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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桩-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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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靳泓?”宋彦眯起眼,“你不是在尼度吗?”
  “刚回国。”
  宋彦坐在车里,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回国就回家呆着呗,大半夜的在外面晃什么晃。”顿了下,他故意又说,“哦……我忘了,你念大学时候就把楠都这边的房子退了租。那现在回来要住哪?单身宿舍?酒店?”
  陆靳泓没有说话,俯视着他。
  这种俯视让宋彦非常不爽,忍不住推开车门,起身和他面对面:“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好了。”
  “路过,刚好看见是你,打声招呼而已。”陆靳泓反问,“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宋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虽说相识十几年,但他一直看不惯这个南边来的臭小子,也不懂赵影到底看中他什么?除了长了张英俊的脸,身子板比旁人结实点,无父无母,没房没车,却总是胜券在握的样子,也不知拽个什么劲。
  “陆靳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打小不待见你?”宋彦压根不指望陆靳泓会答,“因为你明明一无所有,根本负担不起她的人生,还自私地困住赵影这么多年。她是女孩子,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十年供你蹉跎?”
  陆靳泓的神色冷淡,甚至眉都没动一下,在宋彦看来,这就是自私冷血,没心没肺。
  “我和赵影的事,不需要你来评价。”
  “我才懒得评价!从大学到现在,你说你哪一点担得起别人的男朋友?赵影跑新闻,去人家黑作坊卧底,被监|禁的时候你在哪?她去跟入藏铁路新闻,小腿骨折躺在西部小诊所的时候你在哪?她需要你的时候,你都缺席。那凭什么只要你有空了、回来了,她就得把时间都留给你?陆靳泓,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陆靳泓直到他说完,才问:“小腿骨折,是什么时候的事?”
  宋彦微怔:“去年。开春那会。”
  陆靳泓想起来了,那段时间楚瑜不在国内,赵影的朋友圈一连半个月都没更新,他一边疑心网络故障,一边心急如焚。
  原来如此。
  陆靳泓点点头:“知道了。改日聊。”说完,人就向小区里走去。
  “等等!”宋彦叫住他,“你去哪?”
  陆靳泓就像没听见,消失在车灯照明的范围之外。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在尼度,她该怎么办!”宋彦边吼边一脚踢在车门上。
  他真的不明白,这人有哪里值得她一爱这么多年。
  *
  九十年代建的小区,楼梯里都是没照明的,一到晚上楼梯昏暗,每一层都好似藏着鬼怪。
  赵影小时候怕黑,晚自习结束总拉着陆靳泓一起回家,美其名曰:顺路。
  其实不顺路,为了绕道送她,陆靳泓每天得晚回家一刻钟。
  但对他来说,家里没有人等自己,所以早一点晚一点不重要。于是他习惯在一楼等着,直到看见她卧室的台灯亮起才离开。
  此刻陆靳泓站在楼下,却看见赵影卧室窗户漆黑。喝得太多,回去就睡了吗?他背靠在围墙上,像年少时等她回家的每一晚那样。
  “有没有想过如果死在尼度,赵影怎么办?”
  宋彦的话,陆靳泓其实听见了,只是无从回答。他问过自己很多次,最后只有一个答案:活下去,就算只为了她,他也得活下去。
  忽然,安静的楼梯道里传出女声,“喂?”
  陆靳泓支起身,走到楼栋口,听见赵影的声音带着一点酒意从楼上传来——原来她没回家,一直坐在楼道里。
  “妈……我、我在公司加班呢。嗯……好多人,你别担心,你先睡。嗯?爸还没回来吗?哦,我再给他打电话试试。好,你早点儿睡,晚安……”
  楼上重新陷入寂静,陆靳泓听见了压抑的抽泣。
  你看过小孩儿哭吗?张着大嘴,睨着眼睛,哭声远比伤心大。
  赵影曾经也是这样的,受了委屈就拨他电话,一边哭一边倾诉,讲完了也哭完了,就爽快地翻篇。
  此刻陆靳泓终于意识到,曾经无比依赖自己的女孩,已经在他缺席的日子里,学会了隐藏眼泪,在这个酒醉的深夜里,她宁可独自坐在楼梯上抽泣,也不肯回家。
  他捏紧了拳头,慢慢向楼上走去。
  赵影埋头在膝盖里,酒精放大了心里的不安和委屈,“混蛋……”她低咒了声,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骂谁。
  突然,空荡荡的楼梯道里传来脚步声,她先是以为自己幻听,等脚步声声靠近她才终于意识到是真来人了,顿时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急急忙忙地往楼上逃。
  等陆靳泓走上来的时候,只看见一只双肩小包软趴趴地落在楼梯上,人却不见了。
  这丢三落四的丫头……他俯身捡起背包,随意地拎在手里,继续向楼上走去。
  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躲的赵影已经无处可藏了,原本就是没电梯的小高层,她连着往上逃了几楼,已经站在天台的门口。
  脚步声还在往上来,她暗暗发急,是顶楼的刘伯伯还是周叔叔?不管是谁,她都不想被撞见这么狼狈的模样……
  她转过身,试图扭开天台的门,拧不开,大概锁了。
  来人已经上来了,踏上楼梯了,靠近了……赵影浑身紧绷,脑袋里飞速地闪过无数种借口。
  终于,灵光一闪。
  “鞋、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嗝袈裟破……”她荒腔走板地哼着,歪歪斜斜地转过身,一副醉得不识路的模样。

    
第33章 夜会(2)
  迎面上来的人一手勾在赵影颈后; 轻轻一带,把她带到身前。
  赵影站在上面,他矮一台阶; 她的下巴刚好搭在他肩头; 闻得到来人身上清爽的皂香。
  “不,不可能啊; 哪儿能这么快回来,”她呢喃; “一定是幻觉。走开; 快走开!”
  她一边自言自语; 一边伸手推他。
  顶楼的住户家里忽然亮起了灯,对话声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外面怎么有人说话?要不要出去看看?”
  “去看一下吧,对面一家子外出旅游了; 别叫小偷给闯空门。”说话间,门锁咔哒一声响,光线顿时倾泻而出。
  赵影头脑瞬间空白,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下一秒,她已经被按在身后的防盗门上。
  他的唇抵在她的额头; 右手捏着她的左腕压在门板上,左手揽在她腰后,将她小小的身影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
  开门出来的人一眼看见小情侣的亲热画面,顿时愣住。
  只见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回过身; 个子太高,挡住了身后的女朋友,恭恭敬敬地朝他们道歉:“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休息了,我还以为顶楼没有人在家……”
  “对,对不起……”他身后的女孩也细声细气地跟着道歉。
  男女主人相视一眼,完全体谅未婚情侣的情不自禁,只说了句“你们随意”就关上了门。
  赵影屏住呼吸,在安静里听见房门内男主人说:“小伙子太抠门,开个房间能花几个钱……”
  女主人说:“就是因为清纯才在这种地方!你没过过防着父母偷偷早恋的日子啊?”
  终于,灯关了,夫妻俩的声音听不见了。
  赵影总算喘上气来,朝后一靠,简直浑身脱力,搜了揉眼睛,眼前的人影从一个晃成了两个。
  手忽然被牵了起来,她眨巴眼,问:“去哪儿?”
  “天台。”
  “门锁了——”话音未落,赵影目瞪口呆地看见陆某人动作娴熟地“撬开”了天台门。
  “部队还教撬锁呐?”
  陆靳泓叹了口气,弹了下插|在钥匙洞里的钥匙。
  赵影恍然大悟,原来钥匙就在门上啊!
  陆靳泓顺手在她头顶的头发一揉:“上来吧。”
  赵影糊里糊涂地跟着他走上天台:“可是你怎么知道门上有钥匙?”楼梯间那么黑,连她都不知道……
  “我上来过。”
  “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呢?”赵影晃着脑袋问。
  陆靳泓牵着她的手,没有回答。
  那是两年前,他曾经按耐不住,瞒着所有人回来过。因为怕面对她的眼泪,会无法坚持底线,所以不敢见她。又因为每夜都梦见她的眼泪,所以借故回来看她。
  自然是不能见面的,甚至不能站在楼下看她的窗口,所以他上了天台,从这里能看见赵家阳台晾晒的外套,还能看见从赵影窗口透出的灯光……
  天台上风大,赵影抓着栏杆,疑乎地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呢?”
  “你可以捏一下脸。”
  “什么?”
  陆靳泓面对着她:“捏一下就知道是不是做梦了。”
  “哦。”赵影懵懵懂懂地踮起脚,伸手去够他的脸颊。
  “……”陆靳泓一把捏住她的手。
  “不是你让我捏一下?”
  陆靳泓松开手,就势捏住她婴儿肥的脸颊,手感依旧柔软。
  赵影的脸有点变形,口齿不清地反抗:“你干嘛……”
  “我说的是捏你自己的脸,疼吗?”
  “疼。”
  陆靳泓松开手:“那就对了,不是做梦。”
  赵影双手捂脸,好吧,她信了。眼前的一定是本尊,还有谁比陆靳泓更会欺负她?
  “你不是留在尼度还有事吗?为什么突然就回来了?”
  陆靳泓说:“你说想我了,所以我回来看看你。”
  赵影脸红,尽管脑袋里还是糊里糊涂的,但下意识脱口而出:“骗人!你不会又在出任务吧!”
  陆靳泓看着她不说话。
  赵影双手在脸颊扇风,压根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一个劲嘟囔着:“怎么这么热,这么热啊……”
  看起来傻乎乎的,其实心如明镜。陆靳泓眸光温软,不忍心回答她。
  赵影刚过一米六,陆靳泓一米八出头,身高悬殊。所以成年之后,陆靳泓一直觉得向她发脾气就有种欺负小孩子的罪恶感,于是从骨子里让着她。
  奈何,一站在她面前,藏在内心深处的顽劣小男孩就自发地探出头来——他总是忍不住,想逗弄她。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大概,是这么多年被她惯出来的吧。
  陆靳泓弯下腰,使自己的视线与赵影平齐。她是喝多了,脸红红的,眼神有点飘,站在原地不由自主地左摇右晃……这样的状况下,他无论说了什么,她醒酒之后大约都不记得。
  “赵影。”
  “嗯,嗯?”
  “你答应过我,不跟别人喝酒。”
  “我爸总喜欢叫我陪他喝两杯,也不行吗?”
  陆靳泓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其他人。你懂什么叫其他人吗?就是家人以外的人。”
  赵影点点头:“所以,我还是可以跟你喝酒。”
  陆靳泓一愣,只见她忽然歪过头,明媚地一笑:“我说的对不对?不可以跟别人喝酒,但是可以跟爸爸,跟你喝。”
  “为什么?”
  赵影皱起眉头:“这有什么可‘为什么’的……”在她心里,他就是家人啊。
  眼看着她又要晃开,陆靳泓一把拉住她,又用双手固定住她晃来晃去的小脑袋。
  被他清爽的手心贴在发烫的脸颊上,赵影顿时觉得舒坦了许多,不由满足地叹了声,歪着脑袋,像极了撒娇的猫咪。
  之前的两年,陆靳泓宁可远远地关注她,也不敢与她联系,怕的就是食髓知味,再放不下。
  果然,自从尼度分开,不过一周时间,度秒如年。这次如果不是为了任务而回国,他还得继续过被思念啃噬的日夜。
  “你醉了。”所以,现在他说什么,她应该都听不进了。
  “没醉!”赵影一口否认,“就是有点头晕,但我一点儿都没醉。”
  很好,看来醉得很彻底。
  陆靳泓稳住她的脸蛋,四目相对:“这些话我只说这一次,等你醒了,如果忘了,也就算了。”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她记得,还是忘记。

    
第34章 夜会(3)
  赵影懵懵地点头:“哦……”
  陆靳泓无奈地低头; 亲了下她迷茫的眼睛,唇留在离她不远处,轻声说:“小的时候; 我爸跟我说; 身为男人一生都要守护脚下的土地,家中的父母; 身边的兄弟和怀里的女人。我想,前三者起码我已经尽力; 可是最后这一项; 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赵影忽闪着眼睛; 似乎在努力理解他的话,然后慢吞吞地说:“不许你说我最喜欢的人是最糟糕的,不然; 我就不喜欢你了。”
  这话简直悖论。
  陆靳泓哭笑不得,捏了下她柔软的脸颊,接着说:“可是你相信吗,在我所有的梦想里; 一直都有你。我希望你平安喜乐,永远对这个世界充满期待——为了这个愿望,我才能在黑暗里感受到阳光; 如果世间的阴暗少一点,这个世界好一点,生在其间的你也会更幸福些。”
  “我很幸福啊。”赵影抬起手,覆在他的手背; 眯起眼,“我做梦都梦见你回到我身边,这样子,从你的眼睛里看见我。”
  陆靳泓的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愁绪,可是口吻里依然温和,似乎不愿意把那些情绪传染给眼前的她。
  “我也想回来,可是比起陪在你身边,我更在乎的是你的安全,为了保证这一点,就算从此天涯不见,我也愿意。”
  赵影蹙眉,下意识地抗拒这句话。
  可陆靳泓又继续说:“所以如果我死了……”
  话没说完,已经被小手捂住了嘴。
  赵影大眼雾气森森地盯着他,像是随时要哭出来:“死什么死?如果你死了,我嫁给谁啊?”
  真的是醉了。
  如果没有醉,她根本说不出口。
  如果说得出口,他俩怎么至于这么多年都跨不出最重要的一步?
  陆靳泓的一句“我死了,你就忘了我,好好活下去”硬生生被她堵了回去。
  他要是死了,她嫁谁啊?宋彦?还是别的谁?
  谁都不行!
  想到她披着白纱,站在另一个人身边笑靥如花,陆靳泓都觉得宛如凌迟。
  他拿开了她的手:“好,我不死。”
  赵影眨眨眼,泪水就扑簌簌地掉下来,像是被个“死”字戳了泪腺。
  陆靳泓连忙替她擦,没想到眼泪掉得比擦得快,失控似的源源不断。
  “别哭了,我不死,不死还不行吗……”
  他实在是对自己总惹哭她的天赋很无奈。从小就是这样,他没轻没重地逗她,到惹得她哭了,就又比谁都慌,至今未改。
  见她哭得止不住,陆靳泓伸手想要揽她入怀。
  没想到,赵影居然猛地将他一推,自己因为反作用力向后酿跄,差点摔倒,勉强拽着栏杆站稳了,杏眼圆睁:“你干嘛?我有男朋友的!”
  陆靳泓不由失笑:“你男朋友在哪?”
  “在这里!”赵影大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她身上有酒味,从不用香水,穿着白色面包羽绒服,内搭的卫衣上印着丑兮兮的表情包,齐耳短发乱蓬蓬的,跟小时候毫无二致。
  小鹿一样的眼睛里,映着街对面的霓虹,让人忍不住沉迷其间。
  陆靳泓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眼前人明明没有多少女人味,却总令他情不自禁。
  他摇了摇头,上前去扶她,可才走了两步,靠在栏杆的小傻瓜立马大喝:“宋彦,你给我站住!”
  宋彦?陆靳泓挑眉。
  “你别再管我的事了,行不行?我俩不合适。”赵影吁出一口气,“国外那么多大长腿你随便挑一个不就好了,我腿那么短,基因不好的,别追我。”
  听她越说越离谱,陆靳泓沉声说:“赵影,你看清楚我是谁。”
  “不看不看,”赵影孩子气地捂住眼睛,“除了姓陆的笨蛋,我谁都不看。”
  陆靳泓只得哄着她说:“不看就不看吧……等醒酒了再说。”被她这么一闹,他连回来的初衷都要忘了。
  结果赵影忽然气呼呼地嚷了声:“啊,好生气!为什么都没人信我和陆靳泓会永远在一起,为什么啊!”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陆靳泓连忙上见捂住她的嘴,生怕再把邻居给吵醒徒增麻烦。
  赵影瞪大眼睛,呜呜呜地在他掌心里叽歪。
  陆靳泓无奈,压低嗓音说:“乖,小声说话好不好?”
  见她点头,他才松开手。
  没想到,手刚松开,她就撇着嘴中气十足地说:“——我真的很生……”
  下半句,被陆靳泓的吻堵住了。
  黝黑沉静的眼,近在咫尺,赵影眨了眨眼,毫不犹豫地抬脚,重重向他的脚面踩去。
  幸好,她爱穿平底鞋。
  陆靳泓纹丝不动,在她二度抬起脚的时候,松开口,低低地在她唇边说:“看着我。”
  好似蛊惑。
  赵影下意识地停住动作,静静地凝视着他。被灌了各种酒,头脑一时清醒一时模糊,前一秒看眼前的人还是宋彦,这一秒看他居然又变成了陆靳泓?
  她撇撇嘴,毫无预兆地抬手捧住了他的脸,鼻尖对着鼻尖,这样终于能看得一清二楚了——眼尾微挑,内双,笑起来眼尾像弯弯的叶柄,随时能用手指捏起来的那种。
  赵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全身的警戒松懈下来:“啊,原来是你。”
  这是什么表情?陆靳泓有点拿不住,她到底是醉着,还是醒了,究竟有没有认出他来。
  街对面的百货公司,顶楼上霓虹闪耀,光影忽明忽暗,使他眼前的女孩如同罩上一层迷幻色彩,连带着让他也有一秒冲动,忘记自己回国的目的,就这样与她厮守到老。
  可是,他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会太长。
  忽然,眼前人影一晃,赵影已经松开手,双臂圈上他颈后,踮着脚尖,整个人挂上他肩头,像只野蛮的小兽一样紧紧缠着,生怕被甩开似的。
  足下一蹬,赵影跃起来亲了他一下,心满意足地自语:“这波不亏。”
  她还没得意完,只觉得腰间一紧,脚尖就离了地——整个人被抱了起来,鼻尖贴着鼻尖。
  看着她的眼睛,陆靳泓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了。可是,那双眼里的迷惘,又让他生生地顿住了动作。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
  “我是谁?”他克制地问。
  “陆靳——”泓字被吞没了。
  当初,没被派遣维和的时候,在清城附院也不是没人关心过他的感情生活,陆靳泓从来一言以蔽之:有女朋友了。
  后来,被派往坎铎维和,天高路远,一连几个月连通电话都打不上,更别说陪在身边嘘寒问暖。再之后,他阴差阳错地走上无人作陪的羊肠小道,从此隐姓埋名……
  因为怕连累赵影,他做出了分手的决定,可是这个女孩一直没有给他回应。
  所以陆靳泓一直在问自己,他们分手了吗?
  然而,这么多年他缺席了所有她需要自己的场合,甚至连宋彦能为她做的事,他也鞭长莫及。这样的自己,真的还配得上“男友”这个位置吗?
  陆靳泓闭着眼,她的唇珠柔软,发丝间有淡淡清香,令人留连。她的吻,生疏而毫无章法可言,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兽,全凭本能予取予求。
  夜风萧索,霓虹闪烁,最心爱的女人使尽浑身解数撩拨着陆医生最后的克制。
  在尼度,他就曾无数次为她撩动到要疯,又生生遏止。
  不是不渴望,而是怕万一,万一有个万一,跟了他的她后悔了怎么办?
  就像,他的母亲那样。
  陆靳泓始终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那个下午,天很热,室外蝉鸣不止,他父母的争执声却比蝉鸣更凶。
  他的父母,陆北升和裴初,一个是消防员,一个是芭蕾舞演员。
  陆北升成日风里来雨里去,往来火场。母亲裴初则一年有三百六十天在跟团演出。两人聚少离多,一见面就是争吵。
  但那个下午是他们最后一次吵架,裴初抱了抱躲在角落里的儿子,丢下一句“你没有能力给妻儿庇护,就不要娶妻生子。生为男人,你连老婆孩子都照顾不了,还谈什么保家卫国!”就拖着行李箱走了,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那一年,陆靳泓还没念小学。
  但他始终记得,陆北升那晚喝多了,拉着自己醉醺醺地叮嘱:“小泓你记着,一个男人一辈子要保护四样东西,脚下的土地,家中的父母,怀里的女人和身边的兄弟。少一个,都算不上男人。”
  怎么保护?小小的陆靳泓问。
  长大了你就知道了。陆北升说。
  可是直到如今,陆靳泓依旧不确定。作为医生他救死扶伤,作为军人他保家卫国,无论是年少时的学业,还是成年后的事业,他都问心无愧。唯独,他不知道怎样才能保护好怀里的这个人……
  年少时,他以为彼此喜欢就是爱情的全部。
  但随着年岁的见长,见到的人和事越来越多,他才慢慢体会到陆北升话里的深意。他没有家族做后援,没有房没有存款,甚至没有能替他去向赵影提亲的长辈。
  曾经作为医生和军人,他能陪伴赵影的时间少之又少。
  如今,更是连名正言顺地在她左右,都成了奢望
  ……他有多爱,就有多迟疑。
  陆靳泓的唇瓣微微撤离。
  察觉到他的退却,赵影像只蛮干的小兽,化被动为主动,毫无章法地啃咬着他的唇,手臂也锁得紧紧的,不给他逃开的机会。
  在怔忡之间,陆靳泓听见她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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