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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殿下请更衣-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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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宴北回了梁府之后,第一次动手打了司徒舟兰,一个巴掌抽的她嘴角出血,可这远远解不了他心头之恨。
  罢了,梁宴北心想,往后的半生,他只想守着温禅生活,什么也不想要了。
  后来梁少景被杀,梁宴北和司徒舟兰再次爆发了剧烈的争吵,司徒舟兰一怒之下拔出了身上的雄蛊,雌蛊失去另一半之后,开始疯狂反噬梁宴北的身体,那日之后,他一日比一日虚弱。
  蛊虫几乎吃空了梁宴北的身体,他开始害怕起来,倒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他走之后,余下了温禅一人。
  梁宴北的生命里,少有怕得如此狼狈的时候,他想尽了办法,四处求医,不惜试吃各种药,只为能多活一些时日。
  那些药堆积在他身体里,经常会发生剧烈的冲突,痛得他浑身抽搐,汗流满身,但只要在殿堂上看见温禅,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若不是顾念着毫不知情的梁少景,梁宴北早就一刀杀了司徒舟兰,没人知道他走在路上听闻别人说他有多爱妻子时,心中的那种恨意,那种怒火。
  他把司徒舟兰囚禁在府里的最角落,眼不见心为净。
  梁宴北知道自己撑不了多长时间,他必须要为温禅铺好后路,他最不想的就是温禅卷进皇权斗争,但没想到最后还是不能避免。
  不论用是什么方法,就算是威逼利诱,就算是求。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重病在床的时候,温禅那边竟然传来了快要驾崩的消息,那一瞬间,他气急攻心,硬是拖着残败的身子从床榻上站起来,进了皇宫。
  皇帝驾崩,那是多么盛大的场面啊,梁宴北从众人面前走过,进了寝宫,温禅就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梁宴北掩去了所有的脆弱,走到了他身边,他听见了声音开口问,梁宴北就顺势坐在床边。
  他不会在温禅面前展现任何脆弱一面,不管如何,他都要让温禅觉得自己有依靠,有后盾。
  要让温禅觉得,梁宴北是无坚不摧的,是可以放心依赖的。
  然而对于梁宴北来说,这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时间,他亲眼看着温禅一点一点的没了呼吸,一点一点的远离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再也不能带着光亮看他。
  这世上的最后一点曙光,随着温禅的断气,永远消失。
  梁宴北打心眼里涌出撕心裂肺的痛,痛得他几乎窒息,痛过他在战场上受的任何伤,他咬紧了牙,才没有失声大哭。
  温禅说,他很后悔。
  他的阿禅走得并不安宁。
  任何生命都有消逝的一天,温禅比他先走一步,至少这种痛苦是他来承受,到也算是一点点的安慰。
  梁宴北出了大殿之后,身子越来越轻盈,他能感觉到空虚的体内被什么东西充盈,填补了先前蛊虫的反噬。
  殿外一众人哭嚎得震耳欲聋,梁宴北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感受到了体内涌出的精气,他好像知道,这是温禅赋予他的新生。
  司徒舟兰得知温禅死了之后,想和梁宴北重修旧好,劝他放下以前的恩怨,往后好好生活,但梁宴北冷眼相待,看着她的目光总是充满着百般厌恶。
  梁宴北的打算就是在京城戴完三年的孝,就离开。
  可有些事,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若说温禅的死让梁宴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沉,那么梁少景重生的真相,则让梁宴北真正疯狂。
  新帝温思靖来到梁府找他,说出了惊人的真相——温禅用自己的身体为祭,召回了梁少景的魂魄。
  他说,“这个世上,就算所有人不知道,我觉得也不应该瞒着你,父皇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
  梁宴北听到时,脑中瞬间炸开,第一个反应时不信,但随后一想,确实是梁少景回到京城之后,温禅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太医们都说是时辰到了,身体没问题,补药也没用。
  但总有一个原因,让他突然走向死亡。
  现在清楚了,这个原因就是梁少景,梁宴北知道之后,几乎疯魔,他再也忍不住心底压着的怒火,一股脑的砸碎了眼前的所有东西。
  “凭什么!凭什么!”他想问问温禅,“你这条命是我从钟家人的手里救出来的,我想尽办法守着,护着,不舍得你受一点伤,你凭什么擅自做主!”
  那一刻,他似乎变成了个疯子,甚至想拿剑出门杀光所有人,用他们的命唤回温禅,无辜也好,恶人也罢,对他来说,都不及一个温禅重要。
  梁宴北是真的累了,他蹲在地上痛哭不止,梁府上下都听见了他的哭声。
  这个西凉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一生戎马,从不败仗的守护神,如今可怜的像一个孩子。
  他们都不知道,梁宴北失去了最心爱的人,他的哭声里,夹杂着旁人无法感受的绝望和悲痛欲绝。
  三日后,梁宴北背上长笛,离开梁府。
  司徒舟兰做最后的挽留,“至少等谨儿和阿远的大婚……”
  梁宴北绝情道,“你不是有单柯吗?就像先前让他进宫吹笛子那样,参加他们的大婚又有何不可?”
  他道,“从今往后,我叫梁宴北,独属于温禅一人的梁宴北,京城的梁府,还有你们都与我再无半点关系。”
  那日之后,他踏上了陌生的旅途,他带着温禅唯一留给他的笛子,走了很多很多地方。
  他总幻想着,如若温禅在他身边就好了,他定会喜欢这些场景,这些鸟鸣木盛的山河,黄沙漫天的大漠,气候恶劣的边疆,天寒地冻的雪山,是他一直想看的风景。
  可这些在梁宴北眼里并不美,因为这些里都没有温禅。
  不爱喝酒的他,也染上了嗜酒的恶习,只因喝醉了就能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不知走了多少个地方,多少个年头,岁月在笛子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尽管梁宴北总是精心保养。
  梁宴北觉得自己该休息了,他走进了一座偏远而又安宁的小城。
  他买了笔墨,打算画出生命中最后一幅画。
  过了那么久,梁宴北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手生,画不出温禅了,但当他下笔的时候才发现,记忆里的他仍旧是如此清晰,一抬眉一弯眸,任何一个细节,都轻松的从笔下流出。
  画卷成形,朵朵盛开的梨花,栩栩如生的温禅。
  这是他心中的温禅,任何一处美景都不及他在梨花下的一张笑颜。
  他想要的温禅,不会被任何忧愁烦恼打扰,像一只慵懒的缩在大氅里的猫,梁宴北看见他时,总想把他抱进怀里,永远也不撒手。
  画完了这幅画,梁宴北去完成了最后一件事。
  他挖了两座坟,并在一起,他把画放进棺材里,埋入其中一个坟坑。
  他这一辈子都在做一件事——守护温禅,但到最后,仍没有做好。
  梁宴北想:往后的年月里,我要留在这里,留在阿禅身边,永远永远。


第116章 前世·钟文晋
  先说说钟文晋和谢昭雪的第一次相遇吧。
  他第一次见这个名义上的小舅舅时; 是在四岁那年,谢家的花园凉亭中。
  那时正是腊月,小雪下得纷纷扬扬,钟文晋穿着厚厚的棉衣,硬是不让奶娘抱,自己在花园的道路上蹒跚行走。
  他走到凉亭旁,抬头一看; 就见凉亭中央坐着个小少年。
  小少年身着朱红色的大氅,雪白的狐裘压在领口袖边,衬得皮肤嫩白; 好看的眉眼微微一动,把视线移了过来,看向阶梯下小小的人。
  “这是谁?”谢昭雪问身边的人。
  钟文晋是第一次到谢府,下人们均未见过他; 纷纷摇头回答,“奴婢不知。”
  钟文晋的奶娘极有眼色; 知道自家夫人还有个年岁相差很大的弟弟,心猜八成就是眼前这个锦衣少年,于是忙上前行礼,“谢小少爷; 我们小主子是夫人省亲时带来的,按照辈分来,要叫小少爷一声舅舅。”
  谢昭雪也知道自己有一个小外甥,只是阿姐回来时; 他尚在上学,等到回来去见阿姐时,那小外甥又自己跑去玩了。
  方才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现在竟又自己跑过来。
  谢昭雪弯眸一笑,眼睛里化开春水,起身走到钟文晋面前,蹲下身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钟文晋。”他口齿不清还有些严重,可自己的名字倒是念得不含糊。
  钟文晋呆呆的盯着他,忽而将目光转到他发上系的红色绸带,伸出小手摸了摸,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
  谢昭雪虽然也才七岁,但见他喜欢,一点也不吝啬,当下就取下了红绸给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钟文晋一拿到红绸就握紧了,摇头。
  “我是你的小舅舅啊。”谢昭雪笑着说,“以后见了我,记得叫,知道吗?”
  钟文晋点点头,也不知懂了没懂。
  他去谢府的次数并不多,但钟府里,在钟文晋身边伺候的下人都知道,这位小少爷是极喜欢她的谢小舅舅的,那一根从头上取下来的红绸带,在他的手腕上戴了八年。
  起初,钟文晋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小舅舅脾气好,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很少有性子,不论走到哪都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可是后来又一次,他亲眼看见谢昭雪动手打掉了身边一位下人的牙,才发现,他的小舅舅并非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
  钟文晋觉得,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像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一样,钟文晋总想探究另一面的谢昭雪。
  这些好奇,随着那次东湖岸边的误解彻底被打碎,钟文晋丢了戴了八年的红绸带,回家之后哭了个天翻地覆,钟家上下为了哄他都忙得手足无措。
  只是小孩之间的一次争执而已,所有人都这么想。
  但这事却改变了钟文晋,明明他是无辜的,却没人在乎真相,就连谢昭雪也轻信他言,误解了他。
  不该是这样,钟文晋想,我身份尊贵,凭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
  然后京城小霸王就此诞生了,年少的他在大街上横行霸道,哪个若是不长眼,在路上挡了他的路或是碰着他了,少不了一顿臭骂。
  他若是听见谁嘀咕他,当时就要冲上去揍人,掀翻人家的摊子,谁劝都不管用,就算是官府来了,也只能靠边站,等着他撒完火再说。
  既然众人都言他骄纵品恶,那他就用实际行动来应证那些传言。
  做一个谁都不敢招惹的坏人,比一个受尽委屈的好人容易且舒服太多。
  直到谢昭雪出现在衙门里,众人才叹道,总算有人能治住这个小霸王了。
  钟文晋特烦看见他,每回他都是冷着一张脸,明明对别人那么温和,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对自己偏偏就满是厌恶,他因此很生气,闹腾得更加厉害。
  但谢昭雪总有办法管他,因为身份的关系,谢昭雪压他一头,带着衙门的侍卫把他抓进衙门里关个一天半夜的,钟家人也不能说什么。
  在他手里吃亏的次数多了,钟文晋也学聪明了,每回碰上谢昭雪,他都立马住手,只在嘴上骂个几句,不触及谢昭雪的底线。
  偶然有一次,钟文晋得知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谢昭雪并非自己亲生的小舅舅。
  天真的他,还以为谢昭雪是抱养的,他想着,谢昭雪都如此可怜了,自己让着他点又何妨。
  于是钟小霸王藏了个大秘密在心里,每回见到谢昭雪,总是觉得自己善良。
  随着两人在京城里一天天长大,钟文晋忽而发觉自己患上了一个怪毛病——也就是众人所说的强抢民女。
  其实也不全是民女,有些还是千金小姐,他会先花各种心思的去靠近那个姑娘,若是有些姑娘因此喜欢上他,他就会觉得无趣,自己放弃了,若是有些姑娘不从,他又开始威逼利诱,开始各种手段。
  做这些事的后果自然是给钟文晋的臭名声上又添一笔,那些姑娘总是哭诉,说钟文晋有多么多么欺负她,但只有钟文晋知道,自己从不曾对她们做出任何越矩的行为。
  况且他已经臭名昭彰,根本不在乎。
  这个怪毛病在遇到丁子韵之后,才让钟文晋真正意识到,它的严重性。
  回顾往昔,那些所有被他招惹过的姑娘,全是明里暗里爱慕谢昭雪的,无一例外。
  起初,钟文晋还会安慰自己,那都是因为看不惯谢昭雪。
  可是后来,他已经明白,这不过是自己骗自己而已,有一种奇妙的情感早就在他心里成长,从一棵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
  等他自己意识到时,已经晚了。
  他终于开始明白内心里隐藏的情绪,譬如见到谢昭雪的身影时,他会不由自主的开心;看见谢昭雪冷着脸时,他又会害怕;得知他与某个姑娘有过交情时,他心中又极其不舒服。
  这种非常非常普遍的情绪,对钟文晋来说像是洪水猛兽,既陌生又令人恐惧。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作恶,生怕看见谢昭雪。
  但是时间久了,他又泛起浓郁的思念,日日夜夜都梦到他,想见他的那种渴望也越来越强烈。
  他从来不是懂得克制自己的人,于是他又出门了,满大街的转悠,寻找着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钟文晋听说过一种药物,这种药能麻痹伤口,减弱痛觉,但是它有瘾性,用多了就会上瘾,断了之后会极度难受。
  他觉得谢昭雪就像是这种药物,而他已经上瘾了。
  能藏多久,钟文晋不知道,也许一直这么下去,直到谢昭雪娶妻生子。
  有一日,一个叫梁宴北的人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
  钟文晋起初对他有些反感,但这人总是以笑面示人,倒挑不出什么毛病,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梁宴北跟谢昭雪走得挺近。
  然而就是这个人,带谢昭雪去了战场,却没能把他带回来。
  钟文晋听到谢昭雪的死讯时,整个人陷入了恍惚的状态,就像是谁拿着沉重的铁锤在他心头上狠狠砸了一下一样,令他痛到窒息。
  “这肯定是假的,谢昭雪那么厉害,他一只手就能把我掀翻呢!”钟文晋笑得极其难看,他近乎乞求的望着面前的钟文亭,希望他笑着说谢昭雪的死是玩笑。
  可并没有,钟文亭认真的看着他,面上都是悲伤之色,“小晋,这是真的,谢昭雪的尸骨已经在运回京的路上……”
  钟文晋不信,怎么说都不信,他大声与人反驳时,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谢昭雪怎么可能会死呢?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然当他亲眼看见谢昭雪的尸体时,所有的故作坚强和自欺欺人顷刻崩塌,谢昭雪的确是死了,死于战场,身上都是伤痕,脖子处更是有一道极深的致死伤。
  钟文晋狼狈的跪在谢昭雪的尸体边,一遍一遍的嘶喊,让他起来,但是这没有用,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再听见他的声音呢?
  有许多人围在他周围,看着他的样子像看一个笑话,但钟文晋丝毫不在意,他摸到谢昭雪的身体是,触手都是僵硬和冰冷。
  他牵过谢昭雪的手,温暖又柔软,不像现在,硬的连手指都掰不开。
  谢昭雪一直都是干净的,好似天山上的雪莲,一尘不染,死了之后的他却浑身泥土,只有脸和手像是被人擦过,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变得乌青。
  谢漪露抱住了钟文晋,失声痛哭,一遍一遍的喊,“晋儿,他已经走了,已经不在了!”
  “他没走,他没走!”钟文晋陷入了疯癫的状态,抱着谢昭雪的尸体不肯撒手,脸上全是泪水。
  最后还是钟国义心疼,派人打晕了他,抬回了钟家。
  钟文晋醒之后依旧是疯疯癫癫,喊着要去找谢昭雪,被钟国义锁在房中,钟家人轮流在门外劝慰。
  短短几天,钟文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终日郁郁,钟文亭见他这模样,怕他撑不住,悄悄的开锁给放了。
  这个时候,谢昭雪已经下葬了,变为一坡黄土,和一方石碑。
  钟文晋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徒手去挖埋好的坟,一直挖到双手鲜血淋漓,才脱力累晕,最后被找来的钟家人又带回去。
  悲痛过后,就是恨意和怒火,钟文晋第一个找上了梁宴北,揪着他的领子大声质问。
  那是他这一生,唯一一次把拳头挥到梁宴北的脸上,梁宴北不躲不闪,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拳,听完钟文晋的歇斯底里后,他说,“你与其在这大吼大叫,不如去查查真正杀死谢昭雪的人到底是谁。”
  钟文晋又惊又怒,追问下才得知,谢昭雪是在上战场之前被下了药,药效发挥时,正巧在奋战厮杀之中,他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绵羊。
  梁宴北当时本就与谢昭雪分头行事,一人守一方,得知此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谢昭雪所在军营,到时已经晚了,谢昭雪的尸体早已凉透。
  钟文晋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把手伸到远在战场的军营里,他似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相信了梁宴北。
  并不是他与梁宴北关系多好,而是他也认为,谢昭雪不会死得那么简单。
  他的亲朋好友都在京城,他怎么舍得就这样撒手离去?
  钟文晋开始着手查谢昭雪的死,这成了他每日的动力,不知疲倦。
  一查,就是两年的时间,他一无所获,对方做得实在太缜密,根本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钟文晋想,他可能会一直查下去,不管有没有结果,直到他对谢昭雪的思念淡化得一点不剩,这件事才能停止。
  后来,他娶妻了,娶了一个唯一知道他心里秘密的人,丁子韵。
  她也是个聪明人,因为她也深爱着谢昭雪,所以她能够看出钟文晋是她的同类人。
  她知晓钟文晋一直再查谢昭雪的死因,以这个秘密跟钟文晋打商量,让她嫁进钟家——她怀疑钟家就是害死谢昭雪的罪魁祸首。
  钟文晋定然是不信的,可丁子韵拿出了一个强力的证据,钟家的管事曾经私下找过给谢昭雪下药的那个小士兵。
  这两年间,他查到的东西太少了,只这一点,就足以让钟文晋死死抓住,他立即开始操办娶丁子韵的事宜,钟国义嫌弃她的出身,只准让钟文晋以妾的身份将她纳进来。
  但这对丁子韵来说已经够了,她要的不是名分,是一个能够进入钟家的契机。
  丁子韵嫁进钟家没多久,整个钟家就进入了一种令人压抑的状态,钟文晋的娘谢漪露也离奇失踪,钟家翻遍了整个京城也没找到。
  谢漪露失踪一事,让钟文晋的情绪一度跌落低估,连续好些日都振作不了,随即而来的,就是一桩大事。
  钟家造反了。
  钟文晋毫不知情,但钟家上下似乎都做足了准备,他们带兵攻开了京城的大门,开启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钟文晋惊惧不已,想要找钟国义质问,却被困在房子中,无法脱离,还是丁子韵买了□□毒死了看管他的人,才把他救出来。
  彼时,京城已经变天了,温氏皇族被杀尽,钟国义即将称帝。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爹竟然是人人口中的反贼,整个家里,只有他一人被蒙在鼓里,等他反应过来时,这场动乱已经结束。
  而更让他措手不及的事,丁子韵告诉他,谢漪露一直被钟国义囚禁着,如今濒临死亡。
  钟文晋真的害怕了,他跌跌撞撞的跟着丁子韵到了地牢中,果然看见了谢漪露,她浑身脏污,瘦得如皮包骨,整个人憔悴得可怕。
  她的双肩都被铁链穿过,血液早已凝固,但是稍稍一动,她就会痛得抽搐,钟文晋跪到她面前,连碰都不敢碰。
  谢漪露的气息微弱到几乎没有,听见钟文晋在耳边的哭喊之后,她才勉强睁开眼,浑浊的眼里都是泪水。
  她似乎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直接告诉了钟文晋真相,原来,钟国义就是杀死谢昭雪的真正凶手,他买凶千里杀人,只为拔去谢家的支柱,接着又将不小心得知真相的谢漪露锁在地牢。
  钟家造反之后,起初还有人送吃食,后来地牢里的人都走光了,谢漪露已经饿到虚脱。
  本来就是苟延残喘,又经此折磨,已无力回天。
  钟文晋痛哭流涕,一直喊着要带她去就医,可一碰铁链,谢漪露就疼得浑身颤抖,丁子韵拦住了他,低声说,“已经不行了,让她走得舒服点吧……”
  可钟文晋不愿,他已经经受了一个爱人的离开,不想一直疼爱他的娘亲也离开,更何况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谢漪露缓缓伸出颤抖的手,轻抹了一把他的泪,有气无力的哭着,“晋儿,晋儿,我的孩子,对不起,娘如今要先走一步了,娘知道你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往后的路,你一定要坚定的走下去,要为昭雪报仇,为西凉除尽反贼,还无辜的人一个太平……钟家的人,一个别留……”
  钟文晋一生都忘不了这个场景,他深爱的母亲再留下了这些话之后,悲惨的死去,身体倒在他的怀中,扯动铁链哗哗作响,撕裂了伤口血流出来,染红他的衣裳。
  她的身子太轻了,钟文晋想抱有不敢抱,生怕弄疼了她。
  但她的气息已经断了,再也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了。
  眼睁睁看着娘亲在面前死去却无法救,这种无力感死死的扼住他的脖子,令他痛不欲生。
  是他太过愚蠢,如若不是一心扑在谢昭雪的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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