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南风与玫瑰-第1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郭香香简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叙述一遍。
山城大学建筑城规学院与美院即将举办一次学生联合画展,名单里的顶梁柱就是周弋。王进在校学生会当宣传部干事,负责作品归集及布展的一些琐事。他去找了周弋好几次,都吃了闭门羹。说到底,这也是小事一桩,直接闹到学院老师那里,会显得他成事不足。
吃饭聊天时,郭香香无意间听到他的烦恼,就想暗自替他解决掉这个问题。
陈絮怔了怔,有些为难,“……我有段时间没见他了。”
短信不回,电话不接,迎面走来装作不认识,就算是茅坑里的石头,也不会像她这么又臭又硬,死活都捂不热。但是,她的整颗心已经完全载荷,每一个程序的指令都是谢尧亭,再也没有空间容纳任何人了。
郭香香攥着手指,低垂了眼眸,说:“……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想帮他。”
她的性格不似陈絮那般自闭敏感。她是那种被拳拳爱意浸润滋养成长的女孩,一直活力十足,总是落落大方,任何场合都能侃侃而谈,仿佛与所有人都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
陈絮从未见她这样落寞的样子。
“好吧,我试试。”
饭局定在一间装帧古朴拙雅的中式酒楼。
老板大概是个宋词狂人。包间的名字都是词牌名,从宴山亭到苏幕遮,内饰均按照字面意思布置,力求将附庸风雅做到极致。中堂的莲池摆了个财源广进的金蟾喷泉,浮萍上的水珠晶莹剔透,在顶上璀璨射灯的照耀下,碧意森森。
穿旗袍的服务员笑容得体,训练有素的在前面引路。谢尧亭无话,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三两步远的地方。
大厅里的卡座由亚热带宽叶绿植隔断,私密性极强。不闻推杯换盏声,只见绰绰人影。
越过大厅,转到雕花廊檐。大红灯笼挂在廊下,一溜儿在夜色之中排开,昏黄而迷离。繁光远缀天,依楼似月悬。倒也算是应景儿。
叶茯苓到的早,不太想进去跟那些人寒暄,就坐在角落里太师椅上抽烟。蓬松的齐肩短发,黑色一字肩毛衣,配一条长款的大红色包臀毛呢裙,踩一双十公分的细跟鞋。大衣外套随意搭在扶手上,丝毫不嫌冷似的。
看到谢尧亭,她很意外。
再望过去,藏青色的西装,蓝色条纹的衬衣,没有系领带,整洁斯文,眼睛里有暖意,脸上线条温和而轻松。再不可能是别人了。
她低着头,眉间溢上盈盈笑意。她摆手示意服务员退走,起身迎上来打招呼,“好巧啊。”
谢尧亭拧眉略一思索。
他向来通透,只是不爱过问经纶世务。三两下推敲猜测,便大致想明白了。沈老院长口里那个新药研发的投资人,大概就是叶茯苓。
叶茯苓扬了扬下巴,“你是去——临江仙?”
谢尧亭也浅浅的笑了下,低声应了。
叶茯苓心中感慨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她掐灭了烟卷,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盒名片夹,翻开来递过去,“……一直觉得你跟政商俗务完全不搭边,所以上次压根没想起给你。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思源药业,叶茯苓。”
谢尧亭接过来,一张素白的卡片,她的名字后面跟了四个字——执行董事。
他说:“我是替沈院长过来的。”
叶茯苓点点头,“他退休前,我们在他办公室见过一次,他说一定会找人跟进这个项目。”
“嗯。”
她问:“前段时间,你去过山城的中草药研究所了吧?”
谢尧亭的心情有些矛盾似的,低声说:“对。”
叶茯苓摆手做了个指引动作,笑道:“那么,请进吧。谢医生,我们边吃边谈。”
平安夜到了。
陈絮下午没课,吃过午饭之后,她跑去校园超市买了几颗苹果。都用玻璃纸包装好,看起来新鲜又饱满。当然价格也比平时贵了好几倍。
山城美院外有绵延不绝两公里的涂鸦墙。
路边皑皑藏藏的都是各种售卖颜料、画架、装裱、手工陶瓷制品的小店,小巷子里有许多个人工作室性质的画廊,看起来十分冷清,似乎一年到头都没什么生意。
艺术品市场跟古玩大致雷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据郭香香收到的准确情报称,周弋最近旷课严重,一直窝在这里的画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陈絮拎着一兜苹果,一路沿着阶梯爬上去。
山城氛围十分休闲放松,过了饭点,道路两侧的许多食店都已经偃旗息鼓,支起摊子邀请街坊邻居过去凑一桌麻将,打个血战到底。有些老板,就算生意上门也可能不愿意做。
陈絮走得累了,在一棵黄桷树下站了一会儿,目光四下逡巡。有个小男孩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抱住她的腿,“姐姐,姐姐……”
他穿着一条牛仔背带裤,白色毛衣,黑色小皮鞋,皮肤白白嫩嫩的,小手背上肉肉的,有很明显的小窝窝。
陈絮怔了下,她觉得他很眼熟,但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
小男孩说:“姐姐,弋弋在楼上。”
陈絮抬眼望了下四周,一栋红色的三层小楼窗帘拉开了一条缝,周弋抄着裤兜站在落地窗前,眼神冷冷的。他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上楼来。
她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被直接拒之门外。
陈絮牵着小男孩的手,一边照顾他上楼梯,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哼哧哼哧爬的很卖力,“周嘉树。”
来开门的是个面相很和蔼的保姆大姐,陈絮把那兜苹果递过去,跟着周嘉树叫了句,黄阿姨。客厅面积很大,复式结构,通顶的高度几乎是常规住房的两倍,显得很冷清。中间地台上摆了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周嘉树翘着腿爬到琴凳上,一叠声招呼他,“姐姐,姐姐,我们弹《天空之城》吧。”
陈絮这才恍然想起,周嘉树就是那个在丽斯梅尔酒店跟着周弋的小尾巴。她试着用一种小朋友很容易明白的方式与他进行有效沟通,她猜测着问道:“周弋是你哥哥吗?”
周嘉树一脸懵懂的骄傲,重重的点点头,“嗯。”
陈絮心下难免忖度,他们的年纪差别至少十五岁。
黄阿姨端了水果出来,一边招呼她吃,一边寒暄着问,“今天的苹果比平时贵吧?”
周弋闻声出来,站在二楼的扶栏前,轻佻的撇过来一眼,没有作声。
陈絮看到他,照实回答:“嗯,挺贵的。平时论斤,今天是按个卖的,十块钱一个。”
周弋哼了下,没好气的接她的话,“这么贵,你还买来干嘛?”
陈絮也不遑多让,抬眼看着他,说:“我听同学说你生病了,一直不去上课,连人影儿都见不着,之前答应要交的联合画展的作品也没有按时提交,特意买了表达诚意的。希望你早日康复,早点交稿。”
周弋被她一本正经的揶揄噎住,默了片刻,垂眸冷声道:“上来。”
陈絮叹口气,硬着头皮踩上了楼梯。
第34章 9…2
2。向死而生。
周弋的房间大而空旷。
厚重的遮光帘挡住了午后阳光无孔不入的侵袭。
陈絮站在原地;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突袭而至的晦暗。
角落里的复古台灯昏昏地亮起来;物品的轮廓慢慢变得清晰。画架上支着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画面是一片无垠的灰色,层层叠叠黏稠不散,像是积雨云的天空,又像是抑郁的情绪海。
木质的颜料盘被随意丢在一边。亚麻油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稍显刺鼻。
墙面上的投影开着,幕布中的影片闪过一帧一帧的景物。
周弋不说话。
他扬了扬下巴;用眼神示意她自便,可以坐在幕布前的黑色真皮沙发,然后就拿起调色板和画笔,重新坐在画架前开始涂涂抹抹。
陈絮难免觉得尴尬。
她没有直接落座,视线逡巡之间,她看到影片中一闪而过的明黄色向日葵;又仔细听了下画外音;猜测大概是关于梵高的传记类片子。
陈絮开门见山;简明扼要的把来意解释了一下。
末了,她低声问:“画展下周就要开幕了,你这个周能交稿吗?”
周弋嗤笑一声;看都不看她一眼;“你不是说我们不熟吗?你不是装作不认识我吗?你凭什么以为你来找我,我就一定会答应你?”
陈絮早就料到他会这样。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加上道听途说,周弋的性格中很有几分睚眦必报的疯气,嘴巴又毒,从来也不肯吃亏。
她呼出一口气,“对不起。我为之前不尊重你的行为向你道歉。”
周弋挑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他依然不肯理他,只管低着头继续在画布上涂涂抹抹。
幕布上,影片里的麦田一片粲然欲烧,乌鸦低空掠飞而过。
旁白是个低沉的男声,他缓慢的念出梵高给弟弟提奥的信,“一望无际的麦田铺陈在忧郁的天空之下,我无需费力表达我的悲伤和极度孤独……如果生活中没有某些无限的、某些深刻的、某些真实的东西,我就不会对生有任何留恋。”
极度的躁动与静水流深的悲伤都蕴含其中。
讽刺的是,这位饱受贫穷和疾病的折磨,郁郁不得志,以开枪自杀而终的印象派画作大师,却在死后得到了无数人奉若神明,推崇为传奇般的无尚荣光。
陈絮开始没话找话,“……你喜欢梵高吗?”
周弋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对于她试图从偶像这个话题打开话匣子的沟通技巧很不以为然。
陈絮默了片刻,再接再厉,低声道:“我不懂画。也看不出他的作品到底好在哪里,为什么会被后世如此顶礼膜拜。”
周弋终于起身,走过来两步,侧脸的轮廓映在昏黄的灯光中,显得晦暗不明,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又似乎只是自我抒发,“……我喜欢他的歇斯底里。每一幅作品都像是即将迎来世界末日。他……是个传奇。”
陈絮听得出他话语之中的扼腕与可惜。
她摇摇头,说:“我不懂。”
周弋似乎是微不可见的笑了下。他的目光虚虚地落在地面上的某处,难得神情怔忡。
他低声说:“向死而生,每一次创作都倾尽全力把感情放大到极致。大概,只有与死神近距离接触过的人,才能体会他这种疯狂吧。”
她捕捉到他话中的重点,抬眼看他,疑惑问道:“你能体会?”
周弋怔了片刻,然后就勾着唇笑开了。
只在一瞬间,他又恢复成往日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浑然不觉和做出任何事都是天经地义的样子,懒洋洋道:“我……当然不能啊。哎,你跟我聊印象派,从梵高说到高更和塞尚,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不是来当说客的吗,还记得正事儿不?”
陈絮低着脸,默。
周弋坐在沙发上,一条腿吊儿郎当的平折过去,脚腕支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
逆鳞不敢触,陈絮只好顺着他的意思,问:“那你这个周能按时交稿吗?”
周弋说:“可以。”
陈絮立刻喜上眉梢,笑容才如小荷露尖角,尚未来得及抻开,就听他拖长了声音,来了个转折,“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现在还没想好。”
陈絮忍了忍,没忍住,接话怼他,“你以为你是赵敏啊。是不是还要加一句,这个要求不会有违武林侠义之道啊。”
周弋大喇喇的笑,嬉皮赖脸的拱手抱拳,“不敢当,就当我是郭襄吧。”
杨过送了三枚金针给郭襄,许她但凡力之所及,必定无不从命之君子一诺。自此,天涯思君不可忘,一遇杨过误终身。
陈絮没办法,长出一口气,“……好吧,我答应你。”
从周弋家里出来,陈絮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周弋身上很有几分邪气,总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态度,做什么都是玩票儿性质的,也没见他对什么事真正上过心,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来之前,她根本没有把握能说服他。
落日西沉,夜幕降临。周围开始弥漫起浓郁的辣香味。
陈絮坐在面馆前的阶梯上,摸出手机给郭香香发短信,「说通了,周弋会按时交稿。」
郭香香立刻发过来一个欢喜雀跃的么么哒的表情,「太好了,不过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哦,我不想让王进知道有人在背后帮了忙。」
陈絮选择一个头上冒问号的小人儿,按下发送键。
郭香香:「你知道的,男生那种很脆弱的自尊心。」
陈絮没再回复她。
华灯初上。
山城美院的涂鸦街,夜市十分热闹,卖手工制品的小摊一个连着一个,商品琳琅满目。
陈絮蹲下来,对着色泽艳醴的彩绘瓷盘拍了个照片。为了找到合适的角度,她拍了很多张,然后在相册里选了一张最好看的图给谢尧亭发了过去。
他经常在忙,大多数回复都不算及时。
陈絮也不是很在意,她尝试着理解他,尽最大努力跟上他的脚步。
在爱情的推拉过程里,爱的多的那一方,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闪失,姿态难免要低到尘埃里。郭香香那种矛盾的患得患失和羞怯的甜蜜,她完全感同身受。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
考试周轰轰烈烈的降临。陈絮每天按时起床去晨读,晚上就泡在自习室里复习功课。她相信天道酬勤,最喜欢披星戴月归来时,塞上耳机躺在床上,放松地听谢尧亭在那头随意讲一些时事。他的声音仿佛有魔力,她所有的焦虑与不安都能轻易被抚慰。
铃声骤然响起,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预示着寒假的开始。
又过了两天。
晨光熹微,透过窗帘的缝隙,从阳台照射进来。屋里只有陈絮一个人。她其实已经醒了很久,但是躺在床上没有动弹。宿舍楼的走廊上,行李箱的滚轮声从最初的密集变得越来越稀少,大部分人都踏上了归程。
只有陈絮无处可去。
郭香香出发之前,曾经盛情邀请陈絮跟她回家过年。她说起自己五代同堂的大家庭,说起除夕那天,全家人都会在爷爷那里吃团圆饭。说起掌勺的大厨伯父和入伍当了边防官兵,从未在春节时回来,今年会回家探亲的堂哥。
那些别人的,琐碎而闪亮的生活。
陈絮拒绝了。她性格中有十分自卑的情绪作祟,根本无法坦然面对旁人善意的探究和无意之间流露出来的怜悯。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来。陈絮坐起身,下意识地划开屏幕,是网站自动发出的机票预订成功消息。
陈絮怔了怔,下一秒谢尧亭的微信就进来了,「帮你定了明天的票,收拾好行李,回家吧。」
她的眼眶一酸,瞬间就落下泪来,在被子上氤氲开一小块潮湿。
陈絮抑制了下快要如洪水决堤般喷薄汹涌的复杂情绪,她握着手机,拨通了谢尧亭电话,那头似乎正在忙,隔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周围很安静。
他似乎心情很不错,语气轻松,低声调侃她,“收到订票短信了吗?放假了还不回家,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陈絮小声嗯了下,“我原本想留在这边参加社会实践勤工俭学的。”
谢尧亭轻声笑道:“小朋友,钱是赚不完的。”
“可是……”
“没有可是。我在家里等你呢。”
谢尧亭的声音就像是一把音色上好的大提琴,低沉中带着诱哄,“小絮,你不想我吗?”
陈絮控制不住的哽咽了下,“想。”
谢尧亭笑了下,“那就快回来吧。”
陈絮擦了擦眼泪,抽噎着嗯了下,“好。”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邈邈,他醒过来了。”
第35章 9…3
3。邈邈。
江思邈整个人都像是漂浮在黑色的真空之海,再慢慢的坠入无垠无际的海沟,下沉;又下沉;沉入无底深渊。
他漫无目的在虚空混沌的世界中游荡着;如同一抹流落在*八荒之中的魂魄。
周遭一直有几个熟悉的声音;他们不停的向他灌输着外界的各种信息;试图刺激他的脑神经;重新唤回他的意识。
最开始那种逃离的舒适感消失之后;他主观上很努力的想要挣脱束缚,从荒芜中跳脱出来,但意识和思维都好像被封印在了密闭的玻璃之中,仿若灵魂出窍。
直到有一天。
他恍惚察觉到有微弱的白光在眼前不停摇晃;抽离已久的元神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一样,直冲云霄然后笔直俯冲向下。
紧接而来的是周身撕裂般的剧痛,魂魄渐渐开始归位。
江思邈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惨惨的天花板;亮澄澄的白炽灯,模模糊糊的人影,还有倒挂着的输液瓶……都提醒着他;自己人在医院。
谢尧亭临时要开个很重要的研讨会;走不开,没有去机场接站。
陈絮满心都是江思邈,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她拖着行李箱从机场国内到达走出来,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江思邈醒过来已经有几天了,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逐步恢复中。但有时候还是会头晕,一站起来就天旋地转的,大部分时间仍旧卧床。
累了就睡,偶尔会做梦,醒过来时,甚至能清楚回想起梦境中的小细节。
江思邈情况稳定之后,换了间疗养性质的医院。
午后,病房楼里很安静。陈絮蹑手蹑脚的走到最西边的病房前。门虚掩着,透过门缝看过去,屋里只有江思邈一个人。他的脸色褪去健康的小麦色,变成许久不见阳光的那种病态的苍白,搭在一旁的手背连着输液管,肤色几乎与雪白的被单融为一体。
他睁着眼睛,仰着脸对着天花板发呆。
陈絮蜷着手指,轻轻敲了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江思邈听到响声,蹙着眉转过头看门口慢慢走近的陈絮。她的面庞终于渐渐清晰起来。他一开口,嗓子破锣一样,“你……是谁啊?”
陈絮看到他消瘦憔悴的脸庞,又听到他这样说,心里一个咯噔,差点没晕过去,忙解释道:“我是陈絮啊,你不记得我了?”
江思邈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陈絮,是谁啊?”
她真的害怕极了,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挨着病床,俯身晃了晃他的胳膊,“你……不会失忆了吧?你都忘了吗,你就是为了救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他转了转眼珠子,仿佛是在艰难的回想之前的事,语速稍显缓慢,“……这样啊,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是不是得以身相许啊。”
陈絮惊愕,“你……”
江思邈唇角微微翕动,促狭笑意无处可藏。
陈絮气的很,抬手推了下他的胳膊,又哭又笑的呜咽着,“你骗我!江思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的身子一歪,呲了一声,“哎……你轻点。我现在可比以前脆弱多了,身上的管子还没拔完呢。”
陈絮又紧张起来,替他稍微升高了病床头,让他舒服的靠着,语气还是十分不忿,“也比以前不正经多了。你以为你在演电视剧啊,还是最狗血的那种。”
江思邈咧嘴嘿嘿笑了两声。
“你都好了吧?”隔了片刻,她还是确认似的问了句。
他照实回答,“有时候还是会头晕,方位感很模糊,比如,我明明知道窗户在右手边,想看窗外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的往左看。集中精力想事情的时候,偶尔会想吐。不过,医生说是正常现象,过阵子能恢复正常。”
陈絮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他又说:“其实我是有知觉的。我昏迷的时候,我妈每天晚上七点准时打开电视让我听新闻联播,了解国家大事。还有我小叔,他经常过来跟我讲话,我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惊喜的脸就是他的。”
“你真的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他无声笑笑,“英国脱欧,美国大选,韩国总统的闺蜜干政团……人工智能的阿尔法狗横扫棋坛。”
陈絮:“……”
他继续说:“我以为我只是睡了一觉,后来我才知道,我竟然躺了大半年。”
陈絮敛了神色,“……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就算那天不是你,我也会扑过去的。”
隆冬时分,窗外草木凋零,夕阳稀薄,罩在大地。病房里很暖和,到处都是浓重的消毒/药水的味道。他们随意聊一些日常琐事。
江思邈说,经此一役,他觉得所有人事都仿佛恍若隔世,在生死面前,那些都不值一提。父母从未如此通情达理,说会尊重未来他的一切选择。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以为已经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造物主又会在不经意间从第三个方向抛出一个小甜饼,诱惑你继续走下去。
过刚易折,年少时吃点苦头,有时候并不是坏事。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