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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师(离人)-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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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树艺和赵恭存心中多有愧疚,而赵庸却是冷笑连连,得意洋洋,仿佛昨夜被神秘贼子一顿打,今日一点儿都不疼了。

反倒是贺兰白石沉默了下来,他看着徐真那安静得吓人的背影,似乎看到了一座引而不发的巨大火山,在慢慢积蓄着爆发的能量!

“此子断不能留矣!”

这是贺兰白石内心深处最为直观的感受,他似乎看到了徐真内心的恐怖之处,今日打了凯萨这顿板子,算是彻底将徐真给惹恼了!

第八十八章情动深处许之以心

所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说的是那有经济匡时才能之人,大多隐于市野,等待宿命转机,对于徐真而言,蛰伏三年,等来的是李明达这个转机,本以为会借此攀附了一场富贵,却卷入这朝堂争斗之中,然则凯萨何尝不是他徐真的宿命转机?

在现世之时,徐真何等女子不曾见得?游戏半个人生,自认阅人无数,而与凯萨却戏剧一般的遭遇,早已将凯萨当成自己最亲爱之人,此番却眼睁睁看着自家女人被杖打,心中又如何不似那刀割刃绞?

且说周沧等一十四红甲弟兄也是喜出望外,跟着徐真来衙门迎接主母归府,在外守候了许久时候,却不见徐真出来,遂觉事有不妙,一干人等进了衙门之中,却见得主母早已血染衣裳,后股说不定已经被打烂!

这等场景入目,漫说周沧,就是张久年都忍受不住,他们虽是当值之日,然都尽皆告假而来,身上带刀,此时齐刷刷拔刀冲入衙内,就要斩杀了这些行刑之人!

“一帮狗杀才,何以污辱至此!”

这十四卫都是上过血沙战场,枭首割鼻以记军功之人,拔刀闯入,顿时杀气弥散,又都是些有品的尊贵翊卫,那些个不入流的行刑衙役哪里承得住这股压迫,吓得差点丢了手中竹杖!

凯萨为人冰凉,实在不讨诸多弟兄喜欢,然而她为徐真生死付出,诸人都看着眼里,心中早已当她是徐真的死忠伴侣,见得徐真含泪相守,岂能坐视主母受辱!

“主公!这委屈人的半大官儿,咱不做了也罢,倒不如脱了这身,自有海阔天高,何苦受了这些个狗杀才的侮辱!”

周沧为人耿直任侠,大气豪杰,堂堂九尺躯,仗剑笑太虚,并非那官场小吏,而是百战之猛将,如何见得自家主公委屈到这般田地!

贺兰白石早已下定了决心,既已与徐真彻底反了目,自然是羞辱到底,将徐真好好震慑一番,正待出言镇压,没想到赵庸已经拍案而起!

“好一口主公!尔等欲反耶!”

周沧早看不惯赵庸此等嘴脸,那豹头环眼一睁,须发倒张,就要上去将这官儿给打将下来,却被徐真一声喝住。

“周沧!停了手,一边候着!”

徐真面容清冷,双目之中却全是不容置喙,周沧从未见过徐真如此有威慑力的目光,当即与诸多弟兄收了刀,冷静下来。

充满歉意地朝凯萨笑了笑,徐真缓缓起身,如肩头压了千斤重担一般,又似整个人瞬间沧桑了许多。

他微微转过头来,目光停留在赵庸的身上,后者心头一紧,没来由打了个冷颤,直到徐真将目光转移到了贺兰白石的身上,他才局促不安地坐下,却是再也不敢挑衅周沧等人。

贺兰白石担任刑部员外郎也不是一日两日,正四品的官儿,可谓官威不小,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个顶个的大人物,徐真这等没底蕴的小人,一步登天成了中郎将之后,该是没多少尊威,然而他没想过,现今徐真盯着他的目光之中,居然透着一股如山的压迫感,让他觉得自己面对的并非四品下的中郎将,而是二三品的大将军!

赵恭存与刘树艺见状,亦是心中暗惊,这徐真的成长速度实在太过骇人,回朝这才多少时日,居然养出了这么一股尊威来,若假以时日,必是一番纵横捭阖的大气象!

“手底下的人不知规矩,还望诸位见谅,我天国自有法度,既判决分明,自当承受,徐真不敢干扰公正,但若有人刻意拿捏,却也莫怪徐真睚眦必报!”

徐真说完这番,也不再看那公堂之上,背了身子,走回到凯萨处,那些个衙役战战兢兢,却不知所措。

赵庸几次三番翕动了嘴皮子,却发觉自己再也没胆子开口,倒是贺兰楚石镇静了下来,挥了挥手,那些个衙役才继续将板子打完,只是再也不敢用尽全力,终究是走了个过场。

板子打完,徐真也没什么言语,朝刘树艺和赵恭存行了个囫囵礼貌,横抱起凯萨,一步步走出衙门,周沧几个连忙备了软轿,将主母接回府邸不提。

这似乎是徐真第一次抱着凯萨,后者虽然身子痛楚,却兀自忍着,这等皮外伤,她还不放在眼中,倒是一路走出衙门,仰头看时,徐真早已无声落了泪。

凯萨笑了笑,故作责怪道:“男儿大丈夫,怎地如此女儿姿态!”

徐真看着怀中姐儿,心中多有愧疚,这凯萨本是冰冷女豪杰,若与自己没有那层瓜葛,就算大杀四方,也不至于落了官方手中,哪怕身陷囹圄,仍旧顾忌着徐真的声誉与官途,这是何苦来哉。

“姐儿,徐真也曾想过,待我名满华夏,该许你当歌纵马,怕是已无相安年华;待我半生戎马,许你共话桑麻,怕青梅为妇已嫁;待我功成名达,怀中人怕早已嫁了富贵家,虚耗了光阴,辜负了年华,不若待我高头大马,许你嫁衣红霞?”

凯萨虽通唐语,然过得许久才回味过来,徐真弟弟这是在向姐儿求亲是也!!!

她快三十岁了,拼搏了女儿家大半美好年华,终于等来了徐真这冤家,虽一路坎坷,当终究心有了归属,二人有无亲属相挂,早已私定了终身,没想到在如此突兀的情势之下,徐真却说出了这等情话。

她也曾暗自憧憬,或许一辈子就只能当了徐真的女婢,一生终了也无名无分,不敢奢望徐真能将自己当了正妻主人,没想到徐真却早已将她当成了唯一。

心头的暖意驱散了痛楚,融化了宿命中多年积攒下来的冰冷,让她再次看到这人世间的繁华,她仰着头,泪水从眼角滑落而下,与徐真四目相对,深情凝视,而后动情地回应道。

“待你高头大马,我自从夫而嫁!”

徐真闻言,心头触动,俯下头脸,深情一吻定了终生,二人泪雨融化,外头寒冬,心里初夏。

回了府邸,凯萨自是安息调养,徐真驱散了女婢,亲自敷药疗伤,好生照料,调理好凯萨伤势,待后者安然睡下,他才到了偏院之中,安抚周沧等一干弟兄。

他是感激周沧的,从最初的不打不相识,到如今的性命相依,周沧等人与自己那是换命的交情了。

今日所受屈辱,是个爷儿们都不敢忘记了洗刷,但冤有头债有主,赵庸几个不过是爪牙,真正想对徐真下黑手的人,却是上层博弈的那些首脑。

周沧等人见徐真面色冷峻,知晓自家主公心有不甘,必有一番大作为,顿时聚拢了过来。

待诸位弟兄坐定之后,徐真才开口计算道:“过得几日就是贺岁朝宴,必是犯事作乱之时,今次我却要做一件大事,雪了今日耻辱,要让他人再不敢小觑我徐真,还望诸位弟兄死命相助!”

见徐真郑重拱手,诸多兄弟热血沸腾,到了这禁宫当差之后,整日虽是威武,却没个舞刀弄枪的时候,手底下早已酥痒难耐,今番听了徐真这话,顿时情怀激荡,齐声应道:“敢不赴死!”

徐真闻言大喜,又是分析道:“今日之事,看似有人要害我于不利,实则只是阴谋针对,将我当了那摆弄棋子,若不想被人戏耍,咱就需有自家本事,久年兄,且将我等所见所知,道尽各位兄弟,好教大伙心里有底气。”

张久年遂将杜家打探得的情报都说了出来,汉王李元昌必定会趁机造反,虽不知具体如何,却笃定了时日。

其时徐真为翊一府中郎将,手下左右郎将一人,兵曹参军事一人,校尉五人,每校尉有旅帅二人,每旅帅有队正二十人,副队正二十人,总计翊卫近二千人。

周沧等一十四人尽皆支撑了骨干,弟兄们虽出身不良,然都是沙场死战的正宗军士,很快就将这些个勋贵之后的翊卫给镇压下来,每每说起沙场大战之经历,都令得一干手下崇拜羡慕不已。

这二千翊卫,虽不如当如勇武营和胤宗高贺术的队伍听讲好用,但在这皇城之中,也懂得轻重分寸,又得了周沧等人日日操练,乃徐真本次计划的基础力量。

右武侯大将军尉迟敬德亲自安排此次的皇城防御,将左右监门卫安置在了承天门,而徐真的翊一府卫则负责监护入宫要道景风门,亲卫和勋位、千牛卫等则负责太液池附近的安保,一切算是井然有序。

然而徐真却极为敏锐的看出了一处问题所在,那就是东宫左内率府的郎将纥干承基,带着自家太子亲卫,加入到了左监门卫的队列之中,共同担负承天门的防御!

这纥干承基武德年间一直在突厥边境作战,李承乾能够搭上突厥人,多半是此人之功劳,而汉王李元昌既然要造反,太子断无不知情的道理,很难说这纥干承基不会从中当了那开门带路的内贼!

唐书上曾有记载,这纥干承基因告发太子造反而立功,被太宗皇帝授予折冲都尉和县公的荣耀,可如今距离贺岁朝宴不过数日,太子又推迟了造反,反而是汉王李元昌蠢蠢欲动,这纥干承基没有任何告密的迹象!

徐真虽粗通史料,却也不能将整个新旧唐书都给背诵下来,再者,史料与史实必然有着出入,徐真对这个纥干承基也没多少了解。

不过既然知晓了对方有疑,徐真自然不会放过,与张久年等一干兄弟商议妥当之后,说不得要到纥干承基处打探一番,骗他一些言语。

第八十九章无双上门教坊挑人

且说徐真自有前瞻,早知贺岁之日会有反事,当下隐秘布局不提,而晋王李治得了那密信,心中也是忧虑,与赵恭存等一干谋臣密议了数次,终究没个定论,不免心有戚戚。

这日徐真又找到了将作大匠阎立德,还有太常博士李淳风,三人于书房之中饮酒,此二人难得徐真相邀,也不顾身份来了神勇爵府。

当初徐真用石英砂熬煮精炼,又用水银之属来制造银镜,献与当今圣主,得了欢心,阎立德又将配方夺了去,命手下工匠一番改进,如今银镜早已流入市场,深得民众欢心。

这大唐民风开放,人人爱美,铜镜更是普及,徐真这银镜一上市,顿时遭遇疯抢,可谓风靡一时,连圣上都知晓民情,且宫中所用几乎全是精致银镜,早知是徐真创意,找了阎立德来问,说不得又是大功一件。

阎立德也不贪功,与圣上分说明细,将徐真过往奇思妙想都抖了出来,连圣上都不由惊叹,徐真乃奇人异仕也!

如今受了徐真的邀请,阎立德自是喜乐而来,还带了三四个仆从,送了一大车的好礼,徐真也却之不恭受之无愧。

酒过三巡之后,徐真开始讲究正事,阎立德乃将作大匠,最近与将作少匠李德骞一同谋划,着工部改造太液池周边景致,以备贺岁百官宴所用,李淳风兼顾宫中龙脉,何处动得何处动不得,皆需经过李淳风这位太常博士的指点,二人乃此次改造的主要负责人。

徐真取出早已设计好的图纸来,让阎立德二人先细看一遍,其主旨是想在太液池边建造一座假山。

这假山却有些古怪,方正如墙,后置水车,汲水至顶,从墙面上灌下来,自然形成一方水幕,若单是水幕,却未有出奇之处,只是后面多有银镜,折射了光彩之后,水幕自会献出奇妙光景来!

如此构思,又将阎立德和李淳风二人狠狠震撼了一番。

据徐真所讲解,此物名为“影像”,又有石英熬煮凝固所得,名为玻璃,用细砂磨成两面凸出的半球,名为凸镜,一直相对又有凹镜,据徐真解释,乃收放光影所用。

徐真担心二人无法领悟,又细细解释了一番,更是取出自己磨制的凸镜来展示,阎立德和李淳风透过凸镜,见得纸上字迹顿时变得斗大,不由惊呼连连!

虽说外头阴暗了一些,然徐真将凸镜至于天光之下,前后移动找了焦点,那光居然汇聚起来,刺目夺人!

如此神奇之物,顿时将李淳风和阎立德再次镇住,心急火燎赶回工部,运动数百工匠,依照徐真图纸的布置,开始细心制作与筹划开来!

了却了这一桩,徐真心里算是安定了一半,正打算去找纥干承基套取些许情报,没想到府上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儿,居然是那李道宗的女儿,李无双!

这位李无双乃李明达的宗亲闺蜜,也算是个文武双全的美娘子,年华正丰茂,过了年就十六,婷婷动人。

凯萨落狱之后,李明达不便行事,曾托了李无双的人手去照看凯萨,这小丫头也不是狠心之人,派了府上几个老嬷嬷到牢里去照看凯萨,牢狱的人见了是李道宗家的人,也不敢为难,算是伺候过凯萨,故而徐真也承了这份情。

见得李无双上府,徐真心里也有些疑惑,当即迎了出去,这小丫头也不摆架子,似乎对徐真态度有所改观,也不知打些什么主意。

这李无双也不跟徐真见外,开门见山就说道:“你可知道我家大人乃礼部尚书,为了这太液池的朝宴,早早让教坊排演了歌舞,不过最近他不方便出门,就让我到教坊去挑选,我我倒不太懂这一行当听兕儿说你懂,就来寻你一同去”

徐真见得她所得如此理所当然,也是一脸无奈,他虽然是翊卫中郎将,但每日都要坐班,也不是说空闲就能空闲下来的。

且不说他最近筹谋大事,单说这李无双从未正眼瞧过徐真,就让徐真颇为不爽利,又何必与她一同去做事。

唐初的教坊乃高祖所立,其时并未分内外,乃宫廷所用,专门教导宫中,不似后世那般不堪,其中都是清高秀丽的乐舞美人,虽乐籍低贱,但社会地位却是不低。

一些官家弟子和王公贵族,倒是私下多招募教坊中人,以养了教坊清倌儿为傲,已然现了教坊混乱的苗头,毕竟教坊之中多有官奴,却是抵挡不了那些权贵的侵犯。

然相对而言,此时的教坊其实还是极为清净的地方,但徐真却是没有猎美之心,又心系他事,遂婉拒了李无双。

“郡主,不是徐真清高,实在是公务缠身,若郡主不便,不如徐真叫几个懂乐理的陪着过去?”

徐真这话所得委婉,但到了李无双这厢却是倨傲了三分,这丫头本就对徐真不太喜欢,见着徐真还戴着李明达的铁扳指,就更加火大,心思着圣上也召见了徐真这厮,怎地就没把这铁扳指给收了回去,当即嗔怒道:“你这野人,怎地当了官儿就不认人了!想当初你未发迹,本郡主都不曾嫌弃你,如今教你办事却推三阻四的姿态!”

“当初那般还不叫嫌弃啊?”徐真腹诽,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李无双也是个顺风的耳朵,听了进去,顿时叉腰瞪了徐真,后者也是讪讪一笑,怕再招惹这小丫头,一整天不得清净,当下就妥协了。

“成了成了,咱不是那不知报恩的人,既郡主都开了尊口,咱也不敢不识抬举,这就作陪到那教坊走上一遭!”

李无双这才霁了表情,换了个笑脸,趾高气扬就带着徐真离了府邸,上得车,从徐真府邸所在的务本坊出发,途径崇仁、永兴、永昌、三坊,到了大明宫前,过丹凤门而不入,径直进了光宅坊,那教坊就在光宅里面。

这教坊内也并非都是良人,多有官奴之属,为求出身,多有附属高官之人,故而名声越发不良。

其中女子也有个三六九等之分,以相貌、技艺评定个高低上下,上头一等称“内人”,下者为“宫人”,即为所谓之“贱隶”。

“内人”入住宜春院,因常在上前头,故称“前头人”,其家仍在教坊,坊内人则称其为“内人家”。

“内人”四季有米,生日之时,允许其母、其姑、其姊妹等女眷属皆可来探查,且可佩饰鱼袋(注)。

李无双虽钟情武艺,然毕竟出身娇贵,诗书礼仪无一不通,让徐真来作陪,不过是避个嫌疑,且看重徐真在声色方面的眼光目力。

这宜春院中的女儿们早就得了礼部的指令,见得尚书之女协同大内侍卫前来,慌忙招待入内,一干红粉春丽美娘子鱼贯而出,排列有序,高低竟无太多差异,个个身姿婀娜,丰腴的可人,清瘦的楚楚,描红贴黄,虽天气冷冻,却短装打扮,胸前更是呼之欲出,让人口干舌燥,浑身滚烫。

李无双毕竟是女流,又常常做男装风流,见得这一群环肥燕瘦,心中难免有个比较,暗自扫了自己胸前一眼,不可察觉地轻叹了一声。

徐真无意察觉到这小丫头的举动,心中忍俊不禁,本以为这李无双也只是个张扬跋扈的郡主,没想到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那头人依次介绍了一些个红牌丽人,又详细讲诉了诸多演练的曲目,教坊宫人只许演奏《伊州》、《五天》两曲,不得离此两曲,余者皆让内人。若演奏《春莺啭》、《兰陵王》、《乌夜啼》,谓之“软舞”;若演奏《大渭州》之属,则谓之“健舞”。

徐真对唐朝声乐舞蹈也是一知半解,但鉴赏能力却还是有的,毕竟魔术也是舞台艺术,为求做到极致,徐真练过现代舞、甚至于民族舞和芭蕾都有涉猎,为了应酬,各种交际舞更是拿手好戏,华尔兹、伦巴、恰恰、探戈甚至于桑巴等都耍得有模有样。

或许他对大唐曲目不熟悉,但对身段要求和动作难度,赏心悦目程度等,多少有着一个心底标准,在长安三年,他也见过很多“戏日”的演出,故而对唐人的偏好喜爱也是有所体悟的。

头人也不敢多耽搁两位贵人的时辰,忙着招呼乐工伴奏,诸多宫人内人纷纷上场,按照曲目来表演,以供两位贵人挑选。

若选上了,到了那贺岁朝宴上舞一曲,说不得就能攀上枝头,哪个敢不尽心尽力?

这厢美女如云的舞之蹈之,李无双倒是认真以对,却看不出个高低分别,只看着诸多美人的脸蛋和胸脯,倒跟一般浪子无二。

徐真却上心了许多,从技艺层面来考究,确实发现了几个不错的人选,不慌不忙让那头人记录下来,引得那头人也是频频心惊,心想着这徐真看起来年纪不大,又是武人装扮,没想到目力却是毒辣。

到了一曲《大渭洲》,徐真却眉头皱了起来,因为他从那些个舞姬的动作上,看出一个问题来,这些美人不止懂舞,而且还懂武!

(注:鱼袋是唐代官员的佩饰,并且按照其官员品级来定鱼袋的规格,如一、二、三品皆可以佩饰金鱼袋,余者皆只可以佩戴银饰鱼袋。盛唐教坊之中既然可以给“内人”佩饰鱼袋,可见其对其重视程度。)

第九十章真猴王遇六耳猕猴

却说徐真计较着要寻那纥干承基套取些许口风,中途却被李无双横插一足,没奈何只能相陪着到了光宅教坊,挑选贺岁朝宴上的歌舞。

到了后头,上来大概二十的舞姬,耍弄的都是大开大合的健舞,却偏就让徐真从身段姿态看出这些人都是身怀了武艺的。

寻常教坊乐户舞姬,出身大多卑微,虽身份不算清白,都是些沦落为奴的官家娘子,但横竖来历明确,知门知户,然则这二十舞姬却身怀拳脚,不由得让人起疑。

为免节外生枝,徐真自然不能将这些舞姬纳入名单之中,可李无双却看不出个好歹来,耍弄惯了拳脚刀剑的她,见这些个舞姬动作刚强,身材健美,风行之间又不乏另类娇媚,却是属了心意。

徐真也不能与之细说其中蹊跷,争辩了三五句,在旁小心伺候着的清倌却出声解围调和,说这些人都是随李元昌大王进京来朝的,暂时安顿在教坊之中,每日锻炼,要在贺岁朝宴上给当今圣主献礼颂贺的!

李无双经常出入宫禁,自小与皇家亲近,与李明达情同姐妹,但心中最为崇尚的,却是大哥哥李承乾,而这汉王李元昌年纪与太子殿下相仿,整日顽耍在一处,也没个叔侄辈分的牵绊。

诸多皇子之中,吴王李恪与魏王李泰最贤,一文一武相得益彰,而在一干老辈分藩王之中,汉王李元昌却是最为勇武的一个,堪称骑射棍棒刀枪,无所不专,无所不能!

尚武的李无双见了几次之后,对汉王是崇拜到了极点,幼时多有亲近,如今已将近十年,断断续续见不得几次面,听这清倌说是汉王的队伍,心头也欢喜,吩咐下去又多看了几场舞。

徐真相争不过,心头郁郁,也不与这没眼力的丫头计较,告了个空,随意在教坊走动走动,活络手脚,方便身体。

且说教坊之中多是女流,能游走的去处并不多,徐真也不好仗势压迫,只在后院花园处透了透气,时值寒冬,花草枯败,也没甚好看的景儿,正百无聊赖,却见得一小厮急忙忙冲撞过来,见着徐真就如同见了救世菩萨一般,扯着徐真手袖就叫喊。

“天可怜见,终于见得善人!我家姑娘也不知惊了甚么邪,口吐白沫两眼发白,兀自不省事,小人不知如何是好,郎君快随我去救急,晚了半步,我家姑娘却是要不知生死矣!”

徐真闻言,心里也是紧张,他跟着摩崖学经文,又与刘神威交好,自家也懂些微末医术,知晓这姑娘必是发了癫症,连忙随着小厮快步往内院走着。

这小厮倒也端正,五官小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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