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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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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喝来历不明的酒,但对于苏氏兄妹善意的劝酒,年华终究无法拒绝。她已经在风雨楼呆了三天,苏氏兄妹绝口不提寻人之事,只是每日殷勤地陪她饮酒玩乐。每当年华问及见百里策的事情,苏氏兄妹只推时机尚未到,并信誓旦旦说一定让她遂愿,年华也只有忍耐着。
  
  这三天里,苏氏兄妹与年华无话不谈,他们不仅对年华的师承很感兴趣,对年华带着的两柄绝世好剑,更是兴趣极浓。
  
  苏流雨轻轻地抽出荧煌剑,刹那间剑光耀得满室生辉:“这荧煌剑妹妹是怎么得到的?”
  
  “这荧煌剑不是我的,是一位朋友托我保管一段时间。”年华道。
  
  “真是好剑!”苏流雨还剑入鞘,递还给年华:“明晚,你跟我们去一个地方,后天你就能见到百里丞相了。”
  
  年华喜道:“真的?”
  
  “真的。”苏流雨眨眨眼,笑道:“但是,你得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
  
  苏流雨道:“关于明晚所做的事,什么也不要问。”
  
  年华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
  
  




★ 014  越狱

  
  冬夜萧索,月小城寂。
  
  第二夜,除了年华之外,苏氏兄妹还带了三个人。夜色昏暗,年华看不清三人的面目,但从他们悄无声息的脚步,和浑身散发出的慑人气势来看,三人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一行六人施展轻功,掠过重重屋宇,最终抵达皇宫附近的一座石桥。六人静静地潜伏在桥畔的柳树下,对于苏氏兄妹将要做的事情,年华一头雾水,不过昨天既然答应了不问,她也只好把疑惑压下。
  
  苏流雨在年华耳边轻轻地道:“待会儿,你什么也不必做,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好。”
  
  年华点点头。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石桥尽头出现了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马车周围皆是枪戟森森的禁卫军。
  
  年华尚未弄清车马中坐着什么人,苏氏兄妹与那三人已经倾巢而上,年华只得跟随在苏流雨身边。
  
  “有刺客,保护国丈!!”随着禁卫军的一声喝喊,六人与禁卫军激战于一处。
  
  苏氏兄妹此时的身手,与那日客栈内同断畅对决时简直是云泥之别,但见他们招招狠辣犀利,挡之者无一不是身首异处。那三个人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极有默契地牵制着禁卫军,掩护着苏流风杀进中间的马车。不一会儿,马车中仓惶逃出一名锦服老者,他没逃两步,就被苏流风一棍击毙。
  
  年华大吃一惊,她一边在混战中机械地自卫,一边寻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宫的方向隐约有杀喊声逼近,似乎是增援的禁卫军杀到了。苏流雨在杀斗中向年华靠来,年华正欲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冷不防她袖中散出一道迷烟。
  
  这道迷烟极其霸烈,年华立刻觉得头晕目眩,苏流雨的笑脸变得狰狞:“明天见不见得到百里策,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但是大理寺刑查使,你是肯定能见到了。”
  
  陷入昏迷之前,年华神智模糊地看见苏流雨拿走荧煌剑……
  
  苏氏兄妹与其余三人杀出一条血路,将年华独自留在这尸首遍地的杀场。
  
  ☆★☆★☆★☆★☆★☆★
  
  玉京。皇宫。深宫之中,锦幔重重。
  
  宁湛和百里策正在隔桌对弈,燃着龙涎香的兽炉中,飘散出缕缕轻烟,模糊了两人凝重的表情。
  
  “昨夜,萧平成出宫时,遭了刺客的暗算。”一方势力已经在昨夜无声瓦解,百里策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喜悦:“大理寺张朔之审了活捉的一名女刺客,竟问出是风雨楼所为。”
  
  宁湛脸上阴云更甚:“李元修果然与江湖势力有勾结,朕之前实在太低估了他。”
  
  百里策忧心忡忡地道:“风雨楼是异邪道中排名第七的杀手组织,首领是苏流风,苏流雨两兄妹,楼中四十九位顶尖级杀手,又以断肠公子断畅最为出色。圣浮教近年来图谋非小,风雨楼是圣浮教布在玉京中的一枚棋子,苏氏兄妹对圣浮教主忠心不贰。这么一牵扯下来,事情就不简单了。不日之前,微臣家中还发现两名风雨楼的人,只怕朝中众臣家里多少都有风雨楼的卧底。”。
  
  宁湛皱眉:“你去审问过那名刺客了吗?可曾挖出一些风雨楼的内幕?”
  
  百里策道:“由于忙着操办国丈的丧事,微臣还没来得及亲自去审。不过,张朔之办事还算可靠,他说刺客只是一个末流杂兵,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想来也可知道,风雨楼是何等精密森严的组织,怎么会留下大的纰漏让人追踪?”
  
  宁湛想了想,道:“那你就不用去大理寺了,外戚余党方面,还得你去周旋。朕在母后面前,必须有一个交代,就将这刺客处决了吧!也算给母后一个交代了。”
  
  “圣上英明。”
  
  “太傅,天极门的规矩,真的不能破么?”宁湛突然问百里策,语气有些悲伤:“朕真的很想见她。而且,现在的局势也需要她,三年实在是太漫长了。”
  
  “不能。”百里策道:“即便圣上是九五之尊,天极门也不会因您而破例,不过……”
  
  宁湛抬头盯着百里策:“不过什么?”
  
  “不过,如果她能自己出来,天极门就奈何不了她了。”
  
  “天极门关隘重重,她能自己出来吗?”
  
  百里策笑了:“除非,有奇迹发生……但,她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当年,百里策和紫石虽看不透帝星、将星所主的祸福,却都已看出宁湛和年华的宿命正应了当年的双星异象。
  
  宁湛也笑了:“是啊,她就是朕生命里的奇迹。”
  
  宁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亲口将奇迹处决了。
  
  ☆★☆★☆★☆★☆★☆★
  
  玉京。大理寺。
  
  正午刚过,年华又一次被人从天牢中提出来审问。
  
  刑察使张朔之是一个面容和善的人,但他审犯人的手段却一点儿也不和善,各种铁制刑具排列在案,寒气森森,令人没来由地毛发悚然。
  
  年华非常配合地将事实和盘托出,却仍然吃了不少苦头,因为人家根本连一个字也不信。
  
  “你叫什么名字?”
  
  “年华。”
  
  “你住在何处?”
  
  “风雨楼。”
  
  张朔之一拍桌子,大怒:“哼!那你还狡辩说自己与风雨楼无关?”
  
  “……”
  
  “国丈可是你们一行所杀?”
  
  “是,但是……”
  
  不理年华的分辩,张朔之又是一拍桌子,暴怒:“那你还称自己被人冤枉?看来不用大刑伺候,你是不肯说实话了!”
  
  挨了几下鞭子,年华也终于明白了,苏氏兄妹这一招可真是阴毒,她不但成了替罪羔羊不说,他们害死她竟连手都不必弄脏。可是,她和苏氏兄妹无仇无怨,他们为什么要设毒计坑害她?想起苏流雨拿走荧煌剑时的满足神情,年华脑海中灵光一闪:难道,他们是冲着宝剑而来?不,不对,他们如果是为了图谋宝剑,为什么不连圣鼍一块儿拿去?难道,他们单单只是为了荧煌剑?念及至此,年华心头一凛:荧煌剑是云风白交给她保管的东西,弄丢了,她将来怎么向他交代?
  
  张朔之正愁逼不出话,无法跟上面交代,却有黄衣使者手持圣谕降临天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刺客祸乱朝臣,藐视国威,其罪当诛,天理难容。明日午时,于午门将刺客斩首。钦此。”
  
  跪接圣旨,送走使者之后,张朔之松了一口气,他挥手打发狱卒押年华回天牢:“既然明天就要问斩了,这顿鞭子就省去了罢,将她押回牢里好生看守!”
  
  年华听见圣旨中说,自己明日午时就要处斩,心中着急:“我不是刺客!我要见宁湛,他不能杀我!我要见百里策,我要见宁湛……”
  
  “大胆!圣上和丞相的名讳岂是你叫的?”张朔之惊骇而暴怒:“来人啊,狠狠地抽上二十鞭,让这个疯子闭嘴!”
  
  吩咐完后,张朔之拂袖而去。
  
  傍晚时分,绿衣狱卒口中哼着小曲,左手玩转着一串钥匙,右手端着牢饭,向关押死囚的牢房走去,粗糙的牢饭上有几片肉,算是对死囚的特殊待遇。给天字一号的女囚送完晚饭,就可以去偷偷地喝几杯了,想到这里,狱卒加快了脚步。
  
  关押死囚的牢房是一间间密闭的石室,站在石室外面,可以从石门的小窗中窥见锁住犯人的地方。狱卒在天字一号牢房前驻足,口中哼着的小调突然中断。从小窗中望去,石室里没有人。狱卒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一次定睛望去:没错,被紧紧锁住的女囚消失了,地上只留着一堆断掉的铁链。
  
  狱卒趴近窗口,向牢里望去,空荡荡的牢中哪里还有人?他大吃一惊:难道女囚竟长翅膀飞了?不对,有翅膀也飞不出密封的牢室啊?!当了大半辈子的狱卒,还从没遇见过这等怪事,他急忙用钥匙打开牢门,想看一个究竟。
  
  狱卒刚跨进牢中,后颈就传来一阵剧痛,他侧头向牢门后的死角望去,遍体鳞伤的女囚正扬起了手,再度击向他的面门。晕过去的瞬间,狱卒笑了笑,囚犯果然还没飞出牢笼啊!
  
  将狱卒击晕后,年华急忙搜他身上的钥匙,虽然以内力挣断了身上的铁链,但手脚上的镣铐却要钥匙才能打开。好不容易试对了钥匙,打开了手脚上的镣铐,年华忍着浑身鞭痛逃出了天牢。
  
  年华还没走出大理寺,就惊动了看守。接下来,她和卫兵卖力地上演了一码官兵追逃犯的好戏,等到彻底摆脱掉缠人的追兵,已是三个时辰之后。
  
  年华带着一身伤痕,踽踽独行在玉京的夜色中。她此时的目的只有一个——风雨楼。
  
  




★ 015  闯楼

  
  风雨楼外,风雨飘摇。天色已经蒙蒙发亮,楼外悬挂的灯笼火焰极微。
  
  四名壮汉守卫在风雨楼门口,这四人不过是装饰门面的看门狗,真正恐怖厉害的守卫,还是里层的众多暗哨杀手。
  
  细雨飘摇中,年华慢慢走了过去,客气地对守卫道:“我想拜见两位楼主,麻烦诸位通传一下。”
  
  守卫睨视着衣衫褴褛的年华,冷冷地道:“两位楼主现在不在。就算在,恐怕也不会见你。”
  
  说着,守卫伸出大手想赶人,然而他的手伸出后,却怎么也收不回了。——年华伸出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咯吱——”腕骨断裂的声音骤然响起,伸出手的大汉痛苦地哀嚎。另外三名守卫见状,大吃一惊,立刻亮出随身兵器,向年华攻来。
  
  圣鼍剑已经被大理寺的人搜去,年华只得赤手空拳地迎战。将门中的七年辛苦,封父的刁难折磨终究没有白费,即便空手应对这四名壮如铁塔的守卫,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等打败守卫闯入风雨楼时,年华手中已经多出一柄从守卫手中夺得的银枪。受师兄青阳的影响,十八般兵器中除了剑,她最爱使的便是枪。
  
  第一重暗哨闻风出动,寂静的清晨庭院杀气陡起。
  
  年华持枪立在寒风料峭的庭院中,望着向自己逼来的十四名黑衣杀手。她明白,若想见到苏氏兄妹,只有先闯过这一关。
  
  年华冷静地与杀手们对峙,缓缓将银枪调到趁手的位置,影子般的杀手们虽然静立不动,浑身却散发着慑人的压迫感。
  
  寒冷的晨风穿过庭院,吹落了枯井旁的一树腊梅。血红的梅花缓缓飘落,当第一瓣梅花落地的瞬间,训练有素的杀手们齐齐攻向年华。
  
  年华将手中长枪一挑,与逼来的杀手激战一处,“勾”“抹”“挑”“刺”“卷”乃为枪法五要诀,以少敌多,尤其得在卷字诀上下功夫。此时,年华手中的银枪,便似一条气势如虹的银龙,清光灼灼地卷向黑衣杀手。
  
  银龙在黑衣人中乍现乍没,妖红的鲜血飞蓬般四散飞溅,与漫天纷飞的红梅花瓣相映。转眼之间,能站着的杀手已经只剩五个。年华身上也受了不轻的伤,她甚至能感到某根肋骨正在断裂。
  
  剩下的五名黑衣人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之后,齐齐向围墙上掠去,转眼没入了围墙另一端。
  
  反正还会往里闯,年华也不去追他们。再往里闯下去,离风雨楼的核心便近了,离苏氏兄妹也更近了。年华随手撕开一方衣襟,粗略地包扎住肩上的伤,将门中七年来的苛刻训练,早已让她对伤痛习以为常。在天极门时,她就没有一日不带伤,这常常让宁湛心疼不已。
  
  强忍着肩头与肋骨处的剧痛,年华扔掉枪头已被磨损的银枪,拾起一柄看着还算锋利的朴刀。对受伤的她来说,长枪终归还是太费膂力了,不如朴刀来得酣畅爽利。
  
  年华缓慢却坚定地向前走去,准备迎战更多的黑衣杀手。刚一跨进更深的院落,她不禁咧嘴笑了,这里除了二十四名杀手外,竟还有一位极眼熟的人。
  
  “断肠公子今天也要请我喝酒么?”年华冷冷笑道,望着手握宝剑的断畅,即便是再迟钝愚笨的人,也能想通那日客栈里的诡计,更何况年华并不愚钝。
  
  断畅的脸色变了变:敢只身闯入风雨楼,并且能活着站在他面前的人,即便在江湖上也并不多。看来,两位楼主这次是惹上煞星了!
  
  断畅勉强笑了笑:“今日小生手边无酒,恐怕不能请姑娘了。”
  
  年华又笑了:“既然你不愿请我,那就让我请你吧!不知断肠公子是要喝敬酒,还是要喝罚酒?”
  
  “何为敬酒,何为罚酒?”断畅出言询问的同时,右手已无声地搭上剑柄。
  
  年华抵住刀柄的手指,由于太过用力而变得煞白:“敬酒呢,就是你乖乖地带我去见苏氏兄妹。罚酒呢,就是我让你吃足苦头之后,你再带我去见苏氏兄妹。”。
  
  “姑娘的口气可真不小,在让小生吃苦头之前,你还是先吃吃他们的苦头吧!”断畅冷笑着使了一个眼色,二十四名黑衣杀手蜂拥而上。
  
  朴刀果然比银枪来得轻巧,正好适合肩膀受伤的年华。转眼间,她与众杀手激战在一处。在与杀手们激烈厮杀之际,年华想起的是封父带她闯铜人阵的情形:那些潮水般涌来的铜人极其悍勇,他们唯一的弱点在双腿之上。——那是铜人机括的所在。一旦牵动全身的机括被破坏,铜人就只是一堆无用的废铜。
  
  无数次闯铜人阵的经(书)历(网),让年华不仅在心态上适应了以少敌多,更熟练了如何在受伤最少的同时,攻破铜人的弱点。这些杀手与悍勇狠厉的铜人相较,只不过多了一分真人的灵活矫捷,虽然双腿不是他们致命的弱点,但少了双腿也就没了杀伤力。
  
  断畅的笑容逐渐僵在了脸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情形:众多风雨楼的顶级杀手,就这么一个一个地倒了下去。这名少女简直……简直就是个怪物!断畅的心中惊骇万分,手中青锋荡起一层剑气,硬着头皮向年华冲去。
  
  年华正杀得酣畅淋漓,耳畔突然有风声响起,她将纤腰轻轻一拧,左腿扫倒一名杀手的同时,右手的朴刀已架住了凌空袭来的长剑。
  
  断畅眼见长剑被年华架住,左手衣袖中暴起几点幽光。
  
  那日在客栈中时,年华已经见识过断畅的袖底乾坤,此时怎会让他再次得逞?她急忙翻转手腕,朴刀斜斜向上削去。
  
  断畅缩头闪避。
  
  断畅缩头闪避朴刀的瞬间,年华也移步错开了他的左手。一名正欲从背后偷袭年华的杀手,正中断畅袖底飞出的淬毒飞刀。
  
  断畅疾步后退的同时,左袖中又有幽光隐现,但年华比他出手更快,朴刀脱手飞射而去,将他的左肩刺了个对穿。
  
  夺过一名黑衣杀手的铁剑,年华闪电般袭向断畅。断畅肩上还插着朴刀,他强忍着剧痛和惊恐,与年华近身相搏起来。
  
  “还是剑用着趁手呢!”年华笑了笑,手中铁剑虽不及圣鼍,但她却是越用越顺手。
  
  镔铁长剑清光流转,气势恢宏地逼向断畅。望着浑身浴血如同修罗临世的年华,断畅心中涌起了莫名的恐惧和战栗,视剑如生命的他,竟握不住手里的剑,长剑腾空倒飞而出的瞬间,风雨楼最顶尖的杀手颓然倒地。
  
  断畅落败之后,残存的杀手们皆不敢妄动,全都惊恐万端地站在原地。
  
  “早知如此,又何必吃罚酒?”年华用剑尖指着断畅,冷冷道:“带我去见苏氏兄妹。”
  
  断畅盯着森寒的剑尖:“两位楼主此刻不在玉京中……”
  
  “哼,又想骗我?”年华将长剑微微一挑,刀锋与剑锋相击,断畅肩头的朴刀倏然飞出。
  
  “啊!”滚热的鲜血四散迸溅,断畅疼得几乎咬碎钢牙:“楼主真……真的不在……”
  
  看断畅的神情不似作伪,年华追问道:“他们去了哪儿?”
  
  “京郊,星邙山。”
  
  “他们去星邙山做什么?”
  
  断畅神色一变,倏然闭嘴。
  
  年华手腕一转,剑尖游移至断畅的脖颈,剑锋之下,皮肤中的血脉正在搏动。铁剑没有割断断畅的喉咙,但却撬开了他紧闭的嘴:“圣……圣浮教主于昨日抵达玉京,两位楼主前去星邙山圣星宫拜见他。”
  
  年华缓缓收回长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星邙山怎么走?”
  
  断畅刚刚松了一口气,心又悬了起来。
  
  当风雨楼被熊熊烈焰吞噬之际,玉京暗流中的江湖势力陷入了恐慌。
  
  那日年华吃面的客栈中,已经是沸反盈天,一众江湖人纷纷猜测,打听,传播风雨楼被人踢场的消息。正兴趣盎然地听众人谈话的店小二,丝毫没注意到刚刚要了一间房的女客,就是那日断肠公子让自己送酒的少女。
  
  年华坐在客栈的床上,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身上的伤口。刚才一把火烧了风雨楼,倒不全是因为愤怒,更主要还是异邪道势力齐聚玉京这件事,让她很在意和担心。
  
  如果江湖势力真要染指庙堂,宁湛如今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烧掉风雨楼,既算是摧毁异邪道的一个据点,也算是远远地给宁湛和百里策一个示警。圣浮教主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既有如此大的野心,想必也不是善类。这次去星邙山要不要先探探他的虚实?……唉,算了,但还是先从苏氏兄妹手中夺回荧煌剑重要,否则将来遇见云风白,可真没办法跟他交代。
  
  涂上的金疮药发作之后,伤口处既麻痒又疼痛,年华的眼皮渐渐有些沉重,她打了一个呵欠,还是先睡上一觉吧,养足精神后就去星邙山。
  
  年华闭上眼睛,沉入梦乡的瞬间,似乎又看到了微笑的宁湛。于是,睡梦中的她,嘴角也浮起了一丝笑意。
  
  




★ 016  绯姬

  
  时间倒回两个时辰,地点是东宫议政阁。
  
  张朔之战战兢兢地立在议政阁门口,脑门子上不时滚出豆大的汗珠:离午时问斩只有一个半时辰了,越狱的女囚却还没有抓到,这个怠忽职守的罪名可大可小,就看自己能不能周旋得下来了……
  
  侍者走出来通传,“丞相准见。张大人请进。”
  
  张朔之抱紧了怀中用紫缎紧裹的一物,紧张万分地迈入了议政阁的门槛。
  
  百里策坐在桌前/炫/书/网/整理奏折,他将紧急的奏章放在左首,以备下午崇华帝从皇觉寺回宫时批阅。——梦华王室笃信佛教,皇亲国戚丧葬的灵柩都停于京郊的皇家寺院皇觉寺内。正值国丈丧礼之期,崇华帝为了彰显孝道,在皇觉寺里陪着萧太后。
  
  整夜埋首在堆积如山的奏章中,让百里策的头隐隐作痛,但念及这些奏章是梦华九州各地城县的缩影,理顺了它们,就相当于通畅了梦华淤塞的血管,离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又近了一步,他便觉得这份疲累也是一种享受。
  
  张朔之紧急求见的目的,百里策早就了然于胸。丝毫不夸张地说,文武百官凡为他所用者,其起坐言行,心之所思他无不了然。这得归功于他煞费心血安排的,影子般潜伏于这些官员身边的暗探。暗探早已将大理寺天牢失守之事禀报,甚至天牢守卫在南通河追丢了女囚之后,暗探们还追着女囚到了风雨楼。
  
  百里策一边有条不紊地批阅文书,一边听着张朔之躬身站在下面絮絮而语。张朔之的想法和目的,百里策很清楚,反正女囚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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