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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苦不过下堂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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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答应?你不答应也要按军法办事,来人,拖出去,鞭笞四十。”刘副将满是油光的脸在茅小飞眼前放大,他才恍然意识到是不是少听了什么。
少将军:“四十太多,会打死。”
“是是是,四十我肯定挨不住!”茅小飞才糟了大罪,连忙讨好地告饶:“而且我也救了少将军呀,不能这么赏罚不公不是?”
少将军眼睛微微眯起:“说话中气十足,看来打不死,那就四十。”
“……”茅小飞顿感眼前一花,天塌地陷。
☆、十
就有士兵来拖,茅小飞忙两手一脚踞地,被人拖走,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
处罚在校场执行,是为了警示其他新兵,新兵都被召集起来,齐排排站在下面。
刺啦一声,茅小飞身上的号衣被人从脖子后面扒开,皮肤在冷风里打了个颤,偏偏肩膀和手臂都被两名士兵按压住,完全无法动弹。
饶是茅小飞脸皮厚,也觉得这实在太过了,又一想十数日前他这背还是尊背,别说打,寻常人看也看不得,看了就要挖眼珠的。心头不禁大叹:三十年河西,他这是三十天河西。
那少将军坐了主位,一改方才中军帐内病蔫蔫的样。茅小飞一看他就有气,对方自然是不把茅小飞这种小人物看在眼里,坐镇也不必说话。
另一副将模样的人朝台上一站,手负在身后,挺胸叉开两条腿,雄赳赳气昂昂地站着:“此人数日前私自离开营房,处以鞭罚四十。穆将军帐下严明,陆参军!”
人群中走出一人,单膝跪地。
“陆参军救援及时,赏半年军饷。”
闻言茅小飞抬头大叫道:“人家救你一条性命,赏军饷,也太抠门了吧!”
穆参商面无表情道:“开始。”
“……”随即一鞭抽到茅小飞背上,过电一般,他的头被人按低,连回头看一样都不行,只听到鞭子有规律的啪啪声,冷汗从茅小飞额角伴随着脸上肌肉不自觉抽动下滑。
“忘恩负义啦!我是你救命恩人!你这种人怎么做将军啊?还不是靠你爹啊!哎哟!你就不知道轻一点!”
顿时校场上安静异常。
谁也没有想到还有人在受罚时会撒泼,穆参商也不禁有些动容。倒不是因为他承认茅小飞骂得对,而是他还没有被人当面骂过。
报数到“十二”,茅小飞嘴里不干不净骂,长时间低着头,耳朵里嗡嗡直响。
“你个小抠门儿鬼,真的是我救了你一命。你是从河里漂过来的……啊哟喂!轻点!老子……再警告你一次!”要是能转过脸去,茅小飞一定会把这个下黑色的士兵脸牢牢记住,可他不仅没法转头去瞪人,反而察觉到有点跪不住,大腿到屁股瑟瑟发抖,还有黏糊糊的液体流进裤腰里。
“就不能连裤子一起扒了打吗?老子不想洗裤子,就这一条,洗了你要叫我在大营里裸奔吗?”
每听到茅小飞叫一声,穆参商额角就忍不住抽搐。生来就是将门虎子的穆参商,何曾有人在他面前放肆,不要说像茅小飞这般没脸没皮说些乱七八糟的浑话,就是出言不逊也未曾有人敢。
“二十!”
“小王八蛋,这么对救命恩人,你会有报应的,下次天上打雷你注意点。”茅小飞有气无力地叫,鞭打已无法激起他太大的反应,他的背满是纵横交错的鞭痕,新落下的鞭子,不过是将或红肿或出血的前次受的伤再抽开。血水流进腰窝中,校场下鸦雀无声。
人群中隐没的徐柒,拳头攥了起来。
“我救了你,我救了你!是我救的你!”茅小飞头部猛然朝上一扬,这一下来得太突然,按他的人根本没想到,被抽了这么久,茅小飞还会有力气,且不小。
穆参商厌恶地皱起眉头:不知悔改便罢,还满口谎言,不见棺材不掉泪。
又是一鞭。
茅小飞疼得一身的汗,晶莹汗珠顺着他瘦巴巴的白皙胸膛落下去。
穆参商瞳孔一缩,他视力远比常人好,百步穿杨的功夫最拿手到位。这时,连同那些汗珠从茅小飞皮肉上滚过去的细枝末节他都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喉咙里有点发干,疼得绷紧的精瘦肌肉在他眼睛里已经抽紧到极致,白皙的脖颈和胸前泛起一层粉。
“你不信你看看我的腿!是不是被狼咬的?你差点被狼咬死!要不是我……你还罚我,你还有命罚我!”茅小飞犹自在骂,声音微弱,嚎这么久,确实有点没力气了。突然,他紧紧闭上了眼。
那一扇关上的睫毛微微颤动。
穆参商眉头一动,一丝费解掠过他的脸。猛然间,懊恼占据了他英气勃勃的脸,他手抬了起来,正要下令停止。
谁也没料到,茅小飞忽然挺身纵出,往地上一滚,死皮赖脸地朝行刑者叫嚣:“你打啊!你再打啊!我就不信你能把我翻过去!”泥灰钻在血口里,滋味酸爽到让茅小飞心里哭爹骂娘,可方才那一下,痛楚积攒到极致,浑身血液冲上了脑门,也顾不得脸面了。他也没脸,什么时候都没有过。
这突变让观刑众人瞬时哗然。
看来茅小飞是从来没参过军,不知道军纪严明,乖乖受了罚还好,弱者的反抗只能招致更猛烈的责罚。徐柒不赞同地攒起眉,不过他已做好准备,若是下令杀茅小飞,他就立刻救他离开。
穆参商站了起来。
顿时所有人屏住鼻息,心中都浮现同一个念头: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完了!
“住手。”
这一下众人几乎晕倒。
“就到这里。”话一说完,穆参商自己呼吸发紧,忙不迭在随从陪伴下走了,是用逃的。就在茅小飞提起狼的刹那,穆参商自受伤以来混沌的记忆里,一个男人的影子浮现了出来,好死不死,正是茅小飞。人生中难得被人救一次,救命恩人还是个这样的。这让少将军完全不能接受。
当天晚上茅小飞是被抬着回营帐的,当即徐柒把人抱回他的铺上,让茅小飞趴着。
茅小飞龇牙咧嘴哎哟喂。
许邱一脸苍白地看他,送茅小飞回来的人已经离开,这让许邱稍微没那么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哆哆嗦嗦问:“小飞哥,疼不疼啊?”
“我抽你三十鞭,你看看疼不疼?”虽没打够数,但三十鞭下来,茅小飞后背皮开肉绽,道道血痕交错在他显得苍白的皮肤上,更是狰狞。他斜眼瞥许邱,许邱畏畏缩缩地往后躲,又想帮忙,始终看着茅小飞的背。
茅小飞又骂:“看什么看?老子都被你们看光了。别看了!”他一肚子火,救了人没有讨到好处,还被人打了,这是什么运气?
“忍着点。”徐柒的话刚说完,茅小飞嗓子眼儿里那个“好”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就感到背上一股火辣辣的激烈疼痛,抠住身下破棉絮的手指捏得发白,茅小飞眼角带泪,死死压住他的枕头,一动不敢动,生怕叫出声。
不消片刻,酒液带来的痛苦消失,伤口只是麻木地疼。
满脸是汗的茅小飞松了嘴,有气无力地侧过脸,对徐柒道谢。
“不忙谢,还要涂药。”
又是一次不打招呼的突袭,不过这一次不疼,药膏带来清清凉凉的触感,舒服地茅小飞脑袋一摇一摇地直哼哼。
“都睡觉。”徐柒沉声道。
黑暗的营房里,隐藏着无数窥探这里的眼睛,即使在夜里,徐柒的眼睛也比一般人好使。
不知道是否茅小飞错觉,徐柒一说话,前几天还对他不太友善的新兵蛋子们,一个也不敢吭声。
“徐柒。”茅小飞虚弱地叫了一声,他看见徐柒的眉毛动了动,便道:“你给我上的什么药,挺舒服。”
见茅小飞盯着药瓶看,徐柒嘴角一丝极轻微的弧度,收起他的药。
“关你什么事?”
“好东西大家伙应该分享,你看咱们都是要上战场的人,挂彩的时候还多。你这药真的不错,什么配方?不如让军医去配,那你就是立了大功,没准还有升官发财的机会。”背上仍然一抽一抽地疼,茅小飞只能通过不停没话找话来转移注意力。他也真是命途多舛,被人骗来这里不说,好不容易他一个小市井一念之差做了件好事,想不到不但没能时来运转。原本不想和那当官的扯上什么关系,毕竟他是要当逃兵的,被最高级别的长官留意,万一长官一时想不开,要调他去当个随侍之类,可不鸡飞蛋打了?
谁知道完全想岔了。庆细这位小将军,纯属白眼狼。
“你想升官发财?”
徐柒眼神里露出的了然让茅小飞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徐柒一定是以为,他抓山鸡养山鸡,都是为了邀功升官。
“你就说你想不想,别扯上我。这是庆细人的军队。”茅小飞声音压得极低,把许邱的大脸盘子一巴掌轻拍到旁边,努嘴道:“小孩子别听,我和你徐大哥要盖着棉被聊聊天,你肚子收着点,我浑身都疼呢!”
许邱不大的眼珠子滴溜溜转,满眼都是委屈。
茅小飞道:“过来。”
转瞬间许邱眉开眼笑是,凑了过来。
“告诉你个秘密,上齐允许男的和男的成亲,这事你知道吗?”
“听……听说过。”许邱木讷地看茅小飞,显然没回过味。
这死笨蛋,还非得让他说破。
茅小飞便用不算小的声音说:“来这里之前,我男人刚休了我。”
“……”
帐内鸦雀无声,却仿佛有无数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钻进茅小飞耳朵里,他得意地抿起嘴角,伸手去拉许邱已在后缩的胳膊,顺着许邱鸡皮疙瘩狂起的手臂往上,卷起他的袖子,露出他白胖的藕臂。
“所以没事,你还是不要靠得这么近,毕竟失去所爱的日子很辛苦,没准我会想起找一副结实的肩膀靠一靠。”茅小飞中指于许邱肩头轻轻一戳,露齿一笑。
许邱浑身一哆嗦,连忙拔出被茅小飞死拽的胳膊,卷起被子球一样滚到旁边,奇的是,这么一滚真给茅小飞腾出了一米的地儿。
茅小飞嘿嘿笑,凑近唯一没有躲避的徐柒。
“徐柒,你为什么不躲?”茅小飞眼珠一转,“敢情你以为我说假的?”
“你叫他躲,不就是因为看上我了吗?”
“……”茅小飞的本意不过是调侃他一句,想不到一向略显得冷淡又一本正经的徐柒,反而调戏起自己来了。又一想,也是自己起兴在先,徐柒略施还击也无可厚非。便不计较,挪到徐柒的身边,俩人挨得极近,胳膊贴着胳膊,虽然帐子里没等,茅小飞却敏锐地察觉到无形的视线。不过他实在起不来,背和腿都疼得厉害,便挨着徐柒的耳朵问:“参军的人都想升官发财,你为什么不想?”
“我是上齐人。”徐柒淡淡道,“你最好快点睡觉,今天晚上你睡不了太久。”
茅小飞正要问为什么,徐柒已卷起被子,翻身过去,徒留一个背影给他。
茅小飞闷闷地趴着,他已有点后悔方才在地上那么一滚一蹭,四十鞭本来不可怕,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扒光了上衣责打,其中耻辱激起的疼痛加倍。
唉,他就说自己不会有好命。
唯一一次他觉得自己时来运转,春风得意了没半年,就又折回去。这不,比以前遭遇还差。
茅小飞有点累了,想不明白为什么睡不了太久,徐柒又不理他,闷闷不乐一会,终于抵挡不住睡意。
被人摇醒时,茅小飞正呼呼大睡流口水。
来人不由分说把茅小飞提起来,还颇有先见之明地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大叫。
外面是一具担架。
茅小飞一看担架就有点怵。
“这又要去哪里啊!”茅小飞怒道。
但没人理他,径直把人按在担架上,抬起就健步如飞地一摇一晃担着茅小飞走人。
茅小飞也不能往下跳,还得顾着摔疼自己,只得忍。一摇一晃的还很舒服,短短一程路,把茅小飞晃睡着了。
于是担架抬到穆参商面前的,就是睡得口水长流的茅小飞那张欠揍的脸。
穆参商不禁扶额:当时没睡醒,从狼口救下这人一定是自己骨子里惩恶扬善的穆家血脉作祟。
☆、十一
这辈子茅小飞见过最大最豪华的排场,就在嫁给安阳王的那一天。早上天蒙蒙亮,就有丫鬟老婆子来给他梳头,从选定他的那天开始,每天有人过来给茅小飞量尺寸,伺候他吃吃喝喝,连头发下面那截发叉,常年在厨下劳动弄出来的破烂划人的指甲也都修剪整齐。更有甚者想给他刮腿毛,茅小飞瞥一眼自己干瘦不见血色的腿上,惊得迎风直立的那点浅浅绒毛,头一回以未来王妃的架势,严正拒绝了此人的无理要求。
茅小飞一天比一天有人样。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广袖宽袍、高冠缓带的茅小飞活脱脱变了样,连安阳王那等挑剔的人,见到给人收拾出来的茅小飞,也觉是灰中刨出来的火炭,又红又亮,一时半刻没能挪开眼。
由此可见,茅小飞此人长相可塑性极强,全赖有没有那个心思去打点。
因此,目下。
茅小飞微微张着嘴,酣睡中口水直下三千尺,大字型趴在穆参商柔软温暖的榻上,卷着黑豹皮,脸颊抽动,一串小呼噜随着他呼吸发出来。
穆参商眉峰略略抽搐,忍无可忍地用毛巾擦净茅小飞的嘴。茅小飞肆无忌惮的睡姿之下,脸上印着两道可耻的红痕,眉梢眼角尽是慵懒。倏然间茅小飞被抽鞭子时的情态又涌入穆参商的脑中,他不觉脸一阵发烫。
恰在此时,茅小飞醒了。
“啊——!”眼前人吓得茅小飞一个猛抽身,直接从床上掉了下去,冷不防脚伤剧痛,更不防倒地时又惊动了背上的鞭伤,这下浑身无一处不痛,惊天动地的一声呼痛从中军帐冲天而起直入云霄:“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痛啊!!!”
乌鸦在黑夜立扇动翅膀,无聊地掠过军营上空清寂的天空。
看见穆参商的那一刻,茅小飞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没打够,还要杀了我?大半夜,让手下偷偷把个男的接到自己的床上。庆细人在茅小飞脑子里留下过两个生动形象,一个是率使臣团访上齐的小世子,那天茅小飞在厨下削土豆,他有整整一盆土豆要削,便没去凑热闹。
回来的丫鬟小厮都兴奋得上蹿下跳,一整天关不住嘴,不用茅小飞刻意打听,中午大家一块吃饭时就听那些上了街的对没上街的显摆。
据说是生得自带金光效应,好看得不行,又穿的一身大红袍,头戴金冠,活似一尊散财童子。
这形容,必定夸大,因为那世子向皇帝求娶安阳王。必然不能是个垂髫小童吧?
后来短暂的王妃生涯也印证了茅小飞的揣测,世子已满十五岁,算个小少年,心思深沉不是茅小飞对他的偏见,而是安阳王自个说的。
那时茅小飞正在专心致志雕刻一尊冬瓜玉佛,想给安阳王露一手。
安阳王说完,见茅小飞没什么兴趣,自然而然扫了兴。在安阳王眼里,茅小飞此人不解风情,说话吞吞吐吐,见了自己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尤其在夜里,只要转到茅小飞那院,他不是熄了灯,就是闷在厨房里把自己搞得一身乌烟瘴气,败人兴头。
安阳王本就是喜新厌旧的性,一天两天,以为茅小飞欲擒故纵。
三天四天看明白了,除了会做点菜,琴棋书画茅小飞一样不懂,弹琴给他听能睡着,请班子唱戏能给你聊炒瓜子,安阳王拜了个有名的草书名家,写的字茅小飞歪着头看了半天,才道:爷该练练字了,否则您的折子上去,皇上一个看不懂,咱们满门上百口人会有性命之忧。
茅小飞纯属善意提醒,何况他这人受多了白眼,明白一个道理。做低伏小不能讨好任何人,轻贱你的不会因为你服软就另眼相看,反会变本加厉。
何况茅小飞自己也知道,这王妃命长不了。
就是没想到那么快,而且理由还那么荒谬。
“还痛吗?”
一句话唤回茅小飞飞到天外去的思绪,眼前的少将军脸色称不上愉悦,军医刚给茅小飞上完药,还在收拾药箱。
“打了人,擦了立刻就见效的灵丹妙药,要是世上有,我就去买一打。”此前徐柒虽然给他上了药,毕竟不是医者,伤口没有彻底清理。眼下是舒服多了,不过还是疼。茅小飞趴在穆参商的床上,鸠占鹊巢地懒洋洋侧着身,上半身缠着绷带,瘦巴巴的一具身体就这么猝不及防撞进穆参商眼底。
“那日,确实是你救了我。”穆参商不动声色提起被子把茅小飞裹了。
“知道就好,就是你怎么不能早点开窍?”茅小飞也明白,当时穆参商纯然像个死人,能记得谁救了他才有鬼。就是冤枉挨一顿打,心里想着无所谓,被人冤枉的时候还少吗?身子却结结实实挨了一顿,一口气出不来,就想损穆参商几句。
“就算你救了我,也是私逃出营,最后只罚了三十鞭,合情合理。”穆参商说话时声音很稳,少年人却有一股年少老成的威压。
茅小飞瘪嘴道:“你是将军,你说了当然算。说吧,见区区小人做什么?我可先说,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会武功纯白丁,要是找我有什么事,恐怕小人很难效劳。”
穆参商:“无事。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既然想起来你救了我,说吧,想要什么酬谢?”
“要你把将军的位置换我坐坐成不成?”茅小飞笑嘻嘻道。
“……”
“就知道你不肯,上位者往往说是说,做是做,骗骗咱们穷家小户。再说我也不会打仗。这么着吧,我想想别的?”茅小飞撑起下巴,不怀好意地看穆参商半晌,又道:“穆将军,我是上齐人,是被人忽悠来你们军营的。我家住在上南,不想参军,不瞒你说,那天我确实想跑,你说我一个被人拐骗来的,是不是该想方设法逃回老家?金窝银窝,不如在下的狗窝,没想到路上遇到个一息尚存的将死之人……”顿了顿,茅小飞有意瞥一眼穆参商,但见穆参商脸上确确实实有一丝痛苦,忍耐使得他额角青筋若隐若现,轻微跳动。
“总之,你得赔我。”茅小飞睨起的弯弯一道眼缝全是狡黠。
穆参商从没和这种市井人打过交道,年纪也轻,参军之后,一年有十个月都在各处征战,人情世故一片纯白。故而对茅小飞的无礼丝毫没感到不悦,甚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你要什么?金银?官衔?”围在穆参商身边打转的人,殷勤也好,腹黑也罢,所为无非钱或者权。
“你派两个人,送我回上齐?”心知异想天开,茅小飞还是忍不住想试。
果然,穆参商脸一沉。
茅小飞便即改口:“开个玩笑。”他把笑脸一收,正色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起码得给我三个月才能恢复如初。白躺着我也躺不住,不如让我去养鸡如何?”
“养鸡?”这穆参商只觉茅小飞口出皆是荒唐言。
“对呀。”茅小飞道,“物尽其用,人也要放在合适的位置,才是统率之道。像我这种,你叫我杀敌,被敌杀的可能比较大。我观察了一下,你们这里伙食不行,掌勺手艺差,这么下去,良驹也得饿成骨瘦如柴,就跑不动了。要马儿跑得快,就得给上好的草料。”
茅小飞话糙理不糙,穆参商沉吟片刻:“朝廷欠着粮,现在军营里吃的用的,都是就地征用。又高挂免战牌,无法补给。这里是庆细西南边境,住民不多,也征不到什么东西。”
“这个是个问题,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解决,把荒山烧了,垦出些地种菜。粮食来不及,总能种点玉米、萝卜、白薯之类,也能顶饿。”
“你还会种地?”这次穆参商是真的惊讶了。听茅小飞言谈,又是个逃兵,自然胆小如鼠,性子又无赖,想是不学无术的市井流氓。
“我不算会的,不过也种过,可以种。你的新兵营,大部分来自于佃户,都是租别人地种的泥腿子,比我会种地,这个你不能找我。只不过粮食收成慢,还有,山里也未必没有能吃的,不乏野果野味,虽然就是尝个鲜,也聊胜于无。当了你几天兵,窝头吃得我都快吐口水了。”
“我也是。”穆参商是个表情鲜少的人,他只要略动动眉头,那已经十分不满。
茅小飞又道:“鸡很有必要,你想啊,鸡可以生蛋,也可以吃肉。趁着休战期,伤员都该好好补身体,尤其是我这种。”见穆参商没有否认,茅小飞嘿道:“这个我大大的会,你要不要让我试试?”
“这是酬谢?”
茅小飞大有你看着办的架势,不过穆参商一看便是那种花花肠子一根没有的人,茅小飞最喜欢这种人,可爱其次,好骗首要。不过也算不上骗,虽然不全是为了伤员,是他自己也想吃肉,不过符合整体利益。
果然,穆参商思忖片刻,便点头,话声略带犹豫,却答应下来。还同意茅小飞自己挑五个人,跟着他行动,先看看效果。
“等你伤好利索,就见分晓。”穆参商道,“若是不成……”
“不成就让我上前线送死吧,反正我不会杀人。”茅小飞手一摊。
此话穆参商却不以为然:“到了时候,你就会了。”
茅小飞说了这会话,瞌睡上来,穆参商再想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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