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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骄_尼罗-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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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枝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一副凄惨的样子,及至旁人都走了,她见叶春好身上不干不净的,又有血渍又有药味,便端来热水,想要给她擦擦身体。结果脱了衣服裤子一瞧,她又是一惊。
叶春好的
双腿都不能动了,腿根全是红红紫紫的抓伤,下身更是裂了口子,不知道那人和她是有多大的仇,要把她活活的撕扯开来。
小枝咬了牙,从此加了万分的小心来照顾她,照顾了没有几天,她渐渐的知道看人了,又过了几天,她开始说话了,说的都是不要紧的闲话,那天夜里的事情,她一个字都不提。直到这该来的月事没有如期而至,她才像慌了神似的,含含糊糊的向小枝讨起了主意。
小枝没别的主意,就只会去买药。这种药不是她第一次碰,她自小失了父母,被她的叔婶带回家去抚养,十二岁那年,就被她叔叔祸害了。十四岁,她怀了身孕,差点被她婶婶活活打死。挨过了毒打之后,她叔她婶联手给她灌了一肚子的堕胎药汤,当着她的面,两人讨价还价的商量,商量的结果是等她把孩子打下去了,若是她还活着,那就把她卖到窑子里去;若是死了,那则是简便,直接拿席子一卷,扔到城外野地里去就是了。
她身体结实,胎打下去了,她没有死,但也没有等着叔叔婶婶把她卖去窑子。打下胎的第三天,她逃了,一路逃去了女子留养院门前,因为听闻这地方专收可怜的孤女,而她无父无母,就正是一个孤女。在女子留养院里悄悄的活了三年多,她因为才干出众,被叶春好选中了带走,从此改头换面,又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叶春好不知道她的历史,她却是能够理解叶春好的选择。她唯一所顾虑的,便是怕叶春好判断不准,胡乱吃了这药,反倒要受伤害。
小枝昼夜揣着那药,生怕叶春好一时冲动,拿了它吃。如此又过了几日,叶春好养足了一个月,终于能够自如的下床活动了,便把小枝叫了过来,开始秘密的商议大事。
叶春好的“大事”,便是逃。
她不是莽撞行事的人,做任何决定之前,总要前思后想无数遍,将种种的可能性都考虑个遍。然而如今她顾不得周全了,她的名望、地位,也都可以暂时舍弃了。她是受过穷的,最知道钱的好处,可到了此时,她连那座金矿都可以不要了。
雷家的财政大权,现在已经尽数转移到了林子枫手中,但幸而她当初也留了一点心眼。巨款从她手中出出入入之时,她颇巧妙的扣下了一点零头,积少成多,竟也落下了天津英租界的两处房子,以及银行里的二十万元。这半年来,房契和存折一直都在小枝的手里,一点马脚都没露,如今完完整整的回到了叶春好的手中。这笔不为人知的体己成了她的底气与希望,纵是天津也容不得她安身,那她大不了带着钱往远了走,浪迹天涯”去!
逃是不容易的,但只要她和小枝都轻手利脚,那么这大帅府又不是一座堡垒,她们总能找到脱身的机会。
希望是有的,光明也是有的
,前提是她和小枝得是“轻手利脚”。她们不但得像女飞贼似的逃离雷府,还要有力量奔波流浪。
所以她不能怀孕。
即便她不逃,她愿意在这雷府里做一辈子牢,也同样的不能怀孕。一想到腹中揣着雷一鸣的骨血,她就嫌恶得要作呕。他已经成了她噩梦的来源,她永远记得他的裸体——冰凉的,沉重的,像一具还了魂的尸首,执着蛮横的贴附向她,推不开也甩不脱。
和小枝同坐在房里,她低低的说话,说她们的那件大事,说到了一半,她忽然停了,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对小枝说:“那个……还是没来,我心里越来越慌了。”
然后她伸出了手:“你把那药给我吧。”
小枝还是有些犹豫:“您……真吃呀?”
叶春好答道:“真吃。”
小枝又想了想,末了从棉袄下头把那只小瓷瓶掏了出来。她恨她叔叔,连带着也恨了天下所有的男人。如果叶春好当真是铁了心的要逃,那么她倒是很愿意以着丫头的身份跟着她,走到天涯海角去。
叶春好把那一瓶小药丸子分成三顿吃了,毫无反应。
她挺纳闷,怀疑小枝是买错了药,又因为月事还是不来,所以她着了急,催促小枝出去再买一副厉害些的药回来。小枝被她催得也没了主意,又见春节将至,街上的铺子接二连三都关了门,便慌慌的跑去药铺,又买回了一副药。这回她没要那效力温和
的小药丸子,直接让伙计抓了药材包成一包,预备回来熬出了汤汁给叶春好喝。哪知她带着这一包药刚回了大帅府,便迎面见了白雪峰。
白雪峰一见了她,便忍不住要上来和她搭几句话:“小枝!干嘛去了?”
她给了他一个微笑:“也没干嘛,太太这几天肠胃不舒服,像是有点儿积食似的,我就出去买了一副药回来。”
说这话时,她的态度非常自然,因为那药包上没有字迹标签,除非白雪峰把它打开了检查,否则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雪峰听了这话,也笑了:“好丫头,真勤快,天这么冷还往外跑。以后太太哪里不舒服了,你直接来告诉我就行,我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小枝笑了笑,不再多言,低头继续向前走去。白雪峰停在原地想了想,灵机一动,却是转身跑回楼内,走到了雷一鸣面前。
雷一鸣在家里躲了一个来月,脸上那四道血痂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瞧着基本恢复了原样。白雪峰见他此刻挺清闲,便陪笑说道:“大帅。”
雷一鸣枕着双手,躺在床上,听了他的声音,便转动眼珠扫了他一眼,又“嗯”了一声。
白雪峰继续说道:“我刚过去瞧了太太。”
雷一鸣这回盯住了他。
他笑道:“我看太太的精气神是越来越好了,这两天她的肠胃有点不舒服,还知道自己保养身体,让丫头出去买了药吃。”
“让贝尔纳过去
给她瞧瞧,别让她胡吃药。”
“贝尔纳医生上个礼拜去上海了,总得过了春节才能回来。要不然,我让郎大夫过来?”
雷一鸣点了点头:“也行。”
紧接着,他又问道:“太太胖了一点没有?”
白雪峰陪着笑一摇头:“没有。”
雷一鸣不说话了。白雪峰摸透了他大部分的心事,这时便悄悄退下,很积极的打电话叫来了郎大夫——他这些天“揣摩圣意”,知道自己越是关怀太太,就越是正中了大帅的心思,所以一听叶春好身体不舒服,他撒欢似的忙碌起来,不出片刻的工夫,就在雷府门口迎来了郎大夫。
郎大夫也是京城有名的中医,他跟着白雪峰来到叶春好面前时,小枝正在想法子去熬那一包药。猛的见白雪峰带着个长胡子老头儿进了来,她吓了一跳,慌忙把那包药藏了个严实。而白雪峰对着叶春好笑道:“听说太太这两天不舒服,大帅特地让我带郎大夫过来,给您瞧瞧。”
叶春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没事,我很好,不劳郎大夫瞧了。”
白雪峰看出叶春好不同于玛丽冯,也许会把太太的位子稳坐下去,故而对她是特别的殷勤:“这也没什么,郎大夫来都来了,给您瞧瞧也累不着。”
叶春好看了小枝一眼,一时间没了法子,只得坐了下来,把手伸出去让郎大夫为自己号了号脉。忽然间的,她有些后悔——凭她现在的状况,她方才明明可以强硬起来,装疯卖傻的把郎大夫和白雪峰全赶出去。
然而未等她这个念头消失,郎大夫号脉完毕,已经向她拱手抱拳,笑出了一脸皱纹:“太太,恭喜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谈判
白雪峰带着郎大夫,几乎是一阵风一样刮到了雷一鸣面前。雷一鸣正闷坐在小客厅里抽烟想心事,冷不防的见他拽着个老头子跑了过来,便是莫名其妙,抬眼看着他不言语。
白雪峰连冻带跑,搞得面红耳赤,然而满脸都是笑意:“大帅,我带着郎大夫,过来给您道喜来了。”
雷一鸣看着他,一边看,一边把烟卷送到口中,没滋没味的又吸了一口。白雪峰瞧出了他的惊疑,便转身对着郎大夫一点头:“老先生,请您亲自对我们大帅讲吧!”
郎大夫开了口,也是含着笑容:“大帅,尊夫人是喜脉,并非有恙。您看,这可不是一桩大喜事么?”
雷一鸣看着郎大夫,足足看了片刻,直到那烟卷一路向上烧到了他的手,他才猛一哆嗦丢了烟头,清醒过来:“太太有喜了?”
郎大夫一点头:“是的。”
“她……怀小孩子了?”
郎大夫继续点头:“是的。”
雷一鸣一跃而起,活鱼似的向上直蹿了老高。落地之后他连外衣都不穿,拔脚就要往外跑。白雪峰见势不对,慌忙抓住了他的一条手臂:“大帅且慢,穿了衣服再出门。”而雷一鸣回过头,又是不耐烦,又是笑:“那你倒是把衣服给我拿来呀!”然后他忙里偷闲的又对郎大夫拱了拱手:“老先生,多谢多谢!你不要走,回头我还有事向你讨教!”
郎大夫在雷家也出入好几年了,第
一次成了雷大帅口中的“老先生”,也有一点受宠若惊。而雷一鸣这时披上了白雪峰送过来的大衣,已经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白雪峰见状,只得也追出了门。
雷一鸣一路跑去了叶春好的小楼里。
他过来时,叶春好正坐在楼上的卧室里发呆——怕什么来什么,而且还不是偷偷的来。她一时间没了主意,脑子里也空空荡荡的,就只剩了个慌。忽然听见有咚咚咚的脚步声传过来,她一抬头,就见雷一鸣进了门。
自从过了那一夜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她就觉得自己毛发皆耸,脖子脸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看着他大步流星的逼近自己了,她开了口,发出的声音粗哑狂暴,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听见自己低吼道:“滚!”
她的声音不由她做主了,她的手脚也不由她做主了。她回身抓起了个什么东西狠掷向了他,东西扔出去之后,她才看清那是个枕头。枕头打到了他的脸,让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可单是停下还不够,她不能和他同处一室,他不是她的爱人和丈夫了,他是个冰冷沉重的魔鬼,她一见了他,便要发狂。回身又从床上抓起了什么东西丢向他,她忽见床旁桌上放着一盘子点心,便扑过去把盘子拿起来往桌沿上一磕,在哗啦啦的瓷器破碎声中,她捏着一枚有尖角的瓷片,气喘吁吁的对准了他:
“滚出去!你若还是个人,就给我滚出去!否则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然后她见雷一鸣张了张嘴,仿佛是要说话,可终究还是一言未发,向后连退几步,退到了门外。
隔着一道门槛,他开了口:“你别怕,我不进去就是了。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我一直也没有颜面过来见你。可方才我听说你有了喜,这就让我不能不来了……”他抬手扶了一侧门框,意意思思的向内探头,见叶春好依旧捏着那块瓷片子,他便回了头,对着身后的白雪峰等人说道:“你们都下去,我有话要和太太说。”
白雪峰连忙拉着小枝和一个老妈子下了楼,这回二楼没了别人,雷一鸣站在门口,垂了头说道:“春好,我要怎么样,你才能消气?你说吧,哪怕是要我半条命去,我也给。”
然后,他试探着向内迈了一步,从门外走到了门内。抬眼望向叶春好,他只看了她一眼,便像承受不住她那目光似的,又低下了头。
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本来对她就已经是含羞带愧的抬不起头了,如今她有了他的孩子,他越发的有求于她、怕了她。
这时,叶春好开了口:“我要和你离婚!”
雷一鸣抬了头,脸上有了一点哭相:“春好,我们已经有孩子了,怎么还能再提离婚的话?”
叶春好猛的提高了声音:“这孩子不是好来的!我不要这样的孽种!”
她手里
依然捏着那块瓷片子,手哆嗦着,方才平静了些许的声音,这时又恢复了嘶哑凄厉。雷一鸣猛的抬了头,像是被她这一句话震住了。
默然片刻之后,他重新垂下了头,有气无力的哀求:“春好,求你饶我这一次,我知道错了,往后我一定改。我这么大的年纪了,好容易又有了个孩子,我求你好好的把它生下来,只要把孩子生下来了,你想怎么样都行。你讨厌我,也没关系,你说你想到哪里住,我就让你去哪里住,我不到你眼前去碍你的眼。”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中也有了哭腔:“我保证,我发誓,到时候我会给你绝对的自由,你只要为我保留一个雷太太的名分就好。”
然后他对着叶春好弯下了腰:“春好,我求你了,我向你道歉,我给你鞠躬。”
他保持住了躬身低头的姿态,叶春好不出声,他便不直身。房内一时寂静下来,叶春好原本是呼呼喘息着的,这时那呼吸渐渐平顺下来,她那捏着瓷片子的手,也渐渐稳了住。双眼盯着雷一鸣的后脑勺,她做了一番思考,末了说道:“你这人出尔反尔,我不信你。”
雷一鸣依然躬身弯腰,只抬起了头:“那我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我发毒誓?”
叶春好直接冷笑了一声。
他六神无主的改了口:“那我写字据,写保证书,你让我写什么我就写什么。”
叶春好冷着脸说道:“那
你写吧!”
他连忙转身去找纸笔,然而弯腰太久了,他竟然不能如愿的直起身。踉跄一步扶了墙,他下意识的回头又去看叶春好,一边看,他一边点头哈腰的陪了个笑。叶春好第一次见识他这种谄媚的姿态,忽然感觉这人得意的时候能有多高傲,落魄的时候就能有多下贱。
他纵然是暴君,也不是刚强有骨气的暴君,她又一次瞎了眼!
雷一鸣写出了一份保证书,在下面签了名字,然后把它折好,轻轻的放到了叶春好身边的桌子上。叶春好把它展开来读了一遍,其实心中连上面的一笔一划都不相信,但是当下她走投无路,无可选择,能要到这样一封字据,也是好的。将来有朝一日,若是雷一鸣翻脸不认账,那么她至少可以把这纸字据送去租界报馆里——家庭闹剧的新闻永远最惹人注目,总有外国的报馆不怕他这中国的将军,会愿意把它刊登出来的。
只要她把事情闹得足够大,便不会再次无声无息的沦为囚徒。
读过之后,她把它又扔到了雷一鸣面前:“画押。”
雷一鸣没说什么,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碎瓷,他刺破拇指指肚,然后在那保证书上按了个血淋淋的指印。重新把它递还给了叶春好,他抬眼看她,看了她的脸,又去看她的肚子,目光闪烁,是又想看又不敢看。叶春好把保证书接过去,然后说道:“你走吧!记住,我讨
厌你,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若是希望我腹中这个孩子能够好好的成长,在这十个月里,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雷一鸣收回目光,对着她一点头:“好,我记住了。”
然后他退出了卧室,下了楼去。叶春好走到窗前,眼看着他确实是带着白雪峰走出去了,这才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她隐约听见楼下有了说话声和脚步声,很是杂乱,不像是来自这楼里的人,便起身出门走去了楼梯口,只见楼下新来了一小队大丫头和老妈子,小枝顺着楼梯跑了上来,告诉她道:“太太,她们都是大帅派过来的,说是这楼里人手不足,要过来伺候您。”
叶春好刚要发话,外头又跑进来个人,正是白雪峰。白雪峰抬头见叶春好正站在楼梯上,就一边笑一边上了来:“太太,郎大夫这几个月就住到这楼后头的那个院子里了,您一旦觉得哪儿不舒服,立刻说话就成,他马上就能过来。郎大夫那院儿西边的空屋子,也改做小厨房了,要不然现在天太冷,饭菜从大厨房送过来,半路就凉了。小厨房昼夜不断人,您要是夜里饿了,直接让人告诉厨房。如果厨子偷懒,您让小枝告诉我,我收拾他们去!”
叶春好再有脾气,也不能向着那不相干的人发。白雪峰喜气洋洋的对她说话,她便也勉强和缓了脸色,“嗯”了一声
。
白雪峰又道:“郎大夫开了个保胎的方子,已经抓好了药送去小厨房熬上了,一会儿熬好了就给您送来。大帅还说——”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自己一笑:“得,我知道您现在是一提大帅就生气,那么这话就算是我对您说的吧,您放宽心,多吃多喝多休息。”
叶春好点了点头:“好,我现在没什么事,若是有事,就派人去告诉你。”
白雪峰答应一声,告辞离去。小枝目送着他走出去,然后说道:“这人有意思,瞧着挺精神,像个年轻有为的,其实是个丫头性子,成天婆婆妈妈的。”
叶春好没理会她这句话,自顾自的出了会儿神,末了忽然说道:“小枝,从现在起,这楼里就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了。你快回你房里,把要紧的东西藏好,再把那服药扔了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欢喜
雷一鸣离了叶春好的小楼——虽然是落花流水的被她撵出来的,但他往回走到半路,就重又高兴起来了。
他平时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的想孩子,非得那孩子近在眼前了,他才会真切的感到了狂喜。大踏步的走在雪地上,他的大衣没系纽扣,也不觉得冷。右手的大拇指有些疼痛,黏黏腻腻的还有鲜血在流,他低头看了看,然后把大拇指噙在了嘴里,兴致勃勃的吮吸了半路,仿佛这也算是一桩事情,而他再不给自己找点什么事做的话,就要手足无措的昏过去了。
回到楼内之后,他连珠炮似的下达了一串命令,支使得白雪峰脚不沾地,又重重的赏了郎大夫。郎大夫万没想到自己号个喜脉,竟然号出了这么大的功劳,也有些发懵,慌忙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入驻大帅府。
郎大夫回家了,白雪峰也忙得不知到哪里去了,雷一鸣重新把大拇指塞回了嘴里,仿佛瞬间回到了幼年,没有香烟雪茄供他解闷,他只能就地取材的吮一吮手指。指肚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被他吮得丝丝缕缕的疼,他在房内来回的走,迈大步走,一股子热力在他体内充盈鼓胀着,让他恨不得欢呼着出去狂奔一场——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这是他和叶春好的孩子啊!
他的自我感觉向来不错,叶春好更是个完全符合他理想的好女人。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加上那样
的一个女人,所得的结晶还不得是个旷世英才?闭上眼睛原地晃了晃,他这回真明白什么叫做“乐昏了头”了——他现在就有点发昏,不敢闭眼睛,一闭眼睛就要倒。一手环抱在腰间,一手的拇指伸到嘴里,他咬着手指头,站着不动,直着眼睛,笑容满面。
楼内忽然进来了个一身寒气的人,是林子枫。林子枫一手提着一只公文包,一手拿着蒙了水雾的眼镜,进门之后依稀看清了雷一鸣的模样,当即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视力又退化了,已经产生了幻觉。而雷一鸣见他来了,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狠狠抱住了他:“子枫!”
林子枫的身体登时一僵,双臂伸开来,他慢慢的低了头,去看雷一鸣。雷一鸣一手死死的搂着他,另一只手在他后背上拍了几巴掌:“子枫。”
林子枫疑惑的轻声反问:“嗯?”
雷一鸣抬起了头,笑容介于灿烂和龇牙咧嘴之间:“我又有孩子了。”
林子枫把眼镜戴了上,镜片下缘还凝结着一抹雾气,但是已经不妨碍他看清雷一鸣的表情:“谁的?”
雷一鸣松了手,忍俊不禁一般,嗤笑了一声:“笨蛋,我家里就这么一个太太,还能是谁?”
镜片上面最后一抹雾气也蒸发干净了,林子枫彻底看清楚了雷一鸣,若不是实在笑不出来,那么就冲着他此刻的高兴劲儿,林子枫都想送他个义务的笑
容。雷一鸣把手插进裤兜里,原地转了个圈,转得翩然,像是要就地起舞。三百六十度的圈子转完了,他依然是面对着林子枫。垂眼看了看拇指肚上泛了白的伤口,他还是觉得胸中鼓胀得慌。无缘无故的,他在林子枫的胸膛上捶了两拳,又抬手啪啪啪的连拍了他的肩膀,语无伦次的笑叹:“子枫,哈哈,唉,当年为了传宗接代,我和玛丽打了多少官司。现在想想,真是……”
他感慨万千的摇了摇头,“真是”二字余音袅袅,下文则是跳到了叶春好身上:“春好的身体向来很好,应该会给我生个健康的孩子出来。我都奔着四十岁去了,刚有了第一个孩子……”他笑着说道:“不过,有了就行。”
林子枫听了他这一席话,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他。
然而雷一鸣根本就没留意他的反应,还在对他连捶带拍的唠叨着,唠叨到了绝顶兴奋的时刻,雷一鸣揽住他的肩膀,扭头在他脸上“叭”的亲了一大口。
亲过之后,白雪峰回来了。白雪峰奔走出了满头大汗,但是很有成绩,气喘吁吁的对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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