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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檀记-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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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我看他这是把你哄到手就大功告成了,这种男人你可趁早看清些吧,否则……”谭央见她越说越来劲,只有苦笑着打断道,“方雅姐,他有公干,现在不在上海!”

    方雅眉头一挑,“公干?他忙着公干就是升官发财比你重要,没准哪天为了攀龙附凤就把你甩了,你个糊涂虫!不在上海?不在上海不送礼物也不带句话,我若是你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新结识哪位小姐,鞍前马后的效劳,晕头转向的都不记得你姓谭了!”

    谭央一面挑着凉菜里的花生米吃,一面好脾气的笑着听方雅说话。方雅看她这副样子便急了,“说话啊!笑什么笑?吃了这么多,还没吃饱?”谭央乖乖的放下筷子,望着方雅道,“方雅姐,你想的太多了!”“我想的多?是你读书读得呆气了吧?正常女人都想的你不想?”方雅说到这里冷哼了一声,“不过你这样我也不奇怪,前几年你独个跑去德国留学,我就觉得你这姑娘脑子大概是与旁人不同的。我若是你,哪有那个心思跑那么远读书,天天盯着,都唯恐有钱有势的丈夫在外面淘气呢?离远了你就不担心翻了天?”

    谭央淡淡笑了,极有耐心的对方雅说,“不担心,若是真的要翻天,跟我在不在身边没关系,跟我去不去想,更没关系!若是天天捕风捉影的胡思乱想,这样多疑狭隘的自己,连我都不喜欢,又怎么能指望他喜欢呢。和他恋爱时我就大概想明白了,他最开始爱我时,我是个什么样子,得了他的爱,我便更要时时警醒,别在他给我的爱里失了自己。一个女人若被爱变得面目全非,便不能都怪男人变了心了!或者说,一个女人若是先失了自己的心,又怎么能指望留住丈夫的心呢?”

    谭央一番话,说得方雅的酒醒了七分,她目瞪口呆的望着谭央,过了很久,才讷讷说道,“难怪,庆堂动不动就挤兑我,说我是浮精明,聪明懂事上还赶不上他家小妹的一半。原来,也不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难怪,庆堂这么个人,后半生竟全栽在了你一个黄毛丫头的手里!”

    听了她的话,谭央不由苦笑,“那也不过是他的后半生而已……”方雅也没去听谭央话里的弦外之音,却抽冷子来了一句,“央央,那你现在对那个姓徐的也是那样吗?不为他胡思乱想,不因他失了自己?”谭央略想想,随即后知后觉的点点头。方雅无比气馁的叹了口气,“那估计,他也是早早的栽了吧。”

    她们连吃带聊,等到起身离开时,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方雅站起来说要去结账,再回来时谭央问她这顿饭贵不贵?方雅嘻嘻哈哈的说,又不要你花钱,你管贵不贵呢?谭央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想,若是价格合适,以后我自己也常来!”方雅眼睛一瞪,斩钉截铁的说,“不贵!你来吧!”说罢,携着谭央的手下了楼。

    一出饭店的大门口,就听见空的一声响,正前方百米开外,两柱火光破空而出直冲云霄,就当那两枚火光在漆黑的天穹上绽开出一对硕大的并蒂烟花时,谭央被人从后面紧紧的搂在了怀中……

    她侧过脸去看,他穿着墨绿色的厚呢军装大氅,带着一路的风尘仆仆在绚丽的烟花下望着她笑,他的眼神像焰火一样,散发着热烈而焦灼的光芒。谭央不知所措的微微低下头,随即,她复又抬头,去看天际上的烟花,那又是新开的一对。

    “放了多少个了?”徐治中在谭央耳边温声笑问,谭央皱着眉困惑的摇头,“我也没数,不知道啊!”徐治中郑重其事的点头道,“二十六!”说着,他缓缓放开怀中的谭央,摘下皮手套扔给后面的林副官,林副官又抛了个火柴盒给他。徐治中冲着谭央晃了晃手里的火柴盒,粲然一笑,“二十七!”说着,向路对面跑去,神态里带着顽皮,比谭央当年认识的那个敬业中学时的徐治中,还要稚气几分。

    徐治中蹲下来点燃了炮竹,之后,他站在缤纷斑斓的烟花下笑望着谭央,这,既像是他们的初识,又像他们在烟花下已然守望了漫长的一生……

    放完了花,方雅看见徐治中紧紧攥着谭央的手腕,便不怀好意的揶揄着,“央央,还不走啊?送了你回家,我还要去舞厅再转一圈呢!”也不等谭央说话,徐治中就抢先一步道,“不用,不麻烦方小姐了,我送央央回去吧!”方雅怨气颇重的白了徐治中一眼,徐治中却没看到似的,伸出手心怀感激的说,“方小姐,谢谢您,谢谢您今天陪央央过生日!”徐治中的身上,一贯带着叫人无法拒绝的真诚坦荡,方雅虽不情愿,却也伸出了手,讪讪道,“不用,你不用谢我!”

    方雅的车开走前,她回头看了看车窗外站在原地说话的徐治中和谭央,穿军装的他英挺俊朗,一腔的浩然豪情;穿羊绒大衣的她温婉秀美,满身的书卷文雅。他们果然是更般配些,不似她与毕庆堂在一起,总是长兄与幼妹的模样,方雅无可奈何的品咂着。

    徐治中望着谭央一味的笑,也不说话,谭央便问他,“怎么样,这次回来,局势定了?”徐治中低头在谭央耳边轻声说,“昨天晚上校长到了南京,两边已经谈妥,所以今天早上开完会,我就往回赶了!”看着他一脸的风霜疲惫,谭央心有不忍,“不用,不用这么急着往回走,太辛苦!”

    徐治中固执的争辩,“辛苦什么?这我都嫌回来的迟!六点多到的上海,在医院扑了个空,我去找湘凝,她竟然孝心大发的在家陪父亲,我改天一定要说说她,平时咋呼得欢,用到她时就不见影子了!”听到这里,谭央不禁困惑起来,“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这家饭馆我也是第一次来!”

    徐治中微微笑了,轻轻扳过谭央的肩,叫她看向街角旁的一条阴暗的巷子,巷子里乌鸦鸦站满了士兵,他不好意思的说,“我回来找不到你,有点儿急了,就让林副官调来了百十来个弟兄,我对他们说,治中今日有私事求大家,烦劳大家赏个脸,辛苦一趟。他们听说我急着找女朋友,以为你和我闹了别扭,都热心的帮忙!”说着,他打开车门叫谭央坐进去,之后又回身交代林副官,叫他带着来帮忙的士兵们找个饭店好好吃一顿。

    等到徐治中也坐进了车里,谭央问他,“他们都还没吃饭,那你呢?”徐治中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吃了!”谭央转过头盯着他,迎着谭央的双眸,徐治中心虚的笑了,“在路上,随便吃了几口。”谭央低下头看了看腕上的表,“都快十点了,你在外面都跑了一天了,再找地方吃饭更是累,不如去我家随便吃点儿吧。”徐治中听了,笑着连声称好。

    一进家门,谭央便脱下衣服进了厨房,徐治中有些拘束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厨房中传来的锅碗相碰的声音,透过厨房门上的玻璃能看见的谭央忙碌的身影,徐治中的心被喜悦与甜蜜满满充斥着,这一瞬间的幸福是忐忑的,他不敢大声出气,怕一口气出的大了,吹散了眼前的美梦。

    谭央平日自己在家做饭时,总是能简单便简单些,只要营养齐全,做起来方便省事,从不讲求花样与美味。就是家里来了人,吃饭也是这个路数,章湘凝在她这里吃过几回饭,吃饱饭后还讽刺她,你怎么不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到锅里一起煮,煮熟了就吃,更省事些!

    只用了十来分钟,谭央就把饭端上来了,拿冬笋肉丝下的面条,面条里还打了两个荷包蛋,肉蛋菜面齐全,又热气腾腾的一大碗。谭央把筷子递给徐治中,略带尴尬的说,“湘凝总笑我饭菜做得糟糕,你将就吃吧,总好过这个时候在外面现找地方吃。”徐治中接过筷子,端起碗,负气道,“不要提湘凝!她每每与我说她吃你做的饭已经吃得腻烦了,如此炫耀,着实可恨!”

    谭央转过头去把锅刷干净,再回来时,徐治中已经将那满满一汤碗的面条吃得一干二净,连一点儿汤都不剩。谭央看着空碗摇头道,“可见你是饿了。”徐治中笑了,“不,不是饿,是肖想已久,急着要尝尝是什么滋味!”“结果味道不怎么样吧?”“不瞒你说,有些像猪八戒吃人参果,还没来得及品个究竟,就没了。”

    谭央摇头笑了,拾起碗筷要去洗,徐治中却抢了过来,一本正经的说,“若是能时不时的吃吃人参果,我大抵能够生命百岁,做个神仙吧?”谭央看着徐治中洗净碗,又谨慎的甩干水,将碗放到碗橱里,愣了半天神儿,才开口道,“想吃你就来,一碗面也不费什么事。”

    再回客厅时,徐治中从衣兜里掏出样东西,说是送谭央的生日礼物,也没装个盒子,很随意的塞到谭央手中,大略这东西刚刚还握在徐治中的手里,她能明显的感受到,那上面余温犹存。

    谭央摊开手看,一个系了红穗子的象牙圆环,环上用小篆刻了两个字——“君撷”。谭央看清这个圆环便撑不住的笑了起来,“串铃?难不成我会被虎吃掉?老中医们都戴这玩意儿,就是没见过哪个西医腰上挂这个的!”徐治中点头,“孙思邈行医,路遇受伤的猛虎,就是靠着虎撑,既保全了自己,又医治了恶虎。所以后世,虎撑衍化为串铃,是你们行医济世者的护身符!”说到这里,徐治中神色一敛,“央央,我送它给你是因为,乱世行医,前路颇多不易,你又很有些侠义热肠,而我身负家国重任,无法时时护你左右。你把这枚串铃带在身边,就是时时提醒你,虽则救人为重,却要自保为先。望你日后能时时顾念自己,顾念囡囡,也顾念着我!”

    谭央望着忧心忡忡的徐治中,郑重其事的点了头,他自变故中刚刚归来,身上带来的动荡与忧患也在无形中感染着谭央,她隐隐觉得,上海滩的歌舞升平,恐怕,就要到头了……

    在沉闷的气氛中静默良久,徐治中忽然带着些许欣慰的笑了,“央央,我离开这一个月,你这身体是恢复过来了,脸上都有肉了,真是好!”谭央抬头看着徐治中,无奈叹道,“倒是你,一个月不见,显见得瘦了,你这一遭,走的很辛苦吧?”徐治中听罢愣住了,随即低下头,一语不发的抚了抚谭央手里的象牙串铃。

    “治中,你怎么了?”听见谭央关切的问,徐治中抬起头幽幽的说,“这个局势啊……”

    他将近一个月发生的事都细细讲给谭央听,还有他的所闻所见,所思所想。在徐治中这里,谭央是他一心倾慕的女人,更是他能够完全信赖的知己至交,可以推心置腹,可以肝胆相照。

    他们两个人,只要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谭央无意中打了个哈欠,俩人抬头看座钟,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徐治中慌忙起身告辞,还笑言,他这是实打实的陪她又添了一岁。

    到了楼下,徐治中狠狠的砸了砸车门,才将睡梦里的司机和李副官叫醒,李副官睡眼惺忪的抱怨,“都什么时候了,留在谭小姐那里住就是了!您这段时间想她想成什么样了,连林副官那个木头都看出来了。”徐治中面色严肃的说,“我们还未结婚!”“嗨,您娶她做夫人,迟早的事嘛!”“她迟早是我的夫人,我不是更要加倍爱惜她的名誉,若以私欲乱之,何谈爱重?”徐治中反诘道。

    见徐治中有些动气,李副官忙把话题岔开,“那参谋长,咱们现在回驻地?”徐治中想了想,有些为难道,“回吧,不过我明早想送央央去医院,她刚刚说着急时叫黄包车总是叫不到,所以想自己学开车,我想送她上班的路上刚好能教她。明天你们不用跟来,我自己教!”李副官回头问,“参谋长,你这样太折腾了吧?”徐治中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晓得我折腾,还不快点儿给我在这附近找处房子?”

    临睡前,看着串铃上刻的篆字“君撷”,谭央忽然想起,这两个字除了字面上“君子兜中之物”的意思外,也因王维的名诗而借指红豆。把红豆刻在象牙上,下意识的,谭央便读出了温庭筠的那句旖旎又机巧的词——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77(74)分歧

    一九三六年夏秋之交;华北大水灾,严冬,部分灾民涌入上海,衣食无着,又适逢肺炎大流行;染病者无数;来不及医治的老弱者横尸街头,惨状颇甚。

    谭央的医院在能力范围内收治了一些重症的灾民,病房紧张之际,医院旁边的一幢小楼恰巧向外卖;倒解了燃眉之急。医生虽也多聘了两个;却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徐治中也忙;可他无论忙到几时;都会来谭央的医院,独自呆在谭央的办公室,等她忙完医院的事,晚上送她回家。谭央劝他不要每天来,太辛苦。他却稀松平常的说,相比之下,整整一天见不到,更辛苦些。

    这天傍晚,谭央走进办公室,看见占据她大半个茶几的新月形浅色木茶盘时,倒是愣住了。徐治中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拿起镊子在茶洗里取出茶杯,“抱歉的很,雀占鸠巢了!”谭央盯着徐治中拿出的吊钟杯,轻声说,“功夫茶?我同里老家有好几套茶具,父亲在世时,很迷这个。”徐治中点头,“我以前只单是喜欢罢了,在黄埔军校读书时,一个同学是潮汕人,便正儿八经的学了两手。”

    冒着热气的茶水淋在茶具上,发出微不可闻的细小声响,这熟悉的情景叫谭央有些恍惚了,岁月倒流,她又想起了同里古镇,想起了在父亲身边的那些日子,那般的恬淡、安宁。她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喜欢,只是,我是最怕麻烦的,这些年来,许多喜好也都连带着荒废了。”

    徐治中抬头的望了她一眼,“不要紧,我不怕麻烦,”说着,他笑了,“我这人有些拗,真心喜爱的东西,就不知道什么是麻烦什么是辛苦,就会乐在其中,我叔父因此总是担心我,怕我如此自得其乐,会傻乐傻乐的独个过一辈子,他还断言,这世上绝没哪个姑娘会与我玩到一块儿!”他将闻香杯放到谭央跟前,又笑问,“你从前也没想到吧?咱们俩是能玩到一起去的!”

    谭央拿起闻香杯,那略微烫手的温度和沁人心脾的茶香舒缓下了一天的疲惫与紧张,她低下头自顾自的说,“刚上敬业中学的那个期末,考完试后你们全都跑出去玩,只我留在教室被老师逮住发作业本,发到你的座位上时,看见你桌上摊了两本书,蔡襄的《茶录》和许次纾的《茶疏》,那两本书我同里的家中也有,父亲品茶前总会拣出几页叫我读。我当时就觉得,咱们两个大概是习性相近的,所以便觉得可惜了,”说到这里,谭央无奈的笑了,“可惜你不是湘凝!”

    谭央说到第一个可惜时,徐治中忽然抬起头,眼睛一亮,把话全听完后,他稍有些失望,却也释然一笑,“我又何尝不这么想?当时你和湘凝坐在第一排,天热的时候,湘凝趴在桌上睡觉,你就一面看书,一面用个硬纸板给她扇风,我当时就想,我怎么就不是湘凝呢?”

    “对了,这两天有没有看到赵绫?”喝茶的间隙,徐治中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谭央摇摇头,“上个周一她家老二发烧,她早上去学校前把孩子撇到我这里打针吃药,晚上下课时来接的,之后就再没看见,她总是很忙!”徐治中听罢牵强一笑,“认识你这个小儿科医生,真是好啊!”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为赵绫照顾小孩的老娘姨又背又牵的带着三个孩子,在医院门口堵住了来上班的谭央,老娘姨惊慌失措的拽着谭央的衣袖,叫着,“不得了,不得了了,先生太太两天两夜没回家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呀。今天一大早又闯进来一大帮人,把家里翻得个底朝天,谭小姐,你看,这可怎么好啊?”

    谭央一听她的话也吓得不轻,把娘姨和几个孩子送到她的公寓后,便想方设法的找门路打听赵绫夫妇的情况,奔波一天也一无所获,晚间的时候,她从医院的保险箱里取出来两个金条。接下来的几天,她托常在医院给孩子看病的官员太太引荐,辗转的找到了位在警察厅有些实权的小处长,那位肥头大耳的处长看着桌上黄澄澄的金条,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会给打听,之后便又没了消息。

    赵绫和李赫在上海都没有近亲了,看着眼前渐次矮半头的三个男孩子,她便更觉得找回他们夫妇是自己责无旁贷的分内之事。因那位老娘姨只白天看顾孩子,所以奔波了一天的谭央晚上还要照料几个顽皮的男童,筋疲力尽,心力憔悴。

    因左右都打探不来消息,心烦意乱之际,在办公室坐立不安的谭央便昏头涨脑的拎起电话拨了号码,转圈的号码盘,每拨一个数字又要不紧不慢的滑回原位,一口气拨了三个数字,只剩最后一个数字时,呆望着慢吞吞的号码盘,谭央顿时清醒过来。她负气一般的扔下话筒,她恨自己不争气,困苦无助之际,竟还是最先想到他!

    因那位警察局的李处长总是对她避而不见,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谭央就守在了李处长的家门口。这个冬天特别冷,等在外面的谭央没一会儿就冻得手脚酸痛。待到李处长出门时,看见谭央在墙边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倒也起了恻隐之心,他走到谭央的身边,悄声说,“谭小姐,你的朋友和我们警察局没关系,是军统抓的人,抓到后直接押到了军队里,那里戒备森严,你若是在郊区的军队驻地有人的话,不妨去打听打听。”

    谭央听到李处长的话便呆立在那里,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李处长坐的汽车,已经开远了。

    谭央到了军队驻地时,徐治中正在开会。她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等着徐治中,大门打开后,陆陆续续走出几个军官,徐治中坐在大书桌的后面,心事重重的低头看着文件,后出来的一位军官因见过谭央,便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谭小姐。徐治中听到这三个字,猛的抬起头,见到谭央便面露喜色,他三步并两步的走到谭央面前,笑着说,“央央,你怎么来了?你想来,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我叫人去接你!”谭央点了点头,“本没打算来,临时起意!”

    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时,谭央将门关严,来到徐治中对面轻声问,“绫姐他们夫妇被关在你这里了,对吗?”徐治中闻言,一脸温和的笑顿时僵住了,他直视着谭央,眼神却不知不觉的黯淡下来,过了好久,他异常艰难的微微点了点头。谭央难以置信的看着徐治中,压低声音,激动的问,“你明知我这些天找他们都要找疯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徐治中低下头,长叹了口气,静默良久才又开口,“央央,我有个冠冕的理由,因为这事情是机密不能轻易说出去。可是,我不想用这个理由搪塞你,实际上,我是怕。我知道你们的交情,所以,我不敢直面此时此刻,我很怕拒绝你,很怕叫你失望。”

    谭央望着他,大惑不解的问,“我来的一路都在想,这也许不是真的,你们抓他们干什么?若是从前,倒也说得通。可是现在不是要国共合作吗?外面的报纸成篇成篇的文章说的都是这个啊!”

    徐治中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报纸上的实事,有三成真话就不错了。国共合作、共同抗日,这不仅是西安兵谏所迫,更是形势所逼,否则,亡国灭种的千古罪名不是哪党哪派能扛得起来的!可是合作之后,抗日之后呢?我不知延安那边是怎么想的,可我们这边是有顾虑的,我们怕这一仗,赢了日本人却输了党国!所以,一起打仗之前,总要解决一些眼皮底下的激进分子,除一除隐患!”

    谭央一听这话,就慌了,“什么意思?你们抓他们要怎样?”徐治中无奈的叹了口气,“还能怎样?这么机密的抓了人?自然是不能活着放人的。”谭央呆望着徐治中半晌,随即微微闭上眼,倚在靠背上哭了起来。徐治中看谭央这样便怔住了,随即他连忙背过身去,一动不动的看向窗外。

    他曾一度以为,谭央与他在一起,便会安宁幸福的过一生,他不会叫她伤心,不会让她因他的缘故而掉一滴眼泪。可他,还是太高看自己了,在这个一片硝烟的世界里,连自己生死都无法预料的人,还要奢谈给别人幸福吗?

    过了很久,谭央渐渐收住了眼泪,她拿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忐忑,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治中,你,能不能……”谭央一向以来自矜刚强,所以她这样低声下气的央求,让徐治中的心也随之死命一沉,他不敢听下去,粗暴的打断道,“不能!央央,我不能!赵小姐有她的追求与理想,我也有我的,作为一个军人,我不能背弃自己的忠诚与操守!这是我徐治中为人的底线!赵小姐为了她的主义而死,就像我为了保卫国土而死一样,我们都是死得其所!”

    谭央泪眼模糊的哽咽道,“你们都有你们自己的理想,只我没有!我就是个普通人!但是,作为医生,我只知道生命是宝贵的,不会再有第二次;作为母亲,我只知道孩子那么小,是不能没有父母的!”徐治中艰难的摇头,“央央,不要再说了,我们都说不赢对方,而我,真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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