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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宇-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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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冲过终点，孙宇挥舞着双臂，被人挎上奖牌。
李教练和周涛早已经奔过去，与他相拥。
“好样的好样的！”
孙宇缓了缓神，喘着粗气，笑了一脸灿烂，汗津津的脸泛着光，鞋尖在塑胶跑道上点了点，又点了点。
李教练搂着他“太好了，市里面的小组赛咱们就保过了！”
周涛脱了衣服开始热身，他还有男子八百米要跑，正在做拉筋运动。
孙宇走过去拍拍他“加油！”
周涛会心一笑“放心吧，没问题！”
半个小时后，周涛打破自己个人记录，以小组第二的名次晋级。
李教练今天别提多高兴了，手舞足蹈的，两人都晋级，似乎给他这段职教生涯画上完满句号。
“晚上，请你们吃好的，吃羊蝎子！”
孙宇和周涛不好意思得点点头，总是让教练破费。
“就咱仨没意思，你们把对象叫来，一起啊。”
周涛诶了一声痛痛快快儿转身去包里掏电话打给小冯，小冯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孙宇犹豫着，给阿燃打了个电话。
“晚上教练请我们吃羊蝎子，你来吗？”
“赢了吗？”
“嗯，赢了。”
“那就好。”
“你来吗？”
“我吗？我不去了，还要在家看着猫。”
“好，我知道了。”
孙宇挂了电话低头醒了半分钟。
“怎么了？走吗？”教练在远处喊他。
“走，这就走。”孙宇跑过去，教练拉着他“你那个女朋友……来吗？”
“她晚上约了朋友，已经在外面吃上了。”
“哦，哦，那就不打扰她，咱们一起。”
孙宇点点头。
阿燃这边挂了电话，低头对刘美丽说“哥哥赢了。”
猫舔舔爪子，支楞着一根脚在凳子腿上使劲得蹭。
“他们晚上吃羊蝎子。”阿燃看看猫“咱们也吃羊蝎子吧。”
画了个非常精致的妆，阿燃从邻居食杂店要了份送餐电话菜单，点了份羊蝎子。
自己又买了瓶白牛二，一个人喝着，吃着，偶尔喂喂猫，刘美丽口淡，阿燃都是涮一涮清水再给她。
口红都吃进肚子里，酒也温着胃，阿燃一个人，坐在一个电磁炉前面，画着柳叶眉、淡棕色的眼影、玫红色的唇，一个人哼着小调吃得津津有味。
没有比一个人，更自在的时候了。
却那么那么想，想让这个世界忘了自己。
***
孙宇回来的时候阿燃已经睡了，抱着猫，屋里有淡淡得膻味儿。
阿燃忘了填蜂窝煤，孙宇走到炉子边上用火钳子钳了块塞进去，顺便坐在炉子边上脱鞋子。
揪掉袜子的瞬间，他龇牙咧嘴的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被顶得淤血的大脚趾。
44的脚，顶在43的鞋子里，不顶淤血了才怪，可这是阿燃的心意，他领了。
回去进被窝抱着阿燃，阿燃懒懒得翻了个身，窝进那个怀抱。
孙宇揉了揉她的头发，毛茸茸的，猫被挤着不情愿又往近前窝了窝，孙宇把猫抱起来放在地上，重新回去抱阿燃。
“她会冷…。。放在垫子里……”
“哦。”
孙宇下地重新捞回猫，放在垫子里裹上。
再回去抱她，阿燃蹭了蹭“是穿得我买的鞋子吗？”
“是，很舒服，市里面的比赛我也穿。”
阿燃笑了下，伸手摸着他高高的鼻梁，手放在他的唇上，拇指来回蹭了蹭。
“好吃吗？”
“什么？”
“羊蝎子。”
“还成吧。”
“教练是不是很高兴。”
“嗯，很高兴。”
“市里面的比赛要是赢了，还是给500块奖励吗？”
“不是了，这次不一样，是全国性的比赛，在北京，前三名保送体育大学。”
阿燃仍是笑“有把握啊。”
孙宇点了点头，亲了亲她的手指头。
“你喝酒了。”
阿燃磕着他的胸脯，点头。
“刘美丽也喝了？”
“没有。”阿燃笑，探头寻着他的唇，轻轻吻了下。
“体育大学，离我这远吗？”
“不远，坐车一个半小时。”
“那还是挺远的，将来你就住校了。”
“我不住校，我还回这儿。”
阿燃推开他半寸，淡淡酒气充斥着彼此之间的空气。
“我这有啥好，你就住校，训练也忙，一周回来一次就好。”
孙宇攥着她的手，捏了捏“我争取每天都回来。”
阿燃被他攥着，连带着他的手一起捋了捋鼻子“其实，我是想你每天都回来。”
孙宇不说话，阿燃继续“我想你每天都回来，我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
“阿燃。”
“嗯？”
“阿燃。”
“我听着呢。”
“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夜深了，孙宇睡不着，枕着胳膊等天亮，他今天跑完比赛的时候就觉着身子有点不对劲，亢奋得很，到了晚饭的时候也没怎么吃下去，拿着筷子的手都哆嗦，现在静了，躺了会儿还是不舒服，心跳的厉害。
烦躁的起床，抽根烟，开窗散烟气，回头把被子给阿燃裹严实喽。
他准备给周涛打个电话问问，想想太晚了，还是明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chapter 010
难得一个好天气，立冬当天风虽然不小，但吹散北京城上空弥散许久的那层灰色，晴空如洗，叶落惬意。
跑了一下午训练赛，热身运动做得马虎，孙宇跑到后面五十米腿就打哆嗦了，再加上天气冷肌肉舒展不开，到最后腿抽筋坐在操场中间的柏油地上绷直小腿，掰着脚腕。
周涛跑到一半横插过去帮他，孙宇跟他掰了半天，终于有些好转。
再瞧瞧周涛，汗津津的脸，同样秋款运动服贴在身上，风一吹，冷汗贴着后背冰凉的很，孙宇打了个喷嚏。
周涛挨着他坐下，手支在后面朝远处喊“诶！带瓶水！”
远方那个男孩没听清，大声回问“啊？”
“水！听不明白啊！”
人把水送过来又走了，周涛喝了半瓶递给孙宇，孙宇没接。
“你不渴啊。”
“你给我水，我可不敢喝。”
周涛呛了一下，小心翼翼看孙宇，他却抬头望着天，微微笑着，没有生气。
“你察觉了？”
“比赛前喝那个，周涛我跟你说，屁用没有。”
“诶，这我就不同意了，你自己瞅瞅，我最近状态好不好，再说说你，最近状态好不好。”
孙宇一边点头一边继续捏着小腿肚子“是好，是好，你都冲到第二了。”
“我跟你说啊，也就是你，我向着你，能去市赛的也就咱俩，咱也别让教练失望喽，我给你喝那一口也顶不了多少事，就跟喝口服葡萄糖似的，查也查不出来。”
孙宇站起来两腿交错着弹跳热身“你啊，别想这歪门邪道的，正儿八经跑也不见得差。”说着就跑远了。
周涛用石头籽儿扔他“别回来求我啊！”
孙宇去洗澡，浑身打寒战，骨头苏的很，校体育队洗澡的地方一条打通趟，每间都有隔断，他冷得瑟缩走到第一间打开龙头刚要洗，就听里面有人说话。
“咱们队，现在就捧孙宇跟周涛，咱们这种万年老二也就等着毕业，妥妥考不上个像样的大学，之后毕业找个工作就结了。”
“你别灰心，他俩现在的确是香饽饽，李教练也是势力，就带着他两个训练，不管咱们，但咱们非要有个好成绩给教练看。”
“诶诶，我说你们也甭红眼病心里觉着酸，成绩的确比咱们好，都是一个队的，别背后嚼人家舌根子。”
“老谷，你最早进队，心里就没有点不平衡。”
“没有，这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老谷，你没听说吗？周涛用了点法子。”
“法子？什么法子？”
“外校的队友给他了点好东西，他跟孙宇分享着呢。”
半天没有人搭话，水声哗哗得响着，最后那个叫老谷的出来“没影的事，都别瞎猜！”
孙宇听着强打起精神，走出隔断一把拉开旁边那个人的帘子。
那人吓了一跳，手按到龙头上抹了把脸“孙宇……”
后面隔断里的水声渐渐关了，都在等。
孙宇支在隔断门边上，光溜溜的身子，朝他咧嘴笑。
“你哪年进队的，高几了？”
“高一……”那人吓得够呛，走近了尴尬得小声说“哥，对不起，我们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孙宇一把推开他，又渐渐靠近，那人一步步后退，脚下一滑，拖鞋甩出去半支，后脚跟点着排水那道沟，一个踉跄吓得抵在瓷砖壁动弹不得。
孙宇伸出手，那男孩侧头一躲，顺势闭上眼睛。
没动静。
悄悄睁开眼，孙宇从他浴室架子上拿过洗发水“这个借我用一下。”
浴室再没人说话了，其他人加快速度洗好澡后陆陆续续得都出去，衣服穿得飞快。
孙宇出来的时候周涛刚好在更衣室脱衣服，孙宇坐在凳子上套袜子“周涛，最近你注意点，咱们队里有人盯着你盯得紧。”
周涛冷笑，打开柜门拿出手机，给他放了段录音。
“你说，那东西有用吗？”
“应该是有用，你看周涛最近状态多好。”
“你说孙宇是不也参与了？上次吃饭，在KTV，你没见李教练后来脸臭的，在洗手间发现啥了你想不明白？”
“孙宇一向成绩好，应该没有吧……这个反正也说不准，他俩好。”
“这队里也拉帮结派的了……其实我也想搞一点，你说这能查出来吗？”
“咱们没有这门路，搞不到，除非跟周涛搞好关系，查不查的出来，你当这是奥运会啊，什么时候高校体赛查这个的。”
“那咱们哪天跟周涛讨教讨教。”
“我看行。”
录音关了，周涛坐孙宇边上“这帮孙子，都羡慕呢，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其实各个想巴结咱们。”
孙宇不说话，周涛捶他一把“你放心，这东西本来就不多，就可着我几个哥们。”
孙宇晃晃悠悠站起来，周涛皱眉看他“你不舒服？”
“没事。”
孙宇穿好衣服扣上羽绒服帽子“还是小心为好，狗狂挨板砖，人狂挨算计。”
孙宇骑着单车，今儿立冬，估计阿燃包饺子，上回吃饺子还是去年腊月，风雪交加的夜阿燃一个人在屋子里擀皮儿，黄灯泡下她的侧颜很恬静，淡淡勾着嘴角，那画面在窗外驻足看半刻钟都不会觉着腻。
今日没到家门口，还是那寸暖黄色的光泄出来，屋子里却有欢声笑语。
推开门，孙宇觉着鼻酸。
于泽跟阿燃坐在屋里，小葵坐在床上逗猫，手下没轻重，捏着猫脖子刘美丽难耐得扭动身子。
孙宇撸下帽子，站门口喊了声“妈。”
“进来进来，今天包了饺子，给阿燃送过来。”
说得是给阿燃送来，还是包了好几个人的份，连带着小葵也来了，好久不见哥哥，甜甜得叫着跳下床跑过来抱着他的腰。
孙宇摸摸她的头，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哥哥，这个猫刚才挠我来着。”
说着伸出小小手，手背没有抓痕，但稍微有些红。
“刘美丽很乖，跟你闹着玩呢。”
外面有孩子放炮仗，点燃了砰得一声响，老远了还能听到“啊”得一声惊呼又咯咯咯得笑，小葵探头往外瞅，孙宇抱起她凑到窗子前面。
“哥哥哥哥，你这好热闹。”
“胡同嘛，孩子都皮实。”
孙宇又看母亲“妈，今天李叔不在家？”
于泽点点头，扒拉着盘子里的饺子“他去青海随团考察，我跟小葵在家没事做，刚好阿燃打了电话过来，我俩也就买点猪肉馅来帮帮忙。”
阿燃回头朝孙宇笑，她今天真美啊。
多么好的化妆品在她脸上都是图穷匕见的累赘，现在最好，淡淡仰着一张脸，描了眉，扑了些许眼影勾着她杏眼轮廓突显那下面可爱的卧蚕，咧嘴微笑的时候露出那颗顽皮的小牙。
孙宇但愿这一刻，这一刻，就这一刻，永远被拉长，延续到他生命里每个瞬间。
阿燃招呼他坐下，倒了碟子醋推给他“阿姨带了猪肉馅，包了些三鲜的，我怕腻，又给你包了点茴香陷的。”
孙宇伸了一筷子饺子没沾醋直接塞在嘴里“真香！”
小葵仍是缠着他哥哥哥哥的叫着“我要吃茴香鸡蛋的，我要吃茴香鸡蛋的。”
孙宇笑，给她夹了一颗，太烫，小葵捏在手里吃了一半，使劲吹着。
“她啊，下午英语课不好好上，心里就惦记着晚上见哥哥，闹腾着要下课。”
阿燃端了碗饺子汤递给小葵“这个晾凉了，你渴了喝。”
小葵甜甜得笑“谢谢姐姐。”
孙宇打了个喷嚏，于泽摸摸他的脸颊“感冒了？”
“没有，训练嘛，冷热一击，鼻子发痒。”
于泽还是不放心“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喜欢穿薄的，到老了就受苦，穿得薄还容易感冒，下次让阿燃好好说说你，穿得跟个鸡仔儿似的，早晚要倒下。”
阿燃点点头“明天给他买条秋裤，我给他再织件毛裤。”
孙宇哈哈笑“现在谁还穿毛裤啊！”
于泽嗔怪“阿燃都是为你好。”
后来吃到了快九点，于泽看看表站起来“小葵九点半要上床睡觉，我们先回去了。”
阿燃走到门口送，刚套上鞋子要出去，孙宇拦住她“你别出去了，外面冷，我送我妈去公交站。”
走了500多米才到总站，孙宇跟于泽一起等着，小葵在怀里被抱着昏昏欲睡，点着瞌睡靠在他脖子上。
“李叔最近这么忙，是不是项目要开了。”
“是啊，我最近办了提前退休，在家带小葵，她顽皮的很，跟你小时候一般无二，难管着呢。”
“好好的怎么提前办退休？面粉厂的工作不是挺踏实的嘛。”
“是啊，旱涝保收，捱一天算一天，但小葵没人带，老李忙，就我一个人带着，放学还得补课，她才上学前班，自己去补课班我还是不放心。”
孙宇不说话了，母亲对小葵比当年对自己上心，但他没有太失落，朝于泽笑了笑。
于泽敏感，察觉自己说的话可能有些中伤孙宇，赶紧接下茬“我听阿燃说你快参加市里比赛了，一定要拿个好名次啊，她说保送体育大学呢，到时候妈给你加油去！”
“不用，你们去了还给我压力。”
“不行，妈必须去，这种时刻怎么能错过。”
说着车来了，孙宇把小葵慢慢递给于泽，见她上车，孙宇突然叫住。
“妈！”
于泽回头，在车内灯光下身后笼着朦胧光晕。
“到时候真能来吗？”
于泽愣了两秒，郑重得点了点头。
孙宇笑着同她摆摆手。
回去的路上真的是冷啊，手插在衣服兜里，摸到一样东西。
孙宇掏出来一看，一下包白色粉末。
他愣愣得站在路灯下，举起来看了个仔细，放到鼻子边上闻了闻，心里咚咚咚跳得厉害，还有根小羽毛搔着他，怪痒的。
周涛真是个操心的命。
想了想，又揣回兜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一章，周六更一章，周日更一章
错别字欢迎提醒，没时间校对了
☆、chapter 011
回家的时候那烧水壶正好坐在煤炉子上噗噗噗得响，孙宇拿下来放在地上。
阿燃正在铺床，回头瞧见他说“我给你冲了板蓝根，一会儿喝吧。”
孙宇喃喃得嗯了一声，坐在炉子边上烤火。
阿燃过来塞给他一个体温计“夹着，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没事。”孙宇摆摆手。
阿燃还是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
“要比赛了，你千万别大意。”
是啊，要比赛了，母亲还要来看呢。
孙宇拿起桌子上那碗板蓝根干了个底儿朝天，笑着对阿燃说“太苦了，给我块儿糖吃。”
家里没糖，阿燃挖了勺白糖给他，真是能对付。
孙宇含在嘴里，太甜了，齁着嗓子眼痒得慌，呜呜得说“阿燃，你真好。”
哪里好，阿燃不以为然，她哪都不好。
孙宇揽过她揉着她的腰眼儿“你今天怎么想着给我妈打电话呢？”
“也算是个节，打电话问候一下。”
孙宇窝了窝“难为你了。”
“高兴吗？”
“高兴，我妈说要去看我比赛。”
“你比赛在哪天？”
“月中10号，大后天。”
“那我也可以去。”
孙宇点头“好，你们给我压力太大了，我肯定得跑第一。”
“那我不去了。”
“不行！”孙宇抬头皱眉“去看看吧，你去不算压力，算动力！”
阿燃没说话，抿嘴笑。
“有矿泉水瓶吗？”孙宇问的突兀，阿燃却也没多想。
“有”阿燃说完四处找找，上次客人在店里等衣服的时候留下个百岁山的矿泉水瓶子，阿燃递给他“要这个干嘛啊”
“没事，接点热水喝，你睡吧。”
“有茶杯用人家用过的瓶子干嘛。”说着阿燃要抽走，孙宇却捏的死死的“没事，我喝一点然后攥着瓶子捂捂手，去门口抽根烟，端着个杯子多不方便。”
阿燃默默转身脱衣服窝进被子里又起身看他“早点进被窝，热点儿发发汗，我瞧你还是有点冻着了。”
“好。”
一个人坐在炉子边上快一个小时，待阿燃沉沉睡去，猫往枕头边上窝了窝，孙宇才拿过地上的矿泉水瓶往里面撒了些粉末，接点热水晃了晃。
淡淡的异香徘徊在鼻翼四周，孙宇出门坐在台阶上，披着羽绒服，想了好久。
仰头喝了一口，没有感觉，温热得顺着食道滑进胃里，到了胃里几秒钟咕噜咕噜响。
缓了几秒再抬眼顺着视线看长长一条巷子，蛇一样扭动着身子，路灯都变成了倒插在蛇周围的蒿草，不远处那个台球厅的LED牌子霓虹乱眼，闪烁得让人想吐，好似血盆大口。
孙宇抬头仰望一轮大大的月亮，舒服得呼出一口气，能感觉到瞳孔开始慢慢收缩，一秒模糊、一秒清晰。
那些身体不适酥软的症状都没了，脑子也清醒了些，有人走夜路醉得散脚抵着墙根撒尿，打了个饱嗝，孙宇吼他，一字一顿。
“老——不——死的——厕所就在你后面！”
人吓一哆嗦，赶紧系了裤腰带，见那男孩坐在台阶上红着一双眼，吓得魂飞魄散。
酒鬼遇酒鬼，准没好事，赶紧溜之大吉。
孙宇慢慢抚着额头，不赶巧，还有三天就要比赛，却偏偏这会儿感冒身子不适，还偏偏被母亲寄予厚望。
小时候总是拿回来画满叉叉的试卷，49分的数学试卷，应用题脱式计算全军覆没、88分的语文期末考试卷，作文800字永远写了满篇省略号，那时候还都是考双百的学生啊，连大圣期末都能考双百，孙宇没有一次像样儿的回家，周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父亲拿起拖鞋抽手心，一声脆响就是一个朱砂印，母亲拦，抱过来也还是说要他下次努力。
一辈子没成功过，除了这两条还算中用的腿，10岁的时候偷别人家香椿树结的香椿苗，跑得比谁都快。
现在这个状态，不得不想想歪路子。
但孙宇喝了两口身体里的细胞噗噗响，很快他就难受了，觉着五官都涨热着往外凸，他伸手抚脸使劲搓了搓，脑子里砰砰响，亢奋异常。
他晃晃悠悠站起来给周涛打电话。
“喂——”周涛被扰醒，拉着长音。
“那东西，下回别试了。”
“为啥啊——”
“谁给你的？”
“四高的牛硕，你不也认识嘛，咱们去年区赛的时候还一起喝酒来着。”
“这东西不是吗啡，可能是兴奋剂。”
“兴奋剂？你别逗了，牛硕跟咱都是高中生，上哪搞去。”
“吗啡是什么你个傻逼不清楚啊！是镇静剂，医用的，他能搞来点我不怀疑，但是我喝完兴奋的很，肯定不是镇静剂！”
“你尝了？”
孙宇没说话，不说周涛心里也清楚，孙宇说话都大舌头了。
听着声音周涛可能是穿拖鞋下地，不一会儿说话带着回声，估计是躲进了厕所。
“其实我也怀疑过…。。我上次，我上次校队筛选的时候喝过，那会儿是第一次，没掌握好量，跑完了我绕着操场又跑了小三千才停下来，回家还闹事，差点把我妈给揍了。”
“所以我说你别让牛硕给蒙喽，毕竟咱们不是一个学校的，他怎么回事谁知道，也许市里面比赛他也晋级了呢，等着一盘端了咱们。”
“没有没有，我特意问了，他没晋级。”
“总之，这东西以后不碰了，现在已经有人嚼舌根子，趁早扔了好。”
“啊，好的，知道了，不碰了，你刚喝完吗？”
“嗯。”
“不没啥不良反应吗？”
“就喝了两口，现在在门口吹冷风。”
“你不是跟女朋友同居呢嘛，她不管你啊。”
孙宇回头朝屋里看看“她睡着了，不知道。”
电话听筒里传来冲水的声音“我不跟你说了，困呢，你也早点睡吧。”
孙宇又坐在门口吹了半小时的风，拎着瓶子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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