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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阶-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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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的时候,楚煜回来了,他穿了件长大衣,柔软的布料沾染上几片还未融化的雪花,他脸色发青,看起来有些吓人。
“你回来了?我做了饭菜。”她迎上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何以夏握在掌心,怎么捂都捂不热。
楚煜没说话,过了几秒,将手抽离,唇瓣微启,“我有话跟你说。”
“我也有话跟你说。”她笑了笑,走到电脑跟前,从键盘下面摸出那张验孕单捏在掌心,然后坐在黑色皮椅里,眯着一双眼睛,笑得十分灿烂。
楚煜闭了闭眼,走到她对面,在沙发上坐下来,“我先说吧。”
“好。”如果当时的何以夏知道楚煜要提分手,她一定不会答应的如此爽快,也不会在答应的时候还笑得喜逐颜开。
他却迟迟未开口,她也没有催,只静静的坐着。
过了很久,黑暗中才传来他低沉声音,“我们分手吧,以夏。”
脑子轰然炸裂,呼吸断掉,连笑容都险些僵在脸上,何以夏将掌心里的验孕单捏成一团,尖锐的指甲陷进肉里。她没有说话,背脊崩得直直的,端端正正的坐在那,犹如雕塑一般,眼底的湿意将落未落。
“你从未开口说爱我。”大脑还未恢复运作,楚煜再度开了口,“我以为你爱我,却没想到,到头来,你爱的,不过是与你青梅竹马的人。”
她惊怔住,视线逐渐涣散,过了很久很久,才又逐渐聚焦,视线落在楚煜身上,他低着头,肩膀剧烈的颤抖着,好似极其痛苦。
她想:我也很痛苦,你为什么就不能抬头看一看我?当你抬头的时候,你一定会发现我有多爱你,可你没有。
何以夏的沉默在楚煜心里自动归为默认。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还有一张验孕单,随手扔到她跟前,验孕单已经很皱了,像被人揉成一团又舒展开。
这些东西,是在楚煜回来的路上,向微给的。
“煜哥哥,我有话要跟你说。”向微站在雪地里,脸蛋儿冻得通红。
他不想听,也不想给向微任何希望,最开始的拒绝,是最好的拒绝,他绕开她,往家的方向走,“不必了。”
“跟以夏姐姐有关的你也觉得没必要么?”向微的声音被寒风吹散,但楚煜还是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他顿住,谁叫何以夏是他的软肋呢。
向微从兜里掏出照片和验孕单,“我知道,景致叔叔的事已经让你很难过了,但我不想你被蒙在鼓里,有些事,你有权利知道。”
她把照片递给楚煜,过了会儿,他才伸手接住。
“煜哥哥,以夏姐姐没有爱过你,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些话,向微是咬着唇说的。
他没接话,低头看照片和验孕单。
雪花簌簌的落,白了头发,湿了衣衫,视线最终定格在照片和验孕单的日期上,竟无比吻合。如果何以夏跟沈浩初之间真的没什么,那为什么她有了孩子都不肯跟他说?没想到到头来,竟是由向微这么一个外人来跟他说的?他究竟有多蠢?蠢到他以为她爱他,只爱他。
楚煜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向微识趣的走了,他在雪地站了很久才挪动千金重的双腿往家里走,回家的过程,竟无比漫长,他也悲哀的发现,何以夏从未说过爱他。
他甚至在见到她之前都还心存侥幸,侥幸她爱他,侥幸孩子是他的。可在推开门的刹那,在见到她的刹那,那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灰飞烟灭了。
他说服不了自己,他怕她开口坦诚,也怕她开口说分手,索性狠了心,由他结束。
一张照片滚至脚边,何以夏眼底虽有氤氤氲氲的雾气,但仍然看得清清楚楚,她跟沈浩初站在别止酒店的门口,神色温存的拥抱,像极了难分难舍的恋人,如果不是作为当事人,她也一定会以为照片上的男女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更何况,那天她跟沈浩初在酒店待了整整一夜,谁又敢说他们之间清清白白?
她自己都觉得无从辩解,就算辩解了只言片语,楚煜信吗?他不信。那又何必再闹笑话呢。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女了,当年孤注一掷质问父母信不信她的那个小女孩早已在跳进府南河的时候死了,七年前的路,她不会再重蹈覆辙,更不会辩解只言片语,她也无法接受“不信”这两个字从楚煜的口中说出来。
何以夏瞟了一眼验孕单,那是前几天的事,她在公司忽然晕倒,被同事送往医院,医生告诉她,她有了孩子,她欣喜万分,跟领导请了假,冒着雨跑到附近的珠宝店,精心挑选了一对婚戒。
她要告诉他她爱他。
她要告诉他她有了他的孩子。
她还要跟他求婚。
但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些话,本该我先说的,却被你说了,我很抱歉。”何以夏把皱成一团的验孕单扔进一堆图纸里,她站起来,走到卧室收拾行李。
楚煜没动,一直坐在那,直到她拖着行李箱从卧室里走出来。
“抱歉什么?抱歉你怀了沈浩初的孩子?”他站起来问她。
她咬牙笑了,不以为然的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的轻描淡写彻底激怒了楚煜,他一把拽过何以夏,将她按在沙发上,用身体压住她。
他开始扒她的衣服,他起初还吻着,后来就变成了咬,他粗暴的进入她的身体,他在她身体里进进出出,将男人的自尊心和愤怒尽数发泄在她身上。
楚煜咬牙说:“野种没有活下来的权利,我要你肚子里的孩子偿命,这是背叛的代价。”
何以夏闻言,瞳孔骤然紧缩,用尽全身力气反抗,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失去孩子。她撕心裂肺的哭,胡乱的挥拳,亦或是用脚踢,但每一种方式都效果甚微,她越反抗,楚煜在她身体里的冲撞就越得寸进尺。
渐渐的,她开始享受这极致的痛楚。
昏暗的房间里灯光幽蓝,她眼角的清泪晶莹剔透,她一直睁着眼,眨都没眨一下,她要牢牢的记住眼前这张脸,来日定将他的尊严也像今天这般踩在脚底,肆意蹂。躏践踏。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楚煜不死心,伏在她身上一进一出。
她不肯说话,也不肯挪开眼,只死死的盯着他。
他看着何以夏眼底的死寂和怨毒,彻底泄了气,他从她身体里退出来,整理衣衫。
“房子留给你,我走。”楚煜说完就走了,没回过头。
她没有任何反应,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眼里的恐惧犹如天塌下来一般,事实上,没有了楚煜,她的世界真的塌下来了,仅存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断了,从此以后,她只能做根漂泊的浮萍,跟七年前一样,甚至比那时更惨,因为,她再也无法爱上别人了。
何以夏在沙发上躺到深夜,即使肌肤完□□。露在冰冷的空气里,她也察觉不到丝毫的冷,直到大脑终于有了反应,她才从沙发上爬起来,疯了一般的找那张被她扔掉的验孕单。
她在验孕单的背后这样写道:阿煜,我们好好过吧,别再吵架了,我们有了孩子,你娶我,好不好?
这些话,是她今晚想要对楚煜说的,可惜没机会了。
漫长的黑夜终于迎来一丝丝明亮,天边泛起鱼肚白,何以夏从兜里摸出手机给沈浩初打电话,她现在能想到的,只有他。
她说:“我要去澳洲,你帮我弄张签证,越快越好。”
“我在美国。”沈浩初没有问原因,此时的他,也深深感受到了她的悲痛,还有这无力的距离感。
她头埋在膝盖上,低沉呜咽的哭声蔓延开,“求你了,浩初。”
沈浩初没再说什么,买了最近的机票回国,抵达蓉城后,他去看她,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她衣衫褴褛,头发乱成一团,眼睛里布满血丝,仿佛从那个电话后,就一直没有合过眼,他看见了那些照片,也看见了那张验孕单,他猜到个大概,愧疚且无奈。
沈浩初拿着她的户口簿回了g市,央求他父亲动用所有关系用最快的速度替何以夏办了张签证。
而何以夏早已收拾好行李,早早的等在机场,仿佛那一纸签证,成了她唯一的曙光。她的行李太过简单,几封信件,几张相片,还有一只翡翠镯子,再无其他。
她终归什么都没带走,在海关的时候,她把手机扔进垃圾桶,一同扔掉的,还有她冒雨去珠宝店买的婚戒。而信件、照片,翡翠镯子,她交给了沈浩初保管。
她孑然一身,空无一物。
登机前,沈浩初往她手里塞了一张薄薄的磁卡,里面的钱不多,但却是他的全部积蓄。
何以夏握着那张薄薄的磁卡,开始漂洋过海。她清楚的知道,从那一天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半分可能。
第52章
七年前深入骨髓的绝望在心底埋藏至今,每一次回想,都如同把结痂的伤疤一寸一寸的撕裂开,直至鲜血淋漓。何以夏将思绪拉扯回现实,屋外的雨渐渐停了,初秋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泄进来,卧室里增添了几分暖,她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楚煜站在门口,如同戈壁滩上的小白杨,挺拔、笔直。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何以夏并不知道,也许是沈浩初来电话的时候,亦或是回想起七年前那段往事的时候,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眼底流露出的担忧是那样真切。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走过去,抱住她,埋在她脖颈间轻声道歉。
她笑了笑,用脸颊蹭他的额头,“不晚,刚刚好。”
他站在门口等待的时间,足够她将那些悲伤且愤怒的情绪慢慢消化掉。
楚煜没应声,安安静静的抱着她,过了会儿,才开口:“别怕,这一次,有我在。”
“没什么好怕的了。”何以夏坦然的说。将那些东西曝光给媒体的人,无非是想再一次将她彻底整垮,永无翻身之日,可她早已不再是十四年前那个试图用辩解自证清白的小女孩了,也不是七年前那个连为自己辩解只言片语的勇气都没有的女人,经历了这么多,真的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觉得害怕了。
她的坦诚让楚煜有些不知所措,他松开她,捧住她的脸,“别这样,好么?”
“我不会如她所愿,我会好好的。”她眯着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儿。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是经历过挫折后颓废的人;二是经历过挫折后勇敢的人。何以夏属于后者,不管是谁在背后布局谋篇这场颠倒黑白的新闻,目的都十分明确,这场社会的舆论除了将她那些软肋被人尽数捏在掌心外,也势必会给楚家和西南建筑集团造成一定的压力,她想嫁入楚家,也更加难上加难。
但就是这场颠倒黑白的新闻反而让她更加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更加坚定的想要跟楚煜在一起,因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个人依靠,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阿煜,你打算怎么办?”她问。向微跟楚煜之间的情谊,何以夏自然不懂,但向微却三番五次的将她逼至绝境,有些错,错一次就真的够了。有些时候的心软,未必是件好事。
楚煜蹙眉,“你都知道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说:“我猜的。”
所有“证据”都天。衣无缝,唯独那段录音,出卖了向微。
“我会处理好的。”他回来之前,已经让顾墨言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了,以侵犯名誉权为由,将这次所有沾手的新闻媒体都告上法庭,他已经聘请了最好的律师团队,他不仅要恢复她的名誉权,而且还要让所有的新闻媒体都赔礼道歉。
当然,幕后指使者,楚煜要亲自找她算账。
他这句话,竟让何以夏感到无比安心。
楚煜没再回公司,而是留在家里陪她,他中午亲自做了饭,吃饱后,何以夏就又开始犯困了,近日来的瞌睡,比以往多出许多。
他陪着她,哪儿也没去。
但这困意,被一通陌生电话搅得一团糟。何以夏接通后,便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尽管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害怕了,可心底还是控制不住的蔓延起些许恐惧。
电话是陈静打来的,她说,何有成病危。
何以夏挂断电话,目光呆滞的坐在床上,回想起十四年前的往事,眼泪滚出来。她恨他们吗?恨,可那些恨,如今也渐渐模糊了,他们毕竟是给予她生命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立场,这立场,包括维护何家的尊严。
楚煜把她抱在怀里,她哭够了才跟他说,她想回g市看看病危的父亲。
楚煜点头,开车送她回g市。
何以夏赶到g市市医院后已经接近黄昏,在病床前,她见到了陈静,那个唯唯诺诺的妇人,仿佛在顷刻之间苍老了许多。
陈静见到她来,响亮的哭声便一发不可收拾,“你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父亲这样,都是因为你啊,你还有脸来?”
她朝夕相处的老头子在看见那场新闻后就被气进了医院,医生说,是心脏衰竭,还下了病危通知书。陈静害怕极了,哆嗦着给何以夏打了个电话,可后来渐渐冷静下来,才明白自家老头子病危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的女儿,这个家所有的不幸,都是她带来的,所以此刻见了她,便把所有的愤怒和恐惧都发泄在她身上。
何以夏闻言,顿住,眼泪串成珠子。这么多年,陈静还是没有变,丈夫病危,她的天就塌下来了,她这一辈子都以丈夫为中心,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她没理陈静,嘴角竟挂着一丝诡异的笑。何有成仍旧昏迷着,她在病床跟前坐下来,望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这真的是她那个身体健朗的父亲吗?前阵子在沈家婚礼见到他的时候,他也仍旧如同往日般精神矍铄。短短数日,他竟苍老到如此地步。
何以夏的冷漠彻底刺痛了陈静,她抓住她的肩膀摇晃,哭声撕心裂肺,“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老头子醒来也不想看见你。”
楚煜拉开陈静,陈静说:“阿煜啊,你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偏偏要跟这个丧门星在一起呢?”
“陈阿姨,她是你的女儿。”他脸色冷了几分,抿着唇。
陈静挣脱他,激动的说:“她不是!她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乖巧懂事,她不是。”十四年前的那场性病,已经让何家在g市的地位一落千丈,而如今,老头子又因为她病危,早知如此,她宁愿自己从未没生过她。
“够了。”何以夏站在来,她以为,父亲的病危,至少会让陈静觉得需要她,但她却错得离谱,“我早就说过,让你们当作没有生过我。”
话音将落未落,她垂在左侧的手被人抓住,何有成在陈静的一片哭声里醒了过来,他极为缓慢的睁开眼,看见她,浑浊一片的眸光里竟燃起一丝希望,随即看向陈静,艰难的张了张嘴,“你闭嘴!”
即使是如此苍白的一声呵斥,陈静也没能忍住哆嗦,她渐渐收了声音,也收了眼泪。
“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何有成死死的拽住女儿的手,生怕她走了。
何以夏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训斥我吗?还是动手打我?”
“你这臭脾气,迟早是要吃亏的。”何有成松开女儿的手,他女儿的脾气,是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嘴上逞强,心里软着呢。
她性子软了些,坐回原来的位置,嘴上却不肯认输,“托你的福,十四年前就吃过亏了。”
“父亲……”他顿了顿,继续说:“父亲不希望你能原谅我,但有些话,我不想带进棺材里,所以,有些话,一定要说给你听。”
“我和你妈,的确做错了,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这些年,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我们做父母的,没脸啊……”何有成渐渐哽咽了,或许是人之将死,很多事反倒看得开了,这些话若是放在以前,他是决计说不出口的,他这辈子活着,就是为了争口气,可为了争这一口气,却把唯一的女儿害惨了。
“你要是真心喜欢阿煜那孩子,就好好跟他在一起吧。这些年,都是他在我们身边照顾着,他是个好孩子,把你托付给他,我放心,我要走了,护不住你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西南建筑集团的女主人,楚家的儿媳妇,这个位置,羡慕的人不少,嫉妒的人也有,要真用点心,想要把十四年前的事挖出来,不是难事。这是他当初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女儿跟楚煜在一起的原因。
何以夏没有哭,一直埋头坐在那,搓着手指。
他眼里的泪模糊了视线,“别怪你妈,她就那脾气,你要怪,就怪我吧。”
“你先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看你。”她站起来,要走,她怕再待下去,真的会彻底崩溃掉。
何有成点点头,“以夏,如果你还念及一点儿父女亲情,逢年过节的,别忘了来我坟前上柱香。”
她顿住,几秒后,拉着楚煜的手走了。门阖上的刹那,眼泪如同海浪,汹涌而来。
何以夏浑身力气被抽个干净,楚煜扶她坐下,没过多久,陈静尖锐的哭声划破寂静,那哭声,如同一把刀子插在她心脏上,接着便是护士和医生慌乱的脚步声,医疗器械的声音,还有抢救室亮起的灯,那些声音和光源,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模糊。
她捂着脸,趴在楚煜怀里哭,“他们都走了。”这几年,她见惯了生死,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离开,她的孩子,她的奶奶,现在,又多了一个,她的父亲,他们都离开了她。
“还有我在。”楚煜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第53章
抢救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凌晨,急救室的灯才熄了。医生拉开门,走出来,脸色灰败的朝着陈静摇头,几秒寂静后,尖锐的哭声再次响起。
何以夏闻声后,止住上前的脚步,漫长的等待,已经将她的心力全部耗尽。医生离开后,护士推着覆盖着白布的何有成往太平间走,车轮碾压着地砖,也碾压着她的心脏,那声音越来越远,可她却越来越痛。她缓缓蹲下,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
“他真的走了。”从病房出来之前,她跟何有成说,她以后再来看他,但那却成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楚煜也蹲下去,将蜷缩成一团的身影搂在怀里,轻声说:“以夏,这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我应该告诉他我不怪他了。”何以夏把唇角都咬出血了,脸色也苍白得厉害,“他一直在等这句话,我为什么没说,为什么没说……”
她情绪太过激动,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楚煜被吓得僵住,几秒后,一把将她捞在怀里,四处叫医生。
何以夏醒来时,已是次日傍晚,眼角还挂着些清泪,她抬眼,看见了守在病床前的楚煜。
楚煜见她醒来,悬着的一颗心悄然落地。他抬手抹她眼角的清泪,柔声问:“怎么哭了?”
“阿煜,我做了个梦,我在梦里见到了父亲。”何以夏想起那个梦,嘴角弯了弯,在梦里,他们促膝长谈,没有十四年前的那场性病,没有十四年间的分离,也没有社会地位和家族声望。
“我跟他说我不怪他了,他说他知道。”她没说出口的话,她在梦里说了无数次,心头的遗憾总算少了几分。但愿真如父亲所说,他是真的知道。
想起父亲,她立时翻身下床,楚煜眼疾手快,将她按住,“你做什么?”
他声音里有几分薄怒。
“我得回家,父亲的葬礼要好好筹备,他生前最喜面子了,我得亲自操办才放心。”她情绪又激动起来。
楚煜在她额头上落下个轻吻,以示安抚,“有我在你也不放心?医院的手续已经办齐了,明天一早就送去火葬场。殡仪馆和墓地也都挑好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养身体。”
“墓地挑在哪?”她父亲虽喜面子,但却不喜热闹。
他笑了笑,说:“南山那边,最好的墓地,都是按你妈妈的要求挑的,你放心好了。”
“我妈妈?”如此亲切的称呼,何以夏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她怎么样?”
楚煜凑近,将她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陈阿姨先回何家老宅了,你们家的亲戚朋友,我都不太知道,还得你妈妈亲自忙活才行。”
她握住他的手,眼里满是诚恳,“阿煜谢谢你。但我还是想回去,我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何以夏离家这么多年,亲戚朋友怕是早已不认得她了。就算回去,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她真的想为父亲尽一点绵薄之力。
他笃定的说:“不可以。”
“为什么?”她问。
楚煜没说话,眉梢眼角有些不悦。
几秒后,他慢慢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怀孕了,以夏。”
她背脊僵住,清澈的眸子里燃起光亮,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你要做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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