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旧梦(灯火)-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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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她伸手紧了紧脖子上的黑色围巾，淡淡问道：“大少，我穿这一身出去可好？”
　　薛绍缓缓转过身子来，抬头看着她，半晌才低声说道：“很好看……”
　　范烟乔一愣，薛绍就已经走了上来。
　　他站在她的面前，盯着她的脸轻声说道：“从没见你穿过学生装，如今这么一穿，倒是觉得有些新鲜……”
　　范烟乔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她低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我即便是这样穿了，和大少平日里接触过的那些交际花们又有什么不同么？不过是换了一身衣服而已，人还是那个人，怎么会觉得新鲜的？”
　　她的心里，始终是对薛绍强行占有她怀着愤恨的，如今一听他说她穿学生装很新鲜，她脑海里登时就往不好的地方想去，于是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恶劣起来。
　　薛绍盯着她的脸，半晌，伸手握着她的手往下走，嘴里却说道：“你想得太多了，我只是觉得好看而已……你却想到哪里去了……”
　　范烟乔冷着脸，一直到坐上车，心情还是有些愤懑。
　　车子缓缓开到奉天城城东举行灯会的市集。
　　刚刚过完年，虽然城中因为全城治丧比往年冷清了不少，可是灯会的日子，还是聚了不少人。
　　下车的时候，范烟乔放眼往街里望了望，只见一片高高低低的各式灯笼悬挂在街边两侧，中间是川流不息的穿着新衣的人群，远远瞧去，正是一片灯火阑珊的景象，她的心中顿时就欢喜起来。
　　她伸手扶着门，扭头看了一眼薛绍，眼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笑意。
　　薛绍对孙良平低声说了句：“你们跟得远一些，让我和范小姐自在地逛逛……”
　　说完，不待孙良平回答，绕过车身走到范烟乔的面前牵住了她的手。
　　“走吧？进去看看……”他低头看着她，声音都变得温柔起来。
　　两个人一路牵着手汇入了人群里。
　　范烟乔看着街边的各式小吃，眼眶都激动得红了起来。
　　薛绍见她一直盯着一个卖糖葫芦的看，嘴上不说话，心中却好笑，于是对那个男人说道：“给我拿一串……”
　　男人一听，颇会看人脸色，忙不迭地对范烟乔说道：“小姐瞧着哪串好？我给你拿下来……”
　　范烟乔脸上一窘，拿眼角扫了扫薛绍，刚要说不用了，就听薛绍淡淡说道：“再加一串……”
　　那小贩一听，顾不得让范烟乔再挑，自己早伸手拔了两串递了过去。
　　范烟乔伸手接过，低头看了看，然后拿起一支递给薛绍，却见他站在那里脸色颇有些尴尬起来。
　　范烟乔一愣，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
　　薛绍深吸一口气，扭头四处看去，嘴里轻声说道：“孙副官哪里去了……”
　　范烟乔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他身上竟然没带钱。
　　她的脸色也一下子尴尬起来。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平日撒手惯了的人，一个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只觉得身上没带钱便要了人家的东西，实在是太过于有失身份，一时间，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那小贩却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依他的眼光，虽然这两人衣着不起眼，可是看那满身的风华，也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和小姐，他虽然奇怪这两人拿了糖葫芦怎么看起来竟然有些不自在，可是他偏偏就没想到，这两人身上竟然没有钱。
　　他腆着脸，笑着看向薛绍，嘴里巴结地说道：“少爷，一共是一角钱……”
　　薛绍的脸色沉了一下，刚要说话，便见孙良平凑到身前来，伸手掏出一元钱递了过去。
　　那小贩一见他竟然给了他一个银元，脸上顿时就呆掉了，他忍了忍，陪着笑说道：“先生，这钱我找不开……”
　　范烟乔听了，看着他被冻得已经青紫的面颊，淡淡说道：“做这种小本买卖也不容易，你拿着吧，不用找了……”
　　她说完，拿着糖葫芦扭头便走。
　　薛绍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抬脚跟了上去。
　　孙良平轻轻一笑，低声说道：“算你走运，拿着吧，大过节的，怪不容易的……早些收摊回家罢……”
　　他说完，也匆匆跟了过去。
　　范烟乔低头咬着酸甜的糖葫芦，眼睛却细细地看着各色的花灯，走了几步，却在一盏兔儿灯前停了下来。
　　她仰着头，看着兔儿灯上提的那支迷语，凝神细想了一下，然后扭头对薛绍笑道：“你猜这是什么？”
　　薛绍闻言，抬头看去，却见那上面写着：一只雀，飞上桌，捏尾巴，跳下河。
　　他低头想了一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嘴里却故意说道：“不知，你说是什么？”
　　范烟乔难掩得意地说道：“我知道。”
　　她说完便扭头眯着眼睛笑着问摊贩：“可是大白鹅？”
　　她自胸有成竹，可是说出这答案时，薛绍却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果然还是受了西式教育长大的女孩子，这种谜题，她竟然完全照着字面的意思解了起来。
　　那摊主一听，笑着摇头：“小姐猜得不对……”
　　范烟乔一听，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一抹尴尬悄悄浮了上来，嘴上却反复问道：“不对么？不是大白鹅吗？”
　　她伸手比划着：“那鹅煮熟了就是上了桌，若是把它放到河边可不就是下了河吗？怎么会不对呢？”
　　那摊贩一听她这样解，登时便不知说什么好了，薛绍装做深思的样子，仰头看着那灯谜，故意问道：“那是竹蜻蜓么？”
　　摊贩又摇了摇头。
　　薛绍顿了顿：“可是汤匙？”
　　摊贩忙笑道：“是……”
　　范烟乔扭头看着薛绍，心里却细细地想了一下，可不正是汤匙么？
　　她脸上有些下不来台，嘴里轻声说道：“这迷底好不通情理，分明说不过去……”
　　那摊贩脸上怔了一下，不便和她计较，把脸扭到一边去，招揽起别的客人来。
　　薛绍见她盯着那灯一直在看，想了一下，于是对摊贩说道：“把这灯拿下来吧，我要了……”
　　摊贩一听，二话不说用撑子将那兔儿灯勾了下来，殷勤地递到了范烟乔的手中。
　　这一次，孙良平及时地出现在薛绍的身边，照例递了一块银元。
　　范烟乔别着脸提着那只兔儿灯，心中却颇高兴起来。
　　她是属兔的，一见到和自己生肖一样的东西，心里面本能地就喜欢。
　　两个人一前一后将一条街逛了个遍，走到头的时候，司机已经把车开了过来。
　　薛绍扭头看着范烟乔问道：“还想再逛逛吗？”
　　范烟乔跺了跺脚，笑着说道：“有些冷了，还是回去吧……”
　　薛绍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用荷叶包着的一大块热糕，淡淡说道：“那就回去吧，你身子弱，别再冻坏了……”
　　他说得很随意，范烟乔听了，脸上的笑却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回到家中时，宝滟和小环他们都聚上来帮两个人换衣服。
　　薛绍换完衣服便直接进了书房。
　　范烟乔泡好澡出来的时候，薛绍已经在沙发上等侯多时的样子。
　　他的手中摊着一本书，看到范烟乔穿着浴袍出来，头也不抬地对站在一旁的小环说道：“再放点水，我也要洗一下……”
　　范烟乔的脚步顿了一下，擦着头发缓缓进了卧室。
　　小环抬头看了范烟乔一眼，忙低头答应着。
　　薛绍洗得很快，出来的时候，范烟乔还是已经睡着了。
　　他掀了被子上了床，低头盯着她的脸看了看，手却从被子底下伸了过去。
　　他一边轻轻揉着她的腰，一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先别睡……我有句话要说……”
　　范烟乔将身子一转，闭着眼睛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薛绍将身子覆到她的身上，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低声说道：“明天一早，你跟中村去日本……”
　　他的话音刚落，范烟乔猛地睁开眼睛：“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淡淡说道：“我已经跟中村说好了，让他把你带到日本去，现在时局不稳定，你年纪还小，日本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过去学些东西……”
　　范烟乔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她伸手去推他，瞪着眼睛说道：“我不去！我哪也不去！我为什么要去日本，我在那里人生地不熟，去了做什么！”
　　薛绍一把扣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用手指轻轻地刮着，盯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你这个样子，握把枪都握不住，怎么给你父亲报仇呢？你去日本好好学习几年，起码不至于见个死人都害怕……”
　　范烟乔听了他这话，一下子沉默了起来。
　　薛绍接着说道：“你不必担心你母亲，我自会找人好好照顾她，你在那边，只要好好用心学习便可，去那里呆两年，回来时让我刮目相看，说不定我到时一高兴，请你做我的女参谋，然后我再一高兴，放你们母女离开也说不定……”
　　范烟乔听到这里，皱眉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薛绍低了头，轻轻地吻着她的锁骨，含糊说道：“亲手杀死自己的仇人的感觉，是任何事情都比不上的，那种满足和兴奋，如果不能亲身感受一下，多可惜……”
　　范烟乔眼神一黯：“你……你是想把我训练成杀手吗？”
　　薛绍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反问道：“怎么？你不愿意么？”住他记圾。
　　范烟乔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大少既然已经按排好了，那我有什么可不愿意的？”

　　☆、第060章　时局

　　她的话音未落，薛绍的眼神瞬间便黯下来。
　　他低头盯着她的脸，手指却用力揉上她的胸口，他身下动作着，嘴中却轻喘着说道：“我为什么放你出去，你以后便知道了……现在……什么也不要再想……”
　　范烟乔和薛绍两个人一晚都没有睡，上半夜的时候她在他的身下承欢，下半夜的时候，她起身收拾行李。
　　因为薛绍说她天不亮就要走。
　　范烟乔听了，二话不说，一把将他推开，然后掀了被子就起身。
　　她的后背上还有他烙下的印记。
　　果然，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中村的车就已经等在了楼下。
　　她一切收拾停当下楼的时候，薛绍正站在门口和中村小声地说着话，两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听到她下楼的声音，说话的声音一下子止住。
　　薛绍扭头看向范烟乔，刚刚凝重的表情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回过头来，对中村淡淡说道：“她就拜托您了，希望你下个月回来的时候，局势能稳定下来……”
　　中村点头，小声说道：“好，大少请放心……”
　　他说完，扭头向范烟乔望过去，脸上含笑打着招呼：“范小姐，好久不见……”
　　范烟乔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淡淡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中村先生，你好……”
　　范烟乔一说着一边抬头看向薛绍，冷冷问道：“大少，我都收拾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可以走了？”
　　薛绍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中村忙说道：“车已经在外面等侯多时了，范小姐请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子让开，抬头对薛绍说道：“那我们就走了……”
　　薛绍点点头，将眼光收了回来，抬脚缓缓走进了花厅里。
　　一直到中村的车子开出大帅府，薛绍都没有向外望一眼。
　　他低头将一把精致的英式左轮手枪握在手中细细地把玩，直将那黑棕色胡桃木的枪托把得温热了才停下动作。
　　他握着枪缓缓到到花厅的窗前，伸手推开了窗子，院子里很安静，隐隐约约能听到高墙外警卫行走间踩得积雪细碎的声音。
　　他正凝神看着远远的大门口处，一只不惧寒冷的啄木鸟扑楞楞地飞了过来，落到不远处一棵白桦树上时，利爪抓着树干笃笃地啄了起来。
　　薛绍皱眉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将手里的手枪举了起来，正专注地瞄着那只鸟，却听门外有沉稳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孙良平走进来立在薛绍身边低声说道：“小姐已经走了，我派了人专门将他们护送到上海，大少放心吧……”
　　薛绍扭头看了他一眼，再回过头去时，那啄木鸟却已经飞走了。
　　他垂了眼帘沉默了一下，将枪收回，半晌轻轻说道：“今天晚上动手吧，我忍了他们这么久，事情也该做个了结了……”
　　范烟乔走的当天夜里，北方军驻军军长吴应雄在从牡丹戏院回家的途中遭枪击身亡，同他一起遇难的还有警备局副局长魏树海。
　　当晚北平内阁得到消息，内阁长官周家正急电薛绍，要求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薛绍只在电话里说了一句：“我处理的是我北方军内部的事宜，内阁有什么资格要我解释？”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当晚，薛绍下令立即清查与吴应雄关系密切的所有军官将领，一共查出了十三名曾经与吴应雄密谋要颠覆薛家政权的人，这十三名军官未等到上军事法庭，便被薛绍以证据确凿为由，全部枪毙。
　　那时范烟乔正在奉天去往上海的火车上，得到这个消息时，中村并没有告诉她。
　　火车在路上一连行了三天才终于停靠在上海站，他们在上海歇了一天便直接坐了油轮去了日本，一路上，中村虽然对她和颜悦色，可是实际上说话却极有分寸。住扔围巴。
　　他是中国通，只说些全国各地的风土人情和奇闻趣事，对实事政治却一概闭口不言，所以范烟乔离开奉天这几日，对奉天的事情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她曾经从侧面试探过中村薛绍为什么要送她去日本求学，可是中村却只笑着说薛绍是为她好，怕她年纪轻轻荒废学业。
　　范烟乔听了，只含笑点头，私下里却暗暗揣摩。
　　终于到了日本时，已经五天后。
　　靠岸的时候，范烟乔的眼前仿佛一下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横滨港前熙熙攘攘的各色人群，来往不绝的货车和人力车，穿着宽大精致和服小步行走的日本女人，每一幅画片都透着新鲜感。
　　她深吸一口气，就听中村笑着说道：“范小姐，来接我们的人到了……”
　　范烟乔扭头看去，就见两辆崭新的小轿车停在了码头前。
　　有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态度恭敬地对中村鞠了个躬，然后伸手从他们身后的船舱服务员的手中接过行李。
　　为首一个身形挺拔，面容俊秀的年青男子笑着对中村说道：“妈妈已经盼了您很久……”
　　中村一听，笑着对范烟乔说道：“这是我大儿子，中村英树……”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范烟乔介绍道：“这是范烟乔范小姐……”
　　中村英树微笑着对范烟乔又鞠了个躬，低声说道：“范小姐好，一路辛苦了吧？”
　　他的身材完全不似中村的削瘦，反显高大挺拔，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顿时觉得有些压力。
　　范烟乔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淡淡说道：“还好……”
　　中村笑着对范烟乔说道：“以后叫他阿树吧，他比你大五岁，正在上大学……你可以管他叫哥哥……”
　　范烟乔听了，点了点头：“好。”
　　一行人回了横滨的家，晚饭的时候，中村的太太美智子和佣人做了整整一桌的日式料理，不停地叫她吃，中村一家人的汉语都很好，唯独美智子说起来的时候有些磕磕绊绊。
　　可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阻挡她的热情。
　　范烟乔在奉天的时候便吃不惯生冷的日本食物，于是只喝了几口味噌汤，便说自己饱了。
　　美智子见她搁了筷子不吃了，忙道歉说自己的厨艺不好，明天要出去请一个厨师回来做，范烟乔看着她夸张的道歉心里已经微微有些不自在，她略有些尴尬地说道：“这已经很好了，是我自己不习惯吃外食……”
　　大帅府里的厨房一向以食物的精致出名，薛绍对吃的东西分外讲究，所以范烟乔吃过了吴嫂子的手艺，再吃这些，顿时觉得有些粗糙。
　　美智子听她这样说，也只好做罢。
　　第二天，中村出门办事，范烟乔和美智子在庭前的踏踏米上说话，不经意间却说起奉天的局势。
　　美智子喝了口茶，叹息着说道：“中村先生下个月便要走了……奉天时局动荡，听说是死了不少人……真不希望他这么快就回去……”
　　范烟乔心中一动，低头问道：“奉天出什么事了吗？”

　　☆、第061章　哗变

　　她说完这句话，摒着呼吸看着美智子，手指却捏紧了茶杯，指节处因为用力的缘故，都有些泛白起来。
　　美智子将茶杯放下，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听说好像是驻扎在奉天的北方军内部哗变了，奉天新上任的督军因此杀了不少人……”
　　美智子因为中村的缘故，所以对中国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关注的，朝日新闻里面只要有关中国的报道，她都会去看。还有收音机里播报的时事，她也是一边做家务一边去听。
　　只是再往深里细究的话，她就说不出什么明白话了，而且这次奉天的事情，她也是听收音机才知道的，中村平时嘴很严，从不与她说这些政治上的事情。
　　范烟乔听她这样一说，心里一沉，一脸凝重地问美智子：“军事哗变？什么时候发生的？”
　　她离开奉天的时候还没有事，那么也就是说哗变是在她离开奉天之后才发生的，她虽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在家的时候父母又保护得好从不接触政治，可是军队哗变她却依然知道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她想，薛绍现在是不是随时有被人暗杀的可能了？他行事那么张狂，薛振霆在世的时候根本就不把内阁放在眼中，而且又对南方军虎视眈眈，薛振霆一死，北方军群龙无首，势必军心动荡，在这个时候，薛绍把她送了出来，是不是也说明，他是想让自己避开这场祸乱呢？
　　想到这里，范烟乔的呼吸不由得就急促了起来，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既然薛绍是刻意让她避开这场祸乱，那就说明这件事情一定是薛绍先动的手，一想到是薛绍挑起了这次的事端，范烟乔的心都有些凉了。
　　薛绍这么年青，在军中威望又不高，他挑起这样的事情来，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对军队进行清洗和换血，他这样一来，动到了别人的利益，保不齐薛振霆原来的老部下会揭竿造反，一想到赫莲娜有可能会因此受到牵连，范烟乔的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
　　美智子坐在她的对面，盯着她的脸，关心地问道：“范小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变得这样难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握她的手，一握之下，才惊觉她的手是如此的冰凉。
　　她大吃一惊，绕过矮几走到她的身边，抬头看着她的脸问道：“范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范烟乔白着脸轻轻摇了摇头，她低头看着美智子，颤着声音问道：“你说死了不少人，那死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有没有平民？”
　　她现在开始担心起母亲的安危，如果薛绍一旦出了什么事，那母亲那头他肯定也顾不了了。
　　以母亲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没有薛绍出钱出力照顾着，那是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一想到这里，范烟乔的心里又惊又惧。东央丽才。
　　她伸手一把握住美智子的手，声音急促地问道：“中村……中村先生去哪里了？”
　　美智子一看到范烟乔这个样子，也惊慌起来：“他……他出门了……范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范烟乔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我母亲……我母亲还在奉天……如果这次哗变有平民伤亡的话，我怕她……”
　　她的话音还未落，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没有平民伤亡……”
　　她含着眼泪抬头看时，却见中村英树正握了一个牛皮纸袋走了进来。
　　中村英树低头看着范烟乔，轻声说道：“这次哗变只局限在北方军内部，没有涉及平民，而且督军的处置很迅速，哗变已经平息，各方面都已经回到正轨上……”
　　范烟乔听到这里，才终于松了口气，她低头抹了抹眼泪：“那就好……那就好……”
　　美智子看着中村英树，笑着说道：“还好你回来得巧，不然的话，范小姐怕是真的要急坏了。”
　　中村英村盘腿坐到了垫子上，伸手握了茶壶给范烟乔斟了杯茶，然后对美智子说道：“我叫人从外面捎的刺参，今天中午妈妈做一下吧，我和范小姐还有些话要说……”
　　美智子一听，忙笑着起身：“好，那我去做饭……”
　　她一边起身一边对范烟乔说道：“范小姐，我今天中午特意请了一个中华料理店的师傅来，昨天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很抱歉，请你今天中午一定要多吃一点……”
　　范烟乔点了点头：“谢谢你……给你们添麻烦了……”
　　美智子笑着说道：“哪里哪里……”
　　美智子走后，中村英树看着范烟乔沉默了一下，接着将手中的牛皮纸袋递给她，轻声说道：“父亲一早去了东京，你要去的地方已经联系好了，吃过饭我就把你送过去，所以，范小姐……从今天起，你就要离开这里了……”
　　范烟乔伸手接过那纸袋，盯着他问道：“我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中村英树轻声说道：“这个地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