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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夜琉莹-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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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洗漱完毕,江琉莹又布置了早膳,待他用餐完毕方带他去了戏台。
戏台两侧积落了些许灰尘,已经有一阵无人来过。
白芷捂着嘴,蹙眉道:“这什么鬼地方?”
“教导新人习舞之地,莹台。”
“你建的?”
江琉莹点头,又摇头:“罗堂主建的。”
“以你的名字命名?”
“或许吧。”
“哦?罗堂主对你挺好啊~”白芷话里有话,阴测测的,江琉莹早已习惯了旁人对自己的阴阳怪气,只当白芷也与他人一般,认为自己小人得势罢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如今我也得罪了他,不会有好结果了。”
“你怎么得罪他了?”
“等我们活过堂会了再说,快练舞。”江琉莹从戏台后的箱子里拿出两把羽扇递给白芷,白芷一看就眼发昏。
“这什么东西?”
“扇子,羽扇,没见过么?”
“当然见过,”白芷撇嘴:“你不会让我用这玩意当众跳舞吧?”
“是。”
“我不跳。”
“由不得你。”
“……”白芷嘟着嘴:“为什么要拿扇子?”
“你还会旁的么?”江琉莹将扇子塞在他手里,又道:“两把扇子可以遮住你的缺陷,突出你的优势。”
“哦?我有缺陷?我怎么不知道?”
江琉莹横了他一眼,看着他平坦的胸部道:“你从未习舞,习舞之人的妖娆身段短时间内你练不出来,扇子配合动作,勉强能应付过去。”
“那我的优势呢?”
“眼睛。”
“眼睛?”
江琉莹点头:“你的眼睛很漂亮,若全程你都将扇子遮住面庞,众人的关注点就不在舞,而在你的面上,而他们只能看见你的眼睛,他们好奇,便更教人欢喜。”
“你还真是了解啊……”白芷听得一愣一愣的。
江琉莹笑了笑:“我在此待了七年。”
“哦,您是前辈,我听你的便是了~”白芷拖着长长的尾音,拿起羽扇,摆了几个自认相当优美的动作,对江琉莹笑道:“是这样么?”
“不对。”
“这样?”白芷换了个造型。
江琉莹还是摇头:“也不对。”
“这样呢?”
“……”江琉莹边看边扶着额头,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白芷翻了个白眼:“有那么差么?”
“你觉得呢?”江琉莹头疼道:“你当羽扇是屠刀,而你在杀猪?”
“我不跳了!”白芷大怒地将扇子扔在地上,“你也太欺负人了。”
“我没夸张,就是这么难看。”
“既然难看你还让我跳?”
“不跳就得死。”江琉莹捡起羽扇,塞回白芷手中,随即握住他的双手腕,领着他摆了几个动作。可白芷的身体看似柔弱,实则刚强,半分妩媚也没有。
“你到底想不想好好学!”江琉莹怒道,知道白芷是故意与自己作对,索性戳破了去。
白芷打了口哈欠,缓缓道:“你急什么?”
“这关乎你我性命,我如何能不急?”
“不会跳就是不会跳,急也没有用~”白芷一点儿也不紧张,全然一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样子。
江琉莹叹了口气,愁眉不展。白芷’噗嗤’一笑,看着她满目好笑。
“你笑什么?”江琉莹没好气道。
“笑你呀。”
“我很可笑么?”
“是呀,”白芷瞪着大眼,含笑点头:“在这里,我还没见过比你认真的人,她们每日咿咿呀呀的,要么唱歌要么饮酒要么高谈阔论,她们可都没你这般紧张。”
“那只是表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她们中能活下来的都不简单。”
“那你呢?”白芷侧身,低下头,满眼妖娆。
“我怎么了?”江琉莹一愣,只觉眼前这人实在是奇得很,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疑惑和恐惧,这种人要么真是不谙世事,要么是武林高手,比所有人都棋高一着,于是不将旁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江琉莹正暗自思忖,便听几声剑气破空之声,她警惕的抬起头,便见白芷站在凳子上,不知何时爬了上去,将墙上挂着的长剑取下,正尴尬的看着自己。
“别紧张,我爹是个猎人,你那套扇子舞我学不会,剑舞倒是可以试试。”白芷说着,从凳子上跳下来,在空地里象征性的舞了几下。
长剑代替了扇子,原先起舞所需要的妖娆和妩媚也统统不需要了,长剑恰好与他的英气互相辉映,看上去有模有样,若加以衣饰华服,想蒙混过关也并不是难事。江琉莹想着,情绪好了,面上眉目也柔和了许多。
“江姑姑,你本就已经够丑的了,还是多笑笑罢。”白芷说着,轻佻的抛来一个媚眼,江琉莹被他这样一说,又即刻板起脸来。
“后天就要上玉竹峰,你看看你现在跳的什么,我如何笑得出来?”江琉莹喝道。
“有你说的那么糟糕么?”白芷嘟囔着,跳跃旋转后,长剑下指,正对江琉莹的面庞,而她却面不改色,淡淡道:“比我说的还要糟。”
江琉莹口是心非,明明已经认可他的舞姿,但古来骄兵必败,她不想让他成了只骄傲的孔雀,她需要的是万无一失。
“那你跳给我看,嘴上功夫谁不会?”白芷不容她拒绝,说完便将剑向她抛去。
江琉莹也不推辞,接过剑柄便走上了台。
“我只跳一次。”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信服了?若连教导之人都跳不好,那我的失败也……”白芷说不下去了,他就这样半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戏台上起舞之人。
同样一套动作,在江琉莹舞来便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会宛若骄阳出朝霞,又如蛟龙隐入沧海。剑穗随着她的衣襟摇晃,翩若谪仙,若不是因为她的面容苍老,单看身姿的话,白芷都快给她跪下了……他咽了口口水,只觉那样的身姿,足以令人疯狂。
白芷从没将练舞当成一回事,他想不到同样一把剑,拿在不同的人手中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这或许就是舞乐的力量,不可小觑。也怪不得这里会有一个这么大的戏台,有江琉莹教导,姑娘们若用心去学,假以时日未必不能祸害一方。就算不能成为祸害,随意攀附几个大佬,让上头的人高兴也如囊中取物一般。
白芷眯起眼,仔细打量着台上之人——江琉莹,罗堂主曾经的心腹。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他甚至觉得她活着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也只有在她起舞的时候,偶尔看不见她的眼睛的时候,她才会让人有生气。若看到她的脸,便会看见她的眼中透露无边的灰败,那是深深的绝望。
☆、第九章 她与光同行(3)
就在此时,一声调笑自高处传来。
“哟,这不是江姑姑么?”
“脑袋都快保不住了,跳舞的本事倒是一点也没落下啊~”
江琉莹停下舞步,收起长剑,剑穗还在手中摇晃,提醒着大家刚刚所见的场景并非幻觉。她抬起头,便见二楼上有三人正看着自己,前面两人正是兰葵和宁斐,还有一人隐在二人身后,她觉得有些熟悉,却也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你还真教这个贱婢练舞?别做梦了,我们可都盼着你死呢!”兰葵掩着嘴’咯咯’的笑。
白芷听了这话,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他也并没有做何反应。
江琉莹亦闷声不吭,不加辩驳。
“哟,江姑姑,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脾气了?从前的你可不是这样啊……你们说是不是?”
“可不是么,当初我们可没少吃你的苦头。让您多说一个字都难,今日您居然为了她亲身示范?您对她还真是刮目相看呀……”宁斐的语气轻蔑,教人恶心。
江琉莹仍是一脸淡然,并不争辩。
这时,跟在兰葵身后的女子走上前,她一翻身,便从楼上跳到了台上,站在江琉莹身前。
“江姑姑可还记得我?”来人笑道。
琉莹心一惊,看见她眼皮底下缀着的那颗泪痣便想起了她来:“你是流苏。”
“我还以为您早把我忘了呢。”流苏抬眉,微有些惊讶。
江琉莹怎么会忘?
她会有多恨自己,她知道。
流苏是个百年难见的练舞苗子,放在民间假以时日必定是个名伶。可惜她上了玉竹峰,在这玉竹峰里,哪里容得下她?
那会柳含烟要做独一支舞,偏偏朱子萧不同意,心血来潮设立了一个赛场,号称要众人公平比试。流苏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上位的法子,却不晓得,若她真的上了台,那可能就没命下来了。
江琉莹在一个早上着人打断了她的腿,只伤身,不会残,只是以后也再不能起舞了。她用她的方式保住了流苏的性命,只因她知道,她劝不住流苏收手,自己也阻止不了柳含烟。
“我也不想拿你怎么样,当年你打断我的腿,今日我只收你一些利息,等过了明天,我再要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流苏说完,夺过江琉莹的剑,在她大腿上割了一刀。
霎时鲜血四溢,染红了三人的衣裳。
白芷愣在一旁,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
江琉莹却咬着嘴,双膝跪了下去,磕头道:“琉莹谢流苏姑娘赏。”
“哈哈哈……狗腿永远是狗腿!这样你都不生气,倒白白教我们怕了你这许多年!”流苏说完,走上楼去。三人没再为难她们,嘲笑了两句就离去了。
待三人走远,白芷才蹲下身子,对瘫倒在地的江琉莹道:“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
“你流了好多血……”
“皮外伤而已。”江琉莹咬了咬嘴唇,随即从怀里掏出两块纱布,似是有准备,或者说她长期都随身备着,只怕身旁的人或自己有所损伤,好第一时间治疗。
“你就如此任人欺凌也不生气?”
“她们平日里被我欺负的也不少,如今失势,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你早知道自己会有这天?”
江琉莹凄凉地笑了笑:“我日日夜里,听到的都是旁人的哭嚎,午夜梦回,也全是旁人在向我索命,如今又能比从前苦多少呢?”
江琉莹熟练的包扎伤口,漫不经心道:“你不必管我,练舞要紧。”
白芷看着江琉莹一身鲜血,愕然道:“你都这样了,我如何还能安心练舞?”
“你初来乍到没见过世面,这点血你都害怕,还想在这生存下去?简直是笑话。”江琉莹强作镇定,唇角上扬,笑道:“以后你会看见比这血腥百倍的事情,到时你如何自处?”
白芷翻了个白眼:“你真当我害怕不成?”
“你害怕也好,无所畏惧也罢,都需得好好习舞。”
“知道了知道了,唠唠叨叨的,你可真啰嗦。”
白芷将琉莹扶下台,又找来一个软垫垫在她身下,将她安顿好之后便提剑上台,照着江琉莹的动作舞了一遍,倒是有模有样,将她的路数学了个六七成。
江琉莹见了很惊喜,止不住的夸赞:“你的悟性极高,只一遍就能记住这么多,是个难得的练舞胚子。”
白芷冷哼一声,面带轻蔑。
“夸你还不高兴?”
“若有人夸我是习武的好胚子,我或许还能开心一会,这练舞……顶什么用?”
“等你上了玉竹峰就知道了……”江琉莹说完,便觉得脑子混混沌沌,连说话也不利索,白芷后来还说了几句什么,可她只能看见他双唇张合,具体说了什么却听不清,再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江琉莹再醒来时,已经是初九的早晨,睁开眼她才发现自己躺在白芷的床/上。
“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两天了!”白芷将手放在江琉莹的额上,见不烫了才放下心,道:“终于退烧了,不然你怕是醒不过来了。”
江琉莹脑子昏沉沉的,别的都没放在心上,独那一句自己昏迷了两天,让她心惊肉跳。
“今日初九?”
“是啊。”白芷点头。
“你的舞练的如何了!”江琉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生怕对方说出个:“我照顾你两天,没去练舞”之类的话。好在白芷了解她的心思,见她这副模样也不想再与她开玩笑气她,于是老实说道:“昨儿我从罗堂主那回来,他们已经认可了我的剑舞,只等晚上去玉竹峰献舞便是。”
“太好了……”江琉莹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长松了一口气,双手松开白芷的手臂,刚想躺下,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拍了拍她的手背:“谢谢,谢谢。”
说完,她才重又躺下,闭上眼睛。
她真的累极了。
江琉莹昏昏沉沉间又睡了过去,直到听见外头传来巳时的更声,才立即清醒过来。
堂会在今晚的戌时,酉时便要上玉竹峰准备,加之冬日天黑得早,申时一刻出发想来才不至于耽搁。
江琉莹起床洗漱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她从箱子最底下拿出一件夜行衣,仔细将它穿在里头,又在衣外穿了平时所穿的紫衫袍,确认不会被人发现之后才转过身,却发现白芷不知何时便站在门口,正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你……”
“不要问为什么,我的习惯罢了。”琉莹淡道。
“想不到你这样怕冷……”白芷愣愣的点了点头,自说自话道:“不过你是病人,大病初愈,多穿点也应该。”
“……”这下轮到江琉莹愕然,她失笑,真不知眼前的人是真傻还是装傻,怎的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走吧,我们该出发了。”她催促他。
“我就这样去,没问题吧?”白芷张开双臂,在江琉莹面前转了个圈。雪白的衣衫随着他的身姿轻盈的荡起,又翩然落了下来,和着他乌黑的秀发,飘逸又灵秀。
一切都很完美。
江琉莹点了点头:“你会艳绝群芳的。”
“那为何不见你露出些许开心?”
“艳绝群芳你很开心么?”
“当然了,我努力这些天不就为了这个么?”
“……”江琉莹无言以对,只好点了点头。
没错,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什么,一对上白芷的眸子,就无法想象他被人当作玩物,欺压在身下的模样,何况他还是个男人,被发现之后会如何?虽然古来断袖之癖在世上屡见不鲜,重冥教中自然也不会有多人抗拒,但是……如果上位之人觉得不妥,会不会将他拖出去喂狗?
江琉莹越来越觉得,白芷只应坐在亭台楼阁之上,或弹琴或读书,或舞刀弄剑,或学唱花旦,做尽一切风流才子该做的模样,他只担得起那样干净的生活。
要他上玉竹峰……着实是可惜了。
江琉莹思忖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行事,淡道:“走吧。”
“好。”
二人走出房间,穿过院子,吸引了一众女子惊艳的目光。
“白姑娘,今日你可真美呀。”
“啧啧啧,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我叫晓月!”
口哨声打趣声不绝于耳,江琉莹当作没听到,白芷却十分享受,纷纷施以回礼,面上堆着的微笑透人心脾,教人心猿意马。
“你在这等我,我去找担架来。”
“要担架做什么?”
“上山。”
“我们走着去不就好了?”
“这是规矩,我不想坏了规矩。”
“哦。”白芷点了点头,安静的等江琉莹回来。不消片刻,她就带着念寒一齐归来,她的肩上,多了一副可供一人乘坐的架辇,看上去不算豪华,却也十分精简得宜。
江琉莹不甚习惯的唤道:“请白姑娘上轿。”
“好。”
江琉莹将白芷扶上架辇,与念寒一前一后抬着白芷向山上走去。玉竹峰地势极险,山石殷红如血。上山的道路颇为陡峭,左手边便是万丈悬崖,悬崖下是一片长滩,水流湍急。向上看去,云山雾绕中,依稀可见头顶上方有数点星火,承冥殿便在那里。
走到半山腰时,白芷从怀中拿出一幅面纱,仔细的将脸藏了起来。
江琉莹疑惑:“你为何现在就戴上了?”
“你不是说,好奇心最重要么?若被人提前窥见了,便无趣了。”
“真是孺子可教。”江琉莹不置可否,由得他去,自己现在可没有心情细想这些细节,越接近山顶,她的心便越忐忑。
十年来,江琉莹上山顶的次数屈指可数,对那里她心中有着莫名的惧意。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什么让你如此害怕?”
江琉莹抬头,便对上白芷的一双美目。他侧着身子,含笑的看着自己,眉目中还依稀透着几分关心和不解。
真是双不谙世事的双瞳,漂亮得让人惊叹。
江琉莹有一瞬间的失神,她轻咳了一声,道:“我没有害怕。”
“你分明就是害怕,你额头都在冒冷汗了。”白芷再次强调,似乎不问出个结果不会罢休。
江琉莹苦笑了一下:“我来重冥教十年了,只上去过崖顶两次。”
“只有两次?”白芷惊呼。
“很奇怪么?我本不是身份尊贵之人。如他们所说,我在罗堂主那或许还说得上话,可到底,我只是在帮他训导姑娘罢了,身份之卑微,何苦去那上头受罪。”
“有人欺负你?”
“没有。”
“那你受什么罪?”
“……”
江琉莹没有回答,她不想去回想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对她来说,是恶梦之源。
☆、第十章 她与光同行(4)
接近山顶时,视野便骤然开阔,日照金顶,落在汉白玉的巨大牌楼上,“风云再起”四字苍劲有力,说不出的雄伟庄严。可每每看到这四个字,江琉莹都止不住的恶心。
牌楼到大殿之间,是一条笔直的石板大路,道路两侧立着一排全副武装的武士,他们手执长戟,面无表情,在他们的映衬下,空气中的肃杀更加分明,冬日的清冷也更加刺骨。
上到山顶之后,江琉莹便与念寒换了位置,自己走在前头带路。
武士们知道她们的来意,于是无人上来阻拦,但他们的眼中,都或多或少带了几分暧昧的调笑,那是赤/裸裸的调戏。
江琉莹早就受尽了这种白眼,自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白芷却似乎少根筋似的,也没当回事,他眼带好奇,自顾自的东张西望,四处打量。
江琉莹抬着她从大殿右首一间小石屋进去,上了台阶便来到大殿——承冥殿。
一路进去,长廊两边各站了一排执戟武士,他们手中挺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交叉平举在身前,若想进去,需弓腰低头而过。见上位者,必先受屈辱,这便是重冥教的杀威棒了。
白芷下轿,江琉莹跟在他身后,为他打点琐事。而念寒则收起担架向外走,他只需留在殿外,等到午夜堂会结束了再一起下山。
经过刀阵时,因二人皆身材高挑,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出来,他们还没走多远,却听身后传来几声大笑,回头看去,便见一行穿黑袍戴高帽的男子从容上前。
他们经过武士阵时,武士将头顶的长戟举起,面露十分的恭谨谦卑,全然没了那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为何他们不需要低头?”白芷指着他们,语气中多有愤慨。
江琉莹站在他身后,淡淡道:“他们只当你是供人取乐的娼女,而那些人是玉竹峰上的长老堂主,你与他们何以相提并论?”
白芷闷声不再说话,不过周身的气息却低的不像话,阴沉的双眼也不似将才一般新奇,反而处处透露着杀机。这时江琉莹还不知道,这个刀阵的规矩是老宫主白秋寒在位时就立下的,所有人上殿都需要走这一条道,没有例外。目的是让所有人都要恪尽职守,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走完刀阵,二人来到正殿前,门前悬着厚厚的帷幕,江琉莹伸手推幕,便见一宽敞的殿堂出现在二人眼里。
大殿纵深却有三百来尺,殿中无窗,只有殿口点着明晃晃的蜡烛。远远看去,只能瞧见长殿彼端高设一座,宝座通体莹白,十分神圣。宝座两旁只有两盏油灯,两朵火焰忽明忽暗,相距既远,火光又暗,坐着的是何人,只能依稀看见一抹白衣坐在座位上,五官根本看不清楚。
“你不用看了,教主不在此处。”江琉莹放下帷幕,领着白芷向偏殿走去。
白芷似乎很好奇,快步跟上他,问道:“哦?那将将宝座上坐着的是谁?”
“那是老教主的衣物,那个位置只有现任教主白非夜能坐,可惜他闭关修炼,已逾七载。”
“哎……我也没想到,闭眼睁眼的功夫竟已是七年……”白芷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江琉莹停下步子,疑惑的看着他。
白芷一愣,咧嘴笑道:“我说非夜教主一走就是七年,也不怕旁人篡位。”
“有朱子萧执教,谁敢篡位?”
“哦,那他倒是忠心。”
“或许罢。我们到了。”
江琉莹领着白芷走进偏殿一间房,房中的陈设十分简洁,正中一方床榻,可供人喝茶歇息,也可小憩,四周皆是高柜,白芷打开了几个,发现里头全是衣服。
“这里是罗堂主专为姑娘们设的休息室,这些衣服你都可以随意取用。一会该你上殿时会有人提前来通传,在此之前你可以休息休息。”
“这些衣物的样式之多,还真是应有尽有……”白芷压根没听到江琉莹在说什么,只一个劲的啧啧赞叹,他的嘴角上扬,眼眸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兴奋意味。那神色就像一只饿了许久的老虎,看到了一只小白兔,眼中透着的皆是馋意,恨不得立刻将它连皮带肉一口吃掉。
此时,窗外太阳西沉,日暮低垂,距离堂会开始还有一个时辰。承冥殿上的人烟陆陆续续开始多了起来,门外不时传来脚步声,大多都是来去匆匆,想来该是负责膳食的丫头在外头布置。
江琉莹坐在桌边闭眼喝茶,虽心中波澜起伏,可面上看去却是泰然自若。白芷在房内打量了几圈也没了兴趣,于是老老实实坐在桌边,向江琉莹要了一杯茶。
“跟我说说你前两次上玉竹峰的事吧。”白芷端着茶杯,看着江琉莹,眸子里清亮如洗,只有好奇,没有其他。
江琉莹沉默了片刻,才睁开眼道:“我是老教主带上山的。”
“哦?”白芷放下茶盅,蹙眉看她:“你既是老教主带回来的,怎么现在……落得这般不堪?”
“或许这就叫登高跌重?”江琉莹扬了扬嘴角,玩笑道:“我虽是跟着教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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