “那是用摸的,所以才要等入夜。摸到什么就是什么,哪有去找的啊。”明明是他讲给她听的,自己却不守规矩。
  “我们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夺取。听天由命可不行。”他朗声笑着,抓过她的手,却又顽皮地回头眨眨眼睛,“不好吗?”她顿时气馁,他总是这样,用调皮的笑容掩饰霸道。说着冷漠的话语,却用脆弱的眼神牵绊住她,令她无法狠心离开。即使有小小的不甘心,却还是无法逃脱他的掌握。
  “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
  他唱着农人的歌谣,握着林飞的手一同坐在田边,等夕阳落尽,等月亮上来。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明明是帝王之子,却连这种乡间民俗也了解。”闷闷地揪着手边的东西,林飞为自己总是轻易妥协而郁卒。
  “看什么看。”她白他,顺手揪下一个东西打他。
  他躲也不躲,依然定定地看着她,渐渐升起的月光里,眉梢眼角一片柔和。
  “林飞……”
  “嗯?”
  “谢谢。”他突然抱住了她,在这个温热的身体的耳畔,落寞地反复呢喃,“谢谢……”
  “喂,你好奇怪知不知道……”她一下下拿手中的东西敲打他的背,“在谢什么,谢我凶你,打你?”
  他不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她。
  明明欺骗过她,也利用过她,但是她对自己,却还是可以与从前一样。明明不是那么喜欢他,却并没有拒绝他的喜欢……心中有个酸楚的认知,他知道的,那是因为个性大而化之的林飞,对他始终无法硬起心肠。
  不管他做了什么,不管那些事在天下人眼中是对还是错。林飞始终会站在他这一边。所谓重要的人,唯一的人,并不是在你犯错后劝你去自首的人,而是那个会保护你的人。不是和你讲大道理的人,而是即使知道明明是你不对,也还是愿意袒护你的人。
  这就是他想要得到的人……
  一直一直想要得到的人……
  唇边带着困惑的微笑,比他年长很多的女子正看着他,用那种茫然的目光望着自己,却始终和他坐得无比接近。即使知道他是可怕的人,却连一次都没有过,尝试用嫌恶的眼神看待他。
  所以,就算她说“我讨厌你”,他也是……不会相信的啊……
  漫起一个仿佛有什么得逞一般的笑意,在她要说出“好讨厌佛狸这样笑”之前,更先一步地握住了她打过来的手。
  “白首到老的吉兆呢……”
  直到像水一样温柔的话语浸透月光漫在耳畔,林飞才发现,她一直揪着把玩的东西,竟是一根白扁豆。
  如霜的月光下,她竟然一直是和拓拔焘坐在一方白扁豆的田地里。
  缠绵的秋分之夜过去,生活又回复到战争时期的紧迫。
  林飞没有与冯翼相认,因为她已有了更重要的会把她当作唯一的人。只是,偶尔,在偌大的夏国宫殿,远远看到青丝飘逸的冯翼,心中总有某个残缺的一角,不为人知地抽痛着。
  有时那个人也会回眸看她,有礼并温和地笑笑。每到这个时候,林飞就想冲上去,冲上去拉住那双修长的手,告诉这个美丽的北燕太子:你是我哥哥……
  每份感情都有一个位置,无法用其中一份填补另一个缺口。那是自幼在宫中冷漠的人际中长大,对血缘没有感觉的拓拔焘,无法体会的细微渴求。
  对拓拔焘而言,拥有相同血缘的人,都只是障碍。是妨碍他达成目的的敌人,是陷害他于败境的对手。他会用他自己的标准来挑选对他而言“重要的人”。
  因此,他忽略了林飞眼中那一点寂寞的幽微。
  时局是动荡前暂时的安定。
  一切都像冯翼预料的那样,赫连定在准备西迁。而拓拔焘也事先派去使者与吐谷王结盟。只要赫连定走过必经之路,装作招待他的吐谷王便会暗下杀机。柔软的天罗地网,正漫漫洒下。
  拓拔焘与冯翼,各率兵部围绕住环形山谷。以防有任何变化。
  林飞心事重重地随军而行,记忆里的赫连定,就是当日江南舫上化名夏云武艺卓绝的青年。她还记得那个宛如猎豹一样的眼神,那个高傲又带着煞气的微笑。那位勇猛的霸主,真的会败在佛狸手下吗……
  忧心地看了眼马背上的少年,感觉到她的视线,拓拔焘调转过头,“你在担心什么?”
  四野寂静,所有的军士都安静无声地潜伏着。东面是拓拔焘的人马,北面是冯翼守住仅有的退路。被四面包抄的浑谷国绝不敢轻举妄动。是啊,她在担心什么呢。一切应该都没有问题……只是,抬眼看着微红的月。
  “那个人,会这样简单地死去吗?”
  “你太瞧得起他了。虽然他是继慕容垂后,北方最杰出的豪杰。但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王者。”少年在马背上哼然冷笑。“什么叫王者,我不太懂。”林飞垂眸,困惑地说,“难道要像你这样背信弃义,才是合格的王者吗?”
  “背信弃义?”拓拔焘随即领悟,“你是说当初我和他有盟在先?”
  林飞不语。拓拔焘是借了赫连定的手,杀了先皇取到继位权。赫连定替他背负了刺杀盟国皇帝的罪名,成了北魏诸人的仇敌。如今,佛狸一定要先斩赫连定,也是为了堵住他的口吧。但是,心中那种苦闷的感情,又涌了出来……林飞无法形容,只觉异常焦躁。
  将要开口的一瞬,前方忽然卷起漫天红烟。
  埋伏在外线圈的北魏军,知道是内里动起了手。
  拓拔焘在马背上坐直身体,借着四周的火把望去,夏国军队果然大乱。然而计成的欣喜来不及爬上眉梢,便有探子摸爬滚打地跑着来报。
  “赫连定被抓住了!可是燕国太子却趁机绑走了他!吐谷国王关紧城门,任由夏军与魏军混战!北燕的军队正在撤退!”“什么?”拓拔焘震惊且怒不可遏。
  冯翼竟然阵前抽身,让他独自面对赫连定的军队!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但是带着赫连定一起跑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力气活让他做,对方却夹带战果跑掉吗?要是放过赫连定,就等于给自己吞并西秦、胡夏、留下一条不知何时会燃起的火线。何况赫连定与他有密约在先,当初为了取信于他,曾赠与他贴身信物。一旦被张扬开来,他在北魏的根基都要动摇呢。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也要以先取赫连定性命为优先啊。
  第7章(2)
  “怎么会有这种事!”
  深冷夜色中,混战的山谷里,拓拔焘震怒非常。
  远远传来带着笑意的回应:“要赫连的人头,拿十个城池来换!陛下,再会了。”
  拓拔焘蓦然抬首,就见对面山谷上,隔一道利涯,披裹一袭白色斗篷的北燕太子,正挑眉而笑,挥动马缰,那安放在马后被五花大绑的男子,就是他此刻最想灭于无形的赫连定。
  “冯翼!你竟敢如此对我!”
  拓拔焘追出几步,然而距离看似不远却分踞在两座山谷的道路间中,隔有一个万丈深涯,只能眼睁睁看冯翼把被生擒的赫连定带走。
  “他日江南舫上,早已见识过魏王反复无常不足为信。冯翼生性胆小,先拿一个筹码,请君见谅。”
  微笑回眸,凤眼一挑,在夜风里拱手回缉的燕太子,依旧像初见那日一样,笑如夜光琉璃,璀璨漂亮。
  出兵变成一场尴尬的笑话。
  虽然大败了夏的残余,但夏王却让燕太子捡便宜般地夺去了。空白付出劳力,却没有取到战果,令拓拔焘十分恼怒。回到平凉后,命人去找吐谷国王要一个交代。才知道冯翼本来就与吐谷国君有约在先。自己从头到尾只是落入冯翼的圈套,帮他生擒了赫连定而已。
  “如今从他手中要人,倒要我拿十座城去换。”拓拔焘冷笑,用力按住椅子把手。
  “分明是在刁难罢了。”林飞低语,“你便真拿十座城去换,他也不会把赫连定交给你。”
  “那算什么。”拓拔焘气恼道,“他留着赫连定有什么用。难道我会怕了他吗?”
  “你不怕。你一直都瞧不起他……”
  林飞苦笑,若不是他如此轻视冯翼,又怎么会中了冯翼的计呢。从一开始,冯翼就已经尽量显现他柔弱的一面,在麻痹拓拔焘的防范了。想一想,如果只是空有外表的美丽男子,又怎么会被赫连定千里迢迢从江南一路带回夏国呢。好厉害的哥哥,骗得过两个君主。只是……林飞暗中叹了口气,也是好辛苦的兄长呢……
  “对了,他还只是太子吧,我从来都没有听过北燕王的事。”林飞忍不住问,“为什么会是冯翼在为燕国跑来跑去,北燕王现在……”
  “不要再和我提他!”拓拔焘仍处于在恼怒之中。
  “好吧……”林飞摸过面纱,信手戴上,缓缓退出他的宫室,“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告退了……”
  “飞儿……”
  身后传来乍然惊觉的呼唤。
  “没事。”林飞的身影在夜色里僵了一僵,“真的没事。”
  寂寞地走开,她知道佛狸不是故意的。只是北燕王也是她父亲这件事,盛怒中的佛狸恐怕已经忘了。
  她只想多知道一点关于自己亲人的事。
  虽然心里有着许多不能释怀,但既然知道对方还活着……就在并不遥远的地方,又怎么能忍耐着说服自己不去想呢。而在这么寂寞怅然的一刻,拓拔焘却并不是那个可以与她一起分担的人。
  叹息,再抬眸,林飞突然于这平凉宫殿的长廊上,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笑容堆面亲切到带出刻意痕迹的男人,穿着侍从的衣饰,正面对面地向自己走来,在交错的一刻,定格,轻声耳语:“太子殿下,想和您见个面。”
  “太子殿下……”林飞轻蹙眉头,抬眼望向这个眼熟的男人,“魏彪,你不是赫连定的人吗?”侍从装扮的男子,赫然就是曾在江南招待过她与拓拔焘的陆园园主。她记得就是此人暗中穿针引线安排拓拔焘与赫连定会面。
  魏彪弓身垂首伺在身后,装作听从命令的样子恭敬地道:“奴才遵命!”
  林飞看看左右,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假装需要魏彪帮忙拿东西的样子,带他一路往前绕过正殿,来到僻静处。
  “小人是太子殿下的人。”魏彪细声回禀,脸上浮起一个奇怪的笑容,“只不过拓拔焘以为我是夏国人罢了。赫连定也以为我是魏国人。”
  “其实你是燕国人。”林飞冷冷接道,“夏国和魏国的主君结盟,会对燕国有什么好处不成。”
  “一山不容二虎,那两个人都抱怀一统北方的雄心大志。不可能结缔下真正的盟约。燕国虽不弱小,却因连年内斗而无力争锋。想要自保,唯有挑起魏夏二国的战火。等他们自顾不暇自然就无力伤燕了。”
  “你说得好听。”林飞沉着脸调转过头,“冯翼带走赫连定难道不是在引火烧身吗?”
  “太子有太子的打算。”魏彪淡然一笑,“那不是小的所能干预的。”
  “为什么要找我说这些。”林飞冷笑,“难道你不知道我与拓拔焘关系非浅。”
  “小人只知道太子殿下让我做的事从来没有错过。”魏彪微笑道,“如今太子人已在平凉,特为见您而来。”
  林飞一惊,蓦然脱口:“什么?他竟敢在这个时候回平凉!”他阵前反悔,带走赫连定,拓拔焘正在震怒。要是被他发觉……
  “正因为这里太危险,谁也想不到他敢在这时回来。”
  林飞喟叹,“此人行事太过冒险……”
  魏彪怅然,“那是您不知燕国内情。很多事,太子不做,也不会有别人做。燕国之势,岌岌可危。”
  “这和见我有什么关系。”林飞不解。
  魏彪惊觉噤声,半晌才讷讷道:“太子传话说……他只想见见离散多年的妹妹……”
  宫城西角的竹林衬着一轮微红的妖月。
  披着白色斗篷的人,正静静地等在那里。
  竹林摇曳,细小的叶片发出轻不可闻的声响,手中微明的灯映亮那人含笑的凤眼。
  林飞怔怔地看着冯翼。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又总觉得今晚才是第一次见到他,那个有着完美脸型优美眉骨细长凤目的未来王者,以前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魅如春水的柔倦,这一刻,却在狂狷美艳中带出了一国太子的气度。只是当他向她微微一笑时,包裹周身不可靠近的气息便清冷俱散了,一地橙黄的竹林里,他好像还是当日画舫中笑如暖玉的哑巴琴师。
  见她局促呆怔,冯翼笑着招手,“过来啊……”
  听着他柔柔淡淡的嗓音,就像受到蛊惑似的,林飞果然呆呆地走近几步。直到近前,才觉得不对劲地别转过头,不习惯地小声问出:“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
  头顶传来清如流水的笑声,“连拓拔焘都能看穿我们有关系。我这个当兄长的又怎会不知道呢。其实……”他音色绵绵道,“早在江南舫上,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谁了。”
  “哎?”林飞诧异,不由得挑眉抬头,正看到冯翼浅笑盈盈向她望来。
  “你左手背上有颗红豆大小的红痣。当年母后的手上也有这样一颗。父王常常提起,我那失散的妹妹生下来就在同样的地方长着一样的小痣……”冯翼微笑,“不然,我何必刻意当着外人,讲起自己妹妹的事。”
  “他,我是说……”林飞犹疑道,“那个人有提过我的事?”
  “当然呀。”冯翼美目微睁,“父王时时想起这件事,还要泪流不止。有生之年最大的期盼,就是能找回战乱时失散的女儿……”他拉起林飞的手,“你是我们燕国的公主,当然要回到燕国去。”
  “可是,可是……”林飞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一时懵住了。
  “你是怨恨父王丢下了你?”冯翼掀起长长的睫毛,青色的瞳孔若透明的琉璃。高挑的美丽男子,噙着淡淡的微笑又夹带一丝愁苦的模样,诱惑动摇着林飞的防备。
  这是哥哥,如果和他一起离开,就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了吧。她也就有了父亲,兄长,有了她欠缺的一切缺失。可是,内心某个地方,却在抗拒,抗拒着这么柔软的诱惑……抗拒着这么近在咫尺可轻易获得向往已久的温暖。
  “我、我不能走……”
  忧悒地摇头,说出不太情愿的拒绝。因为要去当燕国的公主,她就势必得抛下佛狸。
  “是为了拓拔焘吗?”冯翼温和地笑了笑。不经意地垂睫,望向单手擎举的雪色灯笼,“那个弑父又不守信的人。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君子。他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那我最好的选择是什么?”林飞按住心口,问这个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妹妹,却到了现在才开口承认的人,“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给过我什么选择的权利!我也不管佛狸对别人怎样。他不是英雄也不是君子,但他会把我当成是最重要的人!至少,他没有想过要拿我当一个筹码。”
  长长的睫羽下,幻色摇动,及地的白衣也随风飘浮。几片竹叶轻轻打转,无声无息地飘落在泥土地上。
  “就算你是我哥哥!我也不想听到你说他的坏话!就算佛狸利用过我,可是你现在所做的又是什么呢?在这样的夜晚,叫我来这里,利用我们间的血缘,你所要做的又是什么呢!”她不相信冯翼,她不会再随便相信任何人!
  “我所想做的只是带走你。”清清凉凉的音色流金霏雨般地飘渺而来,有人低低地说着,“……因为你是我妹妹。”
  林飞背转过身,眼泪不争气地滑落。
  不想承认被这句话打动了,但她确实是被打动了。
  明明知道危险,还是在这种时候跑回城来,为了见她一面,说要带她离开。如果这样的话,早一些时候,早在那个秋分的夜晚前,对她说,说不定她会动摇的。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办法抛下佛狸了。
  在那片菜田里。佛狸望着她的眼神,已经让她有足够的自信去相信,她就是佛狸所追寻的那个唯一的人。她是他想要与之白首、与之一路并肩走下去的人,从相遇开始就没有放弃过她的人。无论做了错事,正确的事,都希望得到她认可的人。无论是让她愤怒,还是让她开心,无论说什么也不需要掩饰,因为一起长大,一起经历过太多事,才会结下特殊羁绊的人!
  她怎么会选择去当莫名其妙的燕国公主,而抛舍下拓拔焘呢。
  她望着冯翼,在这一片淡月胧明的光影里,在这一地如盐的月色下。
  蓦地,她走过去,伸出双臂,踮起脚,用力地抱住了他。对方的衣料磨蹭着脸颊带来凉凉的温度,永远都不会忘记。
  这是兄长的怀抱呢。
  从小的时候起,就期盼着能得到的家人的怀抱。
  可是,现在的她,却有了比起未曾谋面的父亲,更重要的人。就算没有办法不去想、不去思念;就算要一直一直在心里这样矛盾的纠结。她还是无法舍弃拓拔焘,她无法舍弃把她当成最重要的那个看来坚强、却其实也会因为怕死而懊恼哭泣的、高傲又脆弱的佛狸……
  “对不起呢,哥哥。”
  在秀若芝兰的男子耳畔低语过后,林飞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向属于她的领域。
  “我不会让他攻打燕国的!放心吧!”一边跑一边向身后喊着,她无需为冯翼怎么离去而操心,那个男子既然能进得来,就有他的办法再出去。
  而那道流丽冷澈的注视,当然也被阻决在了林飞的一转身之后。
  为了佛狸而舍弃了最渴盼得到的东西。是不是因为,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其实她早已发现,她最渴盼得到的那样事物……早就已经从佛狸那里得到了呢。
  比起血缘更亲密的赐予……
  被当作不可替代的绝对唯一。
  第8章(1)
  在拓拔焘忙着吞并西秦胡夏,重整版图的时期。北燕突发骤变。间谍传来消息说燕王冯跋病重,宠姬宋夫人想立自己的儿子为帝,设计囚禁太子于宫中。而燕王弟冯宏已闻信率兵赶向都城,意图分羹。
  接到线报,拓拔焘只是略略皱眉。
  林飞却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王弟在这种时候率兵,到底是好意还是恶意。他是要去救太子,还是抢王座?”
  拓拔焘看她一眼,慢慢道:“无论他意图为何,都不是我们所能干预的事。”
  “为什么燕国的政治会这么不稳定?”
  “发动政变取得的权力,通常名不正言不顺。总会留下诸多隐患。”拓拔焘淡然解答。
  “哦。”林飞借机讽刺,“这就是你一定要我作证,说大王传位于你的原因啊。”
  “你不喜欢装国师就不装好了。”拓拔焘把文书翻到新的一页,头也不抬道,“只是魏国初定。外面不明底细的人,都把崔浩当作国之栋梁。他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消失。稍后只要放出消息说他辞官隐居,你就可以换个身份了。”
  “那我要先离开魏国一阵子。”林飞腾地站起来。
  “不许。”拓拔焘简洁地回应。
  “为什么?”林飞质问,“你不是说,我不喜欢装国师就可以不装吗?”
  “我是说你不准离开。”拓拔焘把笔在指间转了个花,有点悻悻地向她望去,“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那就让我去啊。”林飞吼道,“你以为我可以安心地坐在这里锦衣玉食吗?燕国政变,冯翼他被囚禁在宫里。难道要我不闻不问吗?”
  拓拔焘别开视线,“他们是和你无关的人。”
  “他们是我的父亲和兄长!”林飞烦躁地走来走去,“我又没有叫你帮我做什么。我只想亲自确定一下他们是否平安。”“那如果不平安呢。”拓拔焘质疑,“如果他们的处境很危险呢。夹在宋姬和王弟两股势力间的太子,如果危在旦夕呢。你准备怎么做?”
  “我……”林飞语结,随即支吾,“当然要救他啊。”
  “所以我不让你去。”拓拔焘板着脸继续处理各地递交的奏折。
  “我身手那么好,武功那么高,到底你在担心什么!”林飞自吹自擂。
  “千军万马中,就算身手高强如赫连定,不是照样被擒么。何况你的身手,哼哼。”
  “你哼什么!”林飞大怒,“我不行的话,还可以带着师兄。生死都不用你管。”
  “不行。谦之现在很忙。”
  “什么?你有没有搞错,寇谦之是我师兄!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手下?”
  “我救了他的命,他当然要为我效力。”
  “那你可没救过我。”林飞与他僵持。
  半晌,拓拔焘放弃地把笔放案上一拍,“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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