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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苦不过下堂夫-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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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都是一顿饭可以解决的事。茅小飞跟穆参商熟悉的所有办大事的人不同,他想什么,脸上都写得一清二楚。
胸中忽然涌起的钝痛让穆参商深深喘了口气,咳嗽带起一股血气,他捞开窗帘,啐了口血沫,在那一瞬间,面目显得有些狰狞。
脚步声传来。
穆参商放下窗帘,放任自己靠在软垫上。
阿绫带着大夫进来,穆参商对那大夫一点头,大夫便开始查看他的伤势。绷带解开后,一股不那么浓重的腥气散发出来,穆参商额上冷汗淋漓。
“少将军请忍耐一下,我要替您割掉腐肉,阿绫姑娘。”老大夫转过脸去,阿绫便即会意,捞开门帘朝外面高叫了一声:“停车,原地休息一会。”
“听见没有,小丫头又叫咱们停车休息。”大汉下令全队停止前进,朝中年男人挤眼睛,“你说这丫头,不会是咱们少将军的女人吧?”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成天像个长舌妇人般,忘了夫人怎么治府的?”中年男人翻身下马,检阅府兵队伍,不时停下脚步,鼓舞士气。
“呿,不说他人是非,那是训那些姑婆的,我又不是,凭什么不能说?”
中年男人不耐烦搭理他,络腮胡自娱自乐地叨叨一会,也没声了。
阿绫从车上下来,捡了两团雪回到车上,没有麻药,只能冷冻降温。
穆参商还在发烧,肌肉不住鼓动,雪块贴上皮肤的一刹那,他结实的背肌尽数鼓噪起来,整个脖子都被汗水湿透。
阿绫在旁边给他擦汗,不太明白这个男人在坚持什么。茅小飞的安排再好不过,伤员就该待在安全的地方好好养伤,现在这样即使上了路,脚程也很慢,还要时不时停下来像这样刮去腐肉,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自己遭罪不说,所有人都跟着遭罪,毕竟他们不是在城内,而是在关外。
“行了,少将军,您烧还没退,冰天雪地的,光吃柴胡丸怕是难以奏效。我们出城的日子还不长,我还是那句话,希望少将军能先回城,等伤好了……”
穆参商竖起一只手,大夫的话戛然而止,无奈摇头,只得退出车外。
不片刻,马车再次上路。
阿绫坐到穆参商身旁,扶他起来吃药喝水,她忍了这几天,实在忍不住了。
“冰天雪地的鬼天气,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到关外来,我还没听说有人活着从关外回去过。北方,北方到底有什么?要不是看在你安置好我奶奶的份儿上,又给她那么多钱,我才不跟你来。”
要买一个丫鬟贴身服侍有什么难,但谁也不能和穆参商说起茅小飞,谁也不认识他,唯有阿绫。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儿啊!”阿绫噘起嘴不满道。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穆参商重新躺下,疲惫极了地闭上眼。
阿绫几乎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
“你想不想他?”穆参商低哑的嗓音问。
阿绫一愣,半晌才把冰冷的手贴在微微发烫的面颊上,扁扁嘴:“你说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穆参商又咳嗽起来,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现出一丝笑。
阿绫张大了嘴:“你还会笑啊,你笑什么?你敢笑我?”她捏起粉拳,好不容易忍住,愤愤道:“要不是看你身上有伤,我不把你揍得哭爹喊娘。”
笑容渐渐从穆参商微弯的嘴角边逝去,就像夏日的朝露一般短暂。
“你在想什么?”阿绫眨巴着又圆又大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你之前说,你跟他说不会等他回来,现在又活受罪地巴巴儿追去,啧啧,你们男人和男人,我倒真不是很懂。”
“我这……也不算食言。”他没有等茅小飞回来,但他可以去找他。说完这话穆参商就激剧咳嗽起来,惹得阿绫不敢再多说,扶他躺下以后,费了好大劲才点燃时安神的香。天实在越来越冷,呼出的气都像要结成霜那样寒冷。
北方。
北方到底有什么?
沉沉的暮色之下,阿绫探出车窗的脑袋茫然地望向天地相接的远处,这里视野是前所未有的开阔,视线所及没有遮蔽物,仿佛世上所有事都毫发毕现无处躲藏。
阿绫水当当的大眼睛里却只有和夜色一般的怅惘。
·
等待总是越来越漫长,越漫长就越叫人绝望。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白天有太阳,山里还没有这么冷,现在一个个的却都裹起了随身带的毛毯,谁也没有进洞,虽然洞里也许会暖和一些,但里头潮湿又阴暗,且不容易点亮灯,于是数人还是选择就在洞外等。
茅小飞醒来,脸转来转去地蹭了会,才彻底清醒。
“醒了?”徐柒似乎一直没睡。
“嗯,徐大哥你没睡?”茅小飞用潮湿的衣袖胡乱擦了擦脸。
“睡了一会,比你先醒。”
“我也醒着呢!”金沈在旁叫道。
夜色里没人交谈,茅小飞扫了一圈,几乎所有人都醒着,大概像徐柒一样,比他醒得早。茅小飞站起身,把毛毯抖直,搭在臂弯里,走到金粟面前。
“马肉还有没有?”
金粟放下刚戳得火星乱溅的红木棍,扯开一个能装半个人的灰色皮袋子,那个袋子本来是余青背着。
茅小飞蹲下身,手指在肉里挑来拣去,挑出两条马腿,还是完整的。
“反正也是等,我烤点肉给大家吃,边吃边等。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就回来了,等人回来,我们马上启程。”
金粟嗯了一声。
“我也是这个意思,这片林子诡异得很,说不定还有别的东西。”说这话时,金粟盯着唐妙看。
“看我做什么?我又没碰见过,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别忘了,我和你们现在是一体的,谁也不可能抛下谁。再说现在除了相信我,你们也没别人可以用。”唐妙黑着脸说,他挪动了一下坐得很不舒服的屁股,把粘在屁股上凉凉的一片布料稍微拉扯得离开腿。
茅小飞不管他们,架起火就开始烤肉,这个他熟悉,很快就有引人垂涎的肉香飘散开。
“多久才好啊?”先前还没精打采的金沈围过来,搓着手,不住砸吧嘴,巴巴儿地用亮晶晶的双眼注视着茅小飞,在他和架子上翻圈的肉之间来回扫视。
“还早。”味道才刚出来,茅小飞往上面撒盐,从乌棱族的香料里捡出几种来,这次他没有全放,烤鱼的时候茅小飞发现也不是所有香料都适合用来烤肉吃。
“跟着大哥有肉吃!”金沈满足地笑道。
“我会做的好吃的海了去,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到庆细以后,还没做过一餐正经的。”茅小飞不无遗憾地叹道,想当年他茅小厨鸡蛋都能炒十多个花样,这才念念不忘养鸡大业,谁知道会流落到这里来。
“那回去我也得跟紧你了。”
有火光,有肉吃,气氛顿时热烈起来,还没开餐,金沈就把自己灌醉了,脸通红,眼睛半闭半睁,叫得最凶,吃得最少。
骨头被扔在火堆里,渐渐化为焦炭。茅小飞留了一只腿,打算在路上给去取货的三个吃,免得把他们饿坏,到明天能吃上东西还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即使没有计时用的更漏,也没有更鼓的提醒,盘桓在脚底的刺骨寒气,和越来越难以支撑的眼皮,还是提醒他们,这已经是后半夜了。
微弱的虫鸣愈发振聋发聩,火堆也快燃尽,人人东倒西歪,逮着谁就靠谁。
茅小飞之前睡得久,反倒不困了。
他躺在徐柒的腿上,这时才发现头顶上一片璀璨星空,数以万计的灿烂明星在丝绒一般的夜空中闪烁。
“睡吧。”徐柒小声说,摸了摸茅小飞的脸。
要是这会儿忽然离开,未免矫情,男子汉大丈夫何须顾及这些小节。茅小飞心里把徐柒当大哥,他发现把徐柒的举动都看作是兄弟之谊就不会那么不自在。
茅小飞含糊地嗯了一声,闭上眼假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山间隐隐传来一声低吼。茅小飞倏然睁开眼,其他人还在睡,只有叶锦添懒洋洋动了动搭在舒筒身上的手。
紧接着一声摇山撼海的怒号。
众人都醒了。
一道金光夹杂着人的怒喝,嗖嗖穿过林间树叶,射断无数枝条,如同狂蛇卷地,穿入不远处的山洞。
只听轰然一声,整个山洞像个老人一样迟缓地头坍塌下来。
离山洞最近的叶锦添早已抱起舒筒,跃开数米之遥。
“他们来了!”金沈叫道。
茅小飞眯起眼,只看见从树林里蹦出来一团金光,金光背上坐着个赤身裸体的红发男子,正是荀痴,荀痴身上一块好肉也没有,都像被火灼了一遍,却还没有化为焦黑,而是被烧得通红。
他的神情并不轻松,套在怪兽脖间的几圈藤蔓被它朝前猛然一挣扯断。
荀痴面部扭曲得近乎变形,怒叫一声,一掌劈向怪兽头上的独眼。
☆、八十四
怪兽陡然昂头,兽身蹿向半空,金光愈来愈烈,腾到半空,骤然如箭射向地面,一道焦痕轰然冲开。
“啊啊啊啊……!”荀痴断断续续的怒吼越来越近,激烈的光团里,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见他伏低身体,胸膛贴着那怪兽的肩背,两手盖上怪兽的眼睛,被蒙了眼的怪兽张大嘴,獠牙狰狞,咆哮声如雷滚动。
“孽畜,还不乖乖就擒!”荀痴喝道。
茅小飞吓得一脑门的汗,徐柒抱住他的腰把人往草丛里拖。
“你在干什么?出去就没命了!”徐柒摇撼着茅小飞的肩头,让他回神。
茅小飞这才反应过来,他紧张吞咽两下,难以置信地眉头抽搐着问徐柒:“那是什么玩意儿,荀痴,荀痴怎么敢……”
“胖郎神,唐妙说了,是胖郎神,可是……胖郎神是什么?”金沈犹犹豫豫地问。
“胖郎神……”茅小飞低低念了一句,脑中空空,他从来没听过这名字。
徐柒霍然瞪大眼:“不可能,那都是传说,从来没有人见过。”
“世上无奇不有,没人见过,就不存在了吗?”金沈坏笑着凑过来,拍拍徐柒的脸,“大叔,你害怕啦?”
徐柒没有理会他,只是朝后退开,他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荀痴身上。
“这个荀痴……”
“徐大哥想起什么了?”荀痴来历一定不简单,不过以茅小飞有限的见识,他完全想不到到底荀痴会是什么人,他现在浑身都散发出红光,就像随时会被化为焦石的红炭。
“他也许是驯兽人,先不说这个,我们要躲远一些。那畜牲还没有被驯服,随时有可能暴怒……”
话音刚落,一声让人心惊肉跳的痛叫。
是荀痴的声音。
豹身牛尾人面的怪物终于落到地上,他金光闪闪的眼睛全被血糊住,荀痴的掌心里破了一个血洞,他拼了浑身力气,才忍住没有从怪物背上坠落。而怪物也同样精疲力竭地趴在地上急促喘息,荀痴脸色惨白,满脸是汗,显然痛极。
“别过来!”荀痴粗重的嗓音警告想靠近过去的余青。
茅小飞从草丛里站起来,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荀痴整个上衣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之前隔得远看不清楚,现在人就在面前,所有人才看清,他通红的皮肤上,布满不知道什么含义的文字和图,像是咒文或者图腾。
荀痴没有去管他掌心的伤口,弯下腰,脑袋贴近那头兽的后脖子。
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忽然,荀痴张大了嘴,以极快的速度,叼住怪兽毛茸茸的后颈,谁都看得出他在咬它。
胖郎神喉中呜咽,后腿略略踞起。
所有人都警惕地拿好兵器,脚下也拉开步子,随时准备躲避。
胖郎神后腿抽搐几次,就放了下去,头也伏到地上,现出臣服之势。
荀痴右手掌心被射出的那个洞还在流血,总是不正经的脸上头一次出现近似庄严肃穆的神色,左手手指沾起从右手手心里源源不断流出的血,在胖郎神的后颈伤处,画了一个符。他闭着眼,念念有词,片刻后,红光乍现。
只是一瞬,穿透山林的红光悄然归于沉寂,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胖郎神歪了歪脖子,他的脸上只有一只眼,即使是人脸,这人脸也够吓死人的。
茅小飞向后退了一步,被徐柒揽住了腰,他定了定神,站住脚,听见荀痴说:“别怕,已经没事了。”他说话时牙缝之中还不停冷抽气。
荀痴侧过身,从胖郎神背上滑下来,他身上的赤红和那些符咒瞬间消失无踪,蜜色的肌肤俊美无匹,仿佛从来没有过什么符咒出现在上面。
众人防备地盯着他,不少人随着他和那头兽移动的脚步向后退。
茅小飞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他脑子里,冒出来一个疯狂至极的想法,这个想法给他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狂喜。他不退反而往前走了两步,徐柒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腰带,把人往后一带:“你想做什么?”
茅小飞拉开徐柒的手,认真地说:“放心,他对我们只有好处。”
“小兄弟,招子放得很亮嘛。”荀痴勉力挤出一丝笑,嘴角仍然僵硬地抽搐,他已经很久没受过这样痛的外伤,现在整个手掌火烧一般辣刺刺地疼。他无辜又委屈地看了一眼叶锦添,叶锦添小心护着他怀里的舒筒。
荀痴耸了耸肩,红头发没精打采地粘在他的脖颈上。
胖郎神低下头来,从诡异的人脸上,那张嘴里,伸出舌头来想舔一下它的新主人。
“唉,别舔我,不知道你舌头上有倒刺啊,怎么着?你还想报仇?”
胖郎神仿佛能听懂他的话,连忙打着哆嗦把头伏在地上。
围着的人见它确实已经被驯服,这才放松警惕。
伯山玺说:“马车在后头,还有我们的马,差点被这家伙吃了。大家得小心,万一什么时候他想起了,要开荤戒。”
“不用怕,它乖得很。”荀痴摸了摸怪兽大张的牛耳朵,拈着它的耳廓边缘把玩。
茅小飞看那胖郎神有趣得很,也不害怕了,朝荀痴友好道:“你的手怎么样?我们有药。”
荀痴摆了摆手:“不用,你的药对我不管用。不过你要是想帮我上药,也不是不可以,近了看,你也挺标致的。”荀痴睫毛长长的眼睛眨了眨,连他的睫毛都是红的。
茅小飞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把荀痴带到河边。
荀痴弯下腰去洗脸,他的手不方便。
茅小飞拧干帕子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汗泥,荀痴舒服地眯起眼,抬起头,修长的脖颈里都是汗,他干脆指了指自己的背,意思显而易见,他要茅小飞给他擦干净整个上半身。
趁着给荀痴擦背,茅小飞又确认了一遍。
之前这具身体上的赤红色泽和那些诡秘的符文图案确实一点也看不出,皮肤紧实光滑,瘦得突出的脊椎曲线没入裤腰。
荀痴嘿嘿笑了两声,手扒住裤腰:“腿上也都是汗,屁股都湿了,不然你一起给我擦了。”
“开什么玩笑!”茅小飞叫道,只想把帕子塞进荀痴的鼻孔里。
“别走啊,单独带我来这儿,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吗?”荀痴仰起头,手指敲敲下巴,若有所思地眯着眼打量茅小飞,“你是这群人里最弱的,难不成你是他们的智囊?”他左看右看,遗憾地叹了口气,“也不像。”
“我是监军。”茅小飞说。
“监军?”荀痴一脑门问号,“好吧,你要问什么?”
“你是驯兽人?”徐柒这么说,多半就是,茅小飞也不知道驯兽人是什么,他想等会再去问徐柒,现在只需要确认。
“是又怎么样?还有人记得我们的名字,不容易哇。”荀痴嘴角勾成细细一条线的弧度,玩味地捏着下巴瞧茅小飞。
“你驯服的那头兽,胖郎神,是个什么怪物?你是怎么驯服他的?”
“我也是头一次对付这样的畜牲,很多流传下来的怪兽,都在数千年被人捕杀和攻击的历史中绝种了。虽然不能确定,但以这种怪兽的叫声之巨,要是他有同类,不会不赶来。他可能也是个可怜虫。”
也许,荀痴是最后一个驯兽人。
“奉劝你不要这么好奇。我对你们,是友非敌。”荀痴扭过头去,自顾自脱了裤子就往水里走去。
茅小飞他们发现这处水源后,还没人敢下水,毕竟在这片陌生的疆域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也许水里有什么会吃人的蟒怪也不一定。
荀痴捋了一把长发,红发掖在腰间,铺满水面,赤碧相织,难得相得益彰。
这个人身上都是未解之谜,但茅小飞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而且他也不能站在这儿看别人洗澡,走出没两步,荀痴不满的嘀咕声一点也不含蓄地响起:“诶,我就这么没有看头吗?我们还没聊完呢!小美人儿,不再聊两句?”
惹得茅小飞一通面红耳赤地走了。
荀痴收拾干净以后,谁都看见他的手上了药,而且神色也如常,完全不像才被怪兽洞穿了手掌的样子。
胖郎神成了荀痴的坐骑,他给它脖子上挂了个铃。
胖郎神不满地摇头晃脑,用前爪刨,还在地上打滚,想把那个铃铛弄下来,终究无济于事,委屈地瞪大眼睛趴到地上。
那双眼也是人眼,还是横着的,它没被收服前大家觉得看上去骇人,现在收服了,那只独眼看上去就没那么恐怖了,反而让人觉得好笑,一直横生的人眼长在一张人面上,是一张塌鼻子宽嘴巴的人面。
荀痴倒是很高兴。
“我要是想跑,你们谁也抓不住我了。就是丑点,这东西,一日千里也不在话下。”荀痴拍拍胖郎神的头,胖郎神就满意地眯起眼仰起脖子,一副乖顺的模样。
叶锦添忍了又忍,碍于身份,加上荀痴对他的企图,反倒什么也没问。
他不问,青龙帮的人自然就不好再问。
唐妙对荀痴完全改观,少年人的崇拜都写在了脸上,只是想到这个人曾是马贼的头,崇拜又变成了矛盾。
唐妙咳嗽一声:“该上路了,跟着我走。”他攥紧弓,双刀紧握在手,那两把刀在他的手里灵活运用,像一把大剪刀,在杂乱生长的树丛中硬是扫荡出一条路来。
胖郎神随在唐妙的身后,荀痴让它十分缓慢地走,那副肉滚的身躯后面,跟着其他人,这样前方的阻碍都被清扫干净,即使是在完全不知道潜伏着什么危险的山林里,有这样一头怪兽辟道,众人都觉得安心。
天亮时,他们已经到达山顶,胖郎神时不时停下来发出一声吼叫,黑暗里只能听见各种鸟兽穿过丛林的窸窣声,偶尔看见一两个黑影,完全分辨不出是什么。
不过这头怪兽犹如万兽之王,每次随着它雄浑的巨吼,野兽们就都蛰伏了一般,不再敢出来阻挠。
到了山顶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天穹一片青灰色。俯瞰下去,一座城镇出现在他们的眼底。
“到了!”金沈第一个叫起来,他兴奋得满脸通红。
所有人疲惫的脸上都有了一丝和颜悦色,脚下,是希望。
☆、八十五
“夜月城。”站在城下,荀痴把城门上的字念了出来。
那几个字茅小飞完全就不认识,他看了一圈,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也不认识,就连见多识广的徐柒这次也成了闷嘴葫芦。
唐妙微微皱眉,但仿佛也认识。
白天,他们在城里转了转,找了地方下榻。出去打听的唐妙回来时刚好赶上饭点,剩下的人里只有荀痴会说当地话,他命人把饭端到房里。
唐妙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你要找的那座火山,就在夜月城北百里以内,而且,这里的命师都至少会说当地话和南方话。他们把上齐和庆细统称为南面国。我雇了个正要关张的命师陪我在集市转了一会,他还带我去他家门前看了看。应该还用得上。”
“集市?”茅小飞看了一眼叶锦添。
“你在集市上发现了什么?”叶锦添问。
“你们要的东西,在这里非常普遍,有不少人贩售玲珑火花,不过都是风干以后,把花、茎和根分开卖,听说各有用途。”唐妙郑重其事地说,略带稚气的脸也严肃起来,“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不必涉险,直接从集市上购买。”
“有人贩卖鲜花吗?”一直沉默的金粟忽然抬起阴沉的脸。
唐妙有些意外,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打听到,我也不是特别打听这一种东西,这里的人,仿佛已经注意到你们。回来的路上,后面有人跟着我。”
“不会吧。”茅小飞哀叹一声,今天他们才到而已!
“马贼头子的坐骑……太惹眼了。”唐妙为难地说,“我们最好尽快办完事离开,否则难保没人通风报信,这里街上卖的东西,很杂也很古怪,还有卖……人的。”
“庆细也有人买卖奴隶,大可不足为怪。”徐柒道。
“不……那些人已经被折腾得不像人了。”
一阵沉默之后,叶锦添做出了决定:“下午金粟带人去把货出了,买些体面稀奇的东西,带回去给父亲。既然不必冒险,就从集市上买玲珑火花回去。”
这和之前叶锦添说的不一样,吃完饭茅小飞单独去叶锦添的房间,在门外听见里面仿佛有争吵的声音,他站了一会,等人声消失后,敲开了门。
舒筒缩在被窝里。
叶锦添脸色很不好,示意茅小飞坐下,精神恍惚一般想给茅小飞倒杯水,结果水壶是空的,他一把把壶摔在一边。
激烈的声音刺激得床上隆起的一团抖了抖。
“东西到手我们就原路返回吗?”茅小飞不想兜圈子。
叶锦添抿了抿唇,腮帮动了动,良久,才道:“我还有别的计划。”
“什么计划?”
一时间叶锦添的神色显得凶狠,很快被他自己强行压制下去,他捏着个茶杯,不耐道:“到时候你们都会知道。”
“本来明天就要启程返回,你的计划现在不说,还想等到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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