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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尼卡)-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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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有个人带着便条来拜访师父,说是求一幅字。
她抬眼看看就觉得这人真没礼貌。既是求字,头都不带低半分的?她要退下去,师父开口说“好好练字,不得分心”。哪儿能不分心呢,她没那定力。趁机瞅一眼师父手里那张便条,看清楚了,心里也一顿。明白为什么来人这么狂傲。
可师父狷介。才不管那一套呢,从来不顺意的人,一点一横都不赏脸。
当即回绝。斩钉截铁。
那人有些恼。
师父便说,你们总不至于派飞机大炮来轰炸我,不值当的吧?
送了客,师父过来看她写的字,沉吟片刻便说:小湘湘,气不定。虫
拍拍她的头。后来破例提早让她下课。
那日回家后,外公问起她的功课,她老老实实作答。末了跟外公提起这件事情来、说出字条上那个落款来,外公听后笑而不语,只说小孩子,练好你的字就是了。大人的事不要管。
她后来分明听到外公摇电话给师父,开头就说墨存公你何必跟一介武夫置气呢……后面究竟说的什么,她就不清楚了。不过知道那“一介武夫”就是替人来跟师父求字的。刚换了新军装,那人肩上的牌牌她还没背过,就认得是两杠四星,也不算低了。第二个周日去上写字课,屋子里就多了个黑小子。师父温和的介绍,说以后他们就一起上课了,来认识下,这是董亚宁。
一提笔就露馅了。
粟菁菁说这简直是乱来,你怎么可能跟我们同班呢。
她是女孩子,黑小子没跟她计较;潇潇那时候嘴上更缺德,师父一出书房,潇潇说了句“写成这样日后保准不能跟你外公似的四处题字去了”……话音未落就被掐住了脖子。俩男孩子扭在一处。互不相让。黑小子打架显然比他写毛笔字要在行的多,潇潇虽然灵活但是被先下手为强就落了下风。
菁菁乱叫,她心里乱着急。
那天后来能记住的,就是她一边叫着“不准你打我哥”一边顺手拿了师父的砚照准了董亚宁的后背砸过去,力气虽不大但也够疼的,董亚宁回手推她,推的她连人带砚台滚在地上,师父用了多年的洮砚啊,被碰了个缺口。更要命的是,书房里一片狼藉。
四个人无一例外的都被罚。还被戒尺抽手掌心。
恨死黑小子了……可讨厌的是,黑小子阴魂不散。
那个暑假结束再开学,黑小子竟然跟她同班。
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男生,黑乎乎的像一块碳,站在班主任的身边,倒比班主任高了些;成绩也不好。不是不聪明,只是不爱念书。偏偏趾高气扬,也不知道都神气些什么?
她心里该神气的男生,是哥哥潇潇。
她便跟在另一所学校里念书的潇潇抱怨,说明明比我们大两岁,干嘛还跟我们同班?
潇潇说,他笨嘛。
其实那时候潇潇跟他打了几次架之后已经成了朋友,两个人经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计划着又要闯什么祸,偶尔还要她帮忙遮掩……她才懒得理他们呢。连带着对潇潇也有气,好死不死的跟黑小子混一起?
说不清楚怎么就那么讨厌那个黑小子。
就算他后来,渐渐的退了那层被海边风吹日晒淘出来的黑色素,偶尔看一眼也算得上是白净……还是讨厌。总找她的茬儿。
菁菁有一回说董亚宁其实长的很好看。
嗯,菁菁上了五年级就是八百度的近视了,里院的石狮子都能看成帅气的卫兵,什么眼神儿啊!
菁菁逃课的借口多了去了,最常用的就是“肚子疼”,偏偏师父一听说“肚子疼”就一句话不说,不是让她不用来了,来了也准她早退……她还不知道为什么菁菁就总是会肚子疼,但就不喜欢黑小子用那种语气说话。
她就瞪他。
气鼓鼓的临自己的帖。能离他远些就远些。
他还说菁菁呢,最能偷懒的就是他……师父打盹,他也打盹,还跟着师父打呼噜……师父倒是渐渐喜欢起他来,夸他有天分。也说过,若只论习字一项,只怕日后亚宁成就为最高。
他对师父,总算是孝敬。
师父喜欢,她再不喜欢他也不能造次。
就是一别扭,别扭了好几年。直到变的更别扭之前,都是别扭的……
那时候粟菁菁的身体一直不算好。整日三灾八难的。
有一天在学校里正集会呢,站在她旁边的菁菁忽然扶着她的肩膀,说了句“可疼死我了”人就软了下去。她胡乱的抓着菁菁的肩膀,吓的叫起来,叫“快来人”。话音未落一个微蓝的影子过来,将粟菁菁一下子背了起来。她看清楚,是董亚宁。别人也没他那么利落的身手。
后来在医务室,她陪着菁菁。菁菁醒过来,算是很镇定,年轻的女校医问了菁菁些问题,然后说,痛经。她听了就懵了。才知道菁菁每隔一段时间请假一二日去做全身的针灸是有这个缘故。
她出来借医生的电话打给粟伯伯家,说是很快让人来接。回身看到等在医务室外面几个男生,见到她纷纷的问粟菁菁怎样了,她含糊的说没事。
董亚宁踢了哥儿几个一脚就说都说没事了还不回去上课?
第五章 没有城堡的公主 (十六)
打发走了他们,他还在。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他穿着一对橙色的球鞋,薄薄的底子是孔雀蓝色的,清早的阳光透过窗子,恰好落在他的脚上,他略抬抬脚跟,头顶便几乎蹭到门框。
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就变的那么高了,比她高太多,她索性离他再远些。懒
他发现,皱皱眉,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什么,恰好女校医出来,见了他,脸上即刻染了一抹红——她觉得惊奇。后来才知道,那时候在她眼里还是模样平常的董亚宁,就已经有了这个自然而然便会让女人脸红心跳的本事——医生显然跟时常有点儿小伤来处理的董亚宁比较熟。他笑着的跟医生解释说在这儿等人接菁菁呢。
他们俩送菁菁上了车,一起回教室。
他一直走在她前面。
医务室在旧楼,要穿过一条幽静的小径才到他们上课的新教学楼。两边都是高大的银杏树,树冠相接,映的地上光影斑驳。
她低着头看着前面这对有着好看颜色的鞋子,教室里传出朗诵声,遥远的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动静。
他忽然停下来,又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她奇怪的看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去,就听他一本正经的说:你要是也不舒服就在家休息呗,念书有那么好嘛,风雨无阻的,又没人给发全勤奖……虫
她听清楚他说的话,差点儿跌下台阶去。骇异。
结果还是她接着说出来的话更让她自己骇异。
“我倒也想这么着呢。”
这都叫什么话哦……
他瞧她一会儿,才说:“难怪怎么瞅你都不像女孩子。”
她那时候个子小小的,人瘦瘦的,总一头短发,上场踢球下水游泳,都是跟男生们一起疯玩,女孩子里,玩伴反而少,确实不太像女孩子。
她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但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就都觉得有问题了呢?
她狠狠一脚踹过去,他灵巧的躲开,笑出来,教学楼安静的大厅里,笑声那么突兀,她吓一跳,他没有收敛的意思,距离最近的一间教室门突然打开,一位老教师走出来,指着他们就问“哪个班的、这是干什么呢”,吓得她呆住;他反应快,猛的拉起她就往楼上教室跑,他们教室在四楼,跑到门口的时候,她气儿都快断了,心跳的几乎要出了腔子……喘着粗气,趁他不注意,到底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只踹到他眉峰一蹙,她脚尖反而钻心的疼。
想起来就更气。
放学到家先给菁菁打电话,白天那一肚子的气早就消的差不多了。倒是菁菁说,想不到董亚宁粗粗咧咧的样子,能说出那样的话来,他是关心你吧。
关心?看到鬼才是真的。
她十六岁,马上就满十七岁,被他这么奚落,还是因为自己先说错话,这仇就记了很久。
师父画过一幅画,夸张的写意,一只耀武扬威、毛色鲜亮的大公鸡,和一只精灵活泼的小母鸡,在芭蕉叶下,抢虫吃。
那日师父边画,潇潇就在一边笑到打跌,说,艺术果真来源于生活。
后来那幅画呢?
她不知道。
很多东西都扔了,不在乎这一样。
……
morning-call响起之前屹湘就醒了,昨晚的药效似乎还没过去,她有点儿麻木。坐在床头良久,看了一下床头的日历,没有几天就是清明节了。
她去咖啡厅老老实实的要了热橘子汁跟青瓜三明治,连少嫌油腻的起司蛋糕都没敢试。不想再闹肚子了。起床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一张鬼脸、下巴都尖了……小李打电话来说车子堵在了路上,要比原定时间晚十五分钟到,她就跟侍应生要了今天的早报。
娱乐版的头条是“国际巨星低调返京,档期空白专陪绯闻男友”。
配图老大一张,用的是洛杉矶影展的红毯照;还有一组模糊的小照片,看样子是偷拍的,照图片文字说明的意思,是大明星携神秘男子夜返香闺……屹湘看着那幅红毯照,心想陈月皓毕竟聪明,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果然接受了她的建议。
她放下报纸,把杯里的橘子汁喝光。
听到有人迟疑的对她说“打扰”,她转头,正是昨晚电梯里那只“白猩猩”。哦,是法籍建筑师皮埃尔。
清醒过来的皮埃尔看上去白净斯文,与昨晚判若两人。屹湘却仍忘不了他酒醉后失态的模样。
皮埃尔在她冷静的眼神中却不由得结巴起来,翻来覆去几句话,大意是对昨晚的行为表示歉意,“实在是醉的不成样子,冒犯之处请原谅。”
屹湘拿起手袋来。
皮埃尔又郑重说:“我想认识你。认真的。”
屹湘站起来,用法文说:“绅士,请适可而止。我对你没有兴趣。”
皮埃尔似不甘心,其同伴束手而立,在一边只管助阵。
“小姐,我是正经人。”皮埃尔着急。
“那么,正经人先生,请让开,不要再妨碍我。”屹湘微笑着说。
皮埃尔无奈让路。
看着这小巧的东方女子翩然离去,气馁的对同伴说:“也许没有酒后失态,还有机会追求她。”
风流的法国人终于坐下来点餐,旁边座位上的两个男子其中之一看了他们一会儿,低声对正在看报的另一位说:“是l&;m建筑师事务所驻京的两位建筑师。n37那块地,听说那边拿下之后,就是由l&;m负责设计……咦,郗小姐法文也好。”
董亚宁合上报纸,不置一词。
李晋也就收了声,替他收拾了一下报纸和杂志。
他小口啜着咖啡。
她的法文可不是好?
芳菲就说过,像“她们”那样的美人,去法国前学会的第一句法语,就应该是“先生,请适可而止”……
他冷哼了一声。
那张脸难看的用立邦漆刷过都遮不住晦暗,法国人眼是瞎了吧?
第六章 没有黄昏的阁楼
冯程程把一摞资料放在屹湘的桌上,告诉屹湘这是她刚刚从josephina办公室搬过来的。
“汪小姐说四月的独立发布会跟五月时装周的前期筹备资料都在这里了,让把这些都交给您看看。另外汪小姐手头几个重要客户的资料也都转到您手下。汪小姐今天启程去上海,随后会去长沙主持分店开张,大约一周后回来。”懒
屹湘翻了翻,最上面的一位,是陈月皓。
“陈小姐预约下周一下午来店里试礼服。下周她的电影首映式,还有一个慈善晚宴要出席。”冯程程说着,看看屹湘的反应,“陈小姐嘱咐助理一早把首映式的贵宾票送来了。”
“我那两张给你了。”屹湘翻到第二份资料,看着照片里的人,沉吟。
冯程程小声说:“这位恐怕您给多费点儿心思照顾。特别又特别的人物。”
屹湘合上文件夹,抬头问道:“给我找的住处怎么样了?”
“选定了两处。回头您亲自去看看吧?比住reitz要近便许多,大概缩短十五分钟车程。一处是高层建筑,两居室,小区安静,多数是像您这样的海归,容易交到朋友……”
屹湘敲了下桌子。
程程笑了,接着说:“另一处是一四合院的三间厢房。闹中取静的地界儿。屋主出国了,四合院整体出租,二房东又再转租。”虫
“位置呢?”屹湘想想,这个倒是合她心意些。谁耐烦去交朋友。她只需要一个蜗居的处所。
程程报了地名儿。
“我听说那一带现在拆的很厉害了。”屹湘说。
“剩下的很有利用价值呢,都开始商业化。老胡同的味道几乎完全被钱淹了。”冯程程微笑着,“那先给您约这一处看看吧。我已经先去踩过点儿,屋前有一架紫藤,到夏天窗前必然一挂美景。不过租金贵的吓人。还好是公司掏钱。”她调皮的吐了吐舌。
屹湘笑了。
等程程出去,她交代给小李说她今天不用车送。她今天晚上回家吃饭。从包里拿出证件来确认一下。潇潇就是滴水不漏,那么忙还记得走之前给她办好了新的出入证。
在路边等出租车的工夫她打量着东邻的瓷器店。已经打烊了,店内黑漆漆的,显得橱窗格外亮。橱窗里摆着当季最新的成套瓷器,好看极了——芳菲应该算是学以致用了吧。当年她主攻的便是陶瓷与珠宝设计,也把这两样结合的很好,曾经送过她一条陶瓷项链,挂在颈间,配着香云纱旗袍,美不胜收……
屹湘让车子在巷口停了,自己慢慢往里走。
此时天已经黑了,两边的红墙在昏黄的路灯下呈现出一种棕红色。越往里走,越觉得幽静黯然似的。
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嘀嘀响,车灯拉长了她的影子。
她继续往前走了两步,意识到什么,急忙转身,果然那车子停下来,前灯暗了些,她才看清楚车牌,不禁一呆。
车子后门打开,从车上下来的人,一时之间看不清究竟,但看那体态,正是她父亲。
屹湘的喉咙似是被什么一下子堵住了。
从喉咙到心房,一路灼痛下去。
“……爸?”终于叫出声来的时候,父亲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邱亚非伸出一只手来,“湘湘?”
屹湘借着头顶的光,看着父亲消瘦的脸。
瘦了,也苍老多了……她握住父亲的手。宽厚而温暖的手。
邱亚非拉着女儿,一起往家里走去……
郗广舒看到父女俩拉着手走进院门的时候,竟然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她手里正拿着芫荽,因为这父女俩说好了今晚一定会回来吃饭,她亲自下厨做了他们爱吃的虾仁馄饨。又因为湘湘这丫头不爱吃芫荽,偏偏老头子又极喜欢这香气,她少不得想点儿办法,怎么能让父女俩都满意了……此时看着父女俩一起出现,就好像多年来梦境里的画面一下子幻化成了真,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顾站在那里看着。
邱亚非先笑了,跟屹湘说:“瞧瞧妈妈高兴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还是你的面子大,这些年你们亲爱的妈妈可难得下厨。”
“妈。”屹湘松开父亲的手,叫了发愣的母亲一声。
“咦!”郗广舒这才回神,她拍了一下手,在厨房里帮忙的崇碧听到出来,叫着“邱伯伯”,笑嘻嘻的看着屹湘。
屹湘看着站在母亲身边穿着同一款式围裙的崇碧,容光焕发且喜气洋洋,俨然已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郗广舒催着父女俩“快些洗手,饭马上就好,都给我坐好了乖乖等着饭上桌”。
屹湘答应着先往自己房里去了。
进门前回了下头,果然父母亲都还站在原地,含着笑看她。
只是那笑容看上去温暖,却逼的她泪腺一颤再颤,差一点儿就流下泪来,只好快快的闪避进房去……
“今天怎么样?”郗广舒把手里的芫荽交给崇碧,低声问丈夫。
邱亚非托了下镜框,说:“很好。”见妻子眼中是略微担心的神色,又说,“我先去打几个电话——今儿家里可是小团圆饭,别这样,让湘湘多心。”
厨房里崇碧在喊“妈妈水开了”,郗广舒忙回身进厨房。
屹湘刚出了厢房,听着这一声“妈妈”,心里却忍不住泛了酸……
饭桌上崇碧乖巧而活泼,跟父母亲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听的她也一愣一愣的——两人几乎是同时回国的,崇碧怎么就跟一个猛子扎下去不用换气儿似的,已经把状况摸了个门儿清浮出水面了?可怜她竟然还带着一副娇气的肠胃在适应呢……她低头看着自己碗里,是整条的芫荽。
细心的妈妈……她这回却没有将芫荽挑出来丢一边,而是乖乖的吃了下去。
她微笑,对着有点儿吃惊的父亲说。
“妈妈说你以前若是碗里有一片芫荽的碎叶子都会大发脾气不肯吃饭。”晚饭后两人进了厢房,屹湘让崇碧先穿上那件雪青色的小礼服。崇碧就开屹湘的玩笑,“跟我哥一个毛病……我哥在家呢,等下他过来送东西。”
第六章 没有黄昏的阁楼 (二)
“嗯?”屹湘听到她说“我哥”,清了一下喉咙——叶崇磬要来?那岂不是……她揉了下额前的刘海。
既然要成亲戚了,迟早要见面的。
“你注意节食啊,怎么见胖了。”她说。
“啊?真的?”崇碧三下两下走到穿衣镜处,也不管屹湘正拿着线,把一缕线拖的老长,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真胖了?”懒
屹湘咬断丝线。
“我就说不能多吃!我妈恨不得让阿姨给我一天做二十顿。”崇碧掐着腰,转头盯着衣架上的乳白色婚纱,“会不会把礼服挤爆了?”
屹湘忍着笑,拿起小剪刀,贴着裙子底边将零碎线头剪下,说:“人家为了穿礼服好看都肯饿到半死呢。”
“我若为了穿衣服好看少吃一口,我妈会骂到我半死。”崇碧脸皱起来。
“中式礼服呢?在哪家定的,都弄好了?”屹湘替崇碧收起这件。
“我不穿那个。”崇碧说着,把拖尾纱拿起来,对着镜子比量着,“太拘束人了,行动不方便。再说,我穿着也不好看。还是免了吧。”她把拖尾纱戴在头顶,“怎样?”
“旗袍总要一件吧。你呀,前凸后翘的,换句话说就是蜂腰肥臀,最能把旗袍穿出味道来。”她替崇碧心疼这机会。
“气质不符。”崇碧说。
“谁说的?洋人不也照样穿旗袍!”屹湘不赞成。虫
“潇潇啊。”崇碧把拖尾纱挂起来,扯着白纱,笑着,“我觉得他说的在理。我九岁出国,早就是典型的香蕉人……来啦,我最想试这件。真期待。”
屹湘没出声。
邱潇潇你贯会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一针见血。气质符不符合的,非要这时候说嘛?
崇碧俯身,面颊贴在白纱上,嗅一嗅,说:“这味道……好甜,你有没有闻到?”
“闻不到。有也是蚕屎味。”屹湘说。忽然烦躁。
崇碧愣了一下,伸手拍了屹湘一巴掌,叫道:“你敢破坏我的想象。”
“是,美好的婚姻,全靠想象。”屹湘说。
“你怎么这么讨厌。”崇碧皱眉。脸上还是笑笑的。
屹湘过去帮崇碧,“先换了内衣。”
内衣是她帮崇碧准备的。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合适,修改着婚纱,倒是有了主意。找来柔软的乳白色丝绸面料,一针一线的缝制出来。
崇碧穿上,非常合身。
她抚着细细的蕾丝肩带,“我就穿着这个走红毯也不妨事。多美。”下沿的蕾丝边齐着膝。她旋转一下,裙摆蓬起来,乳白色的小喇叭花一般。
“只要你敢。”屹湘从架子上把婚纱取下来,“快来。”
崇碧跳过来,掀起纱摆钻到礼服里面。滑溜溜的鱼似的。
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
其实这礼服也没那么娇贵。材料虽然是丝织物中的上乘货色,也并不是蝉翼一般脆弱,但就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手上的力道都减弱了大部分。每扯动一下,都生怕弄疼了礼服似的。
屹湘先就觉得鼻尖上冒了汗珠。
终于给崇碧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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