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1943-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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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媛媛含笑抬头，用大眼睛闪烁的心动光芒，回应高朗的甜言蜜语。
　　蒋媛媛当然知道，高朗只是在说不切实际的甜言蜜语。因为就算是傻子都能够看出来，刚才那个暴徒的目标只是寇振东而已！至于被殃及池鱼的舒岚……那就是舒岚自己时运低，与人无尤！
　　想起舒岚……
　　蒋媛媛的大眼睛忽然蒙上一层冷酷的迷雾……高朗没有察觉。
　　“我有点渴了，你能帮我拿杯香槟吗？”蒋媛媛问。
　　“当然。”高朗答。
　　高朗给蒋媛媛拿香槟去了。
　　看着高朗的背影，蒋媛媛笑了……阴险得吓人。
　　再说刚才。
　　蒋媛媛在高朗的臂弯之中看完了整场“闹剧”。
　　暴徒持刀要劈砍寇振东之类的“闹剧”，根本就入不了蒋媛媛的法眼。蒋媛媛眼中的“闹剧”，在暴徒挟持舒岚的那一刻才正式开始。在高朗的臂弯之中，蒋媛媛完全能够感受得到高朗的剧烈心跳和紧张颤抖！蒋媛媛那双过分通透的大眼睛，更是将高朗脸上流露的担心看得一清二楚！
　　高朗对舒岚，绝对不只是同事之间的担心！
　　舒岚……
　　蒋媛媛在心中默念着舒岚的名字。
　　不就是一名小小的部门副经理吗？
　　不就是有那么小小的一点姿色吗？
　　就凭舒岚那一个草根阶层，就凭舒岚那一点小姿色，也配和她蒋媛媛抢男人？
　　哼！
　　蒋媛媛又笑了，冰冷刺骨。
　　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抽起那朵插在玻璃小花瓶里面的，老是挡在她与高朗之间的艳红玫瑰花……蒋媛媛笑着，用纤瘦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拔掉玫瑰花尖锐的刺，一下一下地将玫瑰花的花瓣揉了个粉碎。
　　高朗拿着两杯香槟回到座位。
　　高朗并没有发现，桌面上那朵挡在他与蒋媛媛之间的玫瑰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高朗只管将其中一杯香槟递给蒋媛媛，高朗只管在浪漫缠绵的交响乐声中对蒋媛媛说尽情话。
　　****
　　杨星泽的伤口很深，缝了十针。
　　医生说，伤口是会留下疤痕的。
　　舒岚感到十分内疚。
　　医生说，谁都不用感到内疚，现在技术先进，只要愿意花点钱，这点疤痕肯定能够完全消失。
　　舒岚瞪了医生一眼！
　　这名医生简直就是一台没有感情的冷血机器！难道她只是因为让杨星泽留下疤痕而感到内疚吗？！难道她不能为她让杨星泽受伤而感到内疚吗？！舒岚本想怒斥这名不通人情的医生几句！不料……一声翻江倒海的咳嗽突然喷出喉咙……舒岚就再也停不下咳嗽！
　　医生说，咳成这样，安全起见，必须住院做一系列详细的检查。反正明天是周末，就当作在医院度个假好了。
　　要不是咳得实在无力争辩，舒岚真想回怼医生说，谁要到医院度假啊……咳咳咳……咳咳咳……舒岚乖乖住院了。
　　早就过了探视时间，非亲属不能留院陪同，杨星泽腿上又有伤……反正，杨星泽在保镖的护送下回家了，舒岚则独自留在医院的VIP病房里面。
　　是的……
　　单人的VIP病房……
　　如果不是寇振东的保镖说，寇振东坚持要让舒岚住在单人的VIP病房。如果不是舒岚不愿意承认，她害怕自己一个人住在医院的单人病房……舒岚真是宁愿和其他病人挤在同一个小病房里！就算是让舒岚睡过道，也比让舒岚独自一人住在单人病房强！
　　算了！
　　反正她明天肯定能够出院的！忍一忍呗！
　　四周实在是太安静了，而且四周的一切都白晃晃的，实在让舒岚心中发慌……为了转移注意力，舒岚闭上眼努力去想别的事情。
　　舒岚这才发现，自从走出会场之后，杨星泽就没有主动和她说过一句话！就算是她主动提问，杨星泽也只是用简单的“是”或“不是”敷衍回答而已。
　　杨星泽到底是怎么了？是因为伤口太疼吗？
　　不可能……杨星泽看上去不像是伤口疼，而像是心疼！
　　杨星泽是在心疼她吗？
　　绝对不可能！她于杨星泽而言，顶多就是一个恩人罢了！杨星泽对她根本就谈不上心疼不心疼的！而且她还活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杨星泽生离死别似的心疼。
　　说到底……
　　杨星泽是因为打听不到岑小嫚的消息而心疼吧？杨星泽是因为挂念岑小嫚而心疼吧？
　　想到这里……换她心疼了。
　　她丫的心疼个什么劲啊？！
　　她丫的有什么资格心疼啊？！
　　她丫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舒岚简直都不认识这么矫情的自己了！为了不再鄙视自己，舒岚决定将杨星泽和岑小嫚抛诸脑后！
　　舒岚伸手拿起手机。
　　明明想要打电话给沐沐的，舒岚却下意识地拨通了杨星泽的电话……等舒岚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杨星泽已经接通了。


第54章　骂他个执迷不悟
　　一片死寂。
　　唯一的声响，是过度寂静的空气流动声。
　　杨星泽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面，仍旧只有那盏昏黄的台灯在勉强地驱散着房间的黑暗。昏黄的灯光中，昏暗的一切仿佛在轻轻摇晃，恍恍惚惚，迷迷惘惘，直勾起身体深处努力克制的哭泣的冲动。
　　昏黄的灯光撒在日记本上，格外凄冷。
　　数次提笔，却始终无法写下只言片语……那注视着笔头的双眼失去了神彩，仿佛是两颗没有生命的玻璃珠。想要放声痛哭，眼泪却始终只愿徘徊哽咽在喉头，欲哭不能的酸楚撕扯着剧痛的心脏。
　　刚才。
　　还在医院的时候。
　　虽然舒岚一直嘴硬，但是他轻易便看懂了舒岚眼中的害怕。虽说已经过了探视时间，虽说非亲属不能留下陪同，虽说他的腿上有伤，但舒岚入住的是医院的单人VIP病房。若他坚持，他还是可以留下照顾身体不适的舒岚的……然而……他选择对舒岚的害怕和伤病视而不见。
　　他自感愧对舒岚，毕竟舒岚一直以来对他颇为照顾，毕竟舒岚是他的……恩人。
　　但是……
　　他今夜宁可愧对舒岚，也不能愧对小嫚。
　　虽然小嫚早在1952年就已经逝世，但今夜是他得知小嫚逝世的第一夜。今夜他就该独自待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安静而悲恸地悼念小嫚。
　　如果世间真有鬼魂和轮回。
　　他希望眼前这昏黄的灯光，能将小嫚的鬼魂引领到他的面前。他希望他能再见小嫚一面，他希望他能和小嫚互诉别后之苦。
　　虽然小嫚已经嫁给了蒋在山，虽然小嫚生是蒋在山的人死是蒋在山的鬼。但是他和小嫚之间的感情，难道就只有男女之爱吗？
　　当然不是的。
　　他从小和小嫚一同长大，他们曾经共同经历生离死别，他们曾经共同度过困难悲恸，他们曾经相互扶持不离不弃……就算小嫚最后嫁给了蒋在山，就算小嫚最后爱的人是蒋在山……他和小嫚之间还有深刻的知己之情，家人之爱。
　　心绪如麻，心如刀割。
　　无比沉重地重叹一声，终是将手中的笔，放在如记忆般泛黄的日记本上。双手交握，微弓着背，闭上眼睛，低垂着头，诚心祷告……他希望小嫚在另一个世界，一切都好。
　　手机突然响起。
　　铃声像是令人心惊的重磅大锤，毫无预警地将死寂锤了个粉碎！
　　他微弓的腰背瞬间挺得笔直，猛然睁眼，扭头一看……是舒岚的电话。
　　他眉头深锁。
　　他知道他不该接听舒岚的电话，因为他今夜就该独自一人静静地悼念小嫚，因为今夜是只属于小嫚的。
　　但是……
　　舒岚的父母似乎并不在晋平市，要是舒岚在医院出了什么问题……他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电话这头，也是沉默。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咳嗽过后，舒岚清清嗓子说：“你腿上的伤口还好吗？”
　　杨星泽还没有回答，舒岚就在电话那头皱紧了眉！
　　伤口还好吗……
　　这么有“人情味”的问题，简直不像是舒岚会对杨星泽“提问”的问题！
　　舒岚告诉自己，纯粹因为杨星泽是为救她而受伤的，所以她才会遵循“社交惯例”，勉强地问候杨星泽一句……尽管舒岚自己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社交惯例”放在眼里了。
　　杨星泽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日更加拘谨和疏离，“舒小姐无须担心，我腿上的小伤并不碍事。”
　　“不碍事不碍事！！在你心目中，到底什么才‘碍事’？！”舒岚的语气大为不悦！因为舒岚听出了杨星泽话语中的拘谨和疏离！除了拘谨和疏离，舒岚居然还从杨星泽的声调语气中，听到了沙哑和……悲伤。
　　悲伤？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有悲伤？
　　约摸是疯了，舒岚竟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舒岚就咬紧了下唇！她居然对一个男人问出这么“贴心”的问题？！如果她不是疯了，那她肯定就是被鬼上身了！！
　　杨星泽明显停顿了三秒，才回答：“我一切都好。舒小姐无须担心。”
　　“谁担心你了！说吧！你是不是因为错失和蒋老先生面谈的机会，所以不高兴？！”舒岚再次咬紧了下唇！不是说不关心的吗？！既然不关心，还追问个什么鸟？！她今晚怎么这么多嘴？！那杨星泽高兴不高兴，杨星泽为什么高兴为什么不高兴……关她屁事啊！！
　　“不是的。”杨星泽否认。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你一厢情愿地认定蒋老先生知道岑小嫚的下落而已！说不定蒋老先生根本就不知道呢！？反正现在冯昱麟和狗仔华都在努力帮你打听岑小嫚的下落，你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岑小嫚……”
　　“我不可能找到小嫚了。”
　　“不就是错失了一次和蒋老先生见面的机会而已嘛！你至于要这么灰心丧气吗？！”
　　“小嫚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小嫚早在1952年就已经死了。”
　　“不会吧……”天地良心，得知岑小嫚逝世的消息，舒岚只感到莫名心痛，“谁告诉你的？”
　　“冯警官。”
　　“1952年那么久远，岑小嫚又不是什么名人……该不会是出错了吧？！”
　　“大概不会出错。”杨星泽仿佛考虑了很久，“小嫚是蒋在山的第一任妻子。”
　　“你说什么！？”舒岚反驳，“蒋老先生的第一任妻子不是姓王的吗？！怎么变成岑小嫚了？！”
　　“这就是冯警官所说的，资料更新。”
　　突然沉默。
　　舒岚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杨星泽。
　　毕竟杨星泽心心念念地想要找到岑小嫚，毕竟杨星泽一心一意地想要回到岑小嫚的身边。杨星泽甚至不在乎岑小嫚年华老去，执意想要娶岑小嫚为妻。
　　现在……
　　杨星泽竟然被突然告知，岑小嫚早已逝世并且可能早就化作一堆白骨？！除此之外，岑小嫚居然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嫁给了聂国宗当时的好朋友蒋在山？！
　　这……
　　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严重的双重打击吧？
　　在心底轻叹一声，舒岚再次脱口而出问：“说句心里话！你现在到底是在为岑小嫚的死伤心？还是在为岑小嫚的另嫁他人伤心？”
　　“我只希望小嫚幸福。”
　　“你认为，当年的蒋老先生能给岑小嫚幸福吗？”
　　“蒋在山定然不敢薄待小嫚。”当年聂国宗和蒋在山之间的兄弟情义甚深，既然蒋在山决意要娶岑小嫚为妻，蒋在山就必然会对岑小嫚很好的。
　　“既然岑小嫚在逝世之前嫁给了一个好人，那你就更加不需要伤心了！虽然岑小嫚早死，但是她生时能有丈夫的疼爱，死后不需要经历生育的痛苦，不需要经历丈夫或许会有的变心，更不需要经历容貌变老年华逝去的伤感……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好吧！舒岚承认，她根本就不擅长安慰别人！她说的话都是瞎掰而已！
　　“或许吧……”
　　“不是或许！是一定！”杨星泽的一句随口附和，竟让舒岚执意将她的瞎掰上升为真理！舒岚语气坚定地说：“岑小嫚嫁给蒋老先生之后早逝，固然让人痛心！但是……这总比让你现在找到岑小嫚，然后再娶岑小嫚为妻好！”
　　“舒小姐为什么要这样说话！”杨星泽的语气很重。
　　“难道你希望岑小嫚独自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等待你75年吗？！”舒岚的语气更重！
　　“我不知道……”
　　“就算真的让岑小嫚等到你，过去75年无数个日日夜夜绝望的锥心之痛，是你一纸婚书就能够抚平的吗？！就算真的让岑小嫚等到你，已经93岁高龄的岑小嫚又能和你生活多久？！岑小嫚在75年前就已经承受过和你死别的痛苦，难道你还要让她再承受一次吗？！”
　　“终究是我对不住小嫚。”
　　“现在纠结‘谁对不住谁’有什么意义呢！？都已经是那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早就该尘归尘土归土了！逝者已矣，你除了节哀，根本无从选择！”
　　“舒小姐说的或许没错。”但是他心中的悲伤和悔疚，哪里是一句“节哀”就能驱散的？杨星泽说：“但是我仍然希望再见蒋在山一面，我仍然希望能够问清楚蒋在山……小嫚到底因何而死。”
　　“生老病死，本来就是自然界的既定定律不是吗？！”舒岚无奈地摇了摇头，隔着电话的杨星泽当然没看见，“就算让你知道岑小嫚是病死的又怎样？！就算让你知道岑小嫚是死于意外又怎样？！岑小嫚都已经死去那么多年了！你这样执着地要知道岑小嫚是怎样死的，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想要知道原因。”
　　“如果岑小嫚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或许蒋老先生还会看在杨星泽和聂国宗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份上，跟你随便聊聊岑小嫚！但现在岑小嫚是蒋老先生的老婆！你认为像蒋老先生那样的大企业家，会愿意跟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黄毛小子聊他老婆的隐私吗？！”
　　“蒋在山一定会告诉我的。”
　　“蒋老先生凭什么一定要告诉你！？你不要忘了！你现在不是聂国宗，你是杨星泽！！”
　　“那我就告诉蒋在山，我是聂国宗！”
　　“你告诉蒋老先生，蒋老先生就一定要相信吗？！”
　　“总有些事情，是只有聂国宗和蒋在山知道的。”
　　“如果你说的那些事情，蒋老先生都已经忘记了呢！？毕竟时间已经过去75年了！谁能保证蒋老先生一定记得75年前发生过的琐事？！”
　　“他一定会记得的。”
　　“就算他真的记得！就算他真的相信你说的话！你不要忘了，蒋老先生今年已经95岁了！要是他因此太过激动心脏负荷不了，那他很有可能就会直接一命呜呼！到时候你什么都问不到之余，还会害死你曾经最好的朋友！”
　　“舒小姐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我！”
　　“因为你早就该放下了！！”舒岚激动地大吼，心头瞬间打了个死结，“岑小嫚早在1952年就已经死了！！你现在也不再是聂国宗了！！上天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绝对不是为了让你执迷不悟地钻牛角尖的！！”
　　杨星泽沉默了。
　　舒岚的激动却像是洪水决堤，翻涌着停不下来了，“我他M的都已经做了你霸占杨星泽身体的帮凶了！！你他M的霸占了杨星泽的身体，却只知道浪费时间去追问毫无意义的死因？！你这样对得起杨星泽本人吗？！你这样对得起上天给你的重生的机会吗？！你这样对得起根本就不想做帮凶的我吗？！”
　　“……对不起。”
　　“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舒岚激动得咳嗽连连，“岑小嫚早就已经死了！！岑小嫚在死之前就已经放下你嫁给蒋在山了！！既然所有人都已经释怀了，我真不明白你还在执迷什么？！伤心难过很好玩是不是？！自认辜负别人很好玩是不是？！你就是喜欢自虐是不是？！天煞的！！你怎么就是不愿意放过自己啊？！咳咳咳咳……咳咳咳……”
　　舒岚一激动，肺都差点咳掉了。
　　杨星泽说：“舒小姐不要激动，保重身体要紧。”
　　“我哪有激动？！咳咳……我根本就不激动！咳咳……你喜欢执迷不悟和我有什么关系！？咳咳……你喜欢自虐和我有什么关系！？咳咳……你喜欢浪费生命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丫的……咳咳……你无论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咳咳咳……”
　　舒岚咳得飙出了眼泪，庆幸电话那头的杨星泽看不见。
　　杨星泽突然说：“我懂了。”
　　舒岚反而一愣，“你懂什么？！”
　　杨星泽解释道：“我明白舒小姐是为我好。舒小姐说的也都是肺腑之言。或许我能学着放下追问小嫚死因的执念……但今夜是我知道小嫚逝世的第一夜，我不能就这么放下小嫚逝世的痛。”
　　舒岚瞬间冷静下来，就连咳嗽也都忘记了。
　　对啊……
　　今夜毕竟是杨星泽知道岑小嫚逝世的第一夜……
　　舒岚怎么能够苛求杨星泽一下子就全都放下呢？
　　毕竟大家都是血肉之躯……
　　何况他还是那般重情重义的人……
　　舒岚努力语气平和地说：“过了今夜，我希望你能够重新振作，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再见。”
　　“等等。”


第55章　居然哭了？！
　　舒岚问：“干什么？”
　　杨星泽反问：“请问舒小姐是要休息了吗？”
　　舒岚回答说：“还没。”
　　尽管用尽全力闭上双眼，舒岚还是感觉四周白晃晃的，根本不敢睡。
　　历经刚才那番对话，舒岚幡然醒悟——她是从她确信杨星泽是聂国宗之后，才开始变得胆小的。因为真正的杨星泽可能被被她撞死了……细思极恐！！
　　杨星泽听似平静地问：“舒小姐可愿一听我和小嫚的故事？”
　　他实在无法轻易忘却小嫚……出于祭奠，出于怀念，他今夜必然要将他和小嫚之间的过往回想一遍又一遍……他却又害怕会沉湎于过去不能自拔……他需要一个理智的人，听他的祭奠，听他的怀念，然后在他过分沉湎的时候将他骂醒……舒岚就是那个理智的人。
　　舒岚的第一反应是错愕，错愕过后，舒岚也就懂得了杨星泽的意思……舒岚说：“说吧。”
　　先是一阵沉默。
　　再是一声叹息。
　　杨星泽的声音难免有点颤抖，“我和小嫚从小一起长大，那一年……”杨星泽的声音很遥远很遥远，遥远得仿佛回到了那个属于他和小嫚的年代。
　　舒岚躺在白晃晃的病房里，寂静的空气中，唯有杨星泽那把遥远的声音在陪伴着她……虽然杨星泽那把遥远的声音诉说着的，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故事……但起码这样的夜里，他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她也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恍惚间。
　　她紧闭着眼睛的白晃晃里，一幕幕地重现着他所描述的画面。
　　连绵的山峰，碧蓝的天空，清澈的小溪，如翠绿地毯般的草地点缀满红的黄的紫的粉的蓝的橘的小野花，蜜蜂蝴蝶在花丛中流连忘返……她站在遥远的地方，看着岑小嫚高举狗尾巴草，笑着喊着追在聂国宗的身后……
　　突然一转。
　　一道闪电惊悚地直劈地平线，一声惊雷吓得人心悚然，一间简陋的小木屋在风雨交加中摇摇欲坠！她心惊胆颤地走进那风雨飘摇的小木屋，她看见岑小嫚陪聂国宗一同蜷缩在角落，一同瑟瑟发抖……
　　天旋地转。
　　烈日当空，热气蒸腾，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田地。她看见岑小嫚和聂国宗坐在田埂旁树荫下，岑小嫚给聂国宗倒了一大碗的白水，聂国宗将狗尾巴草戒指递给了岑小嫚……
　　猛然回头。
　　慷慨的战士，妇孺的低泣，岑小嫚倔强地站在聂国宗的面前。眼泪在岑小嫚的眼眶内流转，岑小嫚却坚持等聂国宗转过身去之后，才让眼泪流下……岑小嫚的眼泪，溢出了舒岚的眼眶。
　　心好痛……
　　“树懒！！”
　　耳边突然响起沐沐的尖叫声，舒岚瞬间惊吓地睁开了眼睛。
　　眼角怎么湿湿的？！
　　难道她哭了吗？！
　　不管三七二十几，舒岚用力拉起被子，胡乱地将眼睛四周擦了个遍！
　　“树懒！！”
　　耳边再次响起沐沐的尖叫声，舒岚像是条件发射般从床上猛地弹起身。沐沐刚好飞奔着一屁股坐在了舒岚的病床上。沐沐激动地用双手摸索着舒岚的双臂，紧张地用眼睛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地扫描打量着舒岚，“树懒！你伤着哪里了？发生了这么大件事情，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沐沐焦虑的脸庞在舒岚的眼前不断晃动，舒岚的脑袋却始终一片空白。
　　刚才……她明明还在人群之中，看着岑小嫚含泪送别聂国宗……
　　哦！
　　不！
　　刚才……她明明正听着杨星泽描述聂国宗和岑小嫚的过往……怎么突然一个睁眼……沐沐就已经来到医院了呢？难道她刚才是在做梦？还是她现在正在做梦？根本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浑浑噩噩的混沌纠缠笼罩着舒岚。
　　“树懒！！”沐沐用力地摇晃着眼神痴呆的舒岚，“你到底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唬我啊！”
　　“我没事。”舒岚似是无意识地回答……快速地抖了抖脑袋，迟缓地看向窗外……舒岚眉头紧锁地自言自语：“已经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