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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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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华倒还坐着,望着云风白笑,“风白,这……这么快就倒下了?快起……起来,再喝一坛,你……不不喝,我喝!”
  
  年华星眼朦胧,举坛欲饮,酒坛已空。她放眼望向四周,周围全是空坛,想叫士兵再搬酒来,突然想起最后一次添酒时,她见时辰已晚,打发士兵去休息了。
  
  年华站起身来,被冰冷的夜风一吹,头脑清醒了不少,想起明日还要巡城,就想下去休息。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云风白身边,拍他,“风白,醒醒!”
  
  云风白拂开年华的手,醉眼迷蒙,“我还能喝。来,年华,我们再喝……”
  
  年华见云风白醉得厉害,塔楼上风又大,怕他睡在这里着凉,只好扶他下去。她将他的一只手搭在肩上,半抱半扶着他走向石阶,“别喝了,下去休息吧!呃,你怎么这么重……”
  
  云风白满口酒气,在年华耳边笑道,“嘻嘻,年华,你醉了。我还没醉,我还能继续喝。”
  
  年华无奈,“你别乱动,跟我下去。”
  
  塔楼顶是一方平台,边缘有以一道向下延伸的石阶,石阶宽六米,可供十人并肩行走,倾斜着直达地面。石阶约有一百五十级,每级高三分之一米。
  
  年华将云风白扶下石阶,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下挪去,她开始后悔拉云风白拼酒。看来,要拼酒,还是得找千杯不醉的青阳。不过,她还是感谢云风白,在今夜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在寂冷的京畿营中,陪着孤单的她。
  
  云风白喃喃吟道:“情如水,易开难断,若个知生死。年华,你醉了,一定听不见我在说什么,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年华脚下虚浮,又扶着云风白,走得十分吃力,她望了一眼脚下绵延向下的石阶,顿时酒劲涌上脑中,眼前一片晕眩。她没有注意云风白在说些什么,以为他在醉人说梦,随口道:“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听着……”
  
  云风白抬起脸,凑近打量年华,重瞳中满是醉意,“你醉了,应该听不见吧,你若是听得见,我就不能说了。”
  
  年华好笑,果然醉得不轻,就道,“我醉了,听不见。”
  
  其实,年华此刻也真是醉了,只是比云风白清醒一些。她扶着云风白,吃力地往下移动。
  
  云风白闻言,突然一把抱住年华,将头埋在她颈边,喃喃开口:“年……”
  
  云风白刚说了一个字,醉后身体失去平衡力,直直地向石阶下倒去。可怜年华背对着楼下,只感到云风白玉山倾倒,天旋地转。她伸手去抓石壁,想稳住二人,但双臂被云风白紧紧困住,一时挣扎不开,只能束手待毙,沦为玉山下的牺牲。
  
  年华和云风白从石阶上滚下。年华摔得眼冒金星,感到全身仿佛被乱石砸中,骨头都快摔碎了。她登上塔楼时用了半柱香时间,下来时只用了一分钟。最要命的是,在滚落地面时,她的后脑勺先着地,顿时摔晕了过去。
  
  在晕过去的前一刹那,年华望着昏死在另一边的云风白,心中最后的念头是,果然,不该找他拼酒!
  
  月色明净,照在京畿营中的塔楼上,楼顶杯盘狼藉,酒坛遍地。塔楼的石阶下,横陈着两具人体,一个呈一字,一个呈大字。
  
  




★ 043  赏菊

  
  翌日下午,承光殿。
  
  万寿日前后,三日无朝。宁湛看见年华时,吓了一跳,放下手中奏章,“年华,你的手怎么了?额上怎么又青又紫,莫非昨日京畿营中有变?”
  
  此刻的年华,左臂吊在颈上,她的脸上、额上有三四处擦伤,强颜笑道:“我没事,只是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
  
  宁湛心疼,“怎么手臂都摔折了?来人,速传太医!”
  
  年华阻止,“不用了,京畿营中的大夫已经替我上了药,伤得并不重。”
  
  确实,与云风白比起来,她的伤要轻得多。云风白摔折了一条腿,还闪了腰,至少要在床上躺上半个月。她很愧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拉他拼酒,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宁湛还是固执地传了太医,为年华细细检查,得知她只有左臂骨折,且没有大碍之后,才放下了心。
  
  宁湛见天气不错,今日也无事,就在锦香亭中设宴,与年华赏新开的菊花。
  
  锦香亭边万菊盛开,色彩缤纷,黄色的是侧金盏,白色的是玉玲珑,紫色的是剪霞绡,红色的是胭脂香,淡红色的是佛见笑。一阵风吹过,花海翻涌波浪。
  
  年华心情好了很多,一边赏花,一边喝着樱桃甜汤。
  
  宁湛笑道:“朔方贺使进献了三匹汗血宝驹,神骏异常,今天本想带你去看看,让你挑一匹合意的,可是看你摔成这样,还是改天再去好了。”
  
  朔方盛产千里驹,其中以汗血宝驹为马中之王,征战沙场的武将,无不以得到一匹汗血宝驹为幸。
  
  年华对朔方名驹心仪已久,闻言更后悔昨晚拼酒,误了今天得宝驹,刚想开口说话,一口樱桃甜汤喝急了,顿时连连咳嗽,牵扯得全身都痛。
  
  宁湛急忙轻拍她的背,替她顺气,“慢一点,慢一点……”
  
  年华一把握住宁湛的手,目光晶亮,“咳咳,我……不要紧,现在就带我去看马吧!”
  
  宁湛好气又好笑,“急什么,马又不会长翅膀飞了。都摔成这样了,再去被烈马踢了,可怎么好?真是的,送你珠玉钗环,绫罗绸缎,你都兴趣缺缺,可是一听到武器,战马,兵书,就兴奋得像个孩子。”
  
  年华笑了,“朔方的汗血宝驹是每一个武将的梦想!记得小时候我就常常对你说,我要骑最快,最烈的马,拿最利,最强的剑,在沙场上纵横驰骋,踏遍六国,征战四方。”
  
  那时候,纯粹是孩子的纯真梦想,不知道真正的驰骋沙场是如此的}残{书}酷{网} 和无奈,不知道武将的功勋必须用鲜血和牺牲来成全。
  
  “小时候,我最喜欢你说这些话时的眼神,明亮而骄傲。”宁湛喝了一口金樽中的美酒,笑得温柔。那时,她明亮而骄傲的眼神反照出他深藏内心的阴暗和自卑,他不由自主地被那耀眼的光明吸引,并深深地爱上了她。双星同命,他和她的夙孽,早已成定局。“不过现在,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再去骑最快,最烈的马吧。”
  
  “好,听你的。”年华笑了笑,埋头继续喝甜汤,“对了,说到兵书,前几天我倒得了一本,不,半本奇书。”
  
  宁湛颇感兴趣:“半本什么书?”
  
  年华道:“《斗神策》。”
  
  《斗神策》是早已佚失世间的兵书残卷,为上古时期禁灵九神之一的斗神爝所著。传说,斗神爝在上古圣战中训练出一支骁勇善战的惊云战骑。碧落黄泉,昆仑沧海,惊云战骑所到之处,神魔色变,风云俱惊。而《斗神策》,就是一本记载爝训兵之法的兵书。
  
  年华道:“天极将门中只有《斗神策》上半卷,师父一直视如珍宝,青阳师兄和我也从中受益匪浅,只是遗憾它不能完整。不想如今,却让我无意中得到了下半卷。”
  
  宁湛兴趣更浓,“你是怎么得到的?”
  
  年华道,“前些时候,我帮了一位名叫上官苍的老人一点小忙,收留了他一家三口在主将府。他为了谢我帮他,就把这上官家代代相传的《斗神策》下半卷送给了我。我觉得此物太过珍贵,推辞不受,他就跪在地上不起来,我只好收了。师父常说,世间之事,冥冥之中自有轮回因果,行善得福报,作恶致祸端。当时我听不懂,现在想想倒好像有些懂了。如果我不帮助上官一家,也就得不到这《斗神策》了。”
  
  宁湛好奇地道:“上官氏怎么会有这不世奇书?”
  
  “上官老伯说,他们这一族,是爝的后裔。”
  
  宁湛笑了,“原来如此,你得到这《斗神策》,倒也真是机缘凑巧。”
  
  年华笑了笑,抬眸凝望锦香亭外的菊花海,“将来,如果能回到天极门,我将这《斗神策》带回去,师父一定会很高兴。”
  
  说到天极门,宁湛突然想起了什么,饮了一口金樽中的醇酒,道:“景城的战况似乎越来越激烈了,轩辕楚和青阳各自都损失了不少人马。轩辕楚已经修书去盟国禁灵,请求禁灵发兵襄助。据说,禁灵郁安侯崔天允正在王都整备人马,准备赴紫塞。”
  
  年华握紧了手中银勺,“如果崔天允去了紫塞,青阳师兄岂不是会陷入寡不敌众的险境?”
  
  宁湛淡淡一笑,道,“一旦崔天允入紫塞,青阳就势单力孤了。所以,若国武昭王暗中派人带书来玉京,要我出兵助青阳。武昭王说,如果我出兵助若国保住景城,他愿意重执诸侯之礼,有生之年永不侵犯玉京。这个条件实在是很有诱惑力,可是我一旦出兵,就是公开与越国,禁灵为敌。我不得不慎重权衡一番。年华,你怎么看?”
  
  年华道:“权衡利弊,决定战与不战,是君主的事情。武将应该做的,是绝对服从君主的命令。我对此事没有看法,一切听从你的命令。”
  
  宁湛笑了,望着年华:“如果给你十万精兵,再合青阳之力,你有把握赢轩辕楚吗?”
  
  年华一愣,想了想,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宁湛若有所思地道:“封父宗主一心想让你超越轩辕楚,你从小就活在轩辕楚的阴影之下,这一次倒是你与他放手一搏的机会。而且,与青阳联手,赢轩辕楚的机会也更大一些。永定王高殊昏庸无能,轩辕楚才是越国的脊梁,这一战如果胜利,擒杀轩辕楚,可以灭越国。这一战如果失败,代价虽然大了一些,但是至少能得若国永和之盟。”
  
  年华道,“既然你已有决定,那我愿领兵赴紫塞,与轩辕楚一战。”
  
  宁湛望了年华一眼,失笑道:“你摔成这副模样,如何领兵?还是等伤养好了之后再说吧。况且,我虽然决定援助若国,但也还要再等一等。”
  
  战事危急,援兵如救火,怎么能等?年华不解,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还要再等一等?”
  
  宁湛望着风中起伏如波浪的菊花海,道:“正值乱世,各国诸侯厉兵秣马,大肆铸造兵甲,以壮大自己的力量。若国飞鹫骑的武器之精良,为六国之最,这些武器盔甲都是出自景城。越国想夺取景城,也是为了得到景城的武器。我在给武昭王的回书中,提出了一个条件,我出兵助若国守住景城,若国必须将每年出产自景城的兵甲,分与我一半。”
  
  年华道,“这个条件,武昭王只怕不会答应。”
  
  宁湛笑了:“我不急,我可以给他足够的时间仔细地权衡考虑,如今是景城兵临城下,陷入困境,不是玉京。”
  
  你这是趁人之危,年华很想这么说,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她明白,如果玉京陷入困境,宁湛向武昭王求援,武昭王也会趁火打劫地提出让出九鼎的苛刻条件。逐鹿之争,就是这么}残{书}酷{网} 无情。
  
  年华道:“也许,他会同意吧。毕竟,能有希望保住半个景城,比肯定会失去整座景城要好得多。”
  
  “我等他的答复。而且,我也在等李元修的虎符。”宁湛轩眉微蹙,俊脸上渐渐染上一丝阴郁,“我想让你带十万白虎、骑去紫塞,但调遣白虎、骑的虎符却在李元修手中。我已着人快马加鞭,去西北边境传旨,向他‘借用’调兵虎符。”
  
  年华皱眉,“李大将军会愿意交出兵符,让白虎、骑随我去紫塞?”
  
  宁湛冷冷一笑,“他不‘借’兵符,我就令他去紫塞对战轩辕楚。自从六年前险些丧命在轩辕楚刀下,他就一直对轩辕楚怀有惧意,恨意。如今,你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去对战轩辕楚,他自然乐于见你和轩辕楚相斗。无论谁败,于他都是一得,况且只是‘借用’兵符,不是交出,他老谋深算,不会不答应。毕竟,与我真正闹僵了,对他也并没有好处。”
  
  年华沉默。她无法理解宁湛和李元修的纠葛暗斗,李元修并不是要谋逆,宁湛也需要他的力量,纵观大局,他们利害相系,荣衰与共,但是他们却一直为争夺一样无形的东西而勾心斗角,不遗余力。那种无形的东西,叫做权力。而她,只是这场权力斗争中的一只卒子。
  
  宁湛的声音打断了年华的思绪,“你在想什么?”
  
  年华抬头望去,宁湛正笑得一脸温柔,她也笑了:“没想什么。这樱桃甜汤真不错,喝得有些忘情了。”
  
  宁湛笑道,“虎符未至,多思无益,你先安心养伤吧。对了,你这好品烈酒的人,今天怎么只顾埋头喝甜汤?来来,尝尝这新贡上的昆仑觞,入口如火,极有后劲。”
  
  年华脸色发白,“不,不用了,我现在一闻到酒味就后脑勺疼……”
  
  
 
作者有话要说:




★ 044 听雨

  
  十日后,各国贺使相继启程归国,皇甫钦和皇甫鸾也回了北冥,玉京中渐渐恢复了平静。
  
  事情少了之后,年华从京畿营回到主将府,云风白也跟着她回主将府养伤。那一夜为什么会从塔楼上摔下来,云风白和年华酒醒之后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年华隐约记得她扶云风白下楼,认为多半是自己失足踏空,更加上是她拉他拼酒,害他醉倒,心中十分愧疚,对云风白照顾得无微不至。
  
  云风白倒是豁然,虽然摔折了右腿,也摔出了一身青紫伤痕,也不生气,反而好像还很开心。他每天呆在房间里安静地养伤,等着年华晨昏定时来省问,陪他聊天下棋解闷。
  
  这天午后,飘起了濛濛细雨,空气中弥漫着萧瑟的寒气。
  
  年华从京畿营回主将府,她出京畿营时还没有下雨,因此没有带伞。走到半路,突然下起雨来,她只能沐雨而行。秋雨绵绵如针,钻入脖子里,冷气逼人。所幸,她的左手已经好了,不用担心淋雨感染。她的手伤能够好得这么快,多亏了云风白的灵犀玉脂。灵犀玉脂也不知道是以什么药材配制,涂在手臂上清凉透骨,微有痒感。原本需要半个月才能痊愈的手臂,不到十天就已痊愈。
  
  一阵寒风吹来,年华冷得打了一个哆嗦,暗自庆幸穿的是轻盔,否则肯定会淋成落汤鸡。虽然很想早点回到主将府,但年华还是多绕了一条街,来到一家名叫瑞蓉斋的老字号糕点铺中,买了一斤桂花糕。
  
  昨天下棋,她又输给了云风白,答应今天给他买瑞蓉斋的桂花糕。幸好,云风白想吃的是桂花糕,如果像三天前一样,他想喝桃源渡的竹心酒,她还得骑马出玉京二十里,去桃源渡为他买酒。唉,愿赌服输。
  
  提着油纸包裹的糕点,年华走进了雨幕中,冷雨扑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决定今日无论如何再也不和云风白玩有输赢的博戏了。
  
  年华回到主将府,上官心儿见她全身都湿了,急忙打来热水,为她洗脸,擦发。上官氏一家仍住在主将府,上官心儿伤好后,就来照顾年华的起居。上官武有心投军报国,年华就让他在京畿营中当了一名校尉。
  
  望了一眼悬挂在墙上的荧煌剑,年华心中惴惴。云风白住进主将府养伤的这些日子,她总是怕他问起荧煌剑,所幸他只字未提,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他迟早会知道荧煌剑断掉的事实。李元修的虎符已在路上,再过一些时日,她就要带白虎、骑去景城。景城以冶铸兵器、甲胄闻名,其中一定不乏一流的铸师,到时候将荧煌剑带去景城,看能不能寻到好的铸剑师,将之补接如初吧。
  
  年华换上了干爽的衣服,提着桂花糕,向后花园的厢房走去。一路上,不少门客向年华致意。年华蓦然发现,这原本空寂的深庭重楼,如今倒也有了不少人气。走到云风白居住的厢房,年华轻轻叩门,里面传来懒懒的一声,“进来。”
  
  年华推门进去,云风白正倚着软枕,躺在月形轩窗下的胡床上听雨。
  
  年华笑道:“你还真悠闲,今天好些了么?”
  
  云风白坐起身,笑了:“好多了。在主将府如此舒适,又有你天天陪我解闷,就是腿伤永远不好,我也愿意。”
  
  年华笑道:“别胡说。”
  
  年华在胡床的另一边坐下,将油纸包裹的糕点放在两人中间的琴案上。云风白嗅到浅浅的桂花香味,望着年华湿漉漉的长发,笑了:“你还真老实,输约必履,真的去了瑞蓉斋。今天下雨,你明天去也没关系,头发都淋湿了。”
  
  年华解开丝绳,打开油纸,“正好顺路,就买了。啊,有些湿了。”
  
  云风白并不介意,拿起一块湿软的桂花糕,放入口中,“没关系,很甜,很香。”
  
  年华也吃了半块,由于被水化了,很难入口,“这明明很难吃……”
  
  云风白笑了,又吃了半块,“可我觉得很好吃。”
  
  年华对云风白的味觉产生了强烈的怀疑,但他喜欢吃,她心里甜甜的,总算没白淋这一场雨,受这一场寒。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滴在竹叶上,恍如天籁。
  
  云风白和年华闲坐听雨,云风白将墙上的焦尾琴取下,放在胡床前的琴案上,偶尔伸手拂上一弦,清泠澄澈,与雨声遥应。云风白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琴弦上勾抹压捻,如蜻蜓点水,煞是轻盈。
  
  年华轻声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云风白道:“《葬花雨》。”
  
  年华淡淡一笑:“很应景,深秋里的雨,都是葬花雨,凋残了世间芳华。”
  
  不知不觉,窗外雨停,碧竹如洗,满园芳菲凋残大半,连木樨花也落了一地,如细碎的雪。
  
  云风白停了弦,抬起头来,年华正支颐对着窗外的花园出神。她修眉微蹙,眼眶下浮现淡淡的青色。这几天,她彻夜研究景城的地图,与越国来的门客讨论越国的军事部署,议事厅的灯,总是二更天后才熄灭。
  
  云风白道:“你在想什么?眉毛都变成了蚯蚓。”
  
  年华闻言,回过神来,摸了摸眉毛,笑了:“有变成蚯蚓吗?我怎么不觉得。”
  
  云风白笑道:“对敌之前,知己知彼虽然重要,但是休息好更重要,免得出师未捷身先衰。”
  
  年华垂目:“我不是在想景城的事,我是在想今早的事。”
  
  今天早上,主将府中一名擅长命相的门客求见年华,说她这几日有牢狱之灾。年华觉得十分荒唐,她近来行事并无差错,死对头李元修也不在玉京,而且再过数日就要领兵去景城,谁会在此时让她下狱?但是,这名门客说得煞有介事,他向来善卜凶吉,预事如神,说得她心中蒙了一层阴雾。
  
  年华望着云风白,“玄门中人都懂卜筮,风白,你看我最近会有牢狱之灾吗?”
  
  云风白一愣,玄理天机本是他擅长,但对年华却是关心则乱,初见时还能隐约看见她的命数,随着心中渐生情根,他已无法再看出她的命运,“唔,这个……这个……”
  
  云风白的闪烁其词,加重了年华心中的阴雾,他这么吞吞吐吐,莫非那门客所言不虚?
  
  年华正在狐疑,室外有人敲门,秦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年主将,宫中有人传话,圣上让您即刻进宫。”
  
  年华闻言,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秦五退下后,年华起身,向云风白告辞:“你好好休息,记得按时换药。有什么需要,就吩咐秦五,不必客气。”
  
  云风白望了年华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好,你万事小心一些。”
  
  年华来到承光殿,原来宁湛得到了若国武昭王的回执:若国愿以半座景城与永和之盟,换得天子派来援军,共抗越国。
  
  宁湛很高兴,年华见宁湛高兴,也很高兴。虽然,这一战危险重重,生死难卜,对手又是可怕的轩辕楚,她也一定要全力以赴,力求得胜。
  
  宁湛望着年华,“这一战,危难艰险更胜临羡关,你怕不怕?”
  
  年华握住宁湛的手,笑了:“为了你,我不怕。”
  
  宁湛感觉到年华手指冰凉,反握住她的手,放入怀中,“手怎么这么冷?不会是淋雨了吧?小心染了风寒。”
  
  “习武之人,没这么娇气。”年华道,但她没有抽回手,宁湛的体温让她眷念。在天极门时,每逢寒冬,他也常常这样替她暖手。
  
  宁湛的身上传来浅浅的香气,女子的脂粉香,芳馥袅绕,绵绵蚀骨。在天极门时,宁湛的身上总是清清润润,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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