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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月明珠有泪-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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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
徐慧丽尖着嗓子搭腔:“不得了啊,去了美国,磊子他们同学最远去的韩国,美国是不是比韩国还好啊?小谭总一家是好人呐,供你上学都供到美国去了。”她说着,话锋一转,“你倒好,去了那么好的地方念书,可怜我们磊子没人管,上个月才去了一所大专报到。你们要是早点回来,
也能想想办法让他上个好点的大学,我听他们说现在大专念出来没用的,怪我们没钱,找不上关系让磊子上好大学。”
王军皱眉:“你说这些干啥。”
徐慧丽道:“有啥不能说的,有困难不说谁会晓得,都是自家人,能帮衬就该帮衬着。”末了看着谭稷明,“是吧小谭总。”
谭稷明温和的笑了笑,没接话。
却听项林珠道:“上学靠的是成绩,不是谁有钱没钱。”
“你现在念出来了你当然这么说。”徐慧丽回击,“要不是小谭总他们家出钱,你能一直上学?还上到美国去?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只晓得说风凉话。”
一旁的谭稷明出声:“话也不能这么说,阿珠这几年上学多半都靠的是奖学金,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是她自己聪明勤奋,有了好成绩才被别人录取。”
徐慧丽谄媚的笑:“是是是,小谭总说的对,我们阿珠命好,攀上你们这家人。”她把那杯泡好的茶放在桌上,“阿珠有个叫吉纲的同学,以前跟她可好哩,又在一个大学读书,那时候不管是去学校报到还是放学回家,他总是接送她,他二姨也经常到我们家买肉。我还以为他们会成事,没想到那个吉纲交了新女朋友啦,听他二姨说,和阿珠还是一个宿舍的,叫刘晓娟,阿珠你记得不?”
项林珠听到刘晓娟的名字时明显一震,却也紧着解释:“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他的女朋友就是女朋友,不是什么新女朋友。”
再细想刘晓娟时,她又并不十分意外,早前还没考研时,刘晓娟曾在宿舍和她聊过吉纲,那会儿她就已经把人家里七大姑八大姨干什么的都了解得很清楚,想来二人在那时就已走得很近。
刘晓娟和李臻掰了,绕了个弯子找上吉纲。项林珠倒觉得,她和吉纲其实挺般配,一个好自作多情有意无意擅显摆,一个喜吹捧沾着好处不吃亏。从这个层面来说,他们是同一种人,至少关于
金钱取舍的价值观尚且一致,也难怪能最终走到一起。
耳旁徐慧丽还在和谭稷明说话:“我听说吉家给她那个同学准备的彩礼钱有好几万哩!”
话提及到此,却见项林珠从包里掏出一张白纸,平平展展往那方桌上一放。
所有人看着那张纸时都顿了顿。
徐慧丽率先拿起来看,只见其上书标题为:赡养费协议书
其下罗列好几项条款,白字黑字颗颗分明,末尾还有被赡养人签字一栏留白。
徐慧丽仔细看了看其中一项条款:除赡养人每月应付的赡养费以外,被赡养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向赡养人及其家属索要任何费用。
其余的也不用看了,只这一条就让徐慧丽抓狂。
她朝项林珠怒瞪着眼睛:“你有本事了,竟这么忤逆不孝,我把你养大,你就该给我养老,你还拿这什么协议书来唬我,你别以为我不懂法律,赡养老人是你的义务,只有我跟你提要求的份,你还好意思来压制我。”
“这么多年我的补助、奖学金、工资,全都交给你打理,所以养大我的不是你,是政府和公益组织。自从我爸妈去世后,你们接济了我,但是并没有办理收养手续,因此我没有必须赡养你的义务。也就是说,要不要赡养你由我说了算,不归法律管。”
她说的头头是道,虽有漏可循但对付徐慧丽这样的角色足够了。
面对不通情理又无法摆脱关系的亲人,搬出无情的法律准则或许是最佳解决方案,这可是她出国三年学习到最有用的生活经验。
眼见徐慧丽傻了眼,她接着道:“你们不是我的直系亲属,本来没有义务抚养我,但也让我在这住了那么多年,我不可能不管你们,我每个月会拿出协议上标明的这些钱,打到你的账户上,除此之外你不能问我多要钱,不然你就违法了,吃官司可是要坐牢的。”
“都是狗屁!”徐慧丽唰唰两下撕碎协议,指着她的鼻子骂,“好你个项林珠,我和你舅舅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你现在发达了,攀上有钱人享福了,就翻脸不认人了!”说罢,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我们王军命苦啊,造孽啊,好心好意把别人的娃养大,哪晓得娃大了翅膀硬了,反过来对付我们,这是养了条狼啊……”
她动静太大,王军披着夹克衫想去把虚掩的门关上。
却被她制止:“别动!你要敢关上门我就从这跳下去死了算了,我就是要让别人都听见,让大家都替我评评理,看看这个白眼狼是怎么欺负我们的……”
话音降落,却见项林珠又从包里掏出一张纸,砰的一声重新拍在桌上,不小的力道震得桌上的水壶都挪了半寸。
一屋的人霎时被她震慑,连徐慧丽都及时制止了哭声。
“你现在签了字,每个月还有钱拿,你要是不签,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徐慧丽张着嘴,又欲上演一场惊天动地的哭戏。
嘴巴将将往下一撇,还未发出声来,却被项林珠抢白:“你要是想哭我也不拦着,就当我没来过。”
眼见着她把协议收起来,徐慧丽着急了,看着谭稷明:“小谭总啊……”
“你找他没用,他的钱以后归我管。”
谭稷明立马附和:“是是是,我说了不算。”
徐慧丽又望着王军,王军半耸搭着脑袋看着水泥地面,并不太想理她,她又在地上赖了半晌,这才爬起来颤巍巍在那协议上签了字。
这番闹腾之后,彼此都有些尴尬。
不善言辞的王军却是头一个开口:“中午在这吃饭吧。”
说罢,推搡着徐慧丽去厨房,带着罕见的怒意和力道。
徐慧丽白闹了半天,还闹失败了,不免有些扫兴,虽面露凶光瞪着王军,却也没说什么,骂骂咧咧的只身去了厨房。
“饭我们就不吃了,弄成这样吃的也不痛快。”项林珠走到王军面前:“我不是针对你。”
“我晓得我晓得。”王军老实巴交的拢了拢披在肩的衣裳,“这都是你的孝心我晓得的。”
她看着王军:“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王军也看着她,她又看了谭稷明一眼:“下个月二十三,我就要结婚了,在北京。”
王军十分惊喜,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二人,面上憋出紧张兴奋的红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来回搓着粗糙的手。
项林珠又从包里掏出一叠钱塞给他,王军像抗拒一块烫手山药,拼命的拒绝。
“您拿着吧。”谭稷明出声,“这钱您要不收下,她睡觉都睡不踏实。”
王军这才红瘪着一张爬满皱纹的脸,勉勉强强接收。
霎时又招呼俩人:“你们等着。”他将两只胳膊塞进袖子,匆匆走到门口,叮嘱项林珠,“等着
啊。”
项林珠站在屋子中央,窗户隔壁的厨房不时传来砰咚声响,许是徐慧丽又在借助工具撒气。
虚掩的暗门露出暗红色的洗衣盆,那盆里还装着长了霉点的搓衣板,再往东是面小阳台,阳台上永远晾着未干透的衣服。
她曾在这所房子里住了六年,晨起做饭暮归洗碗,家务活和课业始终持平,全年无休忙得团团转。那时候她一门心思想走出这暗无天日的环境,现在终于实现了,她看着这一成不变的四周,一时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坐在长凳上观察她半晌的谭稷明站起来,走过去揽着她的肩:“想什么呢?”
她问他:“你说我这么做合不合适?”
“协议的事儿?”
她点点头。
“有些人不这么对付还真没别的招儿,你处理的不错。”他惯性捏捏她的脸,“不管别人怎么想,我都支持你。”
她弯弯嘴角露出个笑。
恰逢王军喘着粗气回来,他手里捧着一堆东西,往那破皮方桌上一放,一边满屋找袋子一边说:“我们这里嫁女儿都要准备这些的。”他说着,已从酒坛子盖儿上揪出一布袋,将那堆零散的东西一股脑往袋里装,“我从巷子口老刘家买的鞋垫和毛巾,本来还想买个面盆,但考虑到你们路上不好带,就没买。”
他朝谭稷明憨实一笑:“小谭总家也不缺这些,但我们这里嫁女儿都要这么准备的。阿珠妈妈当年出嫁,家里也是准备的这些,只是现在的人条件好啦,都看不上这些东西,楼上那家去年嫁女儿,还买的冰箱和汽车陪嫁呢。”
他已把东西全部装在袋子里,一面窘迫的笑着一面搓了搓手:“我们条件不好,买不起冰箱汽车。”又虚看了厨房一眼,“家里那口子把着钱,想给磊子买房子,我只能准备这些了,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说罢,又叹了口气,“你妈妈要知道你快结婚了,肯定高兴得很。”
他似触及心伤,有落泪之势,项林珠面色无异,只是睁着一双清丽的眼眸抿了抿唇。
接着她走近他,给了他一个拥抱。
王军哽咽着拍了拍她的背。
两分钟后,项林珠抱着王军买给她的东西离开那所房子,行至楼梯转角处时,身后传来徐慧丽的吵吵嚷嚷,大意是看见她给王军塞钱了,要王军把钱交出去。
她脚步不停往外走着,只当没听见。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她管不来,给王军钱是自己的心意,心意送到了,怎么处理那是他的事。
户外的太阳被沉甸甸的云掩盖,她抱着那袋沉甸甸的东西走在老旧的巷子里。
她看了看怀里的东西,又看着谭稷明:“这是我全部的嫁妆,以后我可就嫁给你了。”
谭稷明心上一疼,停下脚步去拥抱她。
那一刻他的心里涌上感慨,这个姑娘是上帝赐给他的礼物,谁都能看见她的倔强,却并不是谁都能懂她的脆弱。
赶巧他在,幸好他还在。
☆、82
十一月二十三; 谭稷明和项林珠大婚。
阴霾多日的天气在那一天难得放晴; 迎亲队伍赶了个早去接新娘子。
房间内的张祈雨正替新娘子整理衣服,那是件月白底色龙凤图腾的低开衩圆襟中式礼服; 光亮的缎面,精细的刺绣,衬上项林珠娴静的气质; 端的一副画中人儿。
她长发盘在脑后; 耳上一对水滴红翡,胸前一件同心锁挂饰,汝窑碎瓷打底; 白金包边。
张祈雨拿起那块挂饰看了看,啧啧两声:“谭稷明也太浮夸了,结个婚而已至于嘛,这行头都能搬进博物馆收藏了。”
项林珠温柔的笑:“他说一辈子就一次; 各个方面都要弄的好一点儿。”
“是是是,你是找了个好老公,宠着你疼着你。”张祈雨还是觉得浮夸; 撇了嘴道,“这些玩意儿太矜贵; 一不小心给
☆、83
谭氏集团旗下的新公司名为明珠生态科技有限公司; 因着谭稷明前期在北京做足了准备; 揭牌的日子并未等的太久。
揭牌仪式的当天,他带领新员工在公司附近的饭店吃了顿饭。
这一批人中; 除了他从北京带的两个帮手,其余人都是前期招聘来的。这批应聘来的新人里,有必要提及一姑娘; 这姑娘圆圆脸蛋柳叶眉; 留着齐脖蛋卷头,为人热情活泼有干劲,在商务助理这个岗位上颇有工作经验。
她本来有一挺好的工作; 在偶然得知明珠生态科技有限公司招聘员工之后,不觉一震,再顺手查了查公司法人,于是二话不说辞掉原来的工作就跳槽来此。
这个姑娘; 叫周顺顺。
再见谭稷明她感慨不已,端了酒敬他:“谭总,三年前我曾说过; 要是有一天你还回来开公司,我还跟着你干; 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谭稷明也拿了酒回敬:“我也很高兴继续和你合作。”说着,面带笑意就着酒杯虚点着她; “消息够灵通啊。”
周顺顺一杯酒下肚,摆摆手道:“我怎会有你的消息,我是偶然在网上看到的; 明珠生态科技有限公司,这名字一听就有故事,接着我查了查公司法人,没想到还真是你!”
有人搭腔:“还有故事?什么故事?讲来大家听听。”
周顺顺高深莫测道:“你不懂。”
“没事儿。”谭稷明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周顺顺惊,接着大喜:“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阿珠呢,她也回来了吗?”
他点点头:“结了不到两个月,北京办的,她也来了,跟家准备考博的事儿,过几天得空你俩可以见见。”
“好好好,一定要和她见见。”接着又赞,“阿珠依然是学霸啊,这都考博了。”
谭稷明笑:“她就这一爱好。”
接着,围观的人纷纷又举杯敬他新婚快乐。
这几轮酒喝下来,再回家时他脚底下直拌蒜走路都不利索,明明带了钥匙也不知道自己开门,非要一拳拳砸在门上,一边砸一边叫他老婆。
项林珠跟家忙活一天,那会儿刚切了水果打开电视准备歇一歇,听见动静又连忙跑去给他开门。
门一开便见他酒气冲天,红着脖颈咧嘴冲她笑,下一秒又扑上去抱住她。
她嫌沉,一边吃力的扛着一边说:“这才第一天上班,你就喝这么多酒。”
他笑脸相迎想亲她,被她嫌弃的推开。
“你知道谁来我们公司上班儿了么?”
他踉跄着走去沙发坐下。
“谁?”
“……什么顺?”
项林珠知他喝大了,去卫生间拿了毛巾,出来时他还在冥思苦想。
“周什么来着?”
她聪明,就着他的只言片语总结:“周顺顺?”
他点点头,倒在沙发上:“她说想和你见见。”
她也觉着惊喜,竟还能碰上当年的同事。
“过几天吧,所里最近有些工作比较着急,估计得先忙一阵了。”
一边说一边麻利的替他擦脸、擦脖子、擦手臂,轮到手心时被他一把拽住,掀开眼皮瞧着
她:“手这么凉,是不是感冒了?”
虽然酒气熏天,但口气十分温柔,项林珠心上软下几分,也放柔了声音:“不是,刚切了水果。”
又转身拿了块水果塞他嘴里,他本能的咀嚼着:“公司刚开张,这下有的忙了。”
“谁让你这么着急,之前不是说年后再来吗。”
“原计划年后来着,但北京天气干燥,你老流鼻血。”他摸摸她的胳膊,“本来就瘦,流那多血不是受罪么。”
闻言,她顿了顿,替他擦脸的动作不免轻了许多。
谭稷明半昏半醒瞧着她,她穿着一色吊带裙,长发在脑后绾成个髻,许是因着忙碌,那发髻并不紧实,松垮着垂下几缕发丝,行动间轻飘飘的晃着,愈显温柔贤惠。
他生来好这口,当下又把持不住,逮住她的腰去亲她。下一刻却被她猛然推开,捂着胸口慌慌张张跑去卫生间。
谭稷明坐那儿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才追了过去。
“宝你是不是病了?”
却见她正盯着盥洗台上的白瓷出神,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才看见三条大同小异的白色条状物,他将那仨玩意拿起来搁眼前一看,只见仨条状物都分列着两道红线。
他着实愣了愣,片刻后又愣了愣。
“老婆你这是怀、怀孕了吗?”
项林珠显然不太高兴,例假推迟好一阵了,加上近来时不时总犯恶心,她有所怀疑才去买的验孕棒,为确保不失误还买了三种不同品牌,刚才光顾着招呼他,都忘了看结果,这下看见了却有些失望。
“应该是吧。”
她淡淡的说。
谭稷明开心极了,搂着她亲了一阵:“怎么瞧着不太高兴?”
“我没想这么早要孩子。”
“为什么?”
她踟蹰一会儿才说:“龙王比我们先结婚,都没有什么情况,美纪还早呢,都结婚大半年了,也还没有……我们才几天……”
谭稷明搂着她笑:“这有什么可比性,这只能说明……我能力强。”
项林珠一拳朝他胸上捶过去,他笑容满面的受着,又哄她:“咱早晚得要孩子,现在有了不挺好么,你不是也很喜欢小孩儿吗。”
项林珠也没辙,虽然这孩子突如其来打破了原有的计划,但毕竟是她和谭稷明的亲骨肉,到底还是疼的。
那之后二人生活虽照旧,但也有了些变化。
项林珠贪吃贪睡,总觉得累,谭稷明每天忙前忙后伺候着,见不得她辛苦,有意无意总想让她跟所里请假。
她自然不会同意,风雨无阻每天准点儿上下班,有时忙起来还加班。
谭稷明觉得她太固执,但又不忍和她吵,虽照旧照顾着她,但多少能看出来他其实不是太高兴。
就这么转眼又过去俩月。
这天项林珠又跟所里加了会班,临走时她和同事交待完几项事件,匆匆收拾完办公桌面就准备下班。
“我下午听主任说你请假了。”邻桌科员笑着打趣:“想不到啊,你这个劳模竟然也会请假。”
抱着资料的邓蕊蕊也插话道:“师姐,你不是向来以事业为生命吗?”
这邓蕊蕊是她在大学时的小师妹,如今步她后尘也考上研究生,最近因着学校和所里有合作,她被导师派来帮忙的。
二人重逢时双方都感到惊喜,在得知她已婚并且怀孕时更加惊喜。
邓蕊蕊又道:“我还以为你会工作到生孩子。”
项林珠说:“以前会,但现在不会。事业和家庭都重要,我不会为了家庭忽略事业,也不会为了事业忽略家庭。”她拎着包冲大伙儿一笑,“该请假就请假,得劳逸结合。”
和同事告别之后,她趋步下楼,楼道门口停着一辆汽车。
那车里坐着一人,路灯隐隐透进车窗,大概能瞧见里面的人已靠着驾驶座睡着了。
她拉开车门钻进去,谭稷明这才掀开眼皮转醒,一边问她晚上想吃什么一边隔着毛衫扒拉着后背。
“转过去。”他没反应过来,却听她又道,“你先转过去。”
他于是依言转过身子背对着她,下一刻便感觉到被掀开衣服的后脊突袭一抹清凉,霎时舒服不少,又紧着出声:“你洗……”
“洗过了。”她紧着答,“我们实验室那么讲究卫生,我每天洗手很多次,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药膏的清凉缓解了湿疹的不适,他一边享受她的按摩一边说:“这都小事儿,我是担心那仪器什么的有辐射,对孩子不好。”
她的手指轻柔熟练,笑着回他:“你以为我们是干什么的,生物研究又不是变种实验,真有那么多辐射谁还干这个。而且我最近都是在办公室对比资料写报告,连实验室都很少去,你担心孩子我也担心的,怎会对孩子不好。”
说罢替他扯下衣服遮住背,把药膏装进包里,又拿出湿纸巾擦干净手。
“今天我跟所里请了假,导师那里也打了假条,把什么病假产假探亲假统统用上了,就这也不够用,所里通人情打着马虎眼儿给我批准了,就是以后有什么重要的发表需要我给出出力,在家就能做的,发邮件就能解决,我当然不能拒绝,只是这一年多只能领个基本工资,挣不了多少钱。”
谭稷明就乐意看她歇着呢,听她这么说,高兴得嘴角都扬起来。
他又伸手捏她的脸:“谁指望着你挣钱,我谭稷明什么身家,还养不起你们娘儿俩?”
见他终于高兴,她便承了他的话:“说的也是,有谭总在,不愁没钱花。”
谭稷明闻言,笑得眼角都多出几道褶子。
☆、84
那会儿已近年关; 远在北京的何晓穗早就收到小俩口的邀约; 要她飞去和他们一块儿过年。
说来其实是何晓穗自己提出来的,她念着项林珠怀孕走动不方便; 俩人一个忙公司一个忙研究,就算回去也只是打个照面匆匆又走,她反正退休没什么事; 还不如跑来和孩子们一块儿过。
到底是人民教师; 何晓穗的思想还是全面的,虽想即刻就去找他们二人,但考虑着小俩口毕竟有了自己的家庭; 也不好过多干涉,就想着等过年那两天再去吧。
却没想到二人再打来电话时,居然说儿媳妇跟单位请了长假,以后天天跟屋里待着。
她便再也坐不住了; 即刻飞了过去,还带着保姆。
那段时间项林珠真正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何晓穗和保姆张姨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做吃的; 加上她本身勤快不娇气,又懂礼数知情理; 和几人相处的都挺愉快。
谭稷明对此更是高兴,有人照顾着他上班也安心; 闲时跟家待着还会帮忙干活。
这天恰逢周末,他跟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陪项林珠聊天,手里还剥着花生壳; 取那花生仁儿时他极仔细,内皮全部清理得干干净净。
张姨端出白薯来时没忍住夸他:“打小是个坐不住的,现在倒能干这仔细活儿。”
说着把盘里的白薯递给项林珠,项林珠反应灵敏的双手接过。
谭稷明瞧了一眼,那熟透的薯身还裹着白蜜:“大夫不是说了要控制血糖,能吃这么?”
“上回产检我也跟着去了,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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