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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君情意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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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您还有什么吩咐。”陈平慌张的走进来。
  “架、火、盆。”林寒宵切齿地说。
  “是。是。”陈平转身出去。
  他是气疯了吗?要用火盆烧死她吗,让她尝一尝忤逆他的滋味吗?烈火焚身,焦脆而死,还真亏他想得出来。
  “爷。火盆来了。”陈平把火盆放在地上,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里面的碎纸和木炭。随着“噼啪”作响的声音,里面的火苗也越来越旺。
  “陈平,让丫环把夫人的凤冠霞帔取来。”林寒宵又道。
  “是。”陈平转身又出去了。
  “你想怎么样?”她很累。没有心思陪他玩下去了。难道一心求去也不对吗?她不过是不愿受辱,先他一步说出他的意图而已。维持最后一点尊严的离开,竟然是这么难吗?
  他双手掐住她的肩膀,用足够把她捏碎的力气,冷冷地说:“我告诉你,你死也别想如愿。”
  她闭上眼睛,咯咯的笑着。他疯了。她也疯了。他们两个都疯了。
  林寒宵推开她,她跌坐在地上。他从怀里取出那只她亲手绣的荷包。宝蓝的缎子上徐徐吐艳的是一株梅花。他捏着这只荷包冷笑,看着她神色一变,嗤道:“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吧?如意结。你那枚可以赐你如意良缘的如意结。”
  “你想怎么样……”她喊道。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不会休了你,我要你生生世世都再也没法找别人。”林寒宵拦住她要抢夺的手势。不顾她的阻拦,将那只荷包,连同里面的如意结,一起投诸在火盆里。火苗咬住了蓝缎荷包,一股淡淡的青烟升腾而出,混合着烧焦的味道。
  “不要啊——”她形同疯魔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想要从火里抢回她的如意结。
  他怎么能让她如愿,不顾她的挣扎,牢牢地反剪住她的双臂,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眼睁睁看着那枚如意结化成一团飞灰。
  她猛然跌坐在地她捂着泪痕浪迹的脸庞,抑止不住的颤抖。一刹那灭顶的绝望,将她无情的摧毁。
  他冷眼觑着她。就像个吃人魔鬼似的,笑得邪肆无情。他说过,不会让她如愿的。
  “爷。凤冠霞帔来了。”丫环崔女和许恩托着凤冠和霞帔瑟缩的走进偏厅。
  “滚。”林寒宵咆哮一声。
  崔女和许恩吓得把凤冠霞帔放在桌上之后就撒腿跑了。
  “如果你想走,就穿着这身凤冠霞帔走回曾家吧。”林寒宵冷睨她一眼,语罢,便拂袖而去。
  他是要存心让她沦为笑柄吧。成亲之后的一簪一环,都是他赐给她的,唯有这身凤冠霞帔,是他给她的聘礼之一。穿着这身衣裳,如来时那样离去,就是他的心愿么?
  绝情至此,她还留恋什么。既然一心求去,她还顾得上颜面么。如行尸走肉般卸去头上的金玉珠翠,再褪下衣衫罗裙,着上凤冠霞帔,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寒天山庄。
  “她走了么。”
  隔着门板传来一声幽沉的询问。
  “是。爷。夫人走了。”陈平叹了一声,声调也不似先前那样平板。他看着那个凤冠霞帔,披头散发的背影,就觉得悲凄惨烈。那样走出去,她还能抬头做人么。
  悬剑楼内复又沉静了下来,林寒宵双手紧握成拳,搁在双膝上也仍抑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一上一下的喉结,在嗓子内滑动着。他紧紧咬住牙关的力气,几乎要把一口牙都嚼碎。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是他把她逼走的,一步一步都是绝情。一口紧憋在胸的闷气吐了出来,他浑身的力气也像被吸干了似的,绵软无力。那么一簪戳在掌上,该是怎样的疼痛。他看着发白的手掌,又是忍不住的颤抖。
  他不是应该高兴么?这笔陈年旧账终于算清,他终于也让曾家所有人尝到了被人羞辱的滋味,一雪他曾经受到的屈辱。他曾经想过报仇的滋味,也认定了那一定是痛快无比的滋味,可是他现在却只觉得心里空的难受。
  他坐不住了,他不甘心这样放她回曾家,他不甘心就这么白白的放开她。
  心念一动,林寒宵旋风一样刮地而去。
  她该何去何从,何去何从……
  不知道走了多久,像是下一步就要踩空似的迈出脚,一步一停地向前走着。她从来没走过这样长的路,也不知道前面的路通向何处。她只知道,她要离开。
  她快要不能呼吸了,越来越模糊的双眼,把许多的影子重叠到一处,是谁……是谁在喊她?她听不见,只顾向前走着。
  “疯婆子。啐。”
  “哈哈哈……”
  一群在大街上完游戏的孩子把曾语柔团团的围住,其中一个领头的为了表示自己的勇敢,还伸着脖子上前啐了一口唾沫。
  曾语柔停了停,迷茫的看着他们,张了张嘴,却是从胸腔里振出一串笑声,“咯咯”、“咯咯”的响个不停。
  那群孩子哇的一下散开,躲在树后面,抓起一块石头,不知道轻重地向她扔了过去。
  她伸手去挡,却扯疼了手上的伤口,人也挣扎着栽到地上,不堪重负的凤冠在她失去平衡的那一霎滚落到地上,烈烈艳阳下闪着七彩炫目的光芒。他曾亲手为她卸去凤冠,怜惜地问: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那一刻,他的怜惜是出自真心吗?是吗?
  “噢、噢。打中了,打中了……”那群小孩得胜似的一路高歌而去。
  她跪在地上,还是“咯咯”的笑着,一边笑一边淌着眼泪。
  ——我是你的如意郎君么?
  ——你会绣荷包吗?
  ——如果没有这如意荷包,我该用何物包你这如意娇妻。
  他为她梳发,为她理妆,为她砌起金银珠宝……
  她不能停下,一停下,她就心慌得快要死了。昔日的温存软语,柔情之举,就像缠绕在她心上的藤蔓,粹满了恶毒汁液的长刺,狠狠地戳进她的心里,越勒越紧的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踉跄的爬了起来,慌慌张张的疾步向前走去,她要离开,要离开……
  “曾姑娘,这不是寒天山庄的林夫人吗?哎,快看那个疯婆子,像是曾家的女儿啊……”
  “是她吗?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疯了吧。不疯能穿着霞帔出来溜街吗?”
  “说起那场婚礼啊,别提多风光了。还以为她从此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怎么也能有今天。”
  林寒宵站在人群里,隔着一段距离,一路尾随在她身后,街坊邻里的窃窃议论声,一字一句都清晰的穿进他的耳里,仿佛每一条神经都是一根饱满的弓弦,紧得随时随地都有绷断的可能。
  看着她蹒跚的脚步,他告诉自己该痛快地大笑一场,那么多年,他等的不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就像要胀裂一般的疼呢?
  看不见她时的那份怅然若失,与此刻眼睁睁看她遭受侮辱嗤笑的心如刀剐,都让他不由得怀疑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是他不要她的,是他要亲眼看着她的狼狈才甘心,是他……一切都是他!
  眼里那抹凄厉的红影在人群中不断的跌倒,不断的爬起来。他很想走上去,扶住她,然后对她说:别走了,我们回家。
  可是他的手,却像残废一般,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却还是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跟着,一步一步踏着她满地的自尊和血泪走下去。
  他就这么一路跟着她,不知不觉地被她引到了山崖上。她还是不肯停下来,一步也不歇的向崖顶上走着。看她停在断愁崖的绝壁上,迎风独立的样子,他心头一惊,不顾一切地喊道:“曾语柔,你要干什么!”
  “没路了,没路了……”曾语柔念念有词的站在悬崖绝壁上,摇摇晃晃的身子随时都有可能失足坠下去。崖顶上刮着一阵一阵的阴风,她的衣袂裙角在猎猎风中舞的像个红色的怨灵。
  “曾语柔。你听着,我不许你死。”没有人能要她死,除了他没人能要她死。他一双黑眸几乎要瞪出血来了。
  曾语柔身子一抖,呢喃着:“回不去了……”
  她不是曾家的女儿了。她不是。曾家对她只有恩情,没有亲情。她还了她爹的养育之恩,她就不再姓曾了。不再了……她回不去了。没有路了。天大地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好累,可是她不能停下来……没有路了,回不去了……
  那是美如飞蛾扑火的一个纵身,她斜侧着身子,像是仰入云端欲乘风归去的一缕红烟,飘飘袅袅的坠了下去。
  “曾语柔——”他的心跳也随着这一声吼而停住。他的指尖明明触到了她的衣袂,却只是“嘶”的一声,撕裂下她衣裳的一角。红色的锦缎在他的眼前裂开,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裂开,耳朵里萦满了那“嘶”的一声响。还有什么东西,有跟她的衣裳一起碎裂了,他捂住胸口,“噢”的喷出一口血。飞溅的血液,顺着他的唇角滴落在地上。他一步,一步也不能移动的看着那抹红影,一点一点地在他眼前消失。
  这个世界,到底对他有什么用?如果她离开,这个世界对他还有什么用?
  他想要毁灭这一切,这个世界,包括他自己。统统都打碎,统统抹杀,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跟他一齐死。只有这样他才能平息此刻的疼痛吧。他为什么不早一步伸手扶住她呢。他明明可以……明明可以……
  是他——是他无形的那双手,把她推下去的。是他,是他,是他。
  “啊——”林寒宵仰天长啸,雪白的牙齿上狰狞流露出一丝一丝的血红。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第8章(1)
  三年后
  岑寂晦暗的庭院中寒风凛冽,月色如水横陈天际,缕缕柔光照落在结冰的湖面上,苍苍的古树枝条瑟瑟,在浓浓的夜色笼罩下,显现出一派深冬的萧然景象。
  林寒宵迎风站在御风亭里,踏着冷月清辉,一袭侧影轻垂在冰面上,寂寥的与薄冰冷月融合为一。
  紧了紧手里的马鞭,心底仍是久久不能平静。这一次,又是无功而返。
  三年里,天南海北里传来许多消息,都说在某年某月某地,看见了有个肖似语柔的姑娘。然而每一次,都是同样的结果——不是,不是,不是她。他挥动着鞭子,想要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中喊出她的名字,哪怕是痛也好,至少让他寂寞的喉咙里充满了那个亲昵的名字。然而他每一次,都只能凝视着那个肖似语柔的女子说:她不是。不是……
  希望落空之后,转身时的沮丧,让他久久说不出话来。独自回来的路上总是觉得恍惚,无法承受的追忆在他的脑海中缠绵不去。为什么,她们不是她,却让他想起她,只因那相似的面容吗?也许迷失了更好,随便拥一个入怀,让他刹那里快活也好。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是不是太心急了?他告诉自己这都是他太心急了。自暴自弃的不放过任何一个消息,无论是真的、假的、好的、坏的,只要有人放出消息,他就不能思考的踏上寻找她的旅途。
  他到底还能不顾一切多久。他到底还要自我折磨多久。他真怕自己会发疯,已经成狂成魔的相思,在日日夜夜的啃啮着他的心,让他不得安生。
  他该相信吗?几乎所有人都有一半相信她已经死了。那么高的悬崖峭壁,血流不止万念俱灰的她。不。他不能再想下去了,即使过了三年,他仍然没有丝毫准备。她还活着,悬崖下没有发现她的尸体,那她就一定还活着。完好无缺的活着。
  他低头看了看发抖的手上几乎崩裂的马鞭,隐忍的力气都消弭在手掌。这一刻的镇定,究竟是在镇压自己还是在欺骗别人?
  他侧过脸,看着一束黑影撩动的枝头下与他咫尺相隔的人,月色照在那人的头上,冷冷寒光里的缎面披风上就像批了一层月光。他笑了一笑。说:“无风。是你么。”
  “我可打搅你了?”被他发现的柳无风略带尴尬地从树下走出来,依稀还是俊雅不凡的姿态。这次不必细问,就知道这回和之前的结果相同。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安慰那个男人了,也许放他一个人冷静冷静也好。
  “我没事。你不用挂心。”林寒宵语调和缓地说。三年里,他只有这一句话反复的挂在嘴上,却不知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柳无风眸光一黯,一丝苦笑弥漫开来。淡声说:“我知道。”
  “也许,找不到反而更好。没有我,她活的也许更自在。”林寒宵笑了笑。找不到她,他可以一辈子都这么找下去。找到了她,他的念头也就绝了。找到了又当如何呢,看她一眼就满足了吗?这种鬼话说给谁听也不会相信。他有的,只会是绝不能再失去她的执念。而她呢……若再见面,可愿再看他一眼?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句话,如果是三年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可是今时今日,他却于心不忍。良久后说道:“林兄是个可恨之人,却让人恨不起来。”
  林寒宵的苦笑又深了一层,这算是安慰吧?那他只有心领了。举目遥望远处,因为寒冷而愈发清透的夜空中横挂着一轮弯月,熠熠的光泽中透着温柔的冰冷,亦或是冰冷的温柔。亦叹亦笑的说:“今晚的月色很好。”
  柳无风淡笑无声,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有些苦,总要自己承受才会深省其中得失。他帮不了林寒宵,就像三年前一样。如果他能早些明白,也许就不会在三年前无意中推波助澜的撩起那场纷争吧。
  岑寂了片刻,正在林寒宵举步回房之时,“唰”的凌空射来一只利刃。他神色一凛,扬手一挥马鞭,敏捷的隔开暗器,就在他准备转身追拿偷袭的人的时候,那人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月色里了。
  “好快的身手。”林寒宵紧了紧眉头,这人倒不像来取他性命的杀手。
  他顺着利刃跌落的地方看去,只见一把明光照眼的利刃上插着一封信。他谨慎的拿起匕首,拔下被刺穿的一页纸张。先是反复看了一遍匕首,刀口锋利却打磨太过,刀柄上琳琅装饰着廉价的玉石,这种货色集市上就能买得到,十分寻常且普遍。
  从匕首上没发现任何线索,他才打开那封信。淡扫一眼,那凌乱的笔迹像是出自孩童之手,很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留下。他再迎着月光,仔细的看着那封信的内容,逐字逐句读来都好不惊心。
  ——
  乱山深处水荥迥,借问一枝如玉为谁开?
  请君择日移驾梅林,共赏老梅新蕊
  知名不具
  一抹疑问涌上心头,这隐讳之语似是在暗示他什么。会是什么呢。会不会和语柔的下落有关呢。但有一点确认无疑,这位神秘的“知名不具”一定与他有某些渊源,不然为何如此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林寒宵将匕首和此心一起带回房中,反复研读至深夜,这才窥出一丝端倪。
  次日,林寒宵策马至南城郊外,隆冬严寒之中,一片梅林中开绽出似雪的皎洁,迎风侵来的寒意中混含这淡淡幽香,不甚浓郁,却能沁入心脾。
  远处绵绵青山如黛,起伏的山势将这片梅林隔绝于红尘之外,“吁”的一声,林寒宵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入冬以后,南城接连下了几场雨,淅淅沥沥的难见晴天。今日北风呼啸,阴云不散,看天色免不了又是一场霏霏细雨。兴许是天气缘故,赏梅的游人寥寥能数,但此刻看来却有一种幽静旷达之美。
  如果能下场雪就好了。林寒宵看着梅花出神。不禁脱口而出那句:“借问一枝如玉为谁开?”幽思一萌,忽想到此行的目的,不禁把松懈的神经又再度绷紧了起来。究竟是谁要约他来这里,究竟那个人有什么目的。或者……
  就在他思前想后推断着事情的始末之际,一阵女子的对话声从不远处隐隐传来。
  “桑落姐姐,你说下一场雪该多好啊。雪花,梅花,霎时一团雪白。又可以赏梅,又可以赏雪。”一个娇俏的童音天真的响起。
  和他想的一样。林寒宵笑了笑,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另一个声音适时的响起——
  “南城不常见雪,不似北地,时有鹅毛大雪。快摘梅花吧,我看这天色像是要下雨了,沾了雨水就不好摘了。”
  林寒宵闻言浑身一震,这个声音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思念的不能再思念的声音。他心思混乱,一时间一动不动的愣在原地竟。
  会是她吗?即使之前寻找她的时候,做足了准备,却在这一霎里慌了手脚。这个声音,让他确信是她,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可是,真的会是她吗?还是他思念过度而产生的幻觉?
  强忍着剧烈的震撼,做好了失望的准备,他这才迟缓地转过身去。在无数枝梅花的掩映下,他只看见那女子不甚清晰的背影。他再也没有耐心去辨认了,索性撒开手里的马缰,疾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腕。
  “柔儿。”这迟迟的一声唤,就像自九霄云外传来的一般,连他自己都不确信是吐自他的唇间。
  那轻裘素裹的女子身形一僵,分不清是因为林寒宵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因为那个名字。缓了一缓,她轻垂的目光移上了林寒宵惊愕的脸上,淡淡一笑说:“公子,你认错人了。”
  林寒宵紧紧盯着她的脸,紧抓不放的手上更下了几分力气,像是要把她的手腕生生捏碎一样,紧紧地攥在手里。一张说不清是惊还是喜还是忧还是什么的脸上,现露出非同寻常的惊骇,不敢相信地瞪视着眼前的女子。这一张只在他记忆中浮现的脸,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而她的话,却只字未入他的耳中。不是他不肯听,而是根本回不了神。
  是她。真的是她。在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在盘旋。
  “喂。哪来的无赖汉,我们桑落姐姐不是你认识的人,你怎么不听啊。再不放手,我们可就喊人了。”一旁的女童哇哇乱叫,拳打脚踢的招呼上林寒宵铜墙铁壁一样的身子。
  “公子,请放手,你认错人了。”那女子轻拢着眉头,微微不悦地说。
  如果声音会认错,那么容貌也会认错吗?林寒宵看着她的脸,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深情与伤痛让那名女子垂下了眼帘,轻轻侧开的脸庞上带着几分倔犟。
  林寒宵忽地笑了。不自觉地将大手摸娑至她的鬓角,那柔滑清冷的触觉让他的指尖战栗不已,仿佛一碰她就会化成一片绵绵的云烟,消散在梅林之中。这不是梦,这竟然不是梦!为了证明此刻的感觉是如此真实,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隐隐的颤抖声带让他句不成句地说:“柔儿。不要走。”
  就在他们身躯紧密相连的一刹那,那女子猛地一推,手腕一扬,只听“啪”的一声,一个脆生生的耳光就扇在了林寒宵的脸上。
  他一愣。而后又苦苦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他将她的举动理解为,她恨他,怪他,不肯承认他。是啊,他没想过她会轻易地接受他,可是完好无缺的她就站在他的眼前,要他怎么忍住不去亲近她,触摸她,以此来传达他三年中锥心的想念和痛苦。这一霎的心悸,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那名女子揉着红肿的手腕,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不悦地瞪视着他说:“男女授受不亲,这位公子还请自重。”
  语罢,含恨的再瞪他一眼之后,方才招呼身边的女童,说道:“媛媛,我们走。”
  那小女童紧跟着那女子的步调,走了两步又转身道:“登徒子。我们姑娘脾气好才饶过你,不要跟过来。可恶。”
  第8章(2)
  林寒宵在原地愣了片刻,亦步亦趋的紧跟其后,又是紧紧抓住那女子的手腕,求证似的凑至眼前。
  她的手腕上挂着一串与指相连的首饰,盖住她白皙如玉的手背,她的手很凉,指尖略微发红,显然是刚才摘花时冻着了。他怜惜地握住,自他手掌中源源不断传递着他的体温,而她却并不领情,反而挣拧着缩起拳头。
  “你放手。”美人薄怒。
  林寒宵强硬的扣住她的手,霸道的力量制止她可笑的挣扎。这样美的一双手上,竟然散布着几乎不被察觉的伤痕,淡淡的细痕就像白瓷上细碎的纹路。他将她的手掌翻了过来,在她的手心里有一个像是香疤的伤痕。圆圆的凹凸不平,令人触目惊心,却足以说明一切。停止了对她手掌的探询,他确信无疑这就是他要找的柔儿。可是她……
  “看够了,就请放手。”那女子侧目冷对,一双狭长的凤眼蓄满了怒气。
  “为什么不认我。”他被她眼神中的冰冷刺痛了,无意中流露出的痛楚与痴怨让那女子挫败的拧起眉头。
  她好声好气的劝道:“这位公子,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叫桑落,不是你所说的‘柔儿’姑娘。”
  “我们姑娘都说你认错了,你怎么还不走,想占便宜到什么时候。”那伶牙俐齿的小女童两手掐腰挡在那女子的前面,怒目而视。
  “你说你叫桑落?”他笑了笑。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被他收敛入眼底,宛如呢喃的声音里略带自嘲。良久之后,艰涩的启齿道:“抱歉。”
  那女子略一颔首,便移动身形翩然而去。身旁的小女童还埋怨道:“桑落姐姐,你对他太客气了。”
  梅林之中,林寒宵体力不支的轻靠住一颗梅树。一阵霏霏细雨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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