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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骄_尼罗-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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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姨奶奶登时就哭了,硬把儿子扛回了房里,幸而雷一飞像个铁打的孩子一样,这么冻也没冻出毛病来。二姨奶奶不敢把雷一飞往热炕头上放,怕这么一冷一热,孩子的皮肉会冻伤,只得抱着他坐在小凳子上,一边轻轻揉搓摩挲着他的手脚头脸,一边低低的骂:“你个傻子,他叫你去玩,你就去玩?你因为和他玩,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罪?怎么就一点记性都不长?”说到这里,她带了哭腔:“你爹现在不在家,你还不给我老老实实的?往后你就给我乖乖的呆在这屋子里
  ,再敢往外跑,看我不揍你。”
  雷一飞一晃脑袋,打了个大喷嚏。二姨奶奶连忙摸他的额头,感觉像有些热似的,便心疼得哭了出来:“这回还不得冻坏了?”
  雷一飞小声答道:“妈,不是我傻,是他不许我动,我一动,他就生气。他一生气,娘就又该来骂你了。”
  他虽是二姨奶奶生的,但是按照规矩,他得叫玉舫为娘,二姨奶奶则是他的妈。这里头究竟有什么区别,他不知道,反正他不乐意瞧见妈挨娘的骂。二姨奶奶听了儿子这一番话,越发的想哭,又不敢哭出声来,只觉着自己对不起这个孩子。
  二姨奶奶的小屋子里,娘儿俩是互相搂着垂泪了。而隔了一个院子,在玉舫的大屋子里,也并不喜乐平和。雷一鸣在炕上玩火,把玉舫新上身的衣裳烧了个大窟窿。玉舫气急了,在他后背上打了一巴掌,结果儿子当场掀了旁边的小炕桌,桌上的果子点心热茶稀里哗啦撒了一地,其中有一只墨彩山水小茶杯,是玉舫从娘家带过来的心爱之物,这回也在地上跌了个稀碎。玉舫见状,“哎呀”了一声,可未等她惊呼完毕,她那十岁的儿子站了起来,开始又叫又跳:“你打我,为了件破衣裳你就打我——”叫到这里,他在炕边一失足,一头栽到了炕下。
  这回他可摔狠了,顺势在地上翻翻滚滚的嚎啕起来。玉舫怕他滚到那碎瓷片子上去,慌忙下炕要去抱他:“娘错了娘错了,我的心肝宝贝小和尚,我的儿——”她没什么力气,须得咬着牙才能抱起儿子来,还是旁边的仆妇一拥而上,把活龙似的小和尚运回到了炕上。
  雷一鸣挨了一巴掌,十分委屈,所以一直闹到了半夜,闹得玉舫头晕目眩,最后也哭了起来。他一见他娘落了泪,这才作罢,饶了他娘。
  翌日清晨,他早早的醒了过来,吃了早饭便跑出院子,堵着二姨奶奶的房门口喊:“老二,出来呀!咱们一块儿上书房去!”
  雷一飞没出声,二姨奶奶陪笑走了出来:“大少爷,您今天得自己去念书了。”她往房内一指:“昨天冻着了,今天还在发烧,起不来了。”
  雷一鸣一听这话,撅了嘴,转过身往回走,心里知道二姨奶奶脸上虽然和气,心里肯定是在怨恨自己冻坏了雷一飞。都说雷一飞身体结实,偏和自己玩了一下午,就冻病了,可见他八成是在装病,他其实也是不想陪自己玩的。
  可是这家里除了雷一飞之外,他就再也找不到同龄的伙伴了。
  闷闷的独自往前走,走过了一重院子之后,他进了前头的书房。他来早了,老先生还没到呢,可房里已经坐了个小孩子。他看那小孩子,那小孩子回头见他进来了,也站起了身,喃喃的唤道:“大少爷。”
  他没回答,但是脸上有了笑模样——他想自己可得对这个小
  弟弟好一点,要是这个小弟弟也跑了,那自己可真是要闷死了。
  他笑了,他的小弟弟严清章见他笑,便也跟着笑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战术
  雷一鸣带兵一路北上,最后在一个名叫安土的镇子上扎了营。
  一个镇子容不下他这支上万人的军队,他把总指挥部安在了镇上的一间教堂里,一支警卫团围着教堂保护了他,另一支警卫团则是驻扎在镇边,陈运基所带的那个师暂时落脚在了附近的一个大村庄里。从陈运基的师部,到雷一鸣所在的总指挥部,骑马快跑也就是小半个时辰的距离,双方联系起来,倒也是十分的方便。
  对于雷一鸣的军事水平,陈运基一直是有点拿不准——雷一鸣瞧着不像是个骁勇善战的名将,可若说他是徒有其表,也不甚准确,毕竟当巡阅使和选美比赛还不是一回事,不是光凭着“仪表堂堂”四个字,便有资格走马上任的。他当初能当上督理,后来能当上巡阅使,足可证明他定是有点过人之处。陈运基总觉得自己是没赶上雷一鸣的黄金时代——他投到雷一鸣麾下时,雷一鸣已经在冰河之中冻坏了身体,看上去没有几分锐气了。
  雷一鸣占据了教堂的一楼,二楼留给了神父。神父在中国许多年,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尤其是常和此地你来我往的军阀们打交道,所以此刻一点意见也没有,悄悄的藏在楼上房间里,他甚至连声都不出。
  雷一鸣这住惯了洋楼公馆的人,此时夜里就只有木板床可以睡,白雪峰心中不安,怕他吃不香睡不好,要对着自己闹脾
  气,哪知道他到了这非常的时期,竟然很能凑合,木板床也能睡,土炕也能睡,吃得差一点也没关系,只要别受冻就成。于是白雪峰在各间屋子里都生了小火炉。这天陈运基策马赶了过来,进门时正赶上雷一鸣在吃午饭——雷一鸣披着灰色披风,坐在一只小炉子前,捧了一碗热粥慢慢的喝,炉子旁放着个凳子,凳子上摆着两碗炒菜和一盘子馒头。抬头见陈运基到了,他放下碗,开口问道:“吃饭了么?”
  陈运基在他面前笔直站了,答道:“回大帅的话,我已经吃过午饭了。”
  雷一鸣端起碗来,又喝了一口粥:“那你吃得倒早。”
  “大帅上午派人叫我过来,我怕是有要紧的事情,所以不敢耽搁。”
  雷一鸣点了点头,不喝粥了,拿起一个馒头揪下一块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站了起来,走到旁边墙壁上钉着的大地图前。等到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了,他从胸前口袋里抽出半截铅笔,在图上一点画了个圈:“张嘉田如今是在这里——”他向下挪了挪笔尖,又画了个圈:“我们是在这里——”
  陈运基完全了解这些情况,所以站着没动,听他继续往下说。
  雷一鸣又咬了一口馒头,三嚼两嚼囫囵着咽了,然后继续用铅笔在地图上描画路线:“今天傍晚,你带两千人出发,沿着大路急行军,要在天明之前到达张嘉田所在的林县,正面攻
  打县城。张嘉田措手不及,要么是关了城门抵抗到底,要么是向西撤退,往青余县逃。”说到这里,他在青余县的位置又画了个圈:“青余县是曹正雄的地盘,张嘉田如今有了难,只能是去投奔他。”
  说到这里,他转身面对了陈运基:“我亲自带人到林县西面等着他,林县西面有一段高山密林,正适合打伏击。”
  陈运基当即问道:“大帅,张嘉田若是肯向我抵抗一阵,倒也罢了,万一他一打就跑,那您可怎么截他?时间上面来不及啊!”
  “来得及!”雷一鸣一扬头,斩钉截铁的说话:“我当年急行军,一天最快走过一百三十里。从这里到林县县西,统共还不到一百五十里地,我下午带两个团出发,走到明日凌晨,还走不完这些路吗?”
  陈运基听了这话,沉默片刻,却是反问道:“大帅,您就是真能在天明之前赶到林县县西,可那个时候兵马劳顿,又怎么打仗呢?”
  雷一鸣微微一笑:“怎么不能打?刀架在脖子上,钱在县城里,只要攻进城了就有钱拿,你说他们能不能打?”说到这里,他的微笑转成了苦笑:“其实我也知道,这么个走法,别说下头的小兵受不了,就连我这有马骑的长官,也吃不消。可不这么干不行,张嘉田那小子,是个危险的人物,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万一让他活着跑去了曹正雄那里,我们岂不是又要
  和姓曹的为敌了?说来说去,我们是为张嘉田来的,不是为了土地而来的。在这个地方打个不休,除了多结几个仇家之外,再无任何好处。”
  陈运基听到这里,也承认雷一鸣说得有理,心乱如麻的想了又想,他开口说道:“大帅,那咱俩换一换,我到林县县西打伏击去!”
  雷一鸣摇了摇头:“你没打过这种仗,让你去,我不放心。”说到这里,他离开地图,把手里的小半个馒头放回了盘子里:“不吃了,我们定一定时间。”
  雷一鸣把其余的亲信军官召集过来,火速开了个会。然后陈运基回去调兵遣将,他则是把那两支警卫团集合起来,在这天大亮的时候就上了路。
  警卫团是他这一年来新组建的精锐队伍,士兵的身体好,武器好,所受的训练也严格,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定下这样险伶伶的计划。白雪峰跟着他上了战马,表面上是平平静静的,其实心里叫苦连天——这位大帅平时总是懒洋洋的,能躺着都不坐着,谁能料到他会为了张嘉田那小子的人命,卖这么大的力气呢?而白雪峰虽然从早到晚跟着他,仿佛是总不闲着,其实从来也不出大力气,早已养得身娇肉贵,如今冷不丁的让他跟着队伍急行军,他自己琢磨着,这一趟怕是要走掉自己半条命。
  警卫团的士兵披挂整齐了,排着队伍一声不出,闷头飞快的只是走。白雪峰骑在马上,紧跟在雷一鸣身旁,一边紧盯着前方的道路,一边用眼角余光扫着斜前方的大帅,就瞧见雷一鸣的腮帮子一动一动,正在嚼糖——在做“大事”之前,雷一鸣的胃口向来是非常之好,出发之前,他抢时间吃了三个大馒头,还想吃几张烙饼,然而时间不等人,他身为一军的统帅,又不便公然在马上大嚼烙饼,所以无可奈何,只得抓了一把糖块放到了口袋里,从上路到现在,他的嘴就没闲过,一口气把糖块吃了个精光。
  队伍走出十里地,全体就地休息了五分钟,走出了二十里地,就地休息了十分钟,多一秒的闲暇都没有。到了傍晚时分,士兵们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狼吞虎咽,雷一鸣也下了马——下马的时候,他紧紧皱了眉头,因为胯骨关节疼得厉害,屁股大腿的肌肉也酸痛难耐。及至双脚落了地,他向后一晃,幸而及时的抬手抓住了马鞍,否则就定要一屁股跌坐下去了。
  拖着这么两条腿,他艰难的走到路旁,撒了一泡尿,然后咬牙上马,继续带兵上路。
  经过了这一下马一上马,他僵硬了的下半身重新通了血脉,知觉也恢复了,反倒痛苦了起来,加之此地太阳一落,温度便要骤降,他们走在那荒郊野岭里,四周没遮没挡,大风浩浩的掠地而来,都是冬天的西北风,所过之处,尽皆凝霜。白雪峰被这寒风吹得涕泪横
  流,挣扎着扭头去看雷一鸣,他就见雷一鸣低头闭眼,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攥紧了披风领口,像要和大风顶牛似的,猫着腰硬扛。撕扯着脱了自己身上的大衣,他伸长手臂,拍了拍雷一鸣的胳膊,雷一鸣睁开眼睛扭过头来,看他把大衣递向了自己,却是摇了摇头,然后低头又闭了眼睛。
  白雪峰见状,便把大衣又重新穿了起来——该做的关怀,他已经做了,这就算是他尽了责了。
  两个团的人马在寒风中急行军,除了马蹄声和脚步声,再无多余声响,连咳嗽都少有。如此走过了大半夜,雷一鸣勒住了马,昂起头往远处望——远方有影影绰绰的成排灯火,正是林县城楼上的火把。
  然后他借着月色展开地图,重新看了看路线,末了抬手向着后方做了个手势,继续催马向前行进。整支队伍绕着林县县城转了方向,走出了县城四周的平坦土地,进入了县城西边的高山密林之中。
  这个时候,林木的叶子已经脱落了大半,但枝枝叉叉挂着些枯叶,依旧能够起隐蔽的作用。雷一鸣提前早已把这一带的地势研究过了一番,此刻他按照先前的计划,让两个团的人马分批埋伏了,自己也在一处山石后头趴伏了下来。腾出一只手掏出怀表打开盖子,他见此刻已是凌晨五点钟,心中便想:“陈运基也该到了。”
  如他所料,陈运基确实已经率领大军杀到了林县城外,攻城的大炮也已经一字排开架了起来。
  但也有他所料不到的——林县西边的城门悄悄开了,一支荷枪实弹的队伍无声无息的开了出来,领头的人,是洪霄九和张嘉田。洪霄九骑在马上,一边向前走,一边对张嘉田说道:“你信不信,雷一鸣就埋伏在前方的山里。”
  张嘉田心中非常的狐疑,脸上比较的狐疑,看着洪霄九不言语。而洪霄九看清了他的心思,便用手枪枪管向上一推军帽帽檐,低声笑道:“他这一招,还是当初跟我学的呢!”

第一百三十章 十面埋伏
  雷一鸣听见了隐约的炮声,知道这是陈运基开始发动进攻了。
  他这一回对张嘉田的追杀,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小题大做,简直是杀鸡用了宰牛刀,可他不怕兴师动众,他要的是斩草除根。
  炮声越发的激烈了,卫兵接二连三的跑过来向他传信。如他所料,青余县的西城门已经开了,张嘉田也已经带着队伍逃出来了。雷一鸣听到这里,心里竟有一点失望的情绪,因为张嘉田这几乎就是完全没抵抗,连“落荒而逃”都算不上。枉他还当这小子是个劲敌,结果他竟是这样的不做脸,让他雷一鸣白白的高看了他。
  伸手从白雪峰那里接过了望远镜,他从山石后头站了起来。单脚踩着石头,他举起望远镜往远了看,天已经是蒙蒙亮了,他居高临下的眺望,依稀看清了东边山路上走下来的一支队伍。队伍的人数不少,然而服装是五花八门,一个个还都背着大包小裹,瞧着真是要多杂牌有多杂牌,比那土匪体面不了多少。转身把望远镜往白雪峰怀里一扔,他发了话:“让下头的队伍都打起精神来,等张嘉田的队伍真走进咱们的包围圈里了,再统一开火,力争把他们一次全歼!”
  旁边的卫兵答应了一声“是”,转身就要往下方的林子里跑,然而就在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枪响。卫兵吓得一缩脑袋,雷一鸣也怔了怔,以为是哪个混账擦枪走
  了火,气得刚要骂人,然而那枪声骤然密集起来,白雪峰一把将他拽回了山石后头:“大帅,这不对啊!”
  他这话等于废话,雷一鸣没搭理他,扭过头大声喊起了尤宝明。所有的人都是个埋伏的状态,他连着喊了几声,尤宝明才从一丛灌木后头冒了出来,不等雷一鸣发问,他气喘吁吁的先说了话:“大帅,后方有敌军偷袭!”
  雷一鸣立刻瞪圆了眼睛:“敌军?哪个部分的敌军?”
  尤宝明摇了摇头,一转身又往那树丛里钻了个无影无踪。雷一鸣还有话要吩咐他,此刻见他傻头傻脑的说走就走,便急得回头吩咐白雪峰道:“快去把他给我叫回来!”
  白雪峰答应一声,猫着腰要走,然而就在这时,特务连连长苏秉君跑了过来,凑到雷一鸣身边低声说道:“大帅,我们被一支队伍包围了。”
  雷一鸣听了这话,未作反应,心里火速盘算着如何突围反击,如此过了半分多钟,他开口问道:“咱们来时走的那一条路,现在还畅通吗?”
  苏秉君答道:“那条路是通着的。”
  雷一鸣站了起来:“传我的话给夏团长,让他带人把这条路占住,余下的队伍就地反击。我们人多,硬打也有胜算。”
  苏秉君当即领命而去,而雷一鸣眼看白雪峰带着尤宝明回来了,便把他们招到眼前,低声说道:“你们带人紧跟着我,我们往西走!”
  他得往西走,西
  边的道路,是他们来时走过的,路况地势都熟悉,这边的伏兵若是真厉害,他也能抢占先机,按照原路火速撤退。尤宝明立刻将卫队士兵集合了过来,护着雷一鸣往这山林下方的西路走去。如此疾行了片刻,雷一鸣却是猛的停住了脚步。
  他忽然觉得这事不对劲——这一次出击,他可以确定自己的队伍里没有内奸,绝不会有人泄露了消息给张嘉田。退一万步讲,张嘉田就算提前得了消息,也绝没有胆子和自己这么硬碰硬。那小子不傻,不会去干那种以卵击石的蠢事。
  这种反击方式,无论如何不像张嘉田的风格,不像张嘉田,倒是有点像……
  就在这时,苏秉君又来了。这回他直冲到了雷一鸣面前,喘得连整话都说不出来:“报告大帅,西路两边的山上……忽然冲下了一支队伍,把路堵了……是我们的敌人……”
  雷一鸣没再问,直接从白雪峰怀里抢过了望远镜,走到高处向西望去。西边山下的羊肠小道上,果然已经有两方力量开了火。而在距离小道不远的山坡上,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一个大个子军官站在卫兵之中,也正举着望远镜向他这边眺望。
  雷一鸣望着那个大个子军官,先只是觉得这人看着眼熟,及至他将这人从头到脚的反复又审视了几遍之后,他忽然打了个冷战。慢慢的把望远镜放下来,他对白雪峰说道:“你
  给我看看,看看那边山坡上的人是谁。”
  白雪峰莫名其妙的接过了望远镜,一看之下,他也是一哆嗦。
  “我瞧着……”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怎么有点像……像洪霄九呢?”
  雷一鸣拿过望远镜又贴到了眼睛上,视野渐渐清晰起来,在他即将把那人再次看清之时,那人忽然露出笑容,抬手向他招了招。
  雷一鸣放下望远镜,就觉着自己周身的血都凉了。原来这人没死,不但没死,还和张嘉田会了师。这样的两个人联合起来,要向自己讨血债了!
  张嘉田或许还可以不足为惧,可洪霄九绝不是他能够轻易打发了的——自从雷一飞死后,他被这人折磨了多少年?他从来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把望远镜递向了白雪峰,他含糊的说了一句话。白雪峰没听清楚,问道:“大帅,您说什么?”
  他清了清喉咙,提高了声音:“传令下去,集合所有兵力向西突围!”
  随即他回头问尤宝明道:“我的马呢?卫队上马,掩护我走!”
  尤宝明虽然官至卫队长,但他是个“后来”的新人,还不曾领教过洪霄九的威力,所以此刻听了雷一鸣的命令,他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转身跑向了附近的山坳——那里是个背静的地方,正适合他们隐藏战马。
  然而未等他跑进山坳,远近的枪声骤然激烈起来,四周喊杀声震天,竟是敌人们发起猛攻了!
  雷一鸣许久没有这
  样恐慌过了。
  他依稀听见白雪峰在大声向自己报告着什么,可是耳中轰隆隆的鸣响,竟能让他一个字也听不清楚。忽见自己的卫队赶着战马冲过来了,他迎上去牵住领头的阿拉伯马,马还小跑着没有停,他已经踩着马蹬飞身而上。一抖缰绳制住了马,他对着白雪峰一招手,随即俯身催马喊了一声“驾”,也不往下方的山路上走,直接穿林子向西疾驰而去。尤宝明万没想到他说逃就逃,慌忙也上马追了过去。白雪峰慌了神,哆哆嗦嗦的爬上马去,他抬头一瞧,就发现前方的卫队已经消失在了密林里,雷一鸣更是早连影子都没了。
  “我的天。”他在心里暗叫:“我没得罪过张嘉田,真被俘了,也应该不会吃枪子儿,可是……”
  可是被俘终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所以他原地认了认方向,最后糊里糊涂的一闭眼,他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赌命似的也跑了。
  白雪峰没了主意,乱跑一气。尤宝明带着卫队跑了几分钟之后,和白雪峰一样,也落入了茫然的境地——他把雷一鸣给跟丢了。
  值此生死关头,卫队长和大帅分了家,这还了得?他急得心如火烧,走也走不得,留也留不得,放眼向山下望去,他就见大帅所带的两个警卫团乱成了一锅粥,正挤在山路上对着四面八方乱打乱杀。而敌人——分明人数和力量都不及己方——可因为
  是地头蛇,熟悉地势,所以专打灵活的仗,明显是占了上风。
  “这怎么办?”他真急了,也不知道是在问谁,单是魔怔了似的自己嘀嘀咕咕:“这怎么办?”
  下一秒,他没有得到回答,只得到了一粒穿胸而过的流弹。一声没吭的从马背上栽下来,他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口鼻之中还有呼吸。部下卫兵见了,惊呼着想要下马救他,可几束子弹横扫过来,他们像秋日等待收割的庄稼一样,齐刷刷的一起倒了下去。
  战马嘶叫着乱跑起来,一小队士兵扛着冲锋枪从暗处走出,为首一人一手拎着手枪,一手提着一根手杖,正是洪霄九。
  洪霄九走在这一地血泊之中,用手杖翻动了尸体查看,看过之后,他对身边的士兵说道:“去告诉张师长,雷一鸣跑了,让他赶紧带兵往西追。”
  在张嘉田带兵向西追击之时,雷一鸣已经冲进了山林深处。
  他知道自己是慌不择路,走得不对劲,然而事到如今,正确的路线他知道,敌人也一样知道,他就只能是这么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在响。灰披风逆着寒风高高飘起,和两旁枯树的枝枝叉叉牵扯不清,他单手解开披风扣子,抓着领子扯下披风向后一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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