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四幕戏-第4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徐离菲去了西部,下飞机后用褚秘书给的钱租了辆越野车,储备了一些食物,还买了些衣物。那些衣物一个小箱子就装满,只是几件冬衣。其他季节的衣物,她想她可能也用不上了。将所有东西全部放进后备箱,才发现不大的车厢里还剩下大半空间空空荡荡,这就是她一生的家当。
褚秘书在她刚下榻进一家小旅馆时打来电话。他能这样快速地掌握她的行踪并不令她感到意外,她知道自她离开S城,就一直有人跟着她。虽然不知道那是聂亦的意思还是褚秘书的意思,但这是善意的跟随,她觉得没有太大必要去认真理会。
电话中褚秘书语声担忧,饱含了对她选择待在一个海拔三千七百米的高原城市的不赞同:“十一月去那个地方,许多普通人尚且受不了,你的身体一个小感冒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你这样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褚秘书稍有这么严厉的时候,那其实是关怀的意思。但这是她想来的地方,她只有这么一个地方想要再来看看,哪怕只在这儿待一天。就像聂非非死前一定要回到大海,将死之人心中的某些执念,健康的人可能永远不能明白。她沉默了两秒钟,回褚秘书:“我的身体,或早或晚而已,看天意吧。”
天意待她不算薄。
她在那儿待了两个月,去了三十去座寺院。
高远的天空大多时候都是深邃纯净的蓝,白云似从地底生起,同雪原相依相伴,而远处的雪山威严如神。听闻是传经筒不休的嗡鸣,所见是佛前长明的灯盏和流淌的青烟。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尘世。这里似乎并不是尘世。这里他们不问你的来出你的去处,你自己也不思考你的来出你的去处,所有的一切都原始而质朴,爱和恨、生命的福祉和灾难都可以向神灵祈愿。
初雪那天她走进了一座藏在山里的小寺院。
她注意到寺院里供奉的那幅绿度母的精美唐卡。菩萨坐在莲花月轮上,面含慈悲,低垂双眼。她问向香案前添灯的小喇嘛,唐卡上的这位菩萨管什么?小喇嘛一板一眼:“管众生痛苦烦恼。”
她觉得小喇嘛的模样有趣,问他:“众生痛苦烦恼,你知道什么是痛苦烦恼?众生又为什么会痛苦烦恼?”
小喇嘛看了她一眼,依旧一板一眼:“参不透是痛苦烦恼,也是参不透才痛苦烦恼。”
这是教科书一样的标准答案,她笑道:“为什么参不透?”
小喇嘛用手指自己的心脏,表情认真:“心想得太多,想得明白的却少,得不到引导,又找不到归处,所以参不透,所以烦恼。”小喇嘛说完后继续平静地添灯。
她将那句话在心中重复了三遍,站在那儿出神。
添完灯,小喇嘛看了眼庙门外夹杂着雨点的霜雪,偏着头问她:“香客要用杯热茶吗?”
徐离菲的病情在十二月下旬急转直下,褚秘书指派着暗中跟随她的人在这时候起了作用,确保她在发病到需要抢救时身在这片高原最好的医院。
次日褚秘书亲自赶来为她办理转院,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不久的徐离菲平静地制止了他,只道如果可以,能都请聂亦来这里一趟,她有东西需要转交给他。
当晚聂亦便出现在了她的病房中。
徐离菲醒来时才发现聂亦。除了调暗的床头灯以外,单人病房里没有其他光源。
聂亦坐在病床对面的单人沙发里,她其实只能看清他轮廓,但在褚秘书的看护下,这个时间还能出现她病房里的人,除了聂亦也不做他想了。
她第一次见聂亦是在病房,那时他赶来为她办理转院,同他最后这一场会面也将发生在病房,她心里模糊想着这也算是一种呼应。
这必然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这世上大概没有人能明确测算出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但当死亡临近时,人们总是会有知觉的。
她伸手将床灯调亮,但最大的亮度也不过刚够看清聂亦的侧面。他双腿交叠,右手撑着额头看向窗外,表情冷淡,仿佛对这世上的一切都意兴阑珊。徐离菲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那一张英俊脸庞虽然也鲜有表情,但至少提起聂非非时他声音温柔,表情悲哀。会悲哀也是一种生机。她有点怀念那时候的聂亦。
为什么要见聂亦,她想她是要把聂非非的东西留给他,大概还想和他说一句:“我已经不再恨你。”大概聂亦是不在意她是不是恨着他的,在聂非非眼里他是天下最善良的人,但他早同她说过,从决定复制她的那一刻开始,许多东西他就已经丢弃了:理性、明智、善良、正直,这些美好的东西他已经全部丢弃了。
但她是想要告诉他那句话的,也许对聂亦来说她的原谅无可无不可的,但对她自己来说,那是有些重要的。
她用力半坐起来,自己拿了靠垫靠在身后。听到她的动静时,聂亦转过头来。“需要帮忙吗?”他客气地问。
她摇了摇头:“不用。”开口时才感觉到自己嗓音的沙哑。
聂亦示意她床边有倒好水的保温杯,她捧着被子小心地泯水润喉。“十一月初雪的时候,”她说,“我无意间逛进一座寺院,遇到了一个小喇嘛。我们一起喝了茶。小喇嘛告诉我人因参不透才会痛苦烦恼。我想我也是参不透。小喇嘛说,我之所以参不透,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相信。”
聂亦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微微抬头看她。她嘴角抿出一个笑容:“那时候我觉得,这多荒谬,想要解脱于人世的烦恼痛苦,难道只需要相信这两个字吗?可后来,我想通了。的确就是那两个字罢了。小喇嘛说他相信他的佛,世间的所有悲苦佛都经历过,时间的所有道理和逻辑都在佛的智慧中,因此于他而言,世间并无新事,也没有什么不能解脱的痛苦。我固然觉得也许只是因他经历得太少,但也不得不承认,那套理论是行得通的。只要你相信了,许多事情便不用去烦恼了,面对它们时自然有可以参照的办法。”
她沉默了一下:“怀疑是好的,因为它是思辨的,但思辨带来的飘摇心也是烦恼的根源,不是吗?”像是自言自语:“人总是需要坚信点什么,或者说信仰点什么。”
徐离菲其实有些惊讶,这些话她竟能说得如此流畅,在她一遍又一遍思考的过程中,大多时候它们是混沌的,就像她记忆中曾经玩儿过的万花筒,千变万化,无形无状。但此时它们自然地从她口中流淌而出,那小喇嘛的话来说,说不定是一种冥冥中的指引。
她看着聂亦,面对他时第一次发自心底地叹息:“你那样聪明,一定比我更早懂得,你也是因为根本就不相信。”她停了停:“你其实既不相信你可以带回聂非非,又不相信你再不能带回她。若是坚信了能够带回她,那就该做更多的实验,无暇顾及任何痛苦。若是坚信了不能再带回她,那便是该回头看看这荒芜生命的时刻了,如何去面对又该去做些什么,你现在这样……”她偏头:“只是被动地在绝望中等待而已吧,这又有什么意义呢?难不成你还天真地渴望着奇迹发生,向往着有一天她能够自己回来?”
她记得康素萝所说的那些话,这在她看来她已经挑选了最温和的言辞,她不知道聂亦的内心是否有所触动,他的表情实在太过平淡,没有丝毫波动,他安静地坐在那个沙发里,连坐姿都没有改变。在他结束那些沉重言辞的三秒后,他可称平和地回复她:“我想我们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的必要。”连回复的节奏都把控得刚刚好。
她并不期待这些话能够立刻打动他,因此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说,我不再恨你了,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答案。你呢,聂亦?你什么时候才会接受你的答案,开始新的生活?”
依然是节奏刚好的回复:“对我来说这是一道无解的命题,因此不会有答案,就算我是在天真地渴望着奇迹发生……”那话音有一点冷酷的百无聊赖:“这也和其他任何人无关。”
徐离菲心底一窒,两秒钟道:“如果这是你的选择……”她没有将这个句子说完整,看了会儿压在手边的被子,轻描淡写地过渡了话题:“无论如何,这场谈话还是有意义的。”她停了一会儿,嘴角抿出一个笑:“我其实并不相信至死不渝的爱情,我爱过一个人,到头来我却只想让他痛。可你和聂非非,你们只是不可思议。”她抬头看他:“这样吧,你也不必再来了。”看他疑惑地皱眉,她轻声补充:“要是眼睁睁看着我在你面前离开人世,与你而言,不啻于亲眼看着聂非非从你面前再一次消失掉吧?”她闭了闭眼睛:“我想着太残忍,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出现了。”
不大的空间里全然寂静,似乎能听到光尘飞舞的声音。
徐离菲睁开眼,看到聂亦愣在那里,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含着震惊,几乎有些失态了。这可不多见。她笑了笑:“这是不是我最像她的时刻?”她甚至眨了眨眼:“头一次全心全意为你考虑的我,是不是特别像聂非非?我这一生唯一像她的时刻,是不是就是现在?”她知道这些问题每一个都非常残忍,她并不是想刺激他,她只是想让他接受他已知的那个事实,她可以像聂非非,但是不是;谁都可以像她,但谁都不是。
她说:“我想聂非非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不能解脱的痛苦。”她看着他:“因为在这个世上,她有绝对相信的东西。她信仰着你,你是她生命的基石,你是她即便离开这个世界也会在另一个世界彼端等待的人,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她那样了。”
聂亦的表情在那一瞬间破碎,就像一个特别冷酷而精美的水晶装饰品,蓦然摔落在花岗石质地的坚硬地板上。他撑着头的手指捂上了双眼。
徐离菲听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偏头时看到了窗外的大雪。鹅毛般的大雪在静夜里飞舞,看上去纯洁又美好。聂亦的身影在昏暗灯光下映照在玻璃窗上。她看着那个影子,想这真是一个悲怆的影子,像一首特别伤感的民谣,又像是一首特别哀婉的情诗。
“我不会再来,”他低声道:“至少有一点你说得很正确,我没有办法看着她在我面前离开。”
徐离菲看着他,想:这是强大的聂亦,这也是脆弱的聂亦;这是勇敢的聂亦,这也是怯懦的聂亦;这是世间最聪明的聂亦,这也是世间最愚笨的聂亦。聂非非,是你将聂亦变成了这样,若人生而有灵,在天上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你,是不是整天整天都在哭泣?
这沉重孤寂的高原雪夜里,徐离菲感到了一点艳丽哀婉的心伤。
六天后徐离菲在医院里去世,临走时托褚秘书将一支录音笔转交给聂亦,遗言含糊不清,只说那是她唯一可以留下来的东西,请他好好保存。
褚秘书按照她的遗愿,将她葬在了长明岛的公墓,那墓园坐落在岛上一个尤其偏僻的地方,地址却像是个号数特别吉祥的公寓楼:寿仁路8号;她的墓地号数也很吉利:68号墓。
聂亦并没有参加,只是在葬礼结束时从褚秘书手里接收了那只录音笔。他将它放进了一只乌木盒子,搁在清湖半山庭园里她曾经住过的房间保存,没有尝试打开它。
阮奕岑找上褚秘书,这事让褚秘书略感惊讶。那是徐离菲葬礼的一个月后,他们在聂氏楼下大厅碰到。青年礼貌客气,询问是否能占用他三分钟,褚秘书音乐察觉这邀约是与谁相关,迟疑了一秒后答应了。
他们在楼下咖啡座落座,青年切入正题的方式和步调都不紧不慢地优雅,正像是个经验十足的老道商人,令人一时半刻无法推断他的意图。
但毕竟三分钟是很快的,在两人相谈甚欢的交谈末尾,青年状似不经意地问出:“徐离菲她最近是还住在聂亦家吗?有些事找她,但一直联系不上。”
褚秘书一下子住了口。
青年脸上甚至带着一点笑,褚秘书深知青年并不是一个温和的人,可此时他的口吻却温和适宜:“怎么了褚秘,茶不合口味?”这也像是个老道商人。褚秘书想起半年前对阮奕岑的调查,说他商科念得一塌糊涂,心想他这不是挺好的吗?
因徐离菲走前的几天,一直是他陪在那女孩子身边,因此她许多私人事宜都是拜托给他的。她同他提起过她的墓园、她的遗物,但她没有提及是否应该将她的死讯通知阮奕岑,她甚至没有提起过阮奕岑。正因褚秘书直到两人关系尴尬,因而感觉难办,良久,才和气地笑笑,模棱两可道:“一个月前她离开了,现在没在聂家。”这是实话。
青年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没有问他是否知道她的地址,像是确定他必然知晓般直接道:“的确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想和她谈一谈。”话尾落地时白皙的脸颊还隐隐有些泛红,仿佛说了一句多么不好意思的话。
褚秘书不清楚阮奕岑想和徐离菲谈什么,也猜不出,他只是感到这状况的棘手。沉默了两秒后,他道:“我也不太清楚她现在的地址。”
青年的脸色微变,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涩地道:“我知道她可能并不是那么愿意见我,我们之间有一些很严重的误会,这次会面对我很重要,所以请……”
褚秘书隐约觉得自己知道了阮奕岑要找徐离菲做什么,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目光令阮奕岑疑惑。“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摇头时褚秘书看到聂亦走进了咖啡座,察觉到褚秘书的视线,阮奕岑顺势看去,口吻突然就冷淡下来:“如果给我菲菲的新地址需要得到相应的首肯,那我会亲自去问他。”
咖啡座并不大,聂亦离他们原本就不远,应该是听到了那句话,拿着苏打水很自然地朝他们走了过去,也不知是在同谁确认:“是要徐离菲的新地址?”
褚秘书艰难地点了下头。
聂亦随手拿过餐桌上的纸巾,附身写了个地址递给阮奕岑。
褚秘书看清那地址写的是:长明岛寿仁路8号#68。
褚秘书的眼皮跳了一下。
阮奕岑似乎并没有从这地址看出什么异样来,将餐巾纸叠起来装好后犹豫了下,问聂亦:“他现在的手机号你知道吗?”
聂亦自然地回他:“不知道。”
青年看上去有点失望,勉强笑了笑:“你不想告诉我我也可以理解。”
聂亦并没有分辨,只是看了看表,然后借口要参加会议带着褚秘书先行离开了。
次日褚秘书接到阮奕岑的电话,青年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不解:“这是一个恶作剧还是聂亦给错了地址?寿仁路8号?我刚刚去了那里,那是一片公墓。”
褚秘书沉么良久,道:“地址是没错的。”
电话里阮奕岑的声音似乎更加不解:“你说没错是……”
褚秘书顿了一下:“徐离菲她就葬在那里。”
有三十秒,褚秘书没有听到听筒里传来任何声音。
他不确定地探问:“阮先生您还在听吗?”话筒里突然砰的一声响,像是发生了什么极猛烈的撞击,他心里咯噔一下,加紧探问:“阮先生?阮先生?您没事吧?”依然没有人回应他,对方的手机像是从什么高出掉下去,很快陷入了忙音。
聂亦是两天后从褚秘书那里听说了阮奕岑车祸的消息,据说是车撞到树上,所幸只是头部额角处缝了三针,有些轻微脑震荡,除此外并无大碍。褚秘书一脸愧疚:“我不知道那时候阮先生正开车,贸贸然告知了他徐小姐的事,不然我想他不会出车祸,这件事看来对他打击很大。”
聂亦正在看他刚才提交给他的一组数据报告,漫不经意到:“那应该是觉得痛了。”
褚秘书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还沉浸在感叹中:“早知道在咖啡馆时就应该告诉阮先生真相,幸好人没有受太大的伤。”
聂亦仍在看报道,却道:“那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褚秘书回味了好半晌,才猛然道:“Yee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误导他,让他去那块墓地……”他脸上出现震惊:“我以为你不会太管别人的这些私事。”
聂亦仍是漫不经心,一边将报告书翻页一边倒:“我没什么好为她做的,她走前说想要阮奕岑痛,这个心愿我至少可以满足她,想要他痛,让他亲眼看到她的墓地就好了。”
褚秘书看了他好一阵才道:“有些时候她们说的话并不是她们心中真实所想。”
聂亦低头笑了笑:“哦,这种事我不太明白。”他顺手将报告签字递给褚秘书。
将笔尖插进笔帽里时,他突然抬头问褚秘书:“你说,非非她有没有想让我痛过?”
褚秘书看着他:“你从没有辜负过她,她不会那么想你的。”
他却闭了闭眼:“你忘了……”他靠在沙发里,轻声道:“我辜负过她,我给她寄过离婚协议。”
褚秘书哑然。
他安静地问他:“那时候是你给她打的电话,告诉她我打算和她离婚的事。一直没有问你,她在电话里听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哭?”
褚秘书回想起那通电话,窒了窒,只道:“您知道的,她很坚强。”
聂亦却摇了摇头:“她不坚强。”
褚秘书看她将头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回忆:“其实后来有一天晚上,我给她打过电话,她喝醉了,哭得很伤心,问我为什么不要她了,说她觉得很难受,我那时候……”
他没有再说话。
褚秘书叹息了一声,走过去将工作台的灯调暗,低声道:“你休息一会儿。”
待他开门时,突然听到聂亦开口:“把徐离菲留下来那支录音笔给阮奕岑送过去吧,可能你说得对……”他停了停:“即使有恨和埋怨,她大概还是希望能将自己的遗物留给他。”
褚秘书应了声好,关门时看到聂亦将沙发调向了对窗的方向。
今晚窗外又一轮圆月。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月圆时该是同亲密的人团聚的时刻。
但对某些人来说,在这圆月之下,不要说人长久、共婵娟,就算是想要一点同亲密的人天涯共此时的遗憾,都得不到。
看着窗外的月光和聂亦的背影,褚秘书感到了一点对命运的无可奈何。
(第三幕戏 END)
第四幕戏 补白
聂非非的很多事聂亦都知道,譬如她小时候调皮得不行,一岁学步,两岁多爬树,三岁时拎着个玩具水枪追得家里的小松狮满地跑,四岁时拿大堂里的装饰花去追求住同家酒店的漂亮小哥哥。那是聂非非的妈妈郑丹墀女士告诉他的事。
聂非非的很多习惯聂亦也都知道,她紧张时会重复同一个动作,害怕的时候话会很多,难过时会待着一个人哼歌,真正伤心的时候,她会躲起来哭。同样的笑容在她脸上可以有两种含义,极致的开心和极致的伤心,要想分辨清楚,当她笑的时候就要去看她的眼睛。除了她紧张害怕时的习惯,其他所有那些,都是聂亦自己观察到的事。
还有聂非非喜欢听的歌聂亦也全都知道,《Eversleeping》《海上花》《城里的月光》《暗涌》。聂亦记得聂非非学着王菲唱“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时的模样,垂着头微敛着眉眼,嘴角带一点点轻慢的笑,那种冷淡疏懒的样子让人想起一切冰冷却柔软的东西:初春的融雪,经霜的红叶,冬夜的月光;那些东西都很美,同她一样。但多数时候她唱着唱着就会破功,会挑着眉胡乱哼哼:“哎呀,我忘词了。”
聂亦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打开床边的唱机,转身给自己泡了杯茶。
再回到聂亦的办公室时,褚秘书听到里边飘出隐约歌声。虽然半小时前他叮嘱了聂亦休息一阵,好为十点半的视频会议养足精神,但他也预料到了他多半不会听他的。正待敲门,室内的歌声蓦然传入耳中:“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褚秘书握拳的右手停在了半空中。那是聂非非的声音,是聂非非唱的歌。褚秘书想起来有一年聂亦的生日,聂非非别出心裁地将自己所有拿手的曲目录制了一张唱片送给聂亦,聂亦很喜欢,复制了好几份,备在手机里、车里,还有办公室的唱机里。
聂非非走后,聂亦有一阵过得很不正常,将自己锁在聂非非的病房里,拒绝和外界做任何沟通,病房里唯一的声源是聂非非的歌声。聂亦身体倒下来被送进医院后,聂非非的妈妈去那座半山庭园收走了所有有关聂非非的东西,包括那张唱片。虽然还有备份,但等聂亦出院回来后,并没有再听到他播放那些歌曲。
褚秘书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敲门进去。他不知道聂亦为什么又开始听这些歌。
他想起半小时前聂亦说他曾经辜负过聂非非,所有,是因回想起那份辜负浪费了许多本可以让他们相守的时间,而感到痛和后悔,还是只是单纯地想念她,因太过想念而控制不住再去从她的歌声里寻找慰藉?
褚秘书不知道。
聂非非走后,聂亦其实很少和别人谈论起她,大概对聂亦来说,回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